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事。”祝杰说。
“啥?”陶文昌疑惑了,“我不是薛业,我不懂你的各种脑电波,你丫说人话。”
“放弃体育学新闻。”祝杰站在黑暗当中,停顿几秒,“抽烟。”
陶文昌想打人。
“他不戴首饰。”
要不是怕禁赛陶文昌现在就要把这疯子打服。“你能别大夜里抽风吗?我他妈害怕。”
“他最近很能睡。”
“我去你大爷的……”陶文昌头朝外趴下了,“我又没和他睡过,我怎么知道他能不能睡,下次我洗干净投怀送抱试试。”
“活腻了?”祝杰捏紧了拳头。
“等等,你怎么知道他有事?”陶文昌强迫自己冷静,不要与神经病一般见识。
祝杰思索着久久不说话。
陶文昌忍了又忍:“你丫要是失眠就出去跑步,别折磨室友行吗?”
“他晚上八点半出食堂,凌晨快两点到宿舍,5个多小时,他说不小心在外面睡着了。”
“兴许和同学吃饭呢,骗你丫的。”陶文昌痛快地骂,“活该你丫也有被骗的一天,傻逼了吧,他说你就信。”
“这种事他不敢骗我。”祝杰冷嗓肃然,给陶文昌一个背影,“就知道问你丫也是白问,傻逼重新睡吧。”
“你早知道问也是白问,你把我打起来?你要这么在意就自己问去啊。”陶文昌完全不困了,敢情祝杰把自己捶起来就为了显摆他俩互相信任。
“不在意。”祝杰摘下包,一身全黑隐入黑暗。“还有让白洋死心吧。”
“你麻痹,去死。”陶文昌竖起中指。让白队死心?白队喜欢薛业?不可能吧,白队真是基佬?
白队?躺在床上早被吵醒的孔玉慢慢睁开了眼睛。
第二天,薛业睡醒还穿着杰哥的衣服。
杰哥喜欢黑色,除非是参加正规比赛官方要求或校队的衣服,剩下全是黑色。自己跟在一身全黑的冷漠背影后面练追逐跑,跑到岔气没有一次追上过。
没练过跑步,高中刚入队的3000米测试被杰哥直接套两圈,成了田径队的笑柄。
其他队员在嘲笑,杰哥弯腰扶着膝盖,俯视累趴下的自己,问还能不能练了?
自己怎么回答来着?薛业一边刷牙一边回忆。
“练,杰哥你练一天我就练一天。”
薛业笑成一嘴牙膏沫,高中真幸福,天天能见面。
下午体育新闻没课,薛业回家收拾出一包厚衣服直接去找伍月直播。进屋发现又只有伍月一个人。
“胖成呢?”薛业放下衣服浑身紧绷。化妆师也没在。
“忙去了,说今天签几个男主播。坐。”伍月穿一条按扣牛仔连衣裙,“我给你简单上个妆。”
薛业犹豫几秒,还是坐下了。
伍月化妆下手很轻,轻得像羽毛扫过皮肤害薛业一直打喷嚏。俩人能聊的话题不多,每次都是提前对好人设和剧本以免翻车。
翻车这个词也是薛业干上主播之后才懂的。
开播前的尴尬让薛业坐立不安,面对伍月还不如和sky聊,最起码sky话不多但是好像很懂他。
可一旦进入直播间伍月会立即附身姐姐人设,对弟弟格外照顾,笑容纯净。薛业很需要钱,现在知道要回答红V会员的问题,想要收礼物提成就要多笑一笑。
3个小时的直播不仅耗费脑力也挑战体力,薛业不停喝水,接近下播时间突然出现一条带特效的留言。这个红V的ID有些熟,薛业记得这个女生经常砸礼物。
有时还开玩笑问小哥哥操粉么,人要有梦想。
操粉这个词,薛业也是最近才懂。每次被问薛业都想说实话,其实我也有这个梦想。
公司不让透露真实私人情况,伍月替薛业挡了。“我弟弟刚上大一,没有女朋友,怎么知道理想型?”薛业跟着点头,无奈红V砸礼物追问,他只好看伍月脸色,伍月捏了他膝盖一把。
意思是,随便瞎说。
“我喜欢……”镜头下的他很腼腆,灰扑扑的眼被真真切切的动情点亮了,“高的,短头发,腿很长,喜欢跑步,最好是……运动员。”
眨眼功夫屏幕被礼物特效刷屏。伍月低了一下脸,眼睛里多了些别的东西。留言刷起一片是不是喜欢御姐,薛业直皱眉头,不得已悄悄地问伍月:“姐,谁是御姐?”
