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七殿下身子恢复得很快,连鹤师父也不住地夸他,说他是难得的练武奇材呢。」推着木车的女子一双眼睛笑得弯了起来,原本平凡的五官一瞬间变得妩媚动人。
「韩颖?!」流樱和李朝旭一起叫出声来,「你,你不是应该在无影宫?」
「韩颖拜见皇上,拜见娘娘!」韩颖依旧笑得很甜,「臣妾前几个月从无影宫跑出来了,然后摸来摸去,一不小心就碰到了小摩诃勒,他把我带这儿来。这儿好啊,山青水秀,又有这些漂亮孩子,臣妾可是打算在这里养老呢!」
「我记得上次你捎信回来可是说要在无影宫里养老的。」流樱笑了起来,拉着韩颖的手轻轻拍了拍。韩颖脸上一红,悄悄把手抽了回来。
「谁叫有人迷上了我这位阿姨呢?巴巴地要娶她当老婆,结果她就这么被人家吓跑掉了。」李崇歆手支着下颌,凉凉地说。
「臭小子,又乱说话!」韩颖红着脸,作势在李崇歆头上敲了一记。
李朝旭悄悄牵起流樱的手,二人两两相望,心下不免释然。
「父皇,母妃,累了吧,先进屋咱们再聊好了。」含着笑看着眼前与自己最亲密的人,李崇歆挥手示意韩颖推他带路。
谷里的房屋都是草木搭建的,虽然样貌简朴,但十分洁净宽敞。带流樱二人进了自己的屋子,李崇歆让韩颖把自己抱上了床。床上立着一张藤枝编的桌子,色泽光亮,同色的藤椅只有两张,流樱让李朝旭坐了,自己却坐在崇歆的床上,拉着他的手左瞧右看。韩颖只在一边微笑着,招呼四个小丫头端茶端果子来。
「鹤师父呢?」拉着崇歆的手,流樱却是在问韩颖。「来了这些时候,为何没见到他?」
「他啊,一早就被主人拉走了!」嘴快的红绫一边放茶杯一边说。
「主人?」李朝旭看看韩颖。
「是秀一的父亲。」流樱轻声在李朝旭耳边说道,李朝旭了然地点了点头。
「是啊。」韩颖笑着接过话来,「落日峰上近年出了些稀世的奇药,他老人家平常没事儿就喜欢摆弄草药,所以常跟长川前辈去峰顶的。听说那上面有千年一遇的什么蔓珠什么绛草的,可能这几天就要开花了,所以长川前辈一早就带他上峰顶去了,说是一定要看到花开。这样看来,他们最早也要到今天半夜才回得来呢。一会儿我让这几个小丫头帮你们收拾一间屋出来,你们难得能出来,今天就在这里过夜吧。」
流樱笑着点了点头:「是呢,无论如何,也要见着了鹤师父再走。」忽然感到衣袖被人扯着,转头一看,李崇歆正目光切切地看着自己。「有什么事吗?」
「那个......宫里面,一切都还好吗?」李崇歆目光有些闪烁。
「还不是老样子。」李朝旭喝了一口茶,皱起了眉头,「崇恩还是成天嬉皮笑脸,不肯好好地学习政务,这样如何才能早日替朕分忧。还有你!居然不肯再做皇子,让朕费那么大功夫帮你造假墓,劳民伤财地大做法事。」
「才怪!」李崇歆做了个鬼脸,「咱们谁不知道,父皇您哪是要我们帮忙分忧,根本就是存了心想早点撂了摊子跟我母妃双宿双栖去。咱们又不是傻子,接了这个摊子,人生可就一点自由都没了。叫我做皇子,还不如当个平常人来得快活自在。」
「反正有四哥在那儿顶着,有我没我也没什么差别。槿妃下毒正好给我个借口呢,只可惜了三哥,他沉稳干练又纯孝......」说着说着,李崇歆沉默了,李朝旭目光也黯淡下来。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流樱拍了拍李崇歆的手背,「我也没什么奢望,无论你要做什么,只要觉得快乐就好,对不对,旭?」
李朝旭嘴角抽搐了几下,一脸无奈地点了点头。
「谢谢母妃!」李崇歆甜笑着扑到流樱怀里蹭了蹭,「那......九九呢?」
「九九?」流樱挑起秀眉,「你说的是崇德吗?」
