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男人准备把枪收回去的时候,突然敏感的察觉到外面传来的一声异动,那声音格外微弱,若不是灵堂里过于安静的话,他根本不会注意到那点微乎其微的声响。
男人的表情瞬间变得警惕起来,他转头看了眼显然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的褚漾,片刻的权衡后,决定先按照计划进行。
“跟我过来。”
褚漾见男人这副反应就知道不对劲了,自然不愿意过去。
可惜男人根本没有给他犹豫的时间,话音落下的同时,冰凉的枪口再次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随之而来的是男人僵硬的手臂,发狠的圈住了褚漾的脖子。
褚漾刚才被撞得厉害,本就有点头晕眼花,这会儿被男人勒得差点呼吸不上来,顿时感觉胸口好像塞了一团棉花似的,张口就想咳嗽。
耳边突然响起男人警告的声音:“你敢出声试试。”
“……”褚漾连忙把咳嗽声咽回去。
男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拖着褚漾就往灵堂后面走,本来灵堂后面什么也没有,可是当他们走过去的时候,褚漾看到那片昏暗的阴影中竟然藏了一扇门。
由于那扇门前堆放了很多前面放不下的一人高花篮,整天下来,几乎没有人发现那扇门的存在。
男人扭开门把手,便要把褚漾往外拖。
褚漾心中警铃大作。
如果他们留在灵堂里,他还有机会和这个男人慢慢磨蹭,可是一旦他们出了这个灵堂,也不知道男人会把他带去什么地方,到时候陆修远找不到他,可能连他什么时候死了都不知道。
褚漾慌了,连忙扒住门框不想出去。
男人察觉到了褚漾反抗的意图,猛地回头,脸上布满狞色,抵着褚漾太阳穴的枪口用力往前推了推。
“出去!”男人在褚漾耳边咒骂道,“你他妈再给我磨磨蹭蹭,信不信我就在这里解决了你。”
褚漾已经被吓得有些意识不清了,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亲身体会到在电视剧中才会有的桥段。
可是他绝对不能出去……
一旦跨出这扇门,他将离死神更近一步。
褚漾眼睛发红,扭头死死盯着那个男人的脸,很快,一个冲动的想法在他脑海里产生,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细想那个想法是否可行,身体就已经率先做出了行动。
他趁着男人不注意时,忽然向男人扑去,伸手去夺男人手里的枪。
男人没想到褚漾竟然拼到这一步,一秒钟的惊讶后,就和褚漾扭打起来。
“砰——”
“砰——”
“砰——”
三声枪响划破夜空。
-
当陆修远不顾一切独自冲进灵堂时,灵堂里空无一人,只有矮桌旁边有着大量血迹。
陆修远的身体在发抖,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疯了一般的在灵堂里寻找,不一会儿就看到灵堂后面倒在血泊里的两个人。
褚漾身上的衣服被大片血液染透,他脸上和头发上都是血,已经看不清楚他原本的面貌,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充斥了陆修远的整片脑海。
他冲过去,用颤抖的双手抱起昏迷不醒的褚漾就往外面跑。
小陈和其他人随之而来,看到陆修远怀里像是被血水浸过的人时,都吓得连气都不敢喘。
“医生呢?”陆修远眼底是一片血色的戾气,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仿佛让周遭的温度硬生生降低了好几度,“把医生喊来啊!”
