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烬光是听着就觉得对面那个人好惨,于是暗暗推人及己的鞭策自己,一定要乖,不可以惹他生气。
他念叨着忍不住又哆嗦了一下,结果手一下子按在了门上“咚”的一声。
“谁在门口,滚进来!”
!!!
被发现了!
乔烬站在门口不敢抬头,声若蚊呐道:“陆……陆先生。”
“有事?”
乔烬攥着门把,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正面墙那么大的书架整整齐齐的摆满了书,一层又一层的俨然是个小型图书馆。
陆衔洲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抬眸看他。
空调开得很足,他穿着一件立领的棉麻衬衫,外头是件灰色的针织衫,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说话!”
乔烬手指下意识掐紧,鼻尖不自觉的冒出汗来,本能道歉:“对对对不起。”
陆衔洲最忌讳别人偷听,尤其这个人还是当做筹码、有可能带着目的交易而来的“妻子”,脸色更沉,“说,在书房门口干什么?”
乔烬脸色有点发白,紧张兮兮的跟他解释,“李阿姨让我上来叫您吃饭,我不是……不是有意偷听的……还有、还……还您。”
陆衔洲顺着他伸平的手一看,是他中午在舞蹈室留给他的大衣,眼睛红红的抱着大衣不知所措,局促的要哭出来。
陆衔洲脾气并不好,他也没有跟这种娇娇软软动不动就哭鼻子的Omega相处过,眼皮微合尽量将那股暴力镇压的念头压了下去。
“喵呜……”
一只圆滚滚的三花从桌子底下跳上来,一脚踩在文件夹上,留下一个黑乎乎的脚印,陆衔洲眉头猛地一皱,“嘶”了一声便抬起手。
乔烬以为他要打咕咕,忙不迭跑进来护住。
“别、别打。”
陆衔洲赶猫的手停在半空中,指指文件夹,“它把我的文件踩脏了,不打,炖了他?”
乔烬被吓到了,用力摇头:“不……”
“还有。”
乔烬一口气又提了起来,胆战心惊的攥紧了手指,活像一个挨训的小学生。
“今天下午,李阿姨在餐桌上发现一地鸟毛,你的咕咕能上天?”
乔烬下意识跟着他的话往桌上一看,那只漂亮的小鹦鹉翅膀那里秃了一块儿,看起来惨兮兮的,虚弱的哀鸣了一声。
!!!
“对……对对对不起。”
“所以呢?”陆衔洲收回手,交叉着放在桌上向后靠在椅子上,看着半趴在自己办公桌上紧张兮兮的小孩,眉梢微微挑起,忍不住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乔烬看看文件夹上的猫脚印,看看秃了毛的玄凤,又看看自己怀里的猫,小心翼翼嗫嚅道:“我不、不知道。”
“一句不知道就能让我原谅你和这个小畜生吗?”陆衔洲轻笑,“是不是太简单了?”
乔烬抿抿唇,思来想去了半天,低下头小声说:“您、您说怎么办都可以,我听您的。”
陆衔洲“唔”了一声,更弄的乔烬紧张不已,咬住嘴唇控制不住的往外冒信息素,很快将书房里的空气都染上了一丝甜味。
这股甜味似乎能让人的心情变好,又或许是他乖软的样子戳到了心脏的某一处,陆衔洲好整以暇的逗他,“如果……我要惩罚你,也听我的?”
乔烬眼睛倏地睁开,目光碰到陆衔洲眼神的时候又仿佛受惊般低了下去,轻轻吸了一口气,眼圈一下子红了。
“怎么,反悔了?既然这样,那……”
乔烬怕他真的会把猫炖了,忙不迭眨了眨眼睛憋住哭腔急急点头:“我听,我听。”
他紧紧地护着怀里的猫,呼吸和信息素一起颤,明明就紧张的快哭了,怎么还这么乖的认罚?
?
陆衔洲人生中头一回对人性产生了疑问。
什么毛病?
陆衔洲合理分析了一会,得出一个有可能的结论,他这个小妻子该不会有抖M倾向吧。
“如果我要打你,你也听?”
乔烬不敢置信的看了他两秒,一见陆衔洲真的把手举起来反射性的把眼睛闭上了,软糯糯的嗓音带着颤儿的“嗯”了一声。
陆衔洲扬着手,被这个小孩惊呆了,决定试试他,“这是挨打的姿势?还是你根本不是真心的?”
乔烬睁开眼,茫然了两秒不知如何是好,紧张的睫毛直颤,在哭出来之前信息素先一步冒了出来,紧接着就是哭腔,“那您……您要打哪里?”
您?
陆衔洲先是被他这个敬语弄得惊了一秒钟,再来便是这句打哪里,说认罚就认罚,连狡辩都没有一句?
