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后悔,本来以为就是简简单单吃条鱼,没想到这么多人,有点不自在。
晋家人一早接到函件,今日早早就在老宅集合,等着晋深时宣布集团公司重大事项。
会议厅里,晋深时坐在主位,神情严肃,总裁气势端得很足。
时飞集团董事会成员几乎全部都是晋家人,在公司是上下级关系,回家就是叔伯兄弟。
晋深时虽然辈分小,但是在公司职位最高,股份最多,办事严谨循规,从不因为亲戚关系就与人方便,在晋家内部很是服众。
第一次带人回来,大家对言小轻充满了好奇,也没有人窃窃私语,等着晋深时发话。
“人刚刚已经介绍过了,我已经定下了。”晋深时肩背挺立,说完,站起身宣布,“散会。”
几个叔叔伯伯面面相觑。
哈?这是什么公司重大事项?
定下什么?
还不让人反驳的,那这个会议有什么意义?!
大家嗡嗡小声讨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晋深时皱眉,又坐了回去,“有什么不清楚的,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发问。”
晋家老爷子晋端事先知道深时要带人回来,算是知道内情的人之一。
作为晋家的最老一辈,率先开口。
“团仔啊,爷爷年龄大了,眼神有点不好,说错了你别怪爷爷啊。”晋端今年七十有五,老爷爷人老心不老,手机iPad玩得贼溜,紧跟网络潮流步伐,心态年轻。
“那个小姑娘长得好看是好看,就是看起来小了一点,成年了吗?我国是有一套完整刑法的。”
团仔是晋深时的小名,现在只有晋老爷子敢喊,而且完全没有改口的迹象。
“爷爷,小轻是个男孩子。”晋深时解释,“他今年二十,已经成年了,只是看起来小。”
咳了一声,继续说道,“爷爷,希望在小轻面前,不要喊我的小名。”
“男孩子啊,怪不得是短头发。”晋端捋了一把胡子,“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哦——
大家恍然大悟,原来这是晋深时交男朋友了,带回来见家长。
见家长就家长,搞得这么隆重,还发函,说是有重大事项宣布,害得大家忧心忡忡。
晋家一众长辈觉得自己被驴了。
不过仔细一想,时飞集团总裁的婚姻大事,确实算得上公司大事。
只是对方是个男的,让人有点措手不及。
现今社会对于同性之恋比较宽容,但是也不乏少部分人持了偏见,晋深时的小叔就是其中之一。
小叔点了一根香烟,凹了一个深沉的造型,说,“深时,小叔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晋深时瞥了他一眼,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徐徐开口,“憋住。”
小叔被噎得差点把烟抖落,脸面有点挂不住,“深时,小叔也是为你好,男的跟男的,总觉得不太符合老祖宗的规矩。”
小叔是晋老爷子的老来子,只比晋深时大几岁,今年刚三十。虽然年轻,但是有点迂腐,仗着自己是晋深时嫡系长辈,有事没事总爱逼逼两句自以为内涵高深的“为你好”。
因为留过级,小叔三十岁了才考了个研究生,总觉得自己很有文化,为了那点微薄的存在感,最爱举手发言。
“深时,你要想清楚,老了之后,别人都是儿孙满堂,就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小叔继续叨叨,“想想都凄惨。”
晋深时冷冷地扫了一眼过去,“我有钱。”
有钱人,永远都不会惨。
“钱能养老吗?钱真的是万能的吗?”小叔故作清高,宛如盛开的白莲,“深时,你快被金钱腐蚀了。”
“小叔,我不想再次提醒,你的研究生是怎么考上的。”晋深时双眼似刃,射了小叔一个万箭穿心。
小叔被噎得哆嗦了一下,抓住自己的老父亲,“爸,你说说深时,他这个眼神,太可怕了吧。对长辈应该是这样的态度吗?研究生是我凭真本事考上……”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明显底气不足。
晋端薅下小儿子的手,“老幺,现在都9012年了,你是读书读傻了,没听说过试管婴儿吗?想要几个就要几个。现在同性结婚都合法了,你年纪轻轻的,还没有你老子开明。团仔,别管那个土老帽,爷爷支持你。”
“想不到我们家出的第一个同性恋,居然是最循规蹈矩的团仔啊。”
老爷子拍板之后,各种彩虹屁纷至沓来。
夸奖晋深时不愧是时飞集团一把手,谈恋爱也是走在时尚的前端,真男人就该搞男人,有气魄……
晋深时被吹得通体舒畅,满意地点点头,宣布散会,出去寻言小轻了。
这边开会,那边言小轻站在水箱面前,点杀鲟鱼。
晋家几个小孩子在厨房门口探头,偷看言小轻。
他们第一眼看到言小轻,还以为他是新来的助理。
不过长这么好看的人,应该不是助理。
看着晋深时将家庭成员一个挨着一个介绍给他认识,态度说不出的殷勤,以为言小轻是个不得了的大人物。
晋南北胆子最大,十二岁的少年,正是青春期,大大咧咧站到言小轻面前,歪着头问,“小轻哥,你是深时哥什么人啊?”