又是一片砸礼物的动静,留言纷纷大喊弟弟太天然了。伍月脸红道谢再三,准时关闭了直播间。
妈的,可算播完了,薛业一身的汗,只吃过早点现在站起来直晕。他扶住电脑桌按揉睛明穴,刺激犯困的双眼,顺便等伍月结算。
“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伍月在他身后问,香水味扑鼻。
“啊?”薛业茫然,困得眼前发虚。
高,短头发,腿长,前天直播说最喜欢跑步,不小心透露自己是花游退役运动员。伍月用男人撩妹的思路去理解薛业。以前为什么不说,偏偏等成超那个傻逼不在的时候说?想起成超不像人的身体伍月一阵反胃,特别是看惯了薛业之后。
要是能和薛业好……她从背后大胆抱住这副精健挺拔的身体,想他刚才刻意闪避的眼神。“你刚才是不是暗示我什么……你和成超说自己是gay,是骗他别盯着咱俩对不对?”
“操!”薛业只愣一秒猛地甩开了伍月的胳膊,“你丫有他妈毛病吧?”
“我有毛病?对啊,我是有毛病,没毛病的人怎么和成超睡?”伍月自嘲后直接扑过来,薛业眼皮沉重反应慢,直接倒在地铺上。
“操……”身上压了一个高挑的女人,薛业腰疼折了,疼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在暗示我?”伍月发现他没有起身简直欣喜若狂,衣服底下是腹肌。
平坦、有力、清爽干净……摸到人鱼线的刹那伍月涨红了脸。
“你知道吗,成超他不行……”伍月全压上来,朝薛业赤红的耳尖吹气。
“你丫……滚蛋!”薛业恶心疯了,一口气顶在嘴里,什么都骂不出来只想吐。
腹肌撕裂、腰椎受伤,正常起床都要连滚带爬。比起恶心他更怕伍月,怕她在身上乱摸的手和香水。
他起不来,只能躲。腰疼还想吐,喘气都喘不顺。
“你是不是怕成超知道?”伍月反手将薛业的手放在腰上,“真犯不上,公司里哪几个女主播和他睡过我全知道。你把他绿了还能赚他钱,咱俩一起赚。”
男人的自控力根本不可信,伍月深谙其道,第一次的欲拒还休是为了免责,顺理成章甩锅说女人勾引。
她缓缓扯开两颗按扣。
薛业眼里明显流露出了恨意。
“我又不用你负责,再说这事……你不亏。”伍月笑得特别无所谓。
薛业眼前只有一片雪白的皮肤,在伍月的嘴即将碰上自己的刹那终于忍不住吐了。水和没消化的早点扑了伍月一脸一身,尖叫一声翻了下去。薛业趁机顺着床垫往地上滚,手脚并用扶着地板才站起来,晕得脚下打滑,狼狈地夺门而逃。
操!太他妈恶心了!薛业跑出高档社区在路边又吐一次。吐到胃部泛酸,刺激性的胃酸烧得食道很不舒服。
几个月之前他唯一接触过的圈子只有一中田径队,这里太他妈恶心了。薛业把手指压向舌根,直到什么都吐不出来才打上车往学校逃。
孔玉在西校区宿舍楼下犹豫,想叫薛业出来。
说什么只给杰哥拎包,可昨夜陶文昌摆明话里有话,和杰哥关系不一般。可又不知道薛业住哪个宿舍,怎么找?
远远过来一个男生,脸色惨白六神无主,孔玉觉得眼熟多看了几眼。“薛业?”
薛业困顿地回头找,体力不支靠住树干。“有事?”
孔玉看着他一步三晃的样也问不出什么。“喝多了吧?”
神他妈喝多了。薛业懒得解释要进宿舍,猛然想到成超和自己是一个屋的。
脚底下一停突然又想吐了,真他妈恶心。
“你……”他转身问孔玉,用仅剩的意志力对抗困意,“你晚上训练吧?我借你宿舍睡几个小时,明天买全套床铺给你换。”
“不……”孔玉张口要拒绝,杰哥和自己同屋,他肯定抱有别的目的,转念想起白队……
薛业穿的黑色运动外套,是杰哥昨天那件。
“行吧,不过你别睡太久啊。”孔玉说道,薛业点点头像个木偶似的跟着他走。进了东校区一栋宿舍楼,孔玉带他上了2层推开一间6人宿舍,指着下铺的位置。
“这是我的床,你别睡太久啊。”
薛业神情困倦,捂住的嘴还是想吐,吃力地说了声谢谢。
第19章 腹外斜肌!
白洋接到电话的时候快晚上七点了,正和学生会干部游刃有余地周旋着。11月份比赛二队的人他也想争取一把。
“喂,怎么了?”
