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一听深夜,有点担心夏瑾会吃不消,万一病了怎么办:“学习要紧,你的身体更要紧,一定要量力而行不能勉强哦。”
三奶懂一些:“高三必须冲刺,小张家的儿子天天学到两点呢。”都快秃顶了,瞅着夏瑾发丝乌亮亮的,三奶就放心了。
婆婆开口了,婶婶自然不会再多嘴。暗想这孩子从小时候开始大病没有小病不断,一直吃药,瘦小枯干。吉玥嫂子身体不好,生的孩子自然底子差。婶婶毕竟是外人,说多了不好,真真是心疼夏瑾,孩子说的越好,越完美,就说明他过得越不好。
夏建国可不管那么多,眼一瞪,眉毛都竖起来了:“怎么好也不如家里,夏瑾,你告诉小叔是不是你后妈啊……你干嘛掐我?”
婶婶脸通红,眼神乱飘,咋叫出来了?她以后怎么活啊。
三奶目光不悦,拍了拍儿子的腿:“后妈难当,她能把夏瑾拉扯大就行了,我们不要求她别的。建国,你是小叔子,管过界了。”话落,三奶也拍了拍夏瑾的腿,苦口婆心:“你是男孩子,眼界要宽,不能像你后妈似的只盯着眼前,外面的世界很大,出去闯闯,面包跟牛奶都会有的。”
大伙全笑了,面包牛奶从三奶嘴里说出来,莫名的带了点喜感。
夏瑾松口气,真怕他们跟老爸吵架,三爷家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因为老人公平公正的关系,都很和睦,没有品行不端的人,就连娶进门的儿媳妇皆是如此,孝顺公婆,勤劳本分,都说家和万事兴,这些年,三爷家的人越来越富裕了。
又唠了些别的,三奶跟婶婶去厨房帮忙了,小姑知道来的人是夏瑾,就没出来打招呼。夏瑾跟着她们走进厨房,三奶有些茫然:“你干啥?渴了?”
呃,夏瑾摸了摸鼻子:“我来帮忙的!”
婶婶惊讶无比:“你一个男孩进啥厨房呀?”
听见这句话,夏冬莹有些堵堵的:“是啊,咱们老夏家没有男孩进厨房的规矩。”
咋了?说得咬牙切齿的,三爷家的人都是人精,顿时明白了,看向夏瑾的眼神顿时复杂起来,怜悯心疼。
夏瑾实在是受不了了,赶紧离开厨房,呼出一口气,正好对上宁辉洞若观火的目光:“小瑾,陪我去买酱油吧?”
忽然想起离家那天老爸说的话,想拒绝谈心的夏瑾点点头,跟着姑父下楼了。
宁辉也爱抽烟,点一根,忧郁的神色缓和了不少:“学习紧张吗?”
“嗯,还好。”
“你婶婶说的没错,学习要紧,身体也要紧,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这方面就不叮嘱你了,”宁辉话题一转,变得严肃起来:“家里出什么事了?”
虽然是问号,但话里的意思简单粗/暴。夏瑾有些好奇:“姑姑跟爸又因为我吵架了吗?”
“嗯,因为你爸不知道你住哪,”不仅如此,还吵得非常凶,连公司领导都惊动了,口头批评了一番,若是不改就扣工资。宁辉不会跟夏瑾说这些,本来就是大人之间的事:“说说吧,我不会告诉你姑姑。”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但夏瑾家情况不一样,大大方方的说了,没什么忌讳的。
宁辉沉默良久,笑了,搂住夏瑾的肩膀,扒了扒拉不算长的发丝:“没事,刚才你三奶说的话很有道理,你是男孩子,自己出去闯,有多大本事住多大房子,不用他们供你上学也可以,有没有想过写字据?”
“字据?”
“不用他们养,就不赡养,你好好考虑一下,别怪姑父说的话残忍,梅芳不是你亲妈,人家不会为你打算,你是长子,万一将来她怕自己的儿子吃苦要跟你住在一起呢?端茶倒水是你的事,生老病死是你的事,好处都是夏严的。而且远香近臭,有梅芳在,你爸永远都不会……”爱你。
宁辉也是外人,本来这些话应该夏冬莹说,他说对了行,说错了里外不是人。夏冬莹可是亲姑姑,生几天气也就好了,毕竟血脉相连打断骨连着劲呢。
可刚才夏瑾说的那些,实在太气人了,梅芳逼亲儿子下跪,打击报复,夏东理居然信了,若不是夏瑾忽然开窍有心眼了,岂不是要被欺负死?宁辉不是正义人士,只是太看不惯了,做人要有底线,夏瑾可是梅芳亲手带大的孩子,居然一点感情都没有,实在令人毛骨悚然。
看夏瑾成熟干练的样子,宁辉有些难受,是什么逼着他快速成长?
