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什么是自由吗?”字明均换了一种问法,“我以前觉得我在追求自由,因为演戏很快乐所以我误以为那是自由,其实它的确是,但只是自由里的冰山一角,我真的不懂自由,因为我没有。”
关于自由的讨论,这似乎同爱一样是个亘古不变的话题。
因为有对比,夏乐跟在字明均身边免受了不自由的痛苦,又饱尝过不自由的残忍。当一个人无法满足自己的食欲,完成自己作为个体的想法,要在最繁华的地方困在最低调的服饰里时,用仅仅一个关于兴趣的自由去换真的很不公平。
“字哥,你要转行了带上我。”夏乐很认真,“不过咱们先回去好不好,有人看过来了。”
字明均起身,夏乐拎着东西在后面。
果然大厅里有人的目光被吸引过来,尽管字明均没做出过任何高调举动。
“那是那个出柜的男的!”有人叫了一声,不大,但整个吊顶大堂安静了两秒。
电梯门及时合上,字明均按电梯按低了一层。夏乐会意,两人显然都已是运用这种实用小技法的高手。
“那跟我去万象吧。”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电梯门开的时候,夏乐还没来得及回答。
字明均走在前面,又是下楼,又是找房间,好像刚才的问题完全是夏乐听错了一样。
万象是另一家公司,和寻兴呈直接竞争关系。夏乐可不知道今天的办公室里还有谁,现在一听也就只能理解成字明均想跳槽。
两个人先是一起进了字明均的房间。
夏乐确认关好门,小心地问:“字哥,你想去万象娱乐吗?”
万象的名气比寻兴大,规模也更大,完全可以说是为了更好的个人发展。
字明均斟酌着要不要把今天会议上的内容透露出一点,好让夏乐了解一下他的处境。
“我跟你去!”
夏乐答得毫不犹豫,不是什么都不懂更不是盲目为了义气孤注一掷。他知道字明均有难言的内情,同时也相信他的判断。
“啊……”字明均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谢谢。”
“万象是不是私下来找你了?”夏乐突然想起一件事,“字哥我跟你说他们这种时候开价一定不好,你要不要再谈一谈?”
夏乐的建议非常贴近现实,之前几次都只是试着私下和他联系,这次光明着大地要和寻兴抢,肯定是要压价不少,作为公司看中的就是时机。
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自信即自己能翻身甚至变得更好,字明均还是先走上前拥抱了他:“谢谢。”
这个拥抱是至暖的,在此情境之中需得配以这么一个拥抱。可也是出乎夏乐意料的,他这两天一直觉得字明均随时都会爆发。
他还设想过如果是那样,他就递一些柔软的纸巾,把网上最温热的安慰与祝福念给字明均。
“字哥......”当下他便回拥,两人一时难舍难分。
“这些你不用担心,你先去吧,晚点可能还要麻烦你帮我去公司取个东西。”
“好......”夏乐之后就被稀里糊涂地赶了出去,明明上一秒还抱着彼此。
只剩一个人的房间清净得不行,字明均在这样的环境里却竭力忍受着焦躁的痛苦。
自从他和白连玺在一起,就没有不联系超过十二小时的,时差先不说,哪怕对方不会及时看到也会把信息发出去。
这次足足两天,无疑是对极限的挑战。
一方面字明均觉得自己割舍不干净,另一方面又疑惑白连玺居然就这么干脆,竟然真就不再和他联系了。
现在的他无事可做,也没有做任何事的兴致,整个房间熟悉得晃人,好像稍不留神脑袋里的白连玺就会被投影出来,给他希望。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能有一个酒店房间做他的栖身之所就已经很走运了,虽然有些东西迟早都要面对,他猜不管是寻兴还是万象,为他做计划的第一步都得是做直播澄清一些网上传得太严重的谣言。
字明均想争取一下,有些和谣言合并打包处理的真实情况就留下吧,从长远考虑他公布是迟早的事。
后来他也就洗洗睡了,毕竟明天还要告诉寻兴自己的决定,不免又是一场交战。
