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苗佳妍遇到的那些“巧合”,他觉得自己这才应该叫真巧。
由于这边的动静过于动魄心惊,加上这天确实发生不少事,一向以赶进度省经费为革命任务的制片终于坐不住,宣布下午给大家放半天假,又紧急找来统筹,重新安排接下来几天的通告日程。
宋南柯卸完妆出来,又戴上他的墨镜,头发因为被头套压乱,他还在脑袋上又扣了一顶棒球帽。
外面,秦影帝和他的助理丁罪正顶着大太阳说悄悄话。
宋南柯想了一下,手插着兜走过去,远远朝俩人吹了个流氓哨。
“秦哥,一块儿回去么?坐我车。”
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宋南柯停下步子,看着对方。
过了几秒,秦槐才微微颔首,“好。”
周小川被遣去找司机,宋南柯和秦槐、丁罪二人落在后面慢慢溜达。
“刚刚那里面……”一向寡言少语的秦影帝居然破天荒的开口八卦起来,只不过话问到一半,忽然又停下来。
宋南柯听出他想问什么,扬着嘴角,故作轻松道:“没什么,就是道具用的蜡烛自己飞来飞去的把人点了,之后吊灯又突然掉下来,差点砸死人。”
丁罪:“……”
这么轻描淡写的描述你们人类中的灵异事件,真的好么。
宋南柯透过墨镜瞄了他一眼,仿佛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剧组嘛,发生点意外不稀奇,不然干嘛每次开机之前都要烧香呢,不就为了防这些嘛——秦哥待过的剧组就没遇到过这种事故?”
秦槐探究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扫了几圈,最后给他个意味不明的回答:“嗯。”
“不过这回的事故跟我以往碰到的还不太一样。”宋南柯假装没看到秦槐的眼神,没心没肺的说,“以前我待的剧组,就算出现什么状况也都是在晚上,而且大多都是有人作死,自作孽,这大白天的……”他抬头看了眼脑顶上的大太阳,歪嘴一笑,“我都怀疑地底下的诸位大佬们闲的没事,上我们这来组团旅游来了。”
说话间,周小川已经联系上司机,把车开了过来。
宋南柯拉开车门,对秦槐一扬下巴,“请吧,大佬。”
秦槐没说什么,犹自上了车。
酒店距离片场不近不远,足够宋南柯抽根烟的时间。
每回上了车,他都默认是自己解禁过烟瘾时间,因而屁股刚一沾上座椅,手就习惯性的摸了根烟出来。
刚准备把烟叼嘴里,余光瞥见秦槐皱了下眉,宋南柯往嘴里送烟的手立马调转一百八十度,变送烟为挠脸,再夹着烟原封不动的收了回来。
“咳。”宋南柯咳了一声,掏出烟盒默默地把烟收回去,同时脑子飞速运转,想要随便找个话题缓解一下气氛的尴尬,“秦哥平时有什么爱好么?”
他心里想着,反正自己涉猎广泛,甭管对方说什么,自己多少也能接出个一二三来,即便不够专业,应付到酒店也足够了。
然而他千算万算,没料到秦影帝来了一句:“旅游。”
宋南柯没忍住,“噗”了一声,“……旅游好啊,可以见证祖国大好河山,顺便陶冶情操。”
秦槐歪过头,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宋南柯:“……”
这话接的,比什么都不说还让人尴尬。
说也尴尬,不说也尴尬,他索性省下了自己那点宝贵的唾沫星子,拉低帽檐,歪在一旁休息。
好在他的司机足够给力,这种诡异的气氛没能持续太久,已经把车稳稳停在了酒店大门口。
“多谢。”秦槐略一点头,对他道了声谢。
“该道谢的是我。”宋南柯把帽子重新戴好,墨镜摘下来。
秦槐与他对视了几秒,也没问他为什么要谢自己,跟着丁罪下了车。
宋南柯昨晚几乎一宿没睡,因而一回酒店,就把自己甩在了床上,身上衣服都懒得脱。
“睡午觉吗?”周小川问,“还是我先去给你买饭,吃完再睡?”
宋南柯脸埋在枕头里,对他摆摆手,“不太饿,留着晚上一块吃吧。”
周小川“嗯”了声,走过去帮他把外衣外裤扒.下来,“那你睡吧,晚上有什么想吃的吗?”