“你让我选?”
乔烬红着眼睛站在他的办公桌前,活像是一个被欺负狠了的小媳妇,又乖又软又听话,让干什么干什么。
陆衔洲本就不是什么温润谦和的人,前半辈子的骨子里除了阴冷嗜杀就剩诡谲算计,看他这么乖不仅没有心软,还故意道:“我选的话,就是屁股了。”
乔烬被他吓坏了,下意识的双手护住又松开,咬着嘴唇想跟他打商量却又怕他罚得更重而不敢开口,只好认命的点头。
他转过身,乖乖的翘起屁股朝向他,在转过身的那一瞬间一滴泪从眼眶里落出来,啪嗒一声在办公桌上摔得粉碎。
“你打……打吧。”乔烬忍着哭腔,狠狠地闭上眼睛不敢抹眼泪,委屈的快要……不,是已经哭出来了。
陆衔洲看着他乖乖撅起来的屁股,纤细的双腿绷的笔直,不难看出他其实在发抖,估计连臀上的肌肉都像块小石头了。
“不准哭。”
乔烬一听见他沉冷的嗓音,立即抬手捂住嘴唇不让哭腔和呼吸声传出来,身子却颤的更厉害了。
陆衔洲视线发沉的看着乔烬,让他挨打就乖乖撅屁股,不准哭他就不哭,这是不是有些听话的过了头?
他就是再禽兽也不可能因为这么个脚印和一撮毛揍他吧,这小孩儿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在家也这样?
不过。
陆衔洲眼神微微沉下来,这么个胆小又怯糯的小孩儿如果不是因为基因管理局的婚姻分配,这辈子都不会认识他这种人。
眼圈说红就红,眼泪小珍珠似的往下掉,还有轻颤的身子和紊乱的呼吸,从进来开始,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好。
如果不是真的怕他,那这个演技可以拿影帝了。
不管冯玉生打的什么主意,在他陆衔洲这里,没有特权和例外。
他的小妻子,也一样。
乔烬对他来说,只是个等价交换来的一个筹码罢了,他长得漂亮,也乖,养在家里当个花瓶还养得起,仅此而已。
“走吧。”
乔烬茫然:“不……不打了吗?”
陆衔洲垂眸,伸手将他拉起来,无奈道:“打你是家暴,你回头自个儿记在本子上,如果表现好就饶了你,表现不好加倍惩罚。”
乔烬抿住红润的唇,眼眶里还含着半颗泪,不太确定的问他:“你真、真的不会炖……咕咕吗?”
“……我还没打你就要吓哭了,我真的打你,你觉得自己能受得住吗?”
乔烬在同是Omega的人群里都不算特别高,又因为常年练舞而显得纤瘦柔软,陆衔洲又比一般的Alpha还要高出一些。
他那只手看起来比他大了很多,指骨分明充满力道,如果打他一下,屁股一定会肿,乔烬被自己的脑补吓的又要哭。
“怎么了?”
乔烬以为他反悔了,用力摇头慌乱的说:“不……不要。”
“好了,下楼吃饭吧。”
乔烬看着他先一步离开书房的背影,相信他真的不打自己才稍稍松了口气,小跑着跟上了他的步伐,离的远远的一前一后下了楼。
李阿姨看着两人,一个算了不看也罢,另一个则是脸颊微红的和他保持了一点距离,局促的坐在了餐桌的另一侧。
李阿姨抿嘴笑,哟,害羞了。
乔烬吃饭的时候几乎没有声音,小口小口的还不如他身边趴着的那只猫动静大,陆衔洲微微蹙眉,“不爱吃?”
乔烬自顾自的紧张,没听见。
“乔烬。”
“啊?”乔烬抬起头。
陆衔洲扫了一眼饭桌,又抬眸为他:“这些菜不和口味?”
李阿姨正好端着汤过来,听见这话忙道:“不爱吃吗?那下次我不做这些了,太太有什么想吃的就跟我说,或者明天我列个菜单出来您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没有,都很好吃。”乔烬生怕她不信,忙在嘴里塞了一大口,撑的嘴里满满当当的跟刚偷到了瓜子的仓鼠似的。
陆衔洲看着他只要一碰见自己就紧张的恨不得躲得远远的模样,就像是被狮子困住的猎物,无处可逃的剧烈发抖。
他都已经承诺过不会碰他,也不会标记他,他为什么还怕成这样,自己的信誉看起来这么差吗?
陆衔洲完全不明白他到底在害怕些什么,活像他是个会吃人的怪物。
“乔烬。”
“嗯……嗯?”