言小轻抿着嘴,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脱口而出,“我不是他什么人。”
是爱宠,不过这种话不能随便说,会教坏小朋友的。
看着小朋友们瞪大眼,又快速补了一句,“九天仙女下凡尘。”
“哈哈,小轻哥,你真幽默。”
两三句话,言小轻就和这些小朋友打成一片。
晋家老宅太大,言小轻不敢乱跑,离吃饭时间还早,有点无聊,正好抓几个小朋友玩游戏。
“小轻哥,你怕不怕深时哥啊?”现在小学生玩游戏贼溜,晋南北带着言小轻玩吃鸡。
“我怕他嘎哈?”言小轻捡了一把mini14,藏到一旁的草丛里。
“我倒是觉得深时哥有点怕小轻哥。”晋乐乐开了一瓶可乐,放到言小轻面前,“从来没有见过深时哥对人这么客气过。”
“我也觉得。”
“我也觉得+1。”
“小轻哥,你在哪里高就啊?”
“我还没毕业,之前在时飞集团实习,以后会开公司。”
“小轻哥,你的公司厉害还是深时哥的公司厉害鸭?”
“当然是我了。”
“小轻哥,那我们以后跟你混了。”
“没问题。”
言小轻美滋滋,收了一帮小弟。
晋深时找过来的时候,言小轻正在拉着一帮小弟侃大山。
把自己吹嘘得天上有地上无,晋深时在他的吹侃中,变成了不堪一击的小渣渣。
正当吹得天花乱坠、云里雾里的时候,一个小屁孩儿屁滚尿流地跑进来,大叫,“小轻哥,深时哥来了,快快让我们看看你的棱耐。”
众小弟擦亮眼,睁着一双双求知若渴的大眼睛,等着看言小轻正面碾压晋深时。
“小轻,洗手吃饭了。”晋深时走过来,招呼言小轻过去。
“哦。”言小轻一听吃饭,扔下小弟,颠颠儿跟着就去了。
几个小孩儿大眼瞪小眼,这他么说好的见识大哥雄风,怎么感觉大哥好像在摇尾巴啊?
晋深时刚一转身,头上就被砸了个鸡蛋。
准头还不错,正中脑门心。
黏黏的蛋液沾在头发上,顺着发丝往下流。
蛋壳挂在衣领上,蛋清顺着衣领流进脖子,看着都觉得粘得慌。
晋深时是出了名的有洁癖,谁他么那么不长眼,敢在老虎口里拔牙?!
晋深时双眼冒着冷气,隔了五米都能感觉到他的愤怒。
大义灭亲地转过身,语气冷得像是北极藏了万年的冰块。
“谁、扔、的?!”
几个小朋友嘴角下弯,委屈兮兮,不约而同地伸出右手,食指指向言小轻,
“小轻哥哥扔的。”
言小轻双肩向上一耸,两只黑眼珠咕噜乱转。
张开嘴,“不是我”的嘴型都已经摆好。
晋南北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晋深时身后,对着言小轻做口型,“小轻哥,别怂!”
右手握紧变成小拳拳往上一扬,无声呐喊,“我们支持你!”
其他几个孩子可怜巴巴望着言小轻。
他这是被刚收的小弟陷害了?
看着小弟们祈求的眼神,言小轻委委屈屈地点了点头,尬笑了一声,“呵呵,地面不太平,差点摔倒了。sorry,手滑了一下。”
说完,在手上薅了一下,象征性地惩罚了一下犯了错误的小手手。
“你拿鸡蛋干什么?”
“喂鱼啊,刚刚厨房大妈说了,鲟鱼最爱吃蛋清。”
哎呀,他怎么这么机智!
眼看晋深时都要相信了,最小一个小孩,可能不到六岁,哒哒哒跑到他面前,奶声奶气地说道,“表舅舅,小轻叔叔是故意扔你鸡蛋的。他刚刚说了,不但要用鸡蛋砸你,还要让你跪下叫爸爸。”
我的妈呀,这么有这么可爱的熊孩子,想立刻把他rua死!
