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尤心随意动,飞身朝苏风吟而来,他一动,数人目光紧随他动。
苏晚来见不妙,疾呼道:“风吟!”
苏风吟道:“招人喜爱也是一件叫人苦恼的事啊。”
苏风吟占星盘不收,也不打算与舜尤交手,而是牵引着占星盘,同苏晚来一道往那三位执法仙尊的方向去。
苏风吟理直气壮的躲在三位执法
仙尊身后,道:“本尊要为众将士聚灵,劳烦三位执法仙尊为本尊护法。”
这三位仙尊自是看到舜尤如离弦之箭袭来,虽有犹疑,却已推拒不得,拦助舜尤去路,喝道:“舜尤,你为祸天下,作恶多端,丝毫不知悔改!”
舜尤嘶笑,睥睨三仙尊,道:“恶?自古成王败寇,罪行由胜利之人来定论,本尊若胜,便是善。”
三仙尊道:“邪理歪说,无可救药,今日天要收你,你毙命之时已到!”
舜尤仰天一笑,道:“天都奈何不了我,就凭你,也想杀我。”
“三位仙尊不行,还有我们。”
舜尤回头,晏天阙夫妇连同华春肯,方峥,一同拦住舜尤。
舜尤瞧着晏天阙,眸子盯着他的断臂,抱着双手,面带几分嘲笑,道:“我本欲取你性命,未晞替你挡了一灾,把你护得完完整整,倒不想你自己折了一臂,是谁这么大本事。”
晏天阙不言,从背后取出阔剑来。
舜尤眼中不屑更甚,他道:“两个手下败将,一个残废,多你四人,又有何用。”
舜尤大喝一声,双掌并出,先攻未晞和晏天阙,未晞因封印失了大半道行,晏天阙断了一臂,功力减损,夫妻俩不甘轻敌,合当一掌,三位仙尊同时身动,拦下另一掌,华春肯与方峥反袭舜尤后门。
七人缠住舜尤,并不与他硬拼,一路打,一路躲,将他往战圈外引去。
舜尤眸光往下方战场一睨,狂肆一笑,随了七人的意。
……
桑娆领着十万人马,在左翼同鬼族交战,杀了半天,不见半妖人影,心头正焦,又杀往中路去,身形似箭,一路雷火急召,烧的阴兵四散成灰,可阴兵杀之不绝,灵力再深厚,也有力竭之时,桑娆也不免现了疲弱之态。
恰逢舜尤唤荆棘,她身形一僵,冷汗只流,脚挪不动分毫。
桑娆暗地咒骂自己没用,心窝泛凉,身子发软,依旧不能动。
那荆棘来的快,一路吞噬不少妖族,虽有妖族察觉桑娆异状,也无暇顾忌。
此时刀气纵横,宏大的灵力直击荆棘,只见赤红刀影对上荆棘,将其破开一个口子,停顿了半晌,桑娆身子一轻,已被人搂抱着出了荆棘肆虐的范围。
晏杜若气急败坏道:“你不能慢些,险些跟不上你。”
桑娆回神,手脚依旧冰凉,心跳尚未平复,她愣愣道:“晏杜若。”
晏杜若手在她眼前挥了挥,道:“怎么?傻了?”
桑娆手探出,雷火崩腾,晏杜若身后举剑正欲偷袭的半妖立刻化作焦灰。
空中狂风扫荡,桑娆抬首往空中望去,只见未晞几人缠着舜尤远离了战局,桑娆正准备乘风去追,被晏杜若一把拉住。
桑娆冷声道:“放手。”
晏杜若面上严肃正经,道:“不放。”
这一拉扯间,舜尤已去的远了,桑娆咬牙道:“你!”
倏忽间,空中暗了下来,阴云不再,而是幽空,血月,脚下如镜面一般,熟悉的景象。
桑娆诧异道:“是非镜!”
来不及跟晏杜若算账,桑娆凝神环视四周。
晏杜若皱眉沉声:“重岩……”
四面空荡荡的,不见仙兵妖族,不见半妖鬼族,似只有她二人。
桑娆道:“被罩进来的应当不止我二人。”
晏杜若心底沉重,她道:“方才荆棘隔断众人,我们这一边的尽是妖族和阴兵,若是只收了我二人进来倒好,若是其余妖族也被收进来……”
桑娆道:“这是争对妖族了。”
之前,众人已从未晞和方峥那里将是非镜了解透彻,是非镜开展,以持镜人为中心扩展,所能笼罩的范围有限,据神器之主修为而定,是非镜之中幻象万千,她们周围尽是妖族,倘若被收进是非镜之中,又被隔断,半妖要想逐个击破,再简单不过,局势对于陷入其中的妖族不利。
如今两人只盼重岩道行尚未恢复多少,是非镜能展开的范围少些,收进来的妖族少些,他们不必折损太多同族。
晏杜若叹道:“现在怎么办?”
