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去你就去,”桑野笑着打断她,“着什么急,轮得到你着急吗?皇帝不急你急什么?”
怀特小姐精通华语魅力,正要发作,却听见桑野慢条斯理地说:“我找个姐妹怎么了?”
怀特小姐:“……”
傅知非:“……”
“放松放松心情,以后朝着更好的坦途上走,”桑野捏着床头的康乃馨,揉碎了花瓣邪情地装乖抱怨说,“你看看,我生病住院的事情林烝难道不知道吗?就连桑秦都派人来‘问候’过我,虽然他是幸灾乐祸。可那也不应该。”
怀特小姐神色复杂地看着桑野,拿好文件走了,傅知非很想把桑野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是哪一片海:“你叫人来是为了招惹林烝?”
“不然呢?怎么可能我一个人难过,”桑野把花掐碎,“何况他还没打算放手呢,我已经不想和他周旋。”
傅知非欲言又止,桑野笑着朝他挥挥手:“这件事你别管了,和你的小男友去谈恋爱吧。对了,你们走到了哪一步?我看舒望就像棵水灵灵的小白菜,真可惜了给你拱了,啧啧,本垒了吧?难怪今年的生日礼物不要,贴金镶钻的飞机杯也没年轻人红着脸叫一句‘傅老师’来得刺激。”
桑野看着傅知非“啧啧”半晌,咬着舌尖调侃地骂他“禽兽”,成功把这位外表叛逆内里传统的老干部给气走了。
桑野坐在病床上笑,门一关,他脸上的笑容也关上了门。
医嘱是不可能听的,烟酒照样,反正他是没人管的野孩子。
常常喝醉了,眼前仿佛会出现林烝制止他的幻觉,会问他:“你对烟酒有瘾,为什么对我没有?”
那一会还是在国外度假期间,桑野贪杯一醉后林烝对他说的,之后三天林烝都不咸不淡,把桑野一颗心轻轻提着,难受得很。两个人照例吵完一架往床上滚去解决,桑野才想通关键,搂着他承认:“我对你也有瘾,戒都戒不掉的瘾。”
戒断。
林烝像高奢香水,冷感里散发丝绒香味,久处芝兰之室,再闻脂粉俗气,嗅觉会怀念,大脑会评判失望,是戒不断的嗜爱。
没什么比老饕得了厌食症更折磨人的了。
桑野开始找各种各样的麻烦,招惹怀特小姐骂他,害得叶小如也躲他,拉着满心欢喜来到苏河、抱有和桑野旧情复燃的激动和欣喜的阿德里安谈了一整晚的“0号的自我修养”,熬夜之后阿德里安整个人都处于宕机状态,觉得世界玄幻。
桑野搭着他的肩喊他:“姐妹!今天我带你去苏河游船balabalabala……”
阿德里安开始怀疑桑野是不是在和他演一出闹剧,甚至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现了问题……他还试探过桑野,但的确……起不来啊……
可能是生病了。
阿德里安把自己的疑惑讲给桑野听之后,桑野非常有戏地开始哭,哭诉自己怎么被人“掰圆成o”,又是怎么样被人残忍抛弃,留下各种治不好的后遗症云云。
阿德里安听得云里雾里,一边抛下“活该”两字,一边和他抱头痛哭结为八拜金兰。
听桑野笑出鹅叫对他讲述全程的傅知非:“……”
桑野还问他:“为什么不笑,给老子笑啊!你不觉得这太搞笑了吗?”
“……”傅知非,“桑野,我觉得你……”
“干什么?”
“别笑了。”傅知非说,“并不好笑。我觉得你应该和林烝坦诚地聊一聊,不要用这种过激的方式……”
“什么过激的方式?”桑野装疯卖傻,“我和他聊什么,我和他还有什么好聊的,我笑我的不行吗?”
“……”傅知非,“林烝并不知道你和阿德里安之间……这么单纯。你完全没有必要给你和林烝之间,造成这样难以解释的误会。”
桑野勾着嘴角:“我现在就是看不惯他把什么都掌控的模样。让他去猜啊!猜猜我现在有没有和阿德里安在一起,猜猜我们之间会不会发生什么,他不是最有把握最傲慢吗!有种他能把眼睛开在我头顶凝视我一辈子,填满但凡有一点可以猜测的空隙,不然就让他活在战战兢兢里好了。他还真以为我是他的所有物吗?要给我背上追踪器拍摄我的生平留给他当纪录片吗?”
