看着陆阑秋和方麒疑惑的表情,老者露出一个俏皮的表情:“名字是个符号,只是让你们眼前的这个陌生老头有了一个具体的代号而已,既然马上要走,你们何必再花时间了解我呢。”
这个姓费南德的古怪老头,带着点小孩式的顽皮又带着点先知一般的神秘,这样的人陆阑秋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低头看着那个躺在大石上的少年,他正像一条河辙的鱼一样艰难地张着嘴,高热让他艰难而急促的呼吸着,显得十分可怜。
费南德老头看着少年痛苦的模样,叹口气,对方麒道:“哨兵,这孩子我就交给你们了,相对的,这帮孩子就交给我吧。”
陆阑秋给他的两瓶水仅仅够这几人在沙漠里一天的用量,在那之后能不能活下去全靠运气,老头的话倒好像容易得像带着一帮小孩去春游一样。
“那么,就全靠你了。”陆阑秋咬咬牙,转过身去。
“行了,陆老师,别废话了,咱们还有路要赶呢,天黑之前到不了镇上这小兔崽子只怕活不下去。”说罢,一边一个,将陆阑秋和少年一把抗在肩上,准备朝他们的吉普车出发。
“老家伙,我不管你是谁,不客气的说,我现在也对你说的话半信半疑,但是,前路漫漫,”方麒转过头,漆黑的目光笃定而坚毅:“千万要活下去啊。”
老头挥挥手告别:“这沙漠并不容易让人活下去,但是,试一试说不定就有奇迹呢?”说完转身带着一堆淌着口水的小屁孩,一边笑着,一边朝着与方麒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沙漠里瑰丽无比的太阳照射在金黄的沙丘之上,在稀薄的晨雾中,显露出绮丽的紫色。
沙漠的美,从来不会因它的危险而折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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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城边上,有着这么一个小镇,作为进入沙漠之前的最后一个补给中心,它曾经因为I国的旅游业及石油业繁荣一时。
这座镇甚至曾经招徕过超过百亿的投资来用以开发度假村,可是这些脆弱的繁荣很快因为丧尸病毒的爆发和叛乱军的捣乱瞬间毁灭。
在经过几次暴动和扫荡之后,这镇上还留着不足一万的居民,其中有一部分是叛乱军手下在小镇的驻守人员。
剩下的,则不过是一些受不了长途迁徙奔波的老弱病残。
吉米先生的酒吧就是其中之一。
今天是难得的开店的日子,自从上一次因为首都暴动导致的大批流民迁徙以及多日的抢掠之后,叛乱军抢夺到了足够的物资,终于安静下来。
最近两天小镇宁静得有些不寻常。
吉米先生是一个有些平凡的中年人,矮小的身材以及有些怯懦的性格让他注定一辈子碌碌无为。
但是再平凡的小人物,也有独属于他们的一套生存法则。
就像在此刻,他因为愿意上交粮食以及一些酒馆里的小道消息作为保护费而被叛乱军留了下来。
他有一个妻子和女儿,女儿今年十六岁,长得和她父亲一样平凡,然而正是因为这平凡的长相,使她能够在叛乱军出没的小镇里安然度日。
妻子却有着严重的腿疾,据说是年轻的时候出了车祸撞断了腿,导致如今只能成日坐在吧台里擦拭杯子。
店里还有一个帮忙的菲力,负责搬运货物和打扫,那是个年过半百身子有些佝偻的老年人。
一家子都是老弱病残,这也是吉米先生为什么不愿意跟着大流一起迁徙的原因。
今天的酒吧十分安静,平日里虽然生意不好,但好歹有两三桌客人维持生计。
而今天,只剩下了一桌古怪的客人支持着吉米先生的生意。
这已经是吉米先生今天第十次把目光投向那一桌了。
那是两个十分出众的男子,当然,出众不过是相对而言。
首先必须得说,吉米先生被那一桌吸引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那两个人的外貌。
即使在靠近首都C城的小镇上,也很少出现过这么出众的亚裔男子,亚裔已经足够少见了,更何况是这么好看的亚裔。
吉米先生自诩年轻的时候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但是当见到这两个人的时候,还是深刻地感受到了来自造物主的恶意。
高的那个有点像I国贵族们养的黑豹,漆黑的头发和眼睛,微微蕴含着杀机的眼神,你永远不会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像你发动袭击,但是那种矫健而敏捷的身姿依旧让人惊艳于他身上那带着野性的俊美。
另一个……吉米先生默默地低头擦拭着桌椅,刚刚与他对视的那一眼,他忽然想起了沙漠里一种传说叫做米依的花朵。
这种花朵一生只开一次,用五年的时间只开一朵花,它的花瓣有五种颜色,而开放的时间只有两天,一旦过了花期就会凋零。
所以它的花语是“一瞬间的爱情”。
而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吉米先生无端便想起了这种花。
这两个人进来之后便点了两瓶啤酒,I国并不产小麦,用来酿酒的麦子全靠进口,但是因为沙漠里一种独特的啤酒花,使得酿出来的啤酒有种独特的味道。
这两个人就这么对着两瓶啤酒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时不时把目光投向那扇被沙漠里的风吹得摇摇晃晃的木门。
应该是在等着什么人吧。
过了正午的日头格外毒辣,大堂顶端的电扇吱呀吱呀的转着,正中央的电视里断断续续地播放着首都暴动的报道。
吉米先生有些困了,他正准备趴在吧台上小睡一会的时候,木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老吉米,快给我们上啤酒!这毒日头,可把人热死了!”