宋南柯:“不吃面食,其他随意。”
“行。”周小川应了声,弯腰把被子拽过来搭他身上,“等你醒了万一想到有什么想吃的再给我打电话吧,我先走了,手机给你放桌上了。”
宋南柯一个“嗯”字都没“嗯”完,人已经睡过去了。
这一觉他睡得很沉,等他再醒过来,外面天都黑了。
宋南柯爬起来,坐在被窝里醒了会盹,好半天后才拖着有些发沉的身子爬起来,滚去浴室洗澡。
温热的水流冲刷下来,洗去他浑身的疲惫。
宋南柯站在花洒下,憋着气,闭上眼,全心全意的享受着被水流和热气笼罩包围的感觉,直到一口气憋到不能再憋,他才睁开眼,大力的呼吸了几口湿漉漉的空气,接着关上花洒,扯过一条浴巾随便往腰上一围,推门要出去。
这一推,门没开,他自己反倒差点撞门上。
宋南柯皱了皱眉,手握紧金属制的门把,又用力试了几次,这才发现门被反锁,自己竟被困在了这个狭小而潮湿的空间里。
8.心怀鬼胎八
宋南柯站在浴室中央。
他的背后是被反锁住的玻璃门,左前方地下有个下水道口,右手边脑顶上还有个排风口。
小小空间里有三个“口”,却没有一个可以让他从这个密闭的空间逃离出去。
他一手扶着墙,一手掐着腰,无奈地舔了一下牙根,忽然仰头对着空气道:“朋友,出来聊聊呗?你把我关在这儿完全没有意义啊!”
话音才落,浴室的灯忽然明灭不定的闪烁起来,与此同时,挂在墙上的花洒开始自动往外喷水。
冰冷的水毫无预兆的浇了宋南柯一身,将他全身上下仅有的最后一块遮羞布也给浇湿了。
“我操!”宋南柯没忍住,十分没有形象的骂了句脏话。
他不得已向后退了两步,解开浴巾手动拧干,动手的同时嘴还不闲着,“麻烦您下回想看喷泉时候给开个热水,冷水澡洗多了很容易感冒的。”
喷头的水蓦地停了,但还没容他喘口气,忽又加大力度的开始往外冒水。
这次不仅是喷头,连水龙头和下水道也跟着凑起热闹,且不论出水的是哪里,居然全都应了宋南柯的“要求”——不仅水是热水,甚至还都是冒着热气的沸水!
宋南柯简直要被气笑了,“这是想要免费请我泡温泉吗?我可谢谢您嘞!”
空间封闭,水只流不出。很快,积水就没过了宋南柯的脚丫子。
宋南柯一双玉脚泡在水里,感受着不断上升的水温,竟真有那么点“泡温泉”的感觉,只是相比起温泉水,这从下水道里反出来的水,实在不怎么干净。
室内温度逐渐升高,屋内水汽不断升腾。
宋南柯在这样一个不通风的环境里,渐渐开始觉得胸口憋闷。
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八成要玩完。
于是放慢呼吸频率,尽可能节省对氧气的需求,同时在浴室中寻找趁手工具,想要破罐子破摔,直接破门而出。
只可惜,没人会在洗澡前提前预知自己会被反锁,更不会有人举着防身武器来洗澡。
宋南柯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找到,索性放弃这个方案,打算眼一闭牙一咬,直接赤身肉搏,抡胳膊去砸——反正只要玻璃碎的时候,小心护住头和脸,别让纪阳看到他这棵摇钱树的树皮上有伤就行。
他大力憋了一口气,猛地朝玻璃门上撞过去。
第一撞,没什么效果。
宋南柯迅速换气,接着第二次撞上去。
“咚”的一声闷响,宋南柯的肩膀及半条手臂被震的生疼。
可门却依然没有反应。
此时,地上的积水已经涨过他的脚踝,没过他的小腿。
屋内也仿若一个大蒸笼,熏的他有些睁不开眼。
面对眼前这个比铁还要硬的玻璃门,宋南柯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他扒着自己的肩,活动了一下酸胀的手臂,脚下也在慢慢后退。
下一次,他打算加个助跑。
先不管有没有用,至少气势上不能输。
宋南柯单手解开腰上的浴巾,任其软趴趴的沉入水中。接着腰一弯,足下用力一蹬,发狠地朝门冲了过去。
有那么一瞬间,宋南柯通过满是雾气的玻璃门,仿佛看到了那个穿小黄人衣服的小鬼,他看到小鬼表情狰狞的对他咧着嘴,森白的獠牙露出来,仿佛要将他撕裂。
宋南柯脚下的速度没有丝毫减慢,面对小鬼的恫吓也没有半分恐惧。
只那么一下,小鬼的影像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宋南柯无心顾及其他,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这扇门上。
眼看就要触碰到门板,宋南柯深吸一口气,绷起肌肉,已经做好了冲撞的准备,可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
门后出现了个人。
宋南柯看到对方的脸,甚至来不及琢磨自己裸.奔被撞见,便已经因为惯性停不下动作而直接冲进对方怀里。