“吃饭的时候不要走神,小心卡住。”陆衔洲有些无奈,他到底是娶了个妻子还是买了个孩子,压下心底的不耐,尽量平和的说:“小口吃。”
乔烬抬起头,嘴角沾了一粒米,傻乎乎的红着眼睛看他,陆衔洲鬼使神差的伸手抽了张纸巾帮他抹掉。
乔烬脸颊泛红忙不迭接过纸,小声说:“我自己来。”
“嗯。”陆衔洲收回手,也没心思在这儿看他慢吞吞的吃饭,便道:“吃饱了来书房,我有事跟你说。”
乔烬一听他要走,悄悄松了口气,“嗯。”
陆衔洲听见他松气的声音,嘴角微微勾了下,他还不知道自己光是坐在那儿,就能给人这么大的压力。
他该庆幸的不是自己坐在那儿,而是Alpha一般不会主动发情,一旦被自己的Omega彻底引诱起来的Alpha主动发情,那才是最可怕的。
“陆总,怎么样?跟你的新婚妻子生活还和谐吗?”
陆衔洲把手机开了免提搁在一边,语气不冷不热:“你希望有什么进展?”
祝川见缝插针接上话,亲切关怀自己那辆超跑的进度,“要是按照我的剧本来,那肯定是一见钟情,你真香了,然后心甘情愿的给我买辆超跑。”
“他跟我差了十岁,都能喊我叔叔了,我一见什么钟情。”
“叔叔?哎哟卧槽你可真不要脸,占完便宜还卖乖,老畜生呸。”
陆衔洲翻开自己的文件,漫不经心的说:“你有那个时间关心我的夫妻生活,不如去关心一下薄总,我听说他最近有个项目要跟你合作,你拒了?”
“我脑子坏了才跟他合作。”祝川不想讨论这个话题,转了个弯儿又落在乔烬身上,“哎对了我听说你那个小妻子又乖又软,长得也漂亮,改天没事儿带过来玩玩呗。”
陆衔洲笔尖微顿,还未来得及开口拒绝便听见一声撕破夜空的尖叫,“啊!!!太太!先生!陆先生快来!”
“我靠什么声音!你家遭贼了?”
陆衔洲听见李阿姨的尖叫声里还夹杂这青苍的嘶吼声,眉头一拧猛地站了起来,那个小麻烦该不是去惹青苍了?
不要命了!
李阿姨惊慌失措的跑上楼,“青苍……”
陆衔洲没耐心等她说完,快步下了楼一把拉开大门。
乔烬跌坐在门口,拖鞋掉了一只,露出纤细雪白的脚踝和脚掌,几乎吓傻了一动不敢动的缩在门边,面前是伸着舌头要去舔他的青苍。
!!
“青苍!”
青苍听见陆衔洲的声音立刻向后退了一步,从凶恶变得乖顺,小心翼翼的夹着尾巴趴在了地上,喉中是低低的吼声。
“乔烬。”
他没反应,像是没听见一般,陆衔洲皱起眉蹲下身将手搁在他的肩上,感觉到他突然一颤更往角落缩了,显然被青苍吓坏了。
“别怕,是我,陆衔洲。”陆衔洲伸手将他身子掰过来,脸上全是泪,眼睛红的像是只兔子,还有细细的嗝,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哭的。
“你怎么跑门口来了?”陆衔洲伸手给他擦掉眼泪,耐着脾气问他,“我不是让你吃完饭到书房来找我吗,跑出来干什么?”
话音未落,乔烬嘴唇一抿猛然哭了起来,好像刚才那些眼泪只是个开胃菜,现在才是重头戏。
“哪儿被咬了?别哭,先告诉我。”
乔烬根本不听他的,好像一瞬间就哭进了自己的世界里,坐在地上委屈的嘴唇乱撇,眼看就要张嘴嚎啕大哭。
陆衔洲检查完,发现他除了脸上有点湿痕之外,身上没有被青苍咬着,不知道是不是被舔了,还是纯粹的吓坏了。
陆衔洲看着趴在不远处的青苍,还蓄势待发的要扑上来撕碎乔烬,沉着脸训道:“滚回去。”
青苍低低地“呜”了一声,耷拉着脑袋回自己的窝了。
陆衔洲不会哄小孩儿,更不知道怎么哄这个娶了有一周但今天才初次见面的小孩儿,一瞬间的手足无措过后,只能无奈的将他揽进怀里抱了起来。
“好了没事了,别怕。”
乔烬埋在他怀里呜呜的哭,李阿姨担忧的站在客厅里双手交握,紧张的说:“刚才他说猫不见了,出去找一下,我想就在院子也没事,没想到……”
陆衔洲没等她说完。“把青苍栓起来,门锁好,别有下次。”
“好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