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快了你等等,你是不是又瘦了?”白连玺和字明均都看着玻璃里的彼此。
“可能吧,最近很忙,很累,需要你的安慰。”字明均在一个句子里拖了两个长音。
“你要跨行业去做rapper吗?”白连玺认真问道。
字明均在剩下的电梯时间里安静了全程。
白连玺的居住环境相当好,有客厅有厨房有阳台有卫浴但只有一间卧室。
不过他们也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
“你是请假去接我的?”字明均找了沙发坐下,打量白连玺的西服。
“算是又不算是,我干的是份闲差。”虽然这闲并没有体现在工作量上,但至少体现在了工作时间上。
显然字明均也不觉得白连玺的公司会跨国委派一份闲差:“闲差居然昼夜颠倒到快要和我用一个生物钟了?”
其实两个人都半斤八两,字明均最近也很颠倒,后期在九景龙延往往都是三四点才睡。
“我饿了。”字明均说。
“想吃什么?”
“你做的饭?”
白连玺的冰箱并没有储备,因为他一般都去酒店吃。
于是他沉默了片刻。
“我记得你是会做的吧。”字明均记性很好,看样子还记得他喝白连玺第二次见面时的炒饭空碗。
是他没吃过却很想吃的味道,这种时候机会往往都是自己争取来的。
“现在?我冰箱里没东西。”
“那你平时吃什么?”
“我......”
“你不能这么任性啊,我不在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我......”
“我太失望,走,带你吃好吃的去。”
“......那我换身衣服。”
“不不不我换衣服,那餐厅要求正装入场的。”
“这种餐厅要提前订的吧。”
“上星期定的。”
“......那我要是刚刚说我做饭怎么办?”
“那就不去了呗。”
“......”
这叫什么?这叫一气呵成,且理直气壮。
字明均洗了个澡,又借了一套白连玺的西服。
“怎么样?”字明均到全身镜前走了一套流程,把每个角度都看了一遍。
白连玺在旁边看了全程,大概想的都是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职业病。
“好。”一个字胜过千言万语。
字明均大概很少得到这样质朴的回答,闻言便去看着他。
“特别好。”
这时候要是再让白连玺非说出点什么就有些残忍了。
“我也怎么觉得。”字明均竭力表示赞同。
一出楼门字明均便把手机扔给白连玺,让他领路。
“不太远,步行二十五分钟。”
“不可能,我订的时候看最多十五分钟。”
字明均凑过去看,屏幕上写的也是十五分钟。
“你中文退步了?”字明均这么问。
“......我好的很。”白连玺放大比例尺给他看,“十五分钟也行,但咱们得横穿中国城。”
沉默了好几秒,预设了各种可能,觉得可行。
“不行,绝对不行,你比你想的要出名。”白连玺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义正言辞拒绝了。
字明均耸肩,心里其实很开心,无关乎白连玺捧他。
他在被眼前这个人在乎着,他的身体,他的情感,事业,生活,他的整个人,都被这个被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和利益关系的人关心着。
“而且我不想穿成这样去中国城。”
白连玺自省刚刚语气有些过于激烈了。
“陪我绕路吧。”
“我的荣幸。”
虽然绕开了中国城的主街,也不免遇到一些同胞。
先不说是否能认得出字明均的人来,两位穿西装的长腿帅哥已经足够吸晴。
字明均没戴口罩,全程微侧着脸。到后来实在不行,由白连玺护着内侧,两人紧贴墙向前走。字明均甚至装出打电话的样子遮了半张脸。
并不一定有人能将字明均准确认出,但这种预防是必要的。
原本二十五分钟的路程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迈入预约制餐厅的时候字明均都走路走出了一层细汗。
餐厅是法国菜,字明均说他的朋友推荐给他的。
白连玺不常以顾客身份出入餐厅,但也很懂的样子,与字明均一并落座。
两人很快点好菜,一同拒绝了酒精饮料。
他们的位置靠窗,虽然离泰晤士河还有一段距离却能清晰看到河面的艇。
“你看天上的鸟。”
这时候天色将晚不晚,太阳在这番景色对面的方向。
也不知道天上飞鸟的行迹如何吸引了字明均,但白连玺也去望的时候,是能够体会到那份美的。
“最美不过泰晤士的波光。”
几乎没有人能对此作出反驳,字明均也没有。
他大概知道白连玺是故意引他的目光,因为刚才天上飞得最齐的两只鸟散了。
自然事物无意的表现总会让人怀着各自的心思看到。他们今日发生的最大的事就是见面,怎好再看些稀奇的坏事。
“我以为最美的是我。”字明均并未移开赏景的目光。
白连玺接这些话可以接得非常熟练。
他却打心底里不想。
“我一年后一定会在你身边,他不让我走我就辞职。”
“其实不用这样。”
“你不懂。”
字明均乐了:“我不懂?”