四五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冲了进来,腰间的弯刀和枪支十分显眼,他们的手臂上统一佩戴着一个标志。
一个叼着太阳的老鹰。
这是叛乱军的标志,据说是因为他们的首领认为自己是能够吞掉太阳的鹰。
看样子这个盹是打不了了。
吉米先生叹口气,从吧台摸了三瓶啤酒送了过去。
“我说老吉米,今天生意怎么这么冷清?平日里那些人呢?”其中一个光头大汉开口,他的半个脑袋都是刺青,包括他秃掉的后脑勺,这个人看起来十分吓人。
“嗨,别提了,人都走完了。” 吉米先生缩着身子,从几个人的缝隙之中钻进去,放下了啤酒,“多亏还有你们照应着。”
这些人里面有一少部分是原来的村民,被逼进去当喽啰,偶尔来他的店里也会给点钱。
虽然大部分人喝完拍拍屁股就走,一个子儿也不会给他。
“说到照顾,昨天晚上谢里夫有没有到你店里来,他说要到你店里来喝酒,结果到了天亮了都还没回来。”这里面一个小个子青年忽然开口道。
吉米先生闻言一愣,他昨天一整天都没有开店,怎么会有人来?
这可不好回答,如果如是说,这帮人恐怕不信,这人不见了,只怕要找自己生事。
他只好傻笑:“是吗,昨晚我喝多了睡得早,店都是我老婆看的。”
“我说老吉米,你怎么还不放弃这家店,要我说你干脆把店关了跟我们一起混算了,就这么个破店,只怕赚的钱还不如你的日常开销吧。”其中一个脸上带着疤的年轻人笑嘻嘻揽过他的肩膀,开玩笑道。
“您就别开我玩笑了,”吉米先生苦笑道,朝旁边扭扭脸:“还有其他客人在呢。”
这话一出,几个人顿时把注意力转到了那一桌一直安静喝酒的二人身上。
那个矮个子的青年原本只是无意间过去看看,谁知刚把目光落在其中一人身上,顿时便挪不开目光。
——一个极为漂亮的亚裔男子。
他扭过头,朝其他几人使了一个颜色,其余几人心领神会,五个人便齐齐起身凑到那一桌去。
“两个帅哥,有点面生,第一次来这里?”小个子伸出手,暧昧地在那个矮一些的亚裔男子杯口上摩擦。
“嗯,是第一次来。”那人微微一笑,淡定地松开握着杯子的手。
“那,要不要我们几个带你玩玩?”小个子笑嘻嘻用手去捉对方往回收的手,谁知刚要碰到那粉白的指尖,被“啪”的一声打掉了。
这一下打得很巧,看起来不痛不痒,实际上小个子半只手都麻掉了。
“我要是你,就不会有这种想法。”
声音来自于小个子刚刚没有注意到的另一人,那人收回手,端起那杯啤酒,对准前一人刚刚喝过的位置,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要说: ——男孩子在外面要学会保护自己啊陆老师。
明天有两更,小可爱们记得查收~
第107章 章百零七 无耻之徒
小个子闻言微微皱眉。
说实话在这个法外之地的小镇上,根本没有人敢对他们提出反抗。
不仅整个国家政权岌岌可危,就连明天能不能继续生活下去,都是一个问题。
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的陌生人,不管怎么看,都太过于显眼了。
小个子算是这帮人里的头,在组织里当了个不大不小的组长,别人喜欢叫他疤头比利,因为以前的一次枪战,政府的狙击手一发子弹从他头顶擦过,那里从此寸草不生,他只好把整个脑袋都剃光。
此刻他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同时悄悄朝身边的其他人使了一个眼色,他刚刚故意过来找事,原本只是想探探这两个人的底。
现在看来,明显不是什么普通人。
“哦?你倒是说说,如果我偏有这种想法,你又要怎么样?”小个子仰头一笑,周围人也随之哄笑。
吉米先生远远瞧着那边的动静,心里泛起苦。
那两个人亚裔男人恐怕不能活着出去了。
只是可怜了他的小店,恐怕又要停业休整了。
他悄悄喊了一声还在低头扫地的老菲力,老家伙腿脚不太好,一会这帮人如果打起来,他只怕跑不过来。
但是老菲力听见了他的呼喊,只是抬眼看了他一眼,沉静的眼里没有一丝起伏,继续低下头扫地,好像世界上没有其他事能比这更重要了。
吉米先生感到很困惑:难道这老家伙大白天又偷偷喝酒醉了吗?