桑娆道:“先找重岩,实在不行,便学狼崽子把这是非镜给破了!”
桑娆看了眼晏杜若道:“你鼻子灵,嗅嗅重岩的味道寻路。”
晏杜若不满道:“你当我是狗啊。”
桑娆抱着双臂,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晏杜若道:“行行行,我找。”
晏杜若嗅着风息,稍顷,嗅到若有似无的血腥味,朝桑娆伸出手来。
桑娆不解的看着她。晏杜若道:“牵着。”
桑娆不动,晏杜若便道:“这是非镜千变万化,倘若我俩因幻象走散,落了单危险的很,特别是你,若是遇上幻境所化的荆棘……”
桑娆狠狠的打在晏杜若手上,牵住她,道:“好了,闭嘴。”
晏杜若牵着桑娆往前走,两人大概是没有牵过人的手走路,身子十分的僵硬。
走了不知多久,因四周无一物参照,头顶的血月又总是在右前方,便像在原地踏步。
晏杜若忍不了这寂静,开口道:“桑娆,你先前说的那话,说答应我……”
晏杜若抿了抿嘴,牵住桑娆的手也不免握紧了几分,她道:“你是不是愿意和我在一起的。”
有些事即使明白,总还是要她亲口说分明,才肯罢休的。
桑娆望着晏杜若头上的银蛇簪,银白的簪子顶端反射着血月猩红的光,她闭眼不再看,道:“你好烦人。”
听桑娆这般说,晏杜若反而笑起来,她微扬着头,生气蓬勃面孔之上笑颜纯净,她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
“罢了,这话我记下了,战后再找你问个分明,到时莫要推说梦里,你知道我不吃这一套。”晏杜若拉着桑娆的手,一前一后,缓步走着,桑娆嘴角一弯,无声笑了。战乱之中突来的一丝宁静,硝烟间隙之中的平和,十分的奇妙,晏杜若心想,就这般拉着她永远走下去也不赖。
然而世事不如人意,两人走未远,闻得前边有声响,桑娆松了手,往前疾驰而去。
晏杜若在后望着自己手掌,轻轻一叹,也跟上了前去。
作者有话要说:晏杜若:我喜欢你
桑娆:好了,我知道了,闭嘴
晏杜若:)
第九十七章
声音渐近, 晏杜若望见人影,一共六人, 四道身影围攻着一人, 地上躺着无数尸体,当是经过一番血战的。
被围在垓下的那人重剑一挑,把三人掀退数步,而后身形如箭,只朝一人击去。
晏杜若双眸一缩, 辨出那两人来,一是晏天溢,一是重岩。
桑娆显然也认出来了,面容覆霜,咬牙道:“重岩!”
她这人,记仇,特别是亲人的仇。爹娘的仇她要报,应不休的仇她也要报,敌不过舜尤, 总能手刃重岩。
当下回纹剑一提,入了战局, 直袭重岩。
晏杜若:“桑娆!”
见拦不住,晏杜若恼叹了一声,只得紧随。
与重岩一道的三人乃是方无行和时晴时雨,晏天溢道行半损,被四人围困, 一番交战下来已是伤痕累累,然而其气势如狼如虎,毫不见疲态去怯意,四人一时拿不下他来。
晏天溢道:“阿辞,回来!”
重岩长剑与晏天溢重剑纠缠在一处,剑身翻搅,碰击之声尖锐刺耳,重岩越发烦躁,她厉喝道:“莫唤我阿辞!”
“不要一错再错!”
