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薛业理解陶文昌到处显摆的心情了。
“这是他送我的戒指,你看过吧?”不能显摆照片,薛业伸手亮戒指,只见中指上套着一枚大顶针,“不是这个,我给他缝沙包呢……这个,纯金的,情侣对戒。”
屏幕里,薛业举着一枚金圈,享受这份秀恩爱的快乐。
[sky:好看。]
“我也觉得好看……”薛业把戒指戴好,试探问,“前阵子比赛,一直顾不上直播。不怕你笑话,刚开始做这一行确实是走投无路了,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拉了我一把。”
[sky:不用谢。]
“要谢要谢,否则我不踏实。”薛业鼓足勇气,“你在北京吗?要是在,我请你吃顿饭吧。下学期我正式转到体院,每天训练可能就没时间直播了。或者……我和我男朋友一起请你吃饭,他性格挺好的,不介意。”
[sky:是么?]
薛业边缝沙包边点头:“是,杰哥性格坠好。这周六你要是有时间……我找你?”
屏幕久久没有反馈。
[sky:大学地址告诉我,我去找你。]
操,真要见网友了。薛业赶快报地址:“东门啊,别走错了,你中午来,我请你吃饭。”
sky回复一个好字,迅速下线。薛业脸色微红,站起来溜达。不善交友,这是里程碑式的一大步。
祝杰推门而入,对薛业过于兴奋的反应很不满意。“溜达什么呢?”
“杰哥你回来了。”薛业一步跳过去,活脱一只小跳蛛,“这个先……保密。”
“保密?”祝杰从不满意上升到不爽,捏着薛业的脸拧一把。还敢保密,能耐。
“疼疼疼,杰哥轻点。”薛业吃痛,这可是练过拳的手,和没练过的真不一样,“杰哥?杰哥?”
祝杰松开手指:“说。”
“体育办那边怎么说?”薛业问,他的手伸进杰哥的T恤,以天热为由,扒掉上衣。
这种身材就该裸着啊,用孙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天秀身材。
祝杰对无端被扒有点无奈,但仍旧保持冷酷。“期末考试之后可以申请,需要你完成大一课程,进入大二之前,教务处在每学年的第二学期最后两周统一办理。这次比赛你有冠军奖金,还有特殊贡献奖。”
“真的啊?”薛业像劫后余生。转系应该不难,一来自己是高招体育特长生,二来通过了校队选拔。下学年正式回归正轨,踏踏实实当运动员。
“不过你的腰还是多注意。”祝杰伸手一摸,“护腰呢?”
薛业理直气壮的。“热,宿舍里热,懒得戴了……杰哥,下学年我又是体育生了,你别想甩了我,你练多久,我就陪你练多久,练到自己不行那天再退役。”
“甩你?”祝杰捏住薛业的喉结,使劲掐了一掐,“傻逼。”
“嘶……”薛业疼得倒吸凉气,傻逼也认了。
周六中午,薛业空着肚子,拉杰哥在东校门傻等。可是从正午等到下午两点,晒足了日光浴,仍旧没有女生来认他。
“不对吧……”薛业心里咚咚打鼓。被放鸽子了?
祝杰坐在花坛边上,矿泉水喝完两瓶。体育生倒是不怕晒,每年夏训完毕,肤色都要黑几个度。薛业不说等谁,他也不问,静静观察薛业的各种反应,很有意思。
“杰哥,你饿不饿?”薛业饿了。
“还行。”祝杰忍着。
“那……那咱们吃饭去吧,不等了。”薛业幡然醒悟,估计sky是不会来了。
“不急,我问你。”祝杰长腿一收困住薛业,“等谁呢?”
薛业出了汗,两人的皮肤一沾就黏上。“等……等那个直播里给我打钱的女生,我想请她吃顿饭,约中午在东校门见。看来人家是不想见我。”
“敢约女生了。”祝杰拧开第三瓶矿泉水,“能耐。”
“不是能耐,我就想还这份人情。”薛业打算再试一把,“我开App问问她,杰哥你再等等啊,要是她再不来咱们就吃饭去。”
说干就干。薛业打开app,迅速登录,sky的上线速度永远令他震惊。
他把手机举高,摇着手打招呼:“你……你到了吗?我和我男朋友等半天了,这个……这个就是我男朋友,帅吧?”薛业调整角度,让两个人都入镜,“杰哥你别看手机了,抬头。”
祝杰缓缓抬起脸,第一次通过直播软件看到自己的样子。原来薛业每次直播都这样操作。
“你……你还在吗?”sky不回复,薛业顿时没辙了,“杰哥,我觉得咱们两个男生可能把女生吓跑了,她都不回话。”
“薛业你丫是傻逼吧?”祝杰把自己的手机转过来,亲手搭筋。
“啊?我又怎么了?”薛业被杰哥的手机屏幕震了一下,恍惚中还以为杰哥拿着自己的手机。
同样的画面,只有自己。但是操作边框不同,杰哥那边好像是……薛业曾经做过一阵主播,认识这个。
杰哥那边是用户端。
ID是……sky!