不带这么坑人的啊?
他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啦?!
好像是说了一点点,那不是吹牛的吗,这傻孩子,竟然当真了。
言小轻有种绝望的感jio。
老江湖居然被这一屋子傻白甜熊孩子阴了。
晋深时却没恼,冰山脸瞬间崩塌,嘴角一勾,“小轻,跟我来,我叫给你听。”
言小轻终于聪明了一次,知道这是反话。
一众小弟张大嘴合不拢,刚刚深时哥被砸鸡蛋了,不但没有发火,是在笑吧?
还把大哥带回房间,跪下叫爸爸。
哎呀我靠,小轻哥太厉害了,这个大哥他们跟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谁叫谁爸爸。
第35章
言小轻夹着尾巴,跟着晋深时来到房间。
房间不大,布置也挺朴素。
墙上贴了一张科比的海报,床头小桌上放了一盏台灯,处处透着青葱青涩的回忆。
晋深时成年之前一直住在这里,他走后,房间的布置一直没变过。
所有物品摆放整齐、家具上一尘不染,就连床单也是新换上的。
完全能看出房间的主人是一个讲究人。
“小轻,为什么扔我鸡蛋。”晋深时脱下衬衣,顺手擦了擦头上的蛋清,扔到地上。
语气不咸不淡,听不出喜怒。
蛋清顺着修长的后颈,紧致的背部线条,流到腰侧,看起来黏糊糊的。
肩宽腰窄腿长,配上黏黏的蛋清,言小轻觉得有点烫眼。
“深时,不是我扔的,真的不是我。”
俗话说的好,坦白从宽,把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小弟们没在,言小轻卸下大哥包袱,回归豪门爱宠属性,抵死不认。
“那你为什么点头?”脱完衣服,开始脱裤子。
“当时大家都指认是我,我百口莫辩啊。你们晋家的小孩怎么这样,团结一心,欺负外人。”
言小轻装可怜,眼神在精壮的肌肉线条上乱转。
真洁癖,衣服脏了就脱衣服,脱裤子嘎哈?
“过来。”晋深时勾手。
“干嘛?”言小轻坐在书桌旁,晃着白嫩嫩的双腿,有点不自在。
“帮我洗头。”
“为什么?都说了不是我扔的了,还让我洗。”言小轻嘴里嘟囔,脚下却没有停,还是慢悠悠挪了过去。
进入浴室,发现晋深时把内裤也脱了,大条条站在浴盆里,冲淋浴。
言小轻眼睛差点瞎了,你他么自己能洗啊,喊他过来干什么?
言小轻转身就走。
刚刚看了不明物体,眼睛火辣辣地痛,得看看窗外的风景洗洗眼。
“你去哪里?”晋深时全身是水追出来,光着脚站在地上,湿了一地。
“唉,你自己能洗啊,让我过来干什么。”言小轻有点不自在,埋着头,眼睛望着脚尖,不敢乱看。
“蛋清和蛋黄干了,粘在头上,我洗不干净。”语调很正经。
“那……你把内裤穿上,我才……过来。”
言小轻觉得自己要长针眼。
真的搞不懂洁癖,为了让自己变得干干净净,贞洁都不顾了,也不遮掩一下。
“你洗澡是穿着内裤洗的?”反问一句,话里藏着小火花。
不刺激一下,铁憨憨可能不会上钩。
先丢一块饵,把他引过来。
这句话说的好有道理,言小轻竟然无法反驳。
“不来,不是我扔的。”死鸭子嘴硬。
“你一个直男,怕什么?”晋深时不以为意,循循善诱,“你以前不是经常混迹澡堂,见过的黄瓜比吃过的还多吗?怎么现在羞起来了?”
言小轻差点被噎出心肌梗塞,这句话他是说过没错,但是从晋深时嘴里说出来,怎么有种诡异的黄色废料流了满地……
“莫非你是个假直男?”再添一把火。
感觉快了。
靠,晋老狗真的是能言善辩,说的话毫无破绽。
就是啊,他一直男,还怕他一个死基佬。
最讨厌别人对他直男身份的质疑,言小轻嗤笑一声,站了起来。
“我怕什么?我就没在怕的。我不来那是因为不是我扔的鸡蛋,我没有义务帮你洗,OK?”
还有,你一基佬,脱的光溜溜让成年精壮男人帮你洗头,胆子也忒大了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