夏瑾心湖泛滥,确实没想到那么远:“姑父,虽然我在爸心里没有夏严地位高,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不会放弃的。”
宁辉看着前方,没有说话。
“是不是很可笑,一边说爱,一边不放手,一边继续伤害,可他不认为这是伤害,还一心想和稀泥,让双方和睦相处。以前小,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后来渐渐大了,不在乎了,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变本加厉。”
“梅芳到底想干什么?”
“她总是隔三差五整点事出来耽误我复习,不想供我上大学,不想给房子,所以我必须搬出来,靠自己上大学。”
“不要想那么多,好好考,大不了我供你。”
什么?夏瑾以为听错了,左脚拌右脚踉跄了一步,目瞪口呆,姑父居然说要供他上大学!!!
身边人没跟上来,宁辉疑惑的回头瞅了瞅,噗嗤一声笑了:“有什么不可以?很难接受吗?就当我想儿子想疯了,提前找个摔盆的。几万块而已,咬咬牙就过去了,萌萌会理解的。
“姑……姑父……”夏瑾很震惊,也许宁辉只是一时冲动,随口说说,或是觉得自己人品好,现在供了,以后走上社会肯定会还钱的。不管是哪种,夏瑾都谢谢他,眼角湿润,感动不已,连忙抬头看了看天空,不让眼泪流出来。
“你还是孩子,不要逞强,”宁辉确实是一时冲动,话赶话就说出去了,但他不后悔,当年夏冬莹逞强,没有马上去医院,导致以后不能再生育了,这件事是秘密,宁辉不想让老人觉得夏冬莹不好,就一直对外说自己不想要,不是媳妇的问题。
所以,看着夏东理这么对夏瑾,他才会如此气愤。
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供夏瑾上大学以后,他不就是自己儿子了吗?对吧?夏瑾这么懂事,肯定不是白眼狼的。赚了赚了,白捡个大儿子,都十六岁啦!
宁辉的目光变了,变得柔和,富有感情!再次揽住夏瑾的肩膀,走进超市,破天荒的给夏瑾买一堆零食。
抱着零食的夏瑾一脸懵逼……
快六点了,夏东理一家人才到。
第 47 章
当时饭菜都做好了, 大家坐在客厅里吃瓜子聊天,都等着夏东理一家呢。等他们三口人进门后,气氛更好更热烈了。
三爷三奶坐在沙发上没起身,乐呵呵的看着, 他们年纪摆在那里,谁也不能说什么。夏建国比夏东理小,理应站起来欢迎一下,但他也没有, 静静的坐着笑容很淡。婶婶起身了, 跟夏冬莹一起走到门口迎接。
双方碰头时寒暄了几句,尤其是梅芳, 她觉得她跟婶婶是一样的人, 应该亲密一些,于是伸出手, 婶婶的笑容僵硬了几秒钟,抬起手,握住了梅芳的。坐在沙发上的夏瑾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若婶婶不去,夏东理一家人岂不是颜面扫地了?
好尬……
夏东理之前因为夏瑾,被妹妹喷的狗血淋头, 如今见到儿子了, 心情格外复杂。
有内疚, 也有气愤。
自己太忙了, 想供两个孩子上大学多难呀?天天要求加班, 讨好领导把机会都留给他多不容易?为啥就不理解呢?而且夏瑾一直嚷嚷着要自力,难道去学校住寝室也要拉上爸爸才行?
呵呵。
再说了,爸爸没打电话询问,小瑾难道就不应该打电话报备吗?
忘了确实不对,但小瑾也不能较劲呀?自什么力?根本就是个孩子。老婆说的对,心野了,觉得翅膀硬了,应该不管不问一段时间,让他尝尝辛苦的滋味,这样才会体贴父母,知道赚钱不易,不会乱花。但梅芳也有担忧,怕耽误学习,万一考不上大学怎么办?
当时夏东理火气上头,大吼了一句他考不上就供夏严念书。夏严就在旁边,看向老爸的眼神都亮了,闪着水光……夏东理骑虎难下,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后悔也晚了,夏严可不是小孩子,已经听进去了。
梅芳嘴巴最甜了,坐在三爷三奶对面问好,几句话就把老人逗笑了,确实有能耐。可三爷三奶是本分人,喜欢老实稳重的,所以梅芳越故意讨人欢心,越招人烦,那滑溜做作的样子像只穿着衣服的猴子。
夏严将三爷三奶的疏远看在眼里,微微不悦,暗暗捅了捅老妈的腿,别再丢人现眼了。
梅芳不理他那根胡子,继续讨好老人,伏低做小。
而夏东理并没有察觉到屋子里的气息变化,一心都扑在夏瑾身上,因为至从他进门到现在,夏瑾都没有看他一眼,冷漠的像路人。
若是平时,就算心里不高兴夏瑾也会走上前关心老爸,毕竟人言可畏,有理也变没理了。但今天不同,姑父的话就像一颗种子掉进心里一样,生根发芽,蠢蠢欲动。彻底离开那个家吗?居然不是很反感。
所以,他才故意玩冷暴/力,让夏东理生气,至于怎么操作,还需再想想。比如梅芳就是一枚很好的棋子,她贪婪,有贼心有贼胆,拿房子抛砖引玉她一定会上当,枕头风用好了,也能成为助力。
梅芳顺完一群人的毛,觉得很成功,洋洋得意,留下好印象非常重要,为以后的手段做准备,到时候夏瑾就算求爷爷告奶奶也没用了,她人品好,绝干不出欺负前妻孩子的事。梅芳眼神一扫,忽然装出惊讶的样子捂住嘴,瞪着眼珠子:“小瑾?你在怎么不说话呀?我还以为你在学校呢。”
夏瑾:“……”呵呵,不把豆包当干粮是吧?