小陈一个激灵,几乎要哭了:“您、您等一下,我这就去喊。”
陆家有私人医生,刚才有人受了伤,医生还在那边呆着,从那边过来需要二十分钟的路程。
此时此刻陆修远的大脑已经糊涂,事实上当他亲眼看到褚漾躺在血泊里的那一刻,他就感觉自己的大脑砰地一声炸开了。
好像刚才那三枪直接打在了他的脑袋上。
第64章
陆修远并没有打算直接对付陆欣雨和陆敬云。
他早就查到陆敬云设计绑架陆欣雨的儿子张子阳的事,只是在陆国振的律师把遗嘱公布之后, 陆敬云便打算悄悄放了张子阳, 并把脏水泼到陆修远头上。
于是陆修远以牙还牙, 前脚陆敬云刚放了张子阳,后脚他又让人绑了张子阳,然后悄无声息的送到陆敬云名下一处别墅的地下室里。
不过——
这些都是半个月前发生的事了。
向来娇生惯养的张子阳被关在地下室里半个月,除了两瓶水和几块面包外,便没了别的东西可吃,半个月下来, 整个人已经瘦脱了相, 甚至陷入了昏迷状态。
然而宠溺儿子的陆欣雨并不知道发生在张子阳身上的这些事,她早料到陆国振死后会有一番争斗, 为了避免波及到儿子, 她提前把张子阳送出国, 哪知道陆敬云在半路上把张子阳截下来,还买通陆欣雨的人忽悠了她快一个月。
直到刚才, 陆欣雨在视频里看到张子阳瘫在地下室里不能动弹的模样后,整个人都崩溃了。
她千算万算, 精心设计了无数陷阱等着陆修远和陆敬云跳下去, 还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大不了靠武力拿到那些财产, 反正夏蓓是个以夫为天的脆弱女人, 只要她擒住了陆修远, 就不怕夏蓓不会妥协。
到时候再拿钱去外面打点一番, 陆家家大业大, 还有那么多旁系亲戚的存在,那些人的金钱和地位都紧紧依附着陆家,他们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陆家就这么散掉。
只要除掉陆修远和陆敬云这两个人就行了。
陆敬云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很好解决。
只有陆修远……
若是以前,陆欣雨还会为此头疼上一阵子,可是现在,她突然看到了希望,她做梦都没有想到陆修远会把褚漾带来陆家。
陆修远以为她会有所顾忌,不敢在陆家对褚漾下手,可是他忘了,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她还是个人呢。
只是这一切的一切……
在陆欣雨看到自己生命垂危的儿子时,瞬间崩塌了。
“这是我助理在陆敬云名下一处别墅的地下室里拍到了视频,不过你放心,我助理已经在那边了,你儿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陆修远语气轻松的说道。
陆欣雨整个人都僵住了,站在原地,发红的两眼死死瞪着投影的墙壁上的视频画面。
“不相信他是你儿子吗?”陆修远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打电话给助理说了几句话。
很快,又有一段新出炉的视频投影在墙壁上,只见拿着手机进行拍摄的人伸出手,将躺在地上的人翻了一面。
那个人脸色白得吓人,嘴唇发紫,好像已经没了生命特征,但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细微呻/吟,又让大家知道他还活着。
陆欣雨赫然睁大眼睛。
这就是她儿子!
就是张子阳!
一时间,好像所有理智都从陆欣雨的意识里抽离开来,她猛地转头看向一脸震惊的陆敬云,眼神犹如淬了毒/液的刀子。
陆敬云之前就是把张子阳关在地下室里,只不过有吃有喝的对待着,乍一看张子阳所处的环境仍是他家的地下室,霎时懵了,下意识解释道:“不对啊,我半个月前就把你儿子放了,按理说他已经回家了,不可能在我家里啊!”
陆修远淡道:“他就在你家里。”
陆敬云气急败坏的反驳:“我早把他放了!”
陆修远皮笑肉不笑:“也就是说你承认你绑架过张子阳了?”
“……”陆敬云顿时一怔,这才发现自己貌似着了陆修远的道,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不可思议的指着陆修远,“好哇我知道了,这都是你的阴谋是你的伎俩,你故意陷害我的对不对?”
陆修远继续笑着:“此时此刻张子阳就在你家的地下室里,怎么变成我陷害你了?要不是我发现你不对劲,故意查了一下,还真不知道你居然会为了一点钱对自己的亲侄子下手。”
陆敬云眼前抵赖不了,只能吼道:“我承认我之前绑架过张子阳,可是他在我家里被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怎么可能变成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而且我说了我在半个月前就把他放……”
话没说完,就戛然而止。
紧接着响起来的是一阵惨重的哀嚎声。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看到陆欣雨从茶几上拿起一把水果刀,插/入了陆敬云腹部,鲜血涌出,瞬间打湿了陆敬云的衣衫。
现场的尖叫声和脚步声乱作一团。
原本守在陆修远身后的保镖立即上前,眼睛紧紧盯着陆欣雨那边的动静。
这时的陆欣雨仿佛已经神志不清了一般,不顾保安们的阻拦,紧紧揪着陆敬云的衣服,近乎癫狂的吼道:“我儿子呢?!你把我儿子藏到哪里了?我告诉你,要是我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拼了命也不会让你好过!”