白连玺这句话确实欠解释,只好补充:“爱没法衡量,但总是不太一样,就像雪花。”
“就像雪花。”字明均重复着,自然同意了这观点。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这顿饭一直吃到头顶过道的灯都开了,可惜装饰作用大过实用,除了光源正下方仍是漆黑一片。有服务生来点起了桌子中央的蜡烛。但还是很暗,人的脸完全没在黑暗里,也就剩了一双握着刀叉的手看得清楚。
可字明均和白连玺不是初次相亲不愿直视对方的羞涩小孩。
又过了一会,太阳彻底落下去,凝视对方的脸真的有凝视深渊的意思。
白连玺其实不急这一会儿,他专心切着菜,专心看着字明均的手。心里懊悔得很,如果他早一点去订戒指,今天说不定就能戴上。
字明均则不太情愿坐在这里了,他说:“这鬼地方怕不是要交不起电费了,我都看不清你。”
“这叫氛围。”
“什么氛围?”字明均觉得不可思议,“你坐在我对面我却看不清你的脸。”
“随便什么吧,神秘,美好,浪漫。”
显然字明均没法那么乐观主义。
“晚上做什么?”于是便开始试图规划下一步。
“都可以。”白连玺答。
“你明天上班吗?”
“不上。”
“全天陪我?”
“嗯。”
“这么好?”
“你不也是全天陪我吗?”
“那比得上白经理的宝贵时间。”
“少废话,按市价我估计都租不下你一个小时。”
两人吃完了最后一道甜品,将刀叉摆于一侧。
这时再向窗外看,既不见飞鸟,也不见本绝美的水波光亮。
如果字明均没有硬凑出这一天半的时间赶来找白连玺,两个人的生活状态也不会有什么不同。但正因为他做出了牺牲,白连玺也做出了牺牲,两个人一起的这点时间才格外值得铭记。
“吃好了吗?”字明均最后喝一口水。
“好了。”
两个人这次绕了一条更远的路,途径鸽子广场,还踏过白金汉宫前的长街,在圣詹姆士公园的层层台阶前合了影。
等绕回白连玺的公寓,已是晚上八点有余。
“明天有什么安排?”字明均今天又是赶飞机又是出门吃饭,本来就刚脱离高压期,一下觉得很累。他随手把外套搭衣架上,人直接陷进了客厅的沙发。
“你有没有哪里想去的?”
“带我去你喜欢去的地方吧。”
白连玺试图回忆伦敦好玩的地方。
“那些地方人都太多了,不安全。”
“什么地方?”
“很多地方,一区里玩的多人也多,之外的地方玩的少,人也不少。”
“那你看吧,有你的地方就行了。”
白连玺听了真就快要红了脸,如果说平时两个人都是有意识地接话捧哏,那刚刚那句更像是不经意脱口的心里话。
字明均的角度看不到这些的,他依然躺在沙发力,那顺手把白连玺上司送的纸袋扯了过来。
“可以打开吗?”
“开吧。”
袋子上绑的蝴蝶结被拆开,里面有很多东西。
确实有巧克力,被装在一个铁罐里。
可剩下的东西为什么毛茸茸的?
