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把他送出了这个牢笼,希望她的孩子能在外面的世界活出精彩。”
路兼冷冷地看着,被欲网熏心如发狂的野兽般的路年欢,爷爷的话也再次回响。
但是,只可惜。
爷爷你一生精明果断,到老了却忘了人的本性,人得不到的东西永远都会念着,想着,最后痴狂成魔。
"你只要跪下来给风夜磕上三个响头,那么,这件事我会让我父亲永远也查不到。否则,我也会让李家不出一个月内彻底消失!"
"哈?路兼,别忘了我也是你姨父,你的叔叔!!"像听到笑话般,路年欢对他这种态度无法忍受而低吼起来。
就像他那个嫡系大哥,永远只给他一个背影,高高在上得让人憎恨!
然而对于对方的态度,路兼不仅不怒,反而唇角微微一勾。
"表哥,放过我爸吧!放过李家吧!我代替我爸磕,三十个我都可以磕。"李浩立看见他的笑容,头皮瞬间发麻起来,几乎没有去想就跪倒在地上,甚至磕破了头都不敢停下。
"浩立!浩立!"路年欢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最终像默认了一般垂首闭上眼睛。
他又输了,输给了那个人的儿子,甚至连同自己的骨肉,都那么狼狈。
因为路兼的笑一样让他同样全身颤栗,那种害怕到深入骨髓地让人恐怖。
"够了,你们走吧。"似乎不想再让他们打扰到风夜,路兼没再看他们。
路年欢因失败上的打击,他愣了愣,最终落魄地走了出去。
"表哥,谢谢你。"李浩立站了起来,却此时也不敢逗留。
"从今以后,你和路家没有任何关系。"当路兼说完这句话,脸上竟有种说不出的疲惫。
李浩立顿了一下,只觉的眼框一热但究竟没有回头。
他还是选择保护他一家,对他还是有兄弟情义的……
只是当他扣上这个门后,也斩断了这最后一丝亲情。
等房间重新恢复安静,路兼垂着头,目光深邃地望着昏迷中的风夜,此时此刻终于露出一丝丝柔情。
仿佛在这一刻卸下了所有的伪装。
然而,稍纵即逝。
他拿出手机,点开了联系人,缓缓地滑动着屏幕,莹莹的亮光照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最终如隔了一个世纪般,翻出了许炎的名字。
☆、第三十七章
许炎提着一袋生活用品走进来时,风夜倚在窗前,暖风吹着他细碎的发丝。
他越发的清瘦,连病服穿在身上,都是空荡荡的,但那如宝石般清澈明亮的双眸中,隐隐地透露着期待与渴望。
许炎知道,风夜在好好地疗伤,在慢慢等待,康复那一天再次飞到那个人的怀里。
他心中泛着苦涩,自己当时不该被醋意蒙蔽了心智,如果当时他若发现了风夜被劫,他又怎会坐以待毙,如果是自己去救了风夜,是不是另一种结局呢?
可他明白世界上没有如果,救了风夜的人是路兼,一切就像命运使然,老天爷更偏向他们。
他们彼此都可以为对方奋不顾身,那个人就再也不会从风夜的心尖上抹去了。
而自己……许炎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个苦笑,他彻彻底底再没有办法住进去了。
这场三人行的缘分里,明明应该是他先遇上风夜,但最后得到他全部的人,却不是自己。
难道,他永远无法成为风夜最需要依靠的时候,出现的那个人吗?可为什么老天又让他们相遇,让自己深陷其中呢?
不甘化为苦涩咽在喉咙中。
"今天好些了吗?"许炎走过去,还是尽量微笑着,将一起带来的精致饭菜摆到桌子上,"饿了吧,赶紧先吃饭再躺床上休息一会。"
"嗯。"风夜乖乖地回答,乖乖地吃饭。哪怕他此时此刻是多么急迫,他也不想自己带着柔弱的身体去找阿兼。
在那几日里,他可以确定阿兼对他并无感情的,阿兼又一次离开,证明他有他的难言之隐。
只是他又怎能就这样放开他呢?
就算现在的自己,还没有资格站在阿兼的旁边。但总有一天,他会靠自己的努力拥有那个资格。
许炎用充满宠溺地目光注视着他,风夜已经不如一开始那般拒绝他,只是这种自然,就好像自己只是他的朋友,仅是朋友而已,到此为止。
思绪渐渐飘到了过去,从他嘴中讲诉出来,"十四年前,我离家出走过。"
"?"
