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芳……”夏东理的目光复杂起来,他以前不觉得,为何今天听她说话这么不舒服呢?好像字字句句都在针对夏瑾,而且她根本没有伤,连医院都鉴定了,为什么撒谎?她在他心里一向温柔贤惠,体贴稳重,到底为什么……
梅芳被看得心里毛毛的,嘴角抽了抽笑得有些勉强:“也许是我把盐跟糖放错调料罐了,我去煮面条吧!”
落荒而逃,梅芳的心跳很快,仿佛要飞出来一样。不可能的,老公不会察觉的,也许是他心情不好吧。
无比憋火的夏严低声冒出来一句话:“爸,一句无心的口头禅至于吗?”放下筷子,忍着泪水去卫生间了。
夏瑾同情的望着老爸,一家子除了他全是戏精。
“小瑾,你是个好孩子,”夏东理拍了拍夏瑾的肩膀,叹口气,走去卧室翻出一瓶酒,拧开盖子,想喝一杯消消愁,若原配还在……摇摇头,不能这样想,对梅芳不公平。
男人的无奈跟惆怅,夏瑾都明白,可他不能放弃报复,不想再万劫不复了,爸,对不起,以后我跟修迟会好好孝敬你的,你不是喜欢养狗吗?家里没地方,只能稀罕稀罕外面的狗,以后买山圈地,随便养二哈。
呃。
现在还没流行这种免费拆迁办呢,全是小腊肠犬,萌萌哒。
很快的,一锅面条煮好了。夏严人前是个懂事的乖孩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回来坐下,连梅芳都不知道他受了委屈。一顿饭索然无味,各有心思,尤其是梅芳,最近样样不顺,心烦意乱,瞅着夏瑾就像一坨屎,恶心无比。
就在这时夏瑾抬起头,对她咧嘴一笑。
这笑容清透甘甜,带着淡淡的灿烂,仿佛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般纯净,没有任何恶意。看在梅芳眼里无比讽刺,还不如被嘲笑呢,至少还能还击!恨得捏紧筷子,指节泛白。
上辈子梅芳稳操胜券,根本不急,慢慢的,一步步将夏瑾从夏东理心里拔出,就像黄鼠狼的猎物,玩腻味了再吃掉,猎物越是伤痕累累,越是有意思。如今全乱套了,这才急了什么招都用。
夏严低着头吃面条,垂下的发丝挡住了阴郁的眼神,父母因为夏瑾不合了,他怎么不去死?
桌上的菜没扔,夏瑾夹起肉丝在白开水里涮了涮,吃起来味道还可以,马上去厨房拿来一双干净的筷子将肉挑出来,涮好,摆在盘子里。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不把夏严踩下去,难解心头之恨。
可惜,没人动盘子里的肉。
夏东理不悦的放下酒杯,梅芳这才开始吃肉,夏严更是如此,他本来就喜欢吃肉,不吃白不吃难道便宜夏瑾?
第二天早上,田家涛没来上学,难道他真惹祸了?
田家涛借完书没敢往家带,怕被发现,于是藏在朋友家了。朋友上网没有钱给卖了,毕竟是要坑人的嘛,反正不会还,江湖救救急呗。再说了,有好处大家一起分嘛。放学以后田家涛上门讨要,朋友却没在家,急得他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无奈之下只好到处找找。
如今网吧还没遍地开花,只有那么两家。
田家涛在第二家网吧找到了好友,知道真相后五雷轰顶:“我要被你害死了,卖给谁了?赎回来。”
众目睽睽之下被咆哮?
一点面子都不给,朋友当场翻脸,猛得上前一把推开田家涛:“行啊,我可以还,先算算这几年你欠我的账吧,吃饭你掏过钱吗?抽烟你掏过钱吗?我帮你打过谁可还记得?”真是不识好歹,本想分一半给他的,哼。
田家涛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哑口无言。
前面那些话不重要,重要的是“打过谁”
晃晃悠悠回到家,田家涛面如死灰,后悔不已。田父伸出满是茧子的大手,目光锐利似刀:“书呢?”
“……”
“给我一个不打你的理由。”
“……”田家涛憋屈的抿着唇。
田父气的额头青筋都鼓出来了,拿起一旁的皮带,声音在发颤:“我和你妈天天累断腰想供你上大学,盼着你有出息,呵,看来不用盼了,你现在就出息的很儿!”话落,恨铁不成钢的挥动皮带。
幸好田母回来的早,不然田家涛更惨。
第二天早上,田父到学校道歉,交了罚款并且为儿子请了一周的病假,这件事到此为止,没有报警。
……
周日晚上温度宜人,窗外繁星点点,夜色撩人心醉。
夏东理在厨房抽着烟,目光迷离,夏严在学习,夏瑾跟梅芳在缠毛线。烦躁的按灭香烟,是该跟梅芳好好谈谈了。
一片阴影笼罩下来,梅芳抬头一看笑了:“老公~你看夏瑾多懂事啊,不像夏严那么懒。”
懂事就该干活?懒就不用了吗?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夏东理站在老婆身边没有动摇,拿上钱包:“走,咱们出去散散步。”
夏瑾眼神一亮,看来挑拨离间有效果了,等他们走后,要不要对小毒蛇做点什么呢?