“白队,你快回来吧。”同宿舍的男生说道,“你床上他妈有个人,我们谁都不认识,入室盗窃吧?是直接报警还是找宿管?”
“什么?”白洋捂着电话出了多功能厅,“我床上?”
“是啊,睡得死沉。晃了一下没醒,他们说先别叫了问问你。”
这事太蹊跷,白洋想了想说:“你们先别和宿管说,我回去看看。”
等赶回宿舍白洋拨开围着下铺的十几个人,心里骤然一惊。怎么会是薛业?他怎么跑自己床上来了?
“白队你认识啊?”上铺的同班问道。体院大二住老宿舍楼,是上下铺。
“认识,这届大一的新生。你们该干嘛干嘛去,滚出去训练。”白洋开始轰人,“我约他来宿舍谈学生会的工作,估计等我等太久直接睡了。”
白队声望高形象好,他这么说了其他人只能点头,拿起装备去田径场训练,其实谁都不信。
宿舍安静了,白洋聚拢心神琢磨这件事。薛业和自己不熟,他怎么来的?怎么知道这张床是自己的?难道是昌子干的恶作剧?
不会,昌子爱开玩笑但办事有轻重。
床上的男生睡得很沉很稳,黑色运动外套的高领遮住下半张脸,有线条感的小臂抱怀侧躺在被子上,脚悬空,鞋也没有脱。
能看出来他在尽量减少和床的接触面。这么不舒服的姿势也能睡这么香,真有本事。
外套眼熟,祝杰的。
白洋鬼使神差地拨了一把薛业的刘海,安宁的睡相和彪悍的凶脾气极不相称。白洋想起那个小视频,半裸的少年一次次磕向地面又一次次撑起来,为了另外一个男生继续报数。
这件事白洋觉得古怪,薛业为什么突然去找王茂道歉?祝杰家的实力有目共睹,无论人脉还是财力,即便王茂真要整他,胜算很小,更不可能直接告到禁赛。
那天的事,球场的人皆能作证是王茂挑衅,而先动手的是薛业本人。如果祝杰请律师诡辩,责任方完全薛业承担,充其量划定为校内学生打架致伤。再往大闹也闹不起来,薛业背一个处分,轮不到祝杰担责任。
结果一个去找王茂认错接受体罚,一个和篮联部保证是个人行为。
正想着,思路被桌上手机震动打断,仅剩丝电。
电量活活被震没了。
白洋先用充电宝接上,左思右想接了来电人叫杰哥的电话。
“喂,我是白洋。你先别冲动。”
电话那端沉默将近半分钟。白洋看看通话状态,没断啊。
“薛业呢。”祝杰的声音,粗糙的喘气声把紧绷感从听筒传送过来。
白洋看了一眼薛业,在对面下铺坐下。“这件事我也奇怪,他现在在我床上呢。”
“在你什么上?”
“床上,在睡觉。”白洋尽量轻,怕把人吵醒,“我在开会,室友说我床上睡了个陌生人,问我要不要找宿管。我把他们按住了,回来一看居然是薛业。现在我也是一头雾水,比你更想知道怎么回事。”
沉默,电话那端又是沉默,规律的呼吸声异常清晰还能听到哨声,应该是在操场。
“白洋。”
“你说。”白洋有些想笑,能想象那边是怎么样咬牙切齿,顺手搬了一张凳子帮薛业垫脚。
“别动他。”
白洋很奇怪地笑了。“我为什么要动他?”
“你心里有数。”
“我要是告诉你,我真的很想动他,你怎么办?”白洋声音仍旧轻轻的,随时关注着睡觉的人,“有件事我很好奇。祝杰,没人看出我是同性恋,你怎么看出来的?”
电话那端又陷入沉默。
白洋慢慢又说:“既然薛业单身,那任何人都有追求他的权利。他高中喜欢你,大学也有可能喜欢别人。他怎么睡了我的床暂且不管,摆明这中间有事,可他为什么没去找你呢?祝杰,他喜欢你这么久,既然你是直男不能回应,这个位置就该让贤了。”
“别叫他,你俩不熟。”
白洋随意地坐下。“现在不熟,来日方长。”
“等他醒了让他赶紧走。”通话瞬间结束。
白洋退出页面看着手机屏幕无奈一笑。背景屏幕里的男生是祝杰吧?这种程度的情敌实在太好赢了。
薛业睡醒眼睛还红着,吐得太猛的后果。重新找回视野焦距,先看见对面下铺不认识的男生,对面上铺的男生光着膀子。
“醒了?”白洋坐在桌边削苹果。
嗜睡症的清醒过程很慢,薛业歪着身子坐直,找回力气。“你怎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