“……”傅知非,“……我觉得你应该放松一点,你的……状态不太对,想法也开始钻牛角尖,桑野,别这样,真的。”
桑野沉默着。
傅知非说:“就算你们真的分开了,也没有关系,真的没有关系,你同样可以活得开心,不要用这种方式伤害自己。找个时间给自己放个假,调整心情……”
“你和舒望最近还好吗?”桑野突然问。
“嗯?嗯……”傅知非有些没反应过来,“还可以,他店里发生了一点事,我们最近也准备去散散心。”
“旅游?”
“不吧,不去很远的地方,就给自己放个假。”
桑野心想道,真好啊,你们真好……
他羡慕地弯起眼睛,又嫉妒得发疯,为什么他和林烝不能这么一直好下去?说好的level要比傅知非他们高的人呢,怎么被傅知非后来居上了……
“去绵山啊!泡温泉!”桑野恨恨地开始挑事,嬉笑说,“五星级服务,设施齐全、氛围浪漫,独立浴汤小院隔音好,专员清洁不怕留痕迹,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啊!”
傅知非咬牙:“别闹事儿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什么嘛,”桑野无害地说,“不就是绵山温泉的老板有林烝的座位,说得好像你不是源盛股东一样,怕他做什么,我带着阿德里安给你俩保驾护航啊!不怕他来搞事!”
“我那是怕他来搞事吗?”傅知非,“我是怕你,我怕了你了行不行,祖宗?”
桑野乐起来:“那怎么办,我最喜欢搞事,不仅打算去温泉山庄搞林烝,还想把你也拖下水,这点子真不错,哈哈!”
傅知非“啪”一声把电话挂了,桑野心说:我管不了你,我还不能让你小男友给你吹吹耳边风么,你这个耙耳朵。
于是翻开微信找到舒望,幽幽给他发了条信息——
小野你爸:哎,小孩儿,我跟你说个事儿。
望舒是个小月亮:?
小野你爸:你知道……你们家傅老师有……那么点难言之隐不?
望舒是个小月亮:……什么?
桑野偷笑,甩过去一个链接——【温泉就要这样泡:延寿、健身、壮阳药……】
舒望看着屏幕非常无语,看着那行字缓慢缓慢地红了脸,耳朵尖儿都烧起来,关上房门靠紧门背,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标题……
作者有话要说: 你不应当为穿门走户而敛翅,也不应当为恐触到屋顶而低头,也不应当为怕墙壁崩裂而停止呼吸。你不应当住在那死人替活人筑造的坟墓里。
——《居室》纪伯伦
盼我疯魔还盼我孑孓不独活。
——《易燃易爆炸》歌手/作曲:陈粒;作词:尚梦迪/骈然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一枚小鼠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剜心
·
桑野见舒望那头没了消息,心里还有些忐忑:别这小孩儿把他拉黑了吧!
他刚要发消息试探一下, 那头突然显示正在输入, 好半天好半天才发过来一句话——
望舒是个小月亮:傅老师身体很好。
桑野“噗”一声就破了功,笑倒在沙发上觉得傅知非这小男友也是绝了。
小野你爸:你怎么知道的?
舒望那边彻底不理他了,桑野笑死, 怕逗得太过叫他恼羞成怒, 连忙又说:行了, 不逗你玩了, 傅知非和我说你们想找个地方散散心,绵山不正好吗!
小野你爸:泉镇和市区隔得不远,开车一小时四十分钟足够,买张火车票三十分钟,你再往外面去玩,那就远多了啊!
小野你爸:何况这边是新开的风景区,价格优惠折扣多,走我的卡基本上都不花钱,
小野你爸:我和我朋友最近也要去那边玩, 活动优惠是两人8.8折、四人7折,凑个折扣省几千块, 我们又不打扰你,你觉得呢?
舒望还在犹豫,那边桑野摸透了他的心思,打字飞快:傅知非那人一看就是个拿主意的,平时你都是被他牵着走吧?
小野你爸:你就不想主动出击?就不想看看你老古董一样的傅老师被你撩得面红耳赤的模样么?
小野你爸:主动点儿啊宝贝, 0不主动孤单单,1不主动有人撺,这叫自我修养,懂不懂?