弟弟出招
“好啊,”梅芳嘴上答应的很快,心里却有些犹豫,她是想跟夏东理花前月下的,可是夏瑾怎么办?没人盯着他会甘愿继续干活?这孩子傻乎乎的,平时学习不怎么样,本以为考试火葬场,没想到场场爆发。
不能让他复习!
有了,梅芳为难的看着夏瑾,这孩子心善,肯定能主动承担的。
可惜,白莲花模式的夏瑾已经黑化了,不仅装作没看见,还苦恼的放下毛线团:“爸,这不大好吧?”目光扫了一眼梅芳的腿。
夏东理跟梅芳的脸色同时僵住了。
梅芳吓得不轻,对呀,腿都伤了逛个屁?又不像上班似的必须去,不然全勤奖没了,多心疼啊。梅芳冷静下来,感动不已的摸了摸眼角:“你这孩子……你这孩子真是太体贴了,你爸他呀喜欢吹吹风,聊聊天,不是真的到处走,放心吧。”
咳咳两声掩饰尴尬,谋略是负数的夏东理松口气:“嗯,是这样,马上要考试了别松懈。”
“好,那你们早点回来,夜里风凉,”夏瑾勾起嘴角,笑得人畜无害,气死人不偿命。
两人走了以后世界终于清静了。
以后再收拾夏严,学习重要,一时之间只有翻书声。时光静好,大概便是这样吧?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在干吗?
放学以后去市场买菜,回家第一件事是收拾卫生间,因为家里男人多,卫生间必须天天收拾,不然有股尿/骚/味,十分难闻。然后摘菜做饭,吃完了还要洗碗收拾厨房,忙到父母睡觉了,他才有时间学习。
其实不然,因为夏严会溜进房间虚心求教,将不会的题目整理好,拿给夏瑾看。家里穷,补习班太贵,原本夏东理已经让夏瑾去了,但是夏严故意在他面前哭两次,为了弟弟的心情,夏瑾放弃了。
八点五分,夏严应该不会闹妖。
事实证明,夏瑾……想多了,心机BOY怎么可能安分守己的等你来绿呢?
“哥~我想喝水!”
“自己倒,你没手呀?”夏瑾头都没回,拿起笔画重点。重生后他的记忆就像清晰无比的彩色精装书一样,连遗忘在角落的事都清清楚楚的记得,非常奇妙。而且思路清晰,聪明了不止一丢丢。
夏严有些错愕,十分不习惯夏瑾的粗鲁,刚才吃饭时不是很温柔吗?还给他夹肉呢。难道不高兴了拿弟弟撒气?有可能。手指灵巧的转动着笔,夏严沉着一张俊脸,起身倒水。喝了一半忽然听到楼道里有动静,水也不喝了,立刻认真辨认,是爸妈回来了。夏严冷冷一笑,拿着水杯走进哥哥的卧室。
“哥,喝水。”
我勒个去,居然能喝到他亲手倒的水,不会有毒吧?
梅芳放盐的时候没跟这小子同流合污,肯定怀恨在心,特意过来是想报复吧?亲兄弟闹成这样,梅芳居功至伟。
坐着椅子正在学英语的夏瑾抬起头,对上夏严干净的眼神。跟自己不同,夏严是学霸又是校草,非常受欢迎,几乎没有讨厌他的人。容貌更是俊俏,有气质有内涵,看起来玉树临风,彬彬有礼。
两人同框不同心,画风诡异。
上辈子死的早,估计夏严这种城府深的人一定能飞黄腾达吧,名牌大学毕业生,走俏是必然的,哪像夏严高中毕业就出去打工,累的要死要活还被人嫌弃,年纪轻轻就死了,幸好老天开眼,让他回来重新开始。
对视几秒钟而已,门响了。
夏严转头看去,手故意一松,杯子往下倒去落点正好是夏瑾的桌子!
夏瑾一直盯着他呢,眼疾手快的接住杯子往衣服上泼,身子一歪倒在地上。而夏严也想用这招,倒地呻/吟。门开了,俩口子齐刷刷愣了一下,连鞋都没脱迅速跑进来。梅芳万分担心一马当先,夏严眼珠子往左移了移,梅芳只好不情愿的先去扶夏瑾。
“怎么回事?”落后一步的夏东理瞥了眼健步如飞的妻子,扶起了小儿子:“夏瑾,你是哥哥你说。”
“小严也是好意,给我倒杯水,结果绊到椅子……”言下之意就是好心办坏事,夏瑾一身狼狈,很有说服力。
夏严死死盯着夏瑾,他是不是故意的?怎么可能双双趴下?