你要是问字明均他是不是因为对万象很有把握才选择彻底离开寻兴,他如果对你坦诚,就会坚定地说不是。相反,万象是个比寻兴可怕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麻烦的人际关系要搞,又要喝多少人瓜分一块资源大饼。
可是他找不到理由留在寻兴了,他走到今天这般田地除了自己作,公司的不作为和没有备用方案同样是原因。
总不能每次都靠魏妤强行把东西拦下来。
所以呢,尽管寻兴的人都对他很好,也好不容易熬到了排资论辈能占上便宜的时候,字明均还是在犹豫过很久以后选择离开。
同样是通过这件事,字明均终于学会有些东西就不要让别人知道了的道理。
比如他现在蜷在床上,在进入睡梦前的朦胧间,齿间叫了白连玺的名字。回应他的只有房间里不足挂齿的回声,字明均却因此才能安心。
第二天早晨他是被吵醒的。
他猛地起身去寻找声音的来源,发现聒噪的人声来自于房外。
这并不能让人松下一口气,他站起来想靠近门口一些听听情况,想想又拿过手机给夏乐发消息。
夏乐就住在隔壁,他总不能也惹了什么事吧。
字明均倚在门框上听外面的声音。
不得不说九景龙延的隔音不差,比起他在床上听到的音量简直是天花板和地基坑底。
且尽管如此,他还是没能听清一个字。
从声线分辨门外大概有三个人。
这个人数组合达成了可疑的标准。
夏乐的回复也来了。
【字哥你不用管,先别出来,我能应付。】
所以果然是通过不太好的手段拿到他房间号码的记者。
但为什么是隔壁呢?
【他们是怎么找错门的?】
不出字明均所料,夏乐特意把登记在他名下的房间拿过去自己住了。
【没关系的,我可以。】
【我帮你把他们弄走吧。】
【没事不用的,他们最多再过半小时肯定走的。】
夏乐有点急了。
【真的别,你别出来,不然我前两个小时都白费了呀。】
合着都两个小时了,还没用正义手段平息这一切实在是罪过罪过。
字明均捞起房间里的座机就打给前台,顺便压低了声音:“您好前台吗,我是9楼的住户,不知道为什么走廊很吵,感觉有人要打起来了,能处理一下吗?”
“好的先生,非常抱歉给您带来了不好的体验,我们会尽快派人处理。”
那群人扰民了。而字明均乃是住客之一,用正当手段维护自己的权益十分合理。
九景龙延非常在意客户体验,从前任客户经理的办公风格也能看出来。
约三分钟后,门外的声音就没了。
紧接着,夏乐又发来消息。
【刚刚有酒店的人把他们赶走了,我就说半个小时之类肯定行。】
【谢谢你住了登记我名下的那间,好好补个觉吧。】
如果这时候夏乐说不是,或者只是不小心记混了,那局面会变得很尴尬。
可是字明均无比肯定夏乐是知道的,在他能力范围之内,能帮的都尽力了。
所以字明均感谢他,并且下定了心思,只要下了愿意,他字明均在哪,都一定要有夏乐的一个位置。
[嗯没事的字哥,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不知道夏乐几点被那群闲人折腾起来的,反正肯定是没睡好。
字明均正好需要单独出去办事,最好不要让人知道。
怎么出门是个问题,字明均没买过车,现在也不想因为这个联系詹一江或者是寻兴,因为以后他们回看这件事可能会觉得字明均有病。
思来想去打车算是比较靠谱的,字明均用某打车软件定了一辆车,就在五分钟以后九景龙延的建筑门口。
大概两分钟,司机那边打了电话过来,字明均以前没拿软件定过,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喂?”
“你好,白连均先生是吗?”
“……”
尽管字明均身心都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收到了巨大的打击,但他的勇于释放自己恶趣味的习惯还是没变。
刚刚填写约车订单的时候他写了一个猛一看没什么不对,其实很有意思的名字。
不能完全怪他,字这个姓氏太过罕见,他拿真实姓名订车太冒险了。
“是......是的。”
“白先生,你定的这个位置是不能停车的,你要不改一个吧,这个酒店的大门口怎么样?”