对啊对啊,李崇歆两眼放光直点头。
「说起崇德,」流樱沉吟了片刻,「那孩子真得很可怜。原是个可爱又纯真的孩子,现在见人都不说话,成天躲在屋子里,脸上一点表情也不见了。」
「是吗?」李崇歆听着脸上竟露出笑容来。
「前些时候,槿妃的弟弟,他的母舅来到我国,想把槿妃跟崇德接回西夷去。」
「什么?!」李崇歆一把抓紧流樱的手,神色十二分地紧张,「母妃,您没答应吧!九九没有走吧!」
「你急什么。」流樱又挑了挑眉,「不是我跟你父皇不答应,是崇德他自己死活不愿意,西夷国君拿他也没办法。」
崇歆抚着胸口长吁了一口气。这就好,只要人在宫里,就不怕将来抓不到,总不成过几年还要大老远跑去西夷追他吧。崇歆开心地笑起来。
「......娘娘......」韩颖犹疑了一会儿,张嘴问他,「那,现在崇义怎么样了?」
流樱跟李朝旭对视了一眼,柔声说:「他很好,现在已经七岁了。」提起李崇义,流樱的脸上漾起宠溺的笑容来。「他啊,可顽皮了,虽然年纪还那么小,现在可已经是宫里有名的混世小魔王了,真不知这性格像谁。」
「那......他长得像谁?」韩颖再问,紧握的掌心里渗出又湿又冷的汗来。
「长得?」流樱想了再想,脸突然有点红,「不像朝旭也不像我,他笑起来的样子,倒是十足十地像极了你。」
是吗?虽然有些失落,不过韩颖还是开心地笑了起来。
「谢谢你......颖儿......」轻声地对韩颖说,不光是流樱,也有李朝旭。「我们欠你太多......」
「臣妾并没觉得啊。」韩颖的笑容比春风还要令人沉醉,「这样不是很好吗?大家都很幸福。只要你们过得好,我就会觉得幸福。如果真觉得欠了我的,你们就过得更加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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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没有一丝云彩,月光毫无遮挡地清泻于谷底。夜风里,淡淡的花香四处流荡,深深吸一口气,那花香似乎也渗入了人的五脏六腑。
幽谷的一角,有如天然屏风的山石之后,隐藏着一池清澈的小小圆池。对半剖开,中心挖空的圆木一截截接起来,把山上的清泉引入,而池外用青石堆成的水道又可以将溢出的泉水引流出去。这里,是极尽巧思的一个小小的浴汤。
「这里真是不错!」懒懒地转个身,掀起一串小小的波浪,李朝旭双手扒着池边的光滑石头,满足地长出一口气。
光洁而弹性的皮肤下,强韧的肌肉线条分明,水珠顺着那肌理蜿蜒而下,映着皎洁的月光发出晶亮的光芒。略显纤细地指尖沿着水迹游走,长长的乌发铺满了清澈的水面,与李朝旭的头发纠缠在一起。
「这里是不错。」气息吐上温热的脖颈,流樱把光裸的身体贴在李朝旭的背上,手指在他的背部划着圈儿,「不过,我还是觉得『濯泠』好。」
李朝旭轻声地笑着,震动也随着传到流樱的身上。猛地一转身,流樱的身体已经落入他的怀中。
「那是自然,无论在哪里,也比不过那儿。」紧紧地把流樱搂在怀里,心里泛起一股无法言喻的甜蜜感,「我第一次看到你就是在那儿,第一次吻你也是在那儿呢。」
嗯......,低声地应着,安静地伏在李朝旭的胸前,流樱的脸上浮现满足的微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也是这么光溜溜地站在水里......」
「那你满意吗?」轻轻地流樱的耳边吹了一口气,李朝旭笑出声来。
低笑了两声,流樱在水下的手悄悄地在李朝旭的腰际拧了一下。