陆敬云像是听不见陆欣雨的吼声似的,他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直到现在,他仍旧不敢相信陆欣雨竟然疯到捅了自己一刀。
血液源源不断的从陆敬云腹部涌出,他流血过多,不一会儿意识就变得模糊起来,整个人直接往下倒去。
与此同时,剩下的保安蜂拥而上,把还在大吼大叫的陆欣雨死死按在地板上,其他人慌忙打电话喊了救护车,并让在场的医生为陆敬云包扎伤口。
往日高贵冷艳的陆欣雨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头发散乱、身上染着大片血迹的疯女人,她张着嘴巴哭得像个孩子,脸上全是纵横交错的泪水,嘴里一直喊着她儿子的名字。
陆修远远远的站在边上,冷眼看着这一切。
就在这个时候,陆欣雨突然扭过头,用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他,下一秒,她咧嘴笑了,发出来的声音尖刻刺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借刀杀人吗?你有意让我和陆敬云两蚌相争,你这个渔翁好坐享其成,你这么做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别忘了还有个人在某处等着你!”
说着,她似乎觉得很好笑一般,忽然扯着嗓子大笑起来。
她的笑声甚至覆盖了大厅内嘈杂的说话声,其他人都用看疯子的眼神惊恐的看着她。
“陆欣雨真的疯了,想钱想疯了!”
“如果陆国振知道他死了之后,整个陆家会乱成这个样子,恐怕他拼命也要吊着最后一口气再撑几年。”
“摊上陆欣雨和陆敬云这些哥哥姐姐,也不知道陆老四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哟……”
议论声不绝于耳,陆修远却是脸色骤然发白。
褚漾……
褚漾还在灵堂里!
不过小陈和那么多人都守在褚漾身边,褚漾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陆修远越想越不敢想下去,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大厅外面走。
身后传来陆欣雨带着哭腔的疯狂笑声:“哈哈哈哈哈跑快点……说不定你还能赶上那个男孩热乎的尸体……”
该死!
陆修远在心里咒骂一声,狠狠攥紧拳头,甚至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在发软。
难怪刚才陆欣雨要把他们喊到这边来,原来是想调虎离山,她的目标一直是褚漾,因为昨天晚上扑了个空,所以今天又盯上了褚漾。
只是没想到,陆欣雨竟然敢在她爸的灵堂里下手……
陆修远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他不顾一切的狂奔起来,夹杂雪花的冷风像刀片一样刮在他的脸颊上,刺得生疼,可是他没有一点感觉,他整颗心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牢牢拧紧。
他快要窒息了。
当他赶到灵堂看见倒在血泊中的褚漾时,顿时眼前一黑,仿佛整个都世界坍塌了。
陆修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抱起褚漾,又是怎么抱着褚漾冲出陆家,小陈和保镖们喊的私人医生还没赶来,陆家大门外倒是停了一辆救护车——来接被捅伤的陆敬云。
陆修远终于看到了希望,直接把褚漾放到救护人员们抬下来的担架上面。
救护人员们被陆修远的举动吓了一跳,又很快反应过来,看了眼已经陷入昏迷且满身是血的褚漾,一边采取紧急救护措施一边指责道:“你怎么能随便抱着伤者乱跑呢?万一伤口撕裂了怎么办?你这么做会让伤者的情况变得更加危急!”
此时的陆修远已经懵了。
他满脑子都是褚漾会死掉的可能性,那些常识、那些理智通通被他抛到脑后,他恨不得抱着褚漾飞去医院。
听完救护人员的话,他的理智才稍微回笼,瞬间感觉眼睛和鼻子都在发酸,可能失去褚漾的绝望情绪犹如山峰一般沉甸甸的压在他心头。
“对不起,对不起……”陆修远眼里有滚烫的液体涌出,他像个机器人,只能喃喃重复着抱歉的话,“拜托你们救救他,他中了枪,你们救救他……”
陆修远这辈子从未对谁这么低声下气过,宛若要卑微进尘埃里,可是现在,他很想直接跪下来祈求他们。
“我们会尽力的。”医护人员们把褚漾抬进救护车里,又给褚漾戴上了氧气罩。
陆修远跟着坐进救护车。
车子启动,乌拉乌拉的警报声划破寂静的夜空。
陆修远脸色白得吓人,整个人犹如行尸走肉,连最基本的思考也不会了,他双手紧紧握着褚漾的右手,放在唇前,轻轻亲吻着。
“没事的。”陆修远闭上眼睛,便感觉眼底的那股灼热又要漫出来,他不知道是在安慰褚漾还是在安慰自己,“你一定会没事的。”
路上,医护人员们提前检查褚漾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