因为时间来不及的关系夏严放下杯子就装跌倒了,到时候爸妈看见夏瑾的书湿了,而自己倒在地上,必然先入为主的认为哥哥打了弟弟。到时候再为夏瑾讲两句好话,说是意外,无论夏瑾怎么解释都没用的。
拖油瓶一脸无辜,难道真是巧合?那也太幸运了吧?夏严握紧拳头。
“赶紧换件衣服别感冒了,”夏东理的目光扫过夏严跟妻子,真心疲惫,难道幸福美满的日子全是假象吗?他烦躁极了,转身走到门口脱了鞋,又去厨房吸烟,上身趴在窗户边,十分憔悴。
夏瑾干脆洗个澡,舒服舒服继续学习。
主卧室里,梅芳拉着儿子的手到处查看:“是不是他打你了?告诉妈妈哪难受?”
“没有,绊到椅子腿儿了,你不都听见了吗?”夏严善意的撒谎了,他不想妈妈以为他是坏孩子。
“那就好。”
心虚的夏严连忙转移话题:“对了,爸今晚怪怪的,跟你谈什么了?”
“还能谈啥?”切了一声,梅芳有些头疼:“你爸说房子是跟原配努力买下的,将来只能留给夏瑾,他又是长子,学习好,供他上学是应该的,我们老了还得指望他呢。至于你,学习也不错,若是愿意可以上大专,有一门手艺将来不会差的。等你有对象想结婚了,你爸会想办法给你买房子。”
“妈,我只想念大学,其他的,不考虑。”
夏严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老爸没什么本事能买啥好房子?还不如自身有本事,赚大钱买别墅。
出生在这里,美好的记忆在这里,这里就是他的家,谁也得不去!
夏严想到夏瑾那张跟自己一点都不像的脸,肤色白皙,眉清目秀,精致的五官十分耐看,略大的眼非常有神,鼻梁挺翘秀气,唇不厚不薄刚刚好,略红发粉,贝齿排列的也很整齐,没有缺陷,是那种三百六十度没有死角的高颜值,一眼难忘的类型。
“儿子?儿子?你在想什么?”梅芳满嘴跑火车没听到回应,这才发现不对劲。暗暗叹息,宝贝长得这么帅,这么优秀,傻子都能分出两个男孩谁好谁坏,指望夏瑾养老?还不喝西北风去呀?若说人中龙凤,还得属小严。
“爸该回来了,我去学习。”
说到学习梅芳眼神一亮:“你要是有啥不会的就去问夏瑾,他比你高一年级什么都会,不过,必须等你爸睡了以后才行,不然他又该心疼长子了,哎。”
夏严不耐烦的起身走了,正好在客厅遇到老爸,一身的烟味,就算生气夏严也没忽视夏东理的身体健康:“爸,少抽点烟吧,我跟哥还小,想想五楼老白家。”
夏东理郁闷的望着小儿子离去的背影,老白是肝癌,留下一双儿女孤苦伶仃,浑身激灵灵打个寒颤,烟不是好东西,最近确实抽太多了。
第二天一早,夏瑾背起书包跑着下楼,追上夏东理的脚步:“爸爸爸爸爸~跟你商量点事儿呗!”
“咋啦?”夏东理回头看来,阳光落在儿子消瘦的脸上,星星点点仿佛染了一层光润似的,像一尘不染的小天使,是好看。
“是这样,爸,我已经成年了,妈留下来的存折可不可以放在我手里?”夏瑾忐忑的说着话,打量着老爸的表情,果然为难起来,只好再接再厉的劝说:“放心吧爸,我不会乱花的,只是家里两个孩子若我买了参考书,不给弟弟买实在不太像话。等弟弟高二了也可以看呀,挺划算的!”
男神末日
不得不承认夏瑾说的话很有道理。
普通家庭都这样,不单单是书,还包括衣服鞋子书包等,哥哥穿小了给弟弟,一个捡一个,到不能用了才会扔。
在农村这种情况很普遍,父母从早到晚在地里劳作,家里的长女或长子要喂猪喂鸭喂鸡,还要洗衣服做饭,带弟弟妹妹,什么不干?所以夏瑾在家里干些活,照顾夏严时夏东理从来没说过什么。
大家都是这样长大的,又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
不过存折的事有点麻烦,夏东理也有难处,只能忽略夏瑾眼里的期盼了:“你还小,等你上大学的。”
“爸,在法律上……”
抬起手打断长子的话,夏东理语重心长的劝说:“我知道,存折是你的谁也拿不去,爸跟你说实话里面没多少钱,只够交大一的学费,何不当作不知情呢?免得多生事端。昨晚我跟阿芳谈过了,房子是你的,她都明白也愿意跟我一起供你上大学。”
“所以小瑾,多多体谅一下别人,现在说这些也许你不明白,等你长大有了自己的孩子就都懂了。”
“……”没有回答的夏瑾连忙低下头,怕眼里的仇恨压不住。
夏东理拍了拍儿子瘦弱的肩膀,叹口气:“夏严只比你小一岁,若晚来五年我也可以供他上大学,终究对他不公平,要怪只能怪爸爸没本事,无法给他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