“你们老板......”字明均随便摸出一样,是一只正版卖得很贵的毛绒兔子。
“嗯?”白连玺在厨房倒水喝。
“你......”字明均又摸出一样,这次是一条十分柔软的小毯子,淡粉淡蓝的颜色十分温柔可爱。
“什么?”白连玺还以为是自己没听清。
“嗯......?”最后一样东西就更神奇了,字明均英语过关,但这个小盒子上印的明显不是英语。
“你刚才说什么?”白连玺端着两杯水走过来。
图片一种十分直观的传递信息的方式。
字明均一只手攥着那只纸盒,另一只手从后面抽出一张便利贴。
“Charlie,享受你的家庭时光,代我向白夫人问好,Dr.Tuson?”
白连玺脊背发凉。
“啊还没完,这里有一行小字,这是我夫人推荐的,希望能帮到你。”
字明均去看白连玺。
“我上司肯定是误会什么了。”
“如果我理解的没错,这是产后乳贴吧?”字明均指指小盒子上的图片。
那是一位笑得灿烂的妇人,上衣半掩着,关键部位上覆盖着一片白色的东西,她的丈夫抱着婴儿站在一边。
“......”
“你拿老婆生孩子的理由请假?”字明均不觉得白连玺会这么做,但这似乎已经是能把前因后果联系起来的唯一途径了。
“怎么可能。”白连玺站着觉得尴尬,把水放桌子上,坐到了字明均旁边。
“哈哈哈那这是为什么,解释给我听听?”
“我也不知道,我就直说我今明两天不在办公室而已。”
“好吧,信了你。”
不信又能如何?
字明均多看了两眼那个盒子,再次用眼神和表情嘲笑了白连玺,转手拿过巧克力来。
“明天早上去吃英式早餐吧。”
“你居然喜欢英式早餐?”
“不是,我没吃过英国的英式早餐。”
白连玺不信,他明明记得字明均来过英国很多次。
“我之前都太赶了,真没吃这边的早餐,除非啃松饼也算。”
“可以。”
“那哪里的好吃,需不需要提前订座位?”字明均掏出手机。
“说实话,我是不会特意去吃英式早餐的,吃过的有限。”
“没事,能吃就行。”
“我觉得最好吃的一个是我母校,一个是我单位。”
“那带我去你母校?”
“不可能的,刷卡进门我自己都进不去,更别说两个人。”白连玺拒绝了,剩下的答案显而易见。
“那就外面随便找一家吧,反正我也没吃过,哪里吃的出好坏。”字明均不以为意,自动滤过了另一个地方。
这种态度十分可疑,白连玺认真起来,问:“为什么不去我单位?”
“怎么去?”字明均看样子有短暂地考虑过,“哈哈哈白先生和他的夫人?产后恢复的这么快?”
“......”万万没想到,字明均并没有那么大度。
“可以啊,但是你都请假了,再去蹭饭不会很奇怪吗?”
“没关系,就说你是我的大客户,我自愿牺牲假期谈生意。”
字明均看白连玺认真的样子,挑挑眉算是同意了。
“那我让他们预留个位置。”
“你好熟练啊。”字明均闲的时候就喜欢开玩笑。
“不是你说的吗?”白连玺顿了一下,“白经理你这算不算是滥用职权?”
字明均当然记得,那天他的怒与喜都窜到上限,几句话说破了两个人的心思。
“就是,这就是,但其实一个员工完全不滥用权职也不一定是好事对不对?”
字明均跟着点头。
“你呢?”白连玺问。
“我?”这个突然被引过来的话题,字明均并不是很想回答。
白连玺的问法很有意思,问的不一定是字明均的工作细节。但是有了白连玺的例子,字明均是否也曾从他职业的角度为他们的这段关系带来过什么?
有的。
现在想来每一个细节都是一份恰好。每一秒钟的每一个选择都有无数条被放弃的分支。
字明均还不知道白连玺偷偷下载了社交媒体看他更新。他想攒一攒,攒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和他一起分享。
“没有。”字明均说完还是觉得心虚,“但其实也不是,我这份工作最大的特点就是时间不固定,不然我要是个上班族,那有机会偶遇你那么多次。”
对白连玺来说,他和字明均的初遇就是那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