风夜表情愣了一下,看到许炎脸上带着某种情绪地回忆起从前,不由听他往下说着,只见他露出一个淡淡地笑意,"我们这些所谓的富家子弟,几乎有个毛病,就是毛还没长齐的时候,都有着自己的梦想,还对继承家业特别抵触,所以很容易产生逃跑的念头。其实那会,并不懂什么是责任,只觉得是父母,强加给自己做不喜欢的事,便越被逼迫下就越反抗……"
风夜认真地听着,清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吹拂着他们的发丝。
他不知道许炎为何突然,给他说起他的故事,只是看到他眼中闪烁出某种光芒,似乎那段回忆里有着很多的愉悦,让自己也受到了感染般。
"但那会儿还是个小屁孩,做出最大的反抗也不过是离家出走,虽说被找回去时候被我爸打掉了半条命,但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因为在那个时光,我遇见了你。"
风夜瞪大眼睛,马上有些尴尬又有点纳闷。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在那会遇见过许炎,不可否认,许炎的俊美仿佛是小说中贵族里的王子,只一眼就能让人过目不忘,哪怕是小时候,应该也是极好看的,但在风夜回想的记忆里,并没有找到与他重合的面容。
看见风夜在努力地回想着的模样,让许炎忍不住摸了下对方一样秀气的鼻子,笑道,"小夜,我不是曾告诉你吗,我曾经是一个小胖子,我爱好美食才开了那家餐厅。"
胖子?
风夜在脑子里抓捕着记忆,顿时一个饿得可怜兮兮,衣服脏兮兮,蹲在墙角处的小胖子出现在脑海里。
风夜惊得张大口望着许炎,一时间竟接受不能,现在的他,哪里还有那会的半丁点影子。
那段时间里,同样也是小孩的风夜,看见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小胖子许炎,究竟是动了恻隐之心,每天都会给许炎买上几个馒头为其送去,让他熬过了最无法忍受的光阴。
许炎痴痴地回想着,少年时代的风夜,纤细又有着雄雌难分的面容。
每日,他都隐隐地期待着风夜抱着几个馒头出现在自己面前。
似乎当时并不仅仅是因为饥饿,还有让他带着一丝丝心动,急迫。
以至于老爸将他找到,强行拉回车上的时候,他是的绝望,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这个人。
从那之后他痛恨自己少年的孤傲,接受了风夜的施舍,却不曾问过风夜名字。
他拼命追求着完美,不过就想再次遇见时候,告诉他,"我叫许炎。"
"想不到,你竟然是……"风夜惊讶的眼中,他知道自己塑造出的完美无疑是成功的。
只是,他在塑造完美的过程里错过了自己第一次心动的人。
许炎不再像之前那般笑得浮夸,眼底的温柔似乎要滴出水。
风夜看着他,恍惚以为他在哭,然后耳朵听他说道,"小夜,我查到路兼在哪里……"
☆、第三十八章
医院的花园里,路兼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坐在轮椅上,淡黄的晨光将他笼罩在其中,一只黑色的蝴蝶翩翩飞来落在他手上,显得安静又美好。
风夜慢慢地走到他的面前,路兼本来英俊的脸颊已经深凹了进去,本来深邃得不见底的瞳孔里失去了焦距。
他似乎听到了一点响声,皱起眉头侧着耳倾听。
"……小夜,我查到路兼在哪里了,但是……他得了眼癌,是晚期。"
许炎的话在风夜的脑海里回响着,在飞来美国的路上他曾经想过,就算再伤心,自己都不能哭。
可是如今见到,还是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一幕,相信这是真的。
他双手叠交拼命地捂住嘴巴,但泪水仍然止不住地往下流出来。
身体在痛苦的隐忍下,微微地颤抖着,他慢慢地跪了下来,抖着手握住路兼的,最终忍不住痛哭流涕。
路兼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风夜哭泣的次数已经太多太多,他的声音又怎会听不出来呢。
路兼动了动眼皮,慢慢地低下头,只是眼前却是一片黑暗。
微风吹来摇曳着草坪中的小花,花瓣最终脆弱地离开了枝干,飘落在土壤上。
"阿兼,你……为什么要骗我?"风夜呜咽着,脸上哭得一塌糊涂。
"想不到你会找到这里来……"路兼试图摸索到了他的头,揉了揉他细碎的发丝,淡淡地笑着,然而那双没有焦虑的眼里没有一丝的笑意。
风夜颤着唇, "你是不是看不见了?"