“等等,怎么回事?”他同时举起两部手机反复对比,忽然间反应过来。
操,杰哥就是sky,神他妈女生,是杰哥给自己打的钱。那自己碎碎唠叨的秘密岂不是早被杰哥知道了?
“不说点什么?”祝杰踢他一下,“不是约我吃饭么?”
“是……你……你啊。”薛业无地自容,脸完全丢尽,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让杰哥听光。薛舔舔你不用活了。
祝杰等着他往下说,可薛业迟迟不动,转身都不敢。“说啊,直播时候你还挺能说的,现在不敢了?”
薛业冷汗下来:“没有,我不能说,我瞎掰的。”
“瞎掰?”祝杰一条条列数,“高三偷我的短袖校服穿,一穿穿一年,是你干的吧?”
“嗯。”薛业捏着两部手机不敢抬头。人赃俱获,就地正法。
“偷偷含着我的外套睡觉,没冤枉你吧?”
薛业飞快一瞄,做贼心虚:“没冤枉。”
“用我生日当密码,挺好记是吧?”
“啊……”薛业被羞耻心反复碾压,恨不得缩成一只鹌鹑大小。
“做直播还要嚼衣领,我衣服好吃么?”
躁动在沉默中一触即发,薛业猛抬头试图反驳,又低下去。“嗯,都是我干的,杰哥我错了,我不该弄上口水。”
还有一条祝杰最不能容:“背着我找校篮队道歉,就这么希望被我打死?”
薛业喉咙一紧,凝神屏气,最后缓缓松弛下来:“别打,杰哥你别打我,打坏了还得花钱看病。”
嗯,认错态度不错,服软了。祝杰不再问,从凝视的角度,一遍又一遍地看薛业舔嘴唇。
薛业尴尬地拿着手机,杰哥在看自己,他知道。闹半天sky就是杰哥,除了杰哥,只有杰哥,根本没有别人。
“说话。”祝杰看着他汗如雨下,汗水发亮。
“哦。”薛业讪讪一笑,“杰哥你真好,我……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开直播了?”
这下轮到祝杰不说话。
可不能让薛业知道自己偷偷关注他微博。半晌他拉起薛业,收好两部手机:“走吧。”
“走?去哪儿?”薛业乖乖跟着。
“吃饭,你不是请我么?”祝杰伸手拦下一辆出租,告诉司机和区一中的地址,“叶师傅炒面,请得起吧?”
薛业懵懵的:“请,请得起,杰哥你是怎么知道我开直播的?”
祝杰不回答,转手就捏住他的嘴,像捏祝墨。
一路上薛业还是懵的,惊天霹雳把他劈了一样。可杰哥究竟是怎么找到自己直播号的呢?想不明白。
思来想去,大概是缘分。
就在两人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时候,目的地到达。薛业下了车,眼前的一切无比熟悉。他又回到一中,每天上下学的必经之路。
叶师傅炒面馆还是那个味道。一中是朝阳区出名的体育试点校,体育生下练经常来打牙祭,饮料箱常备红牛。
一人一盘加量的蒜香扁豆焖面,坐在老地方,犄角里的两张小马扎上,薛业暴风吸入吃了个痛快。最后付钱,还是一年前的价格,什么都没变。
离开面馆之前,祝杰很自然地拿走两块免费口香糖,递给了身后。
再往前走就是一中。他在校门口停下,一年前,高考结束的那天,薛业就站在这个地方等自己。苏晓原说,薛业等到很晚。
“呦!你俩怎么回来了?”传达室大爷正在码自行车,笑着打开铁门,“回母校看教练吧?”