他是长得矮小,又瘦巴巴的没几两肉,但不代表没有存在感呀?这么大的人又没坐到地缝里,看不见?眼瞎呀?
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至少笑容凝固了。
梅芳暗笑在心,老人最重孝道,必须往最痛处插/刀子:“你怎么不跟你爸说话呀?”
夏瑾动了动嘴,没吱声。
看着夏瑾欲言又止的表情,梅芳眼里闪过很多情绪,痛惜、怜悯、伤怀……叹口气,将一个继母的心酸表演的淋漓尽致,那想说不能说的模样,真真是为难极了:“父子俩没有隔夜仇,你……你就认个错回家吧?”
认错?
这两个字信息量超大,说明夏瑾做错了才会离开家,不关夏东理的事。
夏东理浑身一震,默默回神了,很赞同媳妇儿的话,期盼的目光十分明显,一直望着夏瑾,若是孩子肯低头,他这个做父亲的哪会怪罪?闹得这么僵小瑾也是有责任的。
慢慢皱起眉,夏瑾脑补了一台戏,很累很累,更不爱说话了。
你愿意演,别拉上我。
夏东理的脸越来越冷,梅芳左右为难,夏严乐在心头。至从有了房间以后夏严觉得跟天堂似的,若再让他去客厅睡,肯定接受不了。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就是这个道理。
夏冬莹不痛快极了:“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说夏瑾干啥?有啥事不能关起门说?非得弄得三叔三婶都知道吗?报喜不报忧你不明白吗?小嫂子,不是我说你,能不能不要盯着夏瑾?他都已经搬出去了,你还想咋地?非得扣一顶不孝顺的帽子才行吗?”
“夏冬莹!”夏东理气得瞪眼睛。
“哎呦呦,”三奶其实不想说话,毕竟不是自家事,可夏东理的父母都不在了,她说句公道话也是可以的,就当倚老卖老吧:“没妈的孩子可怜,梅芳,你是后妈,也不容易,大家各退一步以和为贵,你觉得呢?”
“这这这……”梅芳委屈了,瞥了眼夏东理。
夏东理连忙为老婆说话:“她一把屎一把尿将夏瑾拉扯大确实不容易,”把没妈的孩子可怜这句话,自动屏蔽了,有他这个爸爸在,可怜啥?是不是夏瑾也觉得大家都欠他才会理直气壮?
三爷都看不过去了:“开饭吧~开饭吧~饿了~饿了~”
他是长辈,一句顶别人十句。梅芳暗骂老贼毛乱哔哔,好好的局面打破了。
夏冬莹跟婶婶站起来往厨房走去,奶奶也是,宁辉是男主人,把角落里的桌子搬出来摆好,拿抹布擦了擦。
谁也没想到一直当装饰的夏瑾会说话,直冲梅芳:“为什么不去帮忙?三奶她们三人忙了一下午才张罗了一桌子好菜,空手来已经很过分了,还想当客人吗?”
夏东理刚要说话,梅芳阻止了他:“是我的错,不小心跌了一跤,没说出来是怕大家担心。”
“原来是这样,是我错怪你了,”夏瑾看向老爸,微微疑惑:“爸,你怎么也空手来呀?”
这种事一向是梅芳负责的,夏东理从来没操过心,被问的面红耳赤,更加难堪了。看老人,什么都没带,确实说不过去。夏瑾来的时候没买礼物,因为他小,若真带东西来,反而会挨说。
“你们两口子真有意思,”夏建国呵呵笑了,别有深意的视线闪烁着,转头瞅着夏严:“高几了?”
“高二了,”夏严坐的笔直,长得英俊,气质不凡,高挑的身材想忽略都难。
所以夏建国疑惑的摸了摸下巴:“奇了怪了,同样是养孩子,为啥差距这么大呢?明明是一样的种儿。”
夏东理的脸彻底黑了:“见国,一年多没见你变毛躁了,再怎么说也是三个孩子的爸了,说话办事要有个章程,不能毛毛躁躁,要给孩子树立一个好的榜样。”
三爷忽然哈哈哈笑了,有我这个当爹的在用你管我儿子?你先当好别人的爹吧。三爷背着手往桌边走去,忽然回头看向夏瑾:“跟爷爷走。”
夏瑾一愣,连忙跟上。
宁辉也在笑,帮媳妇儿摆筷子。夏东理啊夏东理,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