被拎着灌输思想的舒望逐渐开始动摇,敲门叫傅知非吃晚饭的时候把想法一说,亮晶晶的眼神遮都遮不住。
傅知非:“……”
他又不好和舒望讲那么多桑野林烝之间的弯弯绕绕,最后在桑野再三保证不会来招惹他们之后,同意了一起去温泉山庄。
桑野蔫儿坏的给舒望出了一堆主意,什么玩具啊制服诱惑啊让人根本没眼看,最后舒望到底把他屏蔽了。
豪车迎风一开,阿德里安控着方向盘,音乐的节奏感和引擎混声,桑野的笑还是那样张扬靓丽,让人移不开眼:“我羡慕你们啊!我羡慕你们勇敢追爱!你看看傅知非这人,看着老古董一样修身养性,遇见一个喜欢的,那还不是舒望招招手他就屁颠屁颠跑绵山上来了吗!”
音乐唱着:
“I'm waking up to ash and dust,”
(我在烟尘弥漫中醒来)
敞篷跑车沿盘山公路盘旋而上,层叠常青的树还没老去,青黄之间他是飞溅上去的绝色。
桑野:“你看我和林烝就不一样,闹着玩似的,谁把谁当真了?!真人游戏入迷成瘾,谁分得清真的假的!恋爱全是空谈!哈!”
“I wipe my brow and I sweat my rust,
(我揉着眉心,汗水趟过生锈的躯体)
“I'm breathing in, the chemicals, gahh ahhh——”
(我呼吸着充满化学品气味的空气)
桑野顶开早已开封的红酒灌了一口,放肆地把瓶身一倾,红葡萄酒汩汩而出,在车速带动下向后飘飞泼了一路。
溅上脸颊的酒液被他大笑中用手一抹,吮在唇齿里,扬起一个笑:“我现在才觉得我活了,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
“I'm breaking in, shaping up,
(我逐渐适应,准备就绪)
“then checking out on the prison bus.
(逃出囚车)
“This is it, the apocalypse, woah.”
(就是这样,这就是末世)
桑野跟着歌声唱:“I'm waking up——”
傅知非坐在后座上淡哼一声:“我看你梦还没醒。”
桑野笑嘻嘻骂他:“儿子,我看你才要好好做梦吧!醉倒温柔乡再也别起来,在里面销魂蚀骨,被小舒望吃个干干净净只留下好看的皮囊,这梦才美!”
“别吓小孩儿,”傅知非没好气道,“就你话多。”
桑野眼神漫不经心往舒望那里一过,心想说到时候谁吓着谁还不一定呢。
桑野笑道:“我话多怎么了!舒望都二十三四了,你还把他当小孩儿呢?什么护崽思想!酸不酸啊你!”
牙尖嘴利傅知非说不过他,舒望和他牵着的手轻轻挣了挣,傅知非扭头一看,舒望被“护崽”这两个字烧了耳朵,于是不再说桑野,再说下去舒望都要被点着了。
新修葺的温泉山庄气派,原来的小家碧玉改头换面,扩建范围极大,几乎像是半山腰上的庄园,将山体横切一片,耸立起精致漂亮的建筑。
舒望定的是一间独立小院,他那是什么心思桑野懂得很,自然也不会上赶着去当他俩的电灯泡,和傅知非说的什么拖他下水不过是开玩笑。
他们四人吃了顿饭参观一周就各走各的了,他和阿德里安订的房间在顶层,上面有浮空花园和露天游泳池,水池可调温,旁边摆着当季的花。
阿德里安下水去游泳,桑野下楼往休闲厅里玩了几把纸牌,和来这儿度假的青年们打了几轮桌球,以完胜告终,桑野颇为无趣地喝了点小酒,晃着红酒杯往楼上去。
路过大厅的时候遇见前台经理,是他第一回来绵山温泉居时候的那个前台小姑娘,几年历练下来,小姑娘很有些干练的模样,桑野举杯敬她:“你们林总来了没有?”
姑娘礼貌地摇了摇头,桑野顾自喝了一口,低声骂了句什么。
通往顶楼的直达电梯封闭,桑野扯乱了衣领。
天幕低垂暮野,露台可见星月,阿德里安坐在躺椅上和法国朋友视讯通话,手机里叽里呱啦说着一堆羡艳,大意是讲桑野怎么怎么放不下他。
阿德里安觉得烦躁,见桑野来了把视频掐了,红着眼圈看着他。
“哭什么,”桑野瞧着他问,“我给你的宝石戒指不值钱还是你就这么爱我?爱我你把它们还给我,以后咱们私奔去过一月4000欧的生活。”
阿德里安顿时瑟缩一下,眼泪都滚了回去,恹恹看了桑野一眼,没忍住道:“你才讨厌。”
桑野嗤一声笑出来:“感情太投入了工资不想要了?还口口声声说什么爱我,回头就把我送你的东西高价卖了你以为我不知道?”
阿德里安抿了下嘴:“明明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