对于九景龙延来说,建筑门口和酒店门口相隔一个无比华丽的巨大前庭。如果车停在酒店门口,他或许需要狂奔八百米才能在被奇怪的人拦下来之前进到车里。
“嗯......还是建筑门口吧,有什么额外费用我都会付的,您还有多久到,我要不先下去?”
“成吧,你先下来等一会儿,还有五分钟左右,白色的奥迪啊别上错了。”
“好嘞师傅。”
楼下的人比他想的要少很多,无论是因为他本身快过气了还是公司帮他处理了一部分的原因。
他站在门口等车,一个人,一身黑色衣服还带了口罩墨镜。这样的装扮相当于告诉所有人他就是某丑闻男主,但他唯一的愿望只是不想让人照到他的脸罢了。
周围的人里有人出他的,但都暂时没有上前,字明均等到第四分钟。
身边站过来一个人给他递了根烟:“兄弟,这几天挺累的吧。”
字明均没说话,抬手婉拒了。
“其实我们......至少我个人对你一点意见都没有,我表哥也是那啥,他现在也好好的,就是你得给我们个机会把真的东西传达给大众是不是?”这位记者朋友也没有硬要采访的意思,就是套近乎套个没完。
字明均轻轻摇头,即不接受采访。
“去哪儿啊,要不我捎你一程?”我们通常把这种精神叫做契而不舍。
“不顺路。”字明均此时惜字如金,只打了他三个字,便上了一辆白色的奥迪。
那记者见状,真就不再问了,还朝他挥挥手。
从这里到寻兴很近,字明均也没事可做便坐在后座发呆。
司机一直从小镜子里看他。
其实从他刚上车就是,摘下墨镜和口罩更甚。
“先生您不姓白吧。”
“可以啊,您还会看相?”字明均这会儿的脾气不足够好,听着稍有些冲。
司机不说话了。
大概二十分钟,车到寻兴那栋大厦的附近,司机师傅问:“去车库吧,上面人来人往的。”
其实字明均本来已经无所谓了,他约车的时候也是定位在地面。
“好,谢谢。”
之后又是一阵沉默,字明均赏风景,赏着赏着只剩了混凝土墙壁。
“你还年轻,未来还有无限可能,支持你的人很多很多。”
车缓缓停在一个靠近电梯的位置,这是字明均拉开车门时司机师傅说的最后一句。
本来字明均这两天听安慰听到耳朵长茧,动不动就要起鸡皮疙瘩,可这一句来自陌生人的,好像格外入味。
他真情实感地回了一句谢谢,关上车门走了。
看来他的问题真的很大,那个司机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仅凭一张脸就认出他。
这说明他的事情出圈了,以问题的性质来看说不定那天就会出现在教科书里。
这是和影史留名不太一样的留名方式。
像詹一江说的呢,同样是火,火起来再说。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你好,找詹一江。”
寻兴用来接待的楼层一般是10层,12层则为办公区,此外字明均直接到12层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只来过12层,且所有他今天可能需要见的人都在这一层。
前台听出了他的声音,抬头一看果然是。
“字先生我带您去里面。”
字明均点头,跟她走到詹一江的办公位。
“他应该已经到公司了,要不你在这里等,或者我帮你看看有没有空的会议室?”
詹一江还没找到,周围的一圈同事可都已经注意到他了,一时间十几双眨巴眨巴的眼睛好奇地望着他,还都要佯装不经意。
“看看有没有会议室吧,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于是二人一路走到那一排隔间,一直到最后一间才是空的。
“最近公司事务比较多。”
字明均一个人就贡献了不少。
“嗯理解,那我先在这等一下?”
“嗯,麻烦您稍等吧。”
会议室不小,字明均找了个稍微能晒到点太阳的位置坐下。
詹一江很快就过来了,字明均那时刚稍起了些睡意。
“久等。”他一推门就看到一身黑色的字明均安静地仰靠在转椅上,除了脸和脖子都沐浴着阳光。
亲临此景的詹一江会想,这个人如果专攻青春电影也可以让个人商业价值达到最高。
眼睫勾人,脸颊白嫩,最近这段时间少年感好像比原来更重了,像穿越回了学生时代。
再一想,恋爱是良药并非全无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