没有办法,他只好拉了一把身边一直坐着安静擦杯子的老婆,谁知刚刚碰到老婆的衣角,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对方一把捏了起来。
没错,就是捏。
吉米太太虽然腿脚不好,但是手还是有力气的,毕竟每天在吧台擦杯子,但是吉米先生显然没料到,羸弱如他妻子,居然抓人的手,这么有力气。
而且,好像还没看清楚她的动作。
见吉米先生愣住了,吉米太太这才放开手,露出一个微笑:“哎呀,不好意思,老公。”
这一句老公叫得百转千回,吉米先生顿时一阵鸡皮疙瘩。
“爹地——楼下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吵——”
吉米先生回头,是自己的宝贝女儿从二楼下来了,这个微胖的女孩儿跑得很急,额上渗出一些汗珠。
声音是惶恐的,一双眼睛里却全是兴趣盎然。
怎么回事,一般情况下不应该是吓得躲在楼上不敢下来的吗?
吉米先生越来越困惑了,觉得今天这个日子有些不太对,怎么每一个人都显得很不正常。
他赶紧喊住女儿:“爱莎,别下来,这里不安全。”
说话间女儿已经蹦蹦跳跳地来到了他跟前,红扑扑的一张脸像苹果一样:“不嘛,我要跟爹地妈咪在一起……”
吉米先生一阵心软,只好一把将女儿按到吧台底下去,并嘱咐道:“好孩子,你藏在这里,不管听见什么都不要出来。”
见女儿点点头,吉米先生这才放心起身,不经意间女儿一句话却幽幽飘进他耳朵里:“这么有趣,看不到有些可惜呐……”
吉米先生再次吓出一声冷汗。
而那边剑拔弩张的气氛还在持续升级。
周围人的哄笑似乎也并没有惹怒那个高一些的亚裔男子,他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薄唇微扬,一见就是个女人缘极好的家伙。
“也不怎么样,可能,就是打你一顿吧。”高个子亚裔眨眨眼睛。
比利鬼笑一声,露出一口黄牙:“我说小子,你很有胆子嘛。”
高个子仰起头,脸上波澜不惊:“事实如此。”
话刚说完,比利身后那个纹身的光头“啪”一声,从后腰抽出一把98|k,对准了高个子的头。
“小子,有种你再说一遍?”
比利皱皱眉,将酒杯放在嘴边,悄悄地观察着高个子的表情。
他们之前听说为了转移首相,政府向中央塔申请了国际救援,现在突然在镇上出现的陌生人,怎么看都不正常。
但是中央塔是哨兵向导的管理者,而眼前的两个人,怎么看,都不太像哨兵。
他们组织里哨兵也不少,大多都是身材高大魁梧,壮得像一座山一样的欧美大高个,眼前这两个——怎么看都有些单薄了。
只要不是哨兵……他们五对二,怎么看,都是胜券在握。
况且另一个矮一些的,看起来文文弱弱,根本连枪都拿不稳,怎么也不像个战斗力。
比利想到这里,本来是应该安心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背脊一阵寒冷。
仿佛被沙漠的猛兽盯住的猎物一样。
高个子轻笑一声,突然抬头看着他,咧嘴一笑:“你们难道不想知道谢里夫上哪儿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