这是个冰冷到感觉不出一丝温度的怀抱,但大概是宋南柯方才在浴室被蒸的有点久,因此即便是这样怀,他也丝毫不觉得冷。
靠在这个坚实的胸膛上喘了口气,宋南柯用手一抵,正要分开两人。
突然,“滴”的一声,大门被人从外面刷开,周小川抱着饭盒正要进来,猛地抬眼看到屋里的俩人,吓得饭盒差点脱手。
他赶紧闭上眼睛,用一种非礼勿视的语气说了句:“我什么都没看见!”接着转身就跑。
宋南柯抬手想叫住他,可惜周小川属兔子的,跑的贼快,没等宋南柯开口,人已经跑没了影,他只好先将满腹的解释压下,回过头正要对恩人再一次的表示感谢,可眼前除了空气,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门外,周小川抱着饭盒蹲在门口。
他先是在心里默默的从1数到10,又回想了一遍自己在推门后看到的画面,确定不是自己撸多了眼花,这才战战兢兢的掏出手机,在“要不要给纪阳打个电话报备一下宋哥不检点的私生活”间摇摆纠结。
正犹豫着,207的房门突然开了。
周小川蹭的一下站起来,本以为会看到秦槐从里面出来,没想到等了半天,没能等到半个人影,只听到宋南柯的一声“滚进来”从屋里飞出来。
周小川拿了饭,探头探脑的先朝屋里看了看,又小心翼翼地说了句:“宋哥我进来了。”这才闪身进屋,两脚刚一站定,立马神经质的用脚把门勾上关严。
屋里,宋南柯已经穿上了衣服,正歪在沙发里抽烟打游戏。
周小川把饭放在桌上,眼睛四下乱瞟,看到他屋里的窗帘大敞着,赶紧跑过去将其拉严。
宋南柯眼睁睁的看着他犯病,手里的一局游戏打完,扔了手机去扒装盒饭的袋子。
周小川这才蹭过来,蹲在他跟前,两手像猫一样扒着桌沿,问他:“秦哥呢?”
宋南柯打开盒饭的盖子,又拆了一双筷子,边掐烟边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脑子坏了就去治,要是觉得跟着我没意思,去楼上找你秦哥去,看他收不收留你。”
周小川知道他会错了意,忙黏黏糊糊的贴过来,“我没不想跟你,宋哥,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死人,卖身契都签了,你得养我一辈子,别想赖账。”
宋南柯斜了他一眼,“是我的人你还想给纪阳打小报告?”
周小川“卧槽”了声:“这你都知道?你在我身上装针孔了吗!”
边说边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直到看到宋南柯似笑非笑的脸,他才意识到,自己被诈了,“靠!你诈我!”
宋南柯往嘴里塞了一口鸡排,正欲说什么,门外却忽然响起敲门声。
紧接着一个略带迟疑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宋哥,你在吗?能麻烦你跟我去楼上看一眼吗?姜哥他……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9.心怀鬼胎九
门外边站着的是姜睿的助理孙湛,此时他身上还穿着早上出门时的那件白T恤、牛仔裤。
“怎么回事儿啊,说说。”宋南柯开门出来,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看他。
孙湛心里着急,连带着语速都加快不少,“今天白天时候姜哥还挺正常,可自打在片场出了那起小事故——就是那个小演员,你们应该都知道,那之后他就不太对劲了,总说有不干净的东西跟着他,看着他,可我们什么都看不见啊,也帮不上忙,只能哄他说是他太累了,让他睡一觉,休息一下就好了。谁知到了晚上,更严重了,他干脆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谁叫都不听,谁也不让靠近,嘴里还念念有词的,但没人听得懂他说什么……这事儿我也不敢跟别人说,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找您了。”
宋南柯眼皮儿一跳,“我又不是医生,你找我能有什么用。况且,你们姜哥向来看我不顺眼,你来找我过问他的事儿,他能高兴么。”
孙湛见他似乎不太乐意管,赶忙给他作了个揖,“宋哥,求您帮帮姜哥吧。姜哥这人其实心不坏,就是有点小心眼,我向您保证,以后我们一定多劝着他,管着他,绝不让他再找您的麻烦。”
宋南柯被他给逗笑了:“我倒不怕他找我麻烦——得,我还是去看一眼吧。不过我话说在前头,真是有什么事儿,还是该找谁找谁,毕竟我不是大夫,别回头再把人给耽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