"是,你也看到了。"路兼无所谓地说着。
"我来做你的眼睛!我会做你的眼睛!我不会再离开你了。"风夜握紧他的手,激动地哭喊起来。
"不需要。”路兼按住他的肩膀,“风夜,你现在的爱人不是我。"
风夜剧烈一震,泪水再次涌出来,滑过脸颊,"这明明是你设下的局!"
"风夜,当时,我说过的,你不愿意,为什么不拒绝……"
"你是不是从来没爱过我?"风夜突然安静下来地看着他,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路兼沉默了一秒,开口道,"我累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只是他似乎忘记了一旁的护工,自己扭转方向,逃跑似的转动着轮椅。
他一向处事不惊,从不慌乱,只是这一刻,所有的自信消失在自己眼前的黑暗中。
轮椅在急忙中绊到在花坛旁,连人带车翻滚在地上。
“阿兼!” 风夜这时也顾不上难过,急忙奔过去扶持,却被对方甩手一推,便将自己也推到在地。
“你不要过来!”路兼所有的情绪在瞬间爆发,吼着。
但他已经看不到风夜的方向,他面向空无一人的方向咆哮,"你走!我不需要你!走啊!"
风夜抓住胸口,脸颊上早已泪痕斑斑,止不住的泪水刺痛了他的双眸,他痛苦地望着他,甚至哭得透不过气来。
阿兼从来不会这么狼狈,此刻的他却那么脆弱……而到最后自己还是什么都做不了,那么无能……
风夜捧着一束花站在病房外,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路兼坐在窗口前,一动不动地望着外面,但对于他来说,那里已是一片漆黑。
“阿兼,我在花店买了束蓝玫瑰,很香呢。”风夜把花插到花瓶中,装作很自然地说道。
只是路兼根本不会回答他,风夜来到他身前蹲下来,趴到他的腿上,有些委屈地喃喃说着,“阿兼,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已经好几日没有与我说话的。”
路兼转动轮椅,往后退开转过另一边,一脸冷漠,“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回去吧。”
“我不要回去!”风夜从身后抱着他,强忍着要流下的泪水,医生说过,不能让病人心情受到影响。他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复自己流露出来的悲伤情绪,编织着美好的未来,“我会等你好起来的,像之前那样去约会,去做所有情侣都会做,但我们从未做过的事好不好……像到各地旅行,到西安看兵马俑吃刀削面,到北京看鸟巢爬长城……”
若是以前,或许还会有期待,但如今……
路兼闭上眼睛,掩去眼底的情绪,问道,“风夜……你认为我还能活多久?”
路先生的情况很不乐观,只怕没有多长时间了……
医生的话回响在耳边,风夜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啦啦地流下,滑入口中苦涩不已,但仍露着笑容道,“当然能活很久呀……咱们会一起变老,一起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你说好不好?”
路兼没有交集的瞳孔闪动了一下,他握住风夜抱着自己的手,嘴里却说出残忍的话,“风夜,你不要欺骗自己了,你现在应该回到许炎的身边,你和我已经没有未来了。”
“我不会再走的!”风夜搂紧他,哭喊着,眼泪鼻涕都哗啦啦地流了下来,“这一次,不管你怎么赶我走,我都不会走的!”
“你不听我的话了吗?”路兼胸口起伏加重,有点不耐烦地道。
“对,因为现在你不要我了。”风夜靠着他,失魂落魄着道,“阿兼,我们永远在一起,不要再分开了好不好。”
而路兼闭上无神的眼睛。
永远……风夜,你难道不知道吗?还是打算继续自欺欺人?我已经没有永远,没有了和你白头的身体了……最后,我不想……
☆、第三十九章
“呼呼呼……”
路兼感到自己在颠簸中快速前行,他戴着氧气罩,喘息着。
"快点快点……伤者快不行了!"
耳边传来的声音越来越远,艰难地呼吸着。
"风夜,风夜……"他嘴唇动了动,脑里都是那个人消瘦的身影,但他的眼神充满了黑暗,无比的倦意排山倒海地袭来。
他就算来了,你也无法再见他了……这样就好……
我的世界已经没有了色彩,至少你身边还有人陪着。
风夜,阴阳两隔后,你再也找不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