重岩忽而笑了,她道:“什么是错,生为半妖便是错。”
晏天溢面色一青,心神疏忽,重岩剑走龙色,虚晃一招,晏天溢防不及时,被划伤肩头。
晏天溢心中乏力,他沉沉道:“阿爹可以弥补,阿爹用余生来弥补,阿辞,阿爹听归之说过你和她们在人界游历的事,阿爹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是被人引上了歧途。”
重岩听得晏天溢提起晏归之,提起人界过往,她悲哀的望着晏天溢,摇头道:“你从来都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你怎么会知道。”重岩嘲笑道:“我不知道我的阿爹是你,你不知道你还有一个女儿,真是讽刺,你说我们这对父女是不是绝配。”
晏天溢正要说话,桑娆袭来,一柄回纹剑急速旋转,犹如飓风,其中又夹杂着雷火,仿佛缕缕紫电,来的疾,躲过时晴时雨拦阻,破开方无行防御,直袭重岩胸口。
舜尤虽为重岩寻来相合的内丹,然而重岩修为尚未全部恢复,晏天溢同她交手时留了几分,重岩能抵挡几分,但是遇上全力一击的桑娆,她要躲开就难了。
这一招,只能硬抗,好在晏天溢并未趁势出手夹击。重岩双指在身前画圆,空中顿时如水面一样荡起一圈涟漪,回纹剑被挡在结界外,一攻一守,交战激烈,火光四溅。
稍顷,重岩口中溢红,结界不支,回纹剑冲破防御,朝重岩来,地面涌起数道水流,缠住回纹剑,回纹剑身形一顿,重岩得以脱身躲避。
回纹剑飞回桑娆手中,桑娆形如鬼魅,避开方无行三人,与重岩对上,剑势凶悍,重岩节节败退,自知敌不过她,只能暗中伺她心神松懈之时,用是非镜探她心惧之物,以幻境惑她。
倏忽间重岩身上伤口多了三道,桑娆再一剑刺向重岩时,一柄重剑横向插进,将回纹剑向上挑开。
晏天溢说道:“桑族长,望你给晏某一个面子,此女由晏某来制服。”
桑娆杀红了眼,报仇之时六亲不认,只图痛快,喝道:“闪开!”
桑娆不理晏天溢劝阻,再次出剑。方无行已赶来,保护着重岩。晏天溢似有犹疑,虽对上重岩和方无行,但桑娆剑势凌厉,重岩就要被击中要害的危急之刻,晏天溢又不免出手拦阻。桑娆缕缕不得手,咬牙切齿,干脆放开了手,以一敌三。众人打做一团。
晏杜若要上前拆解,时晴时雨左右夹击,拦住去路。
时晴时雨一人使长剑,一人使八蛇矛,一长一短,进退有节,配合的天衣无缝,这又是在是非镜之中,敌人的地盘内,晏杜若不敢轻敌,可她也不敢拖延,桑娆情绪有异,她害怕这蛇一没守住心神,被是非镜趁虚而入,到时她们可就麻烦了。
晏杜若双眸盯着两人,眼光沉着冷静,时晴时雨额上浸出冷汗,竟觉得全身乃至气息游走都落入这人眼中,一招一式越发小心谨慎,不敢大意。
另一边局势变化,桑娆吞了雷火,修为大涨,乃是全盛之时,出手又毫无顾忌,一掌断了方无行铁杵,待其欲要拔刀之时,已将人击退。
桑娆望向晏天溢,说道:“你若再插手,休怪我无情。”
晏天溢道:“子不教,父之过。”
“好一句子不教,父之过,你可知晓她在人界犯下何种罪行,七国战端由她一手挑起,舜尤出世有她设局,这两件,足以叫她万死!”
晏天溢道:“桑族长,此事不乏舜尤蛊惑……”
桑娆长袖一摆,冷声道:“本尊没那么多冠冕堂皇的道理,本尊要她的命也没什么大义凛然的理由,她暗中设局,诱本尊挚友上钩,让其魂飞魄散,本尊取她性命,乃是私仇,一命换一命,公平的很!”
话语一了,桑娆攻势陡急,剑光如寒星,急雨一般击下,晏天溢灵力消耗太多,渐渐有些不支,重岩亦是势疲,然而晏天溢神色坚毅,护在重岩身侧,他道:“吾儿不道,晏某深知,然总是晏某心血,晏某有错在先,期盼能叫其回心转意,未耗尽全力之前,怎忍心见其身殒,望桑族长体怜。”
重岩在后,并不躲开,望着晏天溢,闪过复杂的神色。
晏天溢正面挡下这一招,灵力透支,再要提剑都难,然而桑娆越斗越勇,万千剑影融为一道,剑意凛寒,劈山断岳。
这一剑,晏天溢拦不了,重岩躲不掉。
剑来如飞云,与重岩不过一丈之隔,大仇便要得报,重岩身前人影一闪,挡在她身前,剑锋没入他胸口,鲜血涌渐,如同寒冬舞梅。
这如山的身影,跪倒在地,重岩同桑娆俱都怔愣了。
重岩两步向前,有些慌乱,扶住晏天溢,喉中发涩,半天才道:“你……”
欲要亲惩这执迷不悟的女儿,但终究是不忍的,晏天溢宽厚的手掌一把狠狠握住重岩,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他道:“阿辞,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