祝杰点头:“张叔好。”
薛业也跟着叫人:“张叔好。”
“好,好着呢,你小子还跟着祝杰?”张叔是一中的扫地僧,从建校就守着铁门。这俩孩子天天蹲在传达室里分早点,一蹲就蹲了三年。
“我给杰哥拎包,当然跟着他。”薛业把拎包看得无比神圣,“我们回来溜达溜达。”
“溜达去吧,高一高二的孩子正训练呢,你们教练也在。”张叔说,笑容带出看透一切的释怀。去年薛业考完英语不肯走,一等等到大晚上。看样子他是等到了,不然祝杰不可能一起回来。
这小子,也算有本事。
第143章 完结章-薛业,他的。
和区一中的操场很破旧, 橡胶跑道边缘已经被晒翻。白线被体育生的足迹磨掉,每年重新刷一遍漆,到了第二年仍旧斑驳模糊。
是这帮热爱体育的孩子用超出常人的训练量弄坏的。体育特长生就是这样, 不练就不练, 练起来榨干汗水。
现在操场上也有学生。高三已经考完, 是准高三和高一。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最冷最热的节气,却是体育特长生操练的必修课。
“杰哥,一中到底什么时候翻修操场啊?”薛业踢了一脚翻开的橡胶地, “咱们高一入学那年学校就说修,高二那年又说修, 高三那年还说。现在咱们大一都读完了, 操场一点没变。”
祝杰把他拉回来,再踢,那块橡胶皮马上要掉了。“咱们高中是体育试点校, 修不起。”
“学校怎么修不起啊?”薛业往后一指,刚好看到张叔给铁门上油,“还有那扇门,早就生锈了,每次开都嘎吱嘎吱, 也不修。”
“这么多体特,大修操场最少几个月, 怎么训练?”祝杰说的修不起是时间上修不起,顺着薛业的手, 再次回顾传达室。
简陋, 小,大概就是张叔工作多年的环境。但挤在里面吃早点, 是祝杰每天最期待的事。
尽管吃完要撑死了。
“我问你。”祝杰一直不敢问,“去年……你等到几点?”
“啊?”薛业没听清,声音太小了。
“等我到几点?”祝杰又问一次。再听不清,他没勇气问了。
薛业摆摆手:“没几点,张钊他们还带我吃了一顿饭。后来在传达室陪着张叔看电视,看到……看到……我也忘了看到几点。”
祝杰低着头听,换成他去踢那块橡胶皮。从橡胶皮的破损程度到暴晒褪色,再到凹凸不平的烟灰地,最后注意力集中在薛业的帆布鞋带上。
系了死扣,很大的一个死扣。不能再摔了,真的不能再摔了。
缓过几十秒,他抬头冲薛业一笑:“走吧,进教学楼里看看。”
“嗯。”薛业在后面跟,时光又倒流,和高中时代一模一样的两个人进了教学楼。准高三还没开始补课,每间教室都是空的,楼道虽然安静但处处喧闹,声音藏在蓝绿色墙围上的无数鞋印、篮球印里。
一楼,路过体育器材室和水房。
“器材室还是这么破。”祝杰先闻到垫子味。无数军绿色的折叠棉垫堆成了山,很重的灰尘味。他随便一翻,扯出一块四角破烂的软垫,扔在地上摊开。
薛业也不问,自己躺上去,膝盖并拢等着杰哥压脚背。
“你仰卧起坐不合格。”祝杰捏住他的脚踝。
“不赖我……”薛业腹部发力,刚要提臀被狠狠一摁,“杰哥你又压我。”
“你屁股老颠,不压你压谁?做30个再起来。”祝杰像个教练。
薛业的仰卧起坐一直是队里最不标准的那个,隔三差五浑水摸鱼。被春哥罚一般都是100整起步。
“哦。1……2……3……”薛业自己报数,一次次直立上身。以前挨罚就盼着杰哥压脚,因为杰哥会放水,能少做20个。换成别人就惨了。
薛业的脸一次次靠近,祝杰却想起高二暑假那年,大腿后侧肌纤维断裂,就是在这间器材室里做复健。
临近高三受伤,是任何一个体育生最怕的噩梦。那时候自己脾气不好,天天把薛业当出气筒用。
“28……29……30!”薛业多一个都不想做,“杰哥我不做了,咱俩上楼吧,不想在器材室憋着。”
祝杰搀他起来:“现在又不想了?以前你不是最喜欢这屋?”
“我以前喜欢是这屋人少,我能给你揉腿。”薛业提提裤子,“不喜欢是……是这屋能看见水房。不看,生气。”
“脾气还挺大。”祝杰带着他往二层走,他也不喜欢水房。
每个高中的水房可能都是早恋学生的聚集圣地,每个前女友都约他去水房。薛业不高兴,他也不高兴。
“你跟那谁、那谁和那谁谁,不就在水房里亲的。”薛业专门补刀,“亲得非常激烈。”
“你能不提了么?”祝杰伸腿绊他。
薛业灵敏一跳躲开:“我吃醋,提一句也不行……杰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