明明池水很冷,两人却都感到有些儿热。流樱动了动,那坚硬而灼热的器物跃然贴在了自己的腹部。轻呼了一声,流樱的双眼与李朝旭不期而遇。
轻轻咬着流樱的耳垂,李朝旭叹了一口气说:「真是奇怪,明明跟你在一起已经十几年了,为什么每次抱着你的时候,朕总觉得自己是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
流樱抬起眼看着他,手指轻柔地抚着熟知的轮廓。「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紧紧贴在一起,隔着肌肤,两颗心跳成了一处,怦,怦,怦,天地之间,深拥的两人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和血脉中汩汩的血流。血液在皮肤下急速地流淌,尽管池水有些寒冷,两个人在一起却只觉得温暖。
温厚的手掌沿着纤美的背肌滑下,隔着一层薄薄的水膜,触手是令人心醉的滑腻。水面泛起一阵涟漪,水波荡漾开去,悠悠地撞击着池壁而反弹回来。溢出的水从池沿漫出溅落在青石的水道上,发出清越的声音。
月光下,雪白的后背沾着水珠发出莹亮的光泽,乌黑的长发在水面浮动着仿佛有生命一般。紧紧扒着结实的肩膀,流樱轻蹙着双眉,细声地发出一声叹息。
「怎么了?痛吗?」亲亲点着爱人的双唇,熠熠的双眸满是怜惜。
「没......没事儿。」轻咬着双唇,流樱把头靠在李朝旭的颈窝里长出了一口气。「只是,有点怪怪的。」
李朝旭轻笑出声,手指下行钻入二人相连的部位:「是这里吗?」
流樱红了脸,伸手捶着李朝旭的胸口,却换来几声笑,厚实的胸膛随着笑声起伏着,让流樱的心跳漏了半拍。
水声渐响,随着渐渐大幅的动作,冰凉的池水和着进入的动作流入体内,不住地刺激着灼热的内壁。虽然有些难受,但那奇异的感觉一点点渗入到全身,让人心醉神弛。
水声沥沥,却再也遮不住渐起的喘息声。玉脂一样的肌肤映上了一层薄薄的美丽红晕,头晕目眩的快感让人几乎要陷入疯狂。
靠着光滑的池壁,李朝旭把流樱抱在怀里,借助水的浮力将他的身子举起,又重重地放下,探寻着最深的秘处。硬热的分身与湿热的粘膜做着最亲密的接触,不舍地分离再狂热的相会。那是可以将灵魂燃尽的激烈与热度,把热情蒸腾出汗水,与水气溶合在一处。不只是肉体,还有埋藏在最深处的灵魂,藉由着这激越的仪式,紧密地结合在了一起。
流樱仰起头,露出纤细雪白的脖颈,月光下,端整的面容浮动着迷乱的神情,空灵的双眸也蒙上了一层红色的薄雾。
......
「你们看,他们像什么?」趴在山石之上,举着模样古怪的圆筒一脸呆滞样的某人问。
「像......月下仙子......」同样一脸呆滞手执着圆筒凑在眼前的另外三人一起回答。
「好像......结束了......」一声怅然地叹息随后响起,四人一起怅怅然地放下手中的圆筒。「真是......太可惜了......」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志一同地点头。
「他们两个都是那么美,啊,真是太养眼了。」红绫一脸的陶醉。
四个小丫头贼\贼\地笑了起来。
「我说你们几个怎么转眼都不见了,果然又在这里干坏事!」当当当当四下,每人头上都挨了一掌。
「啊......」四个人叫着,噘起了小嘴。「又打头,你每次都打我们的头,会打傻的哎!」
「谁叫你们每次都不接受教训!」韩颖双手叉着腰,挑起眉头教训着。「你们好大的胆子,以前偷看鹤师父他们,现在居然连这二位也不放过,要是被发现了,你们几层皮都不够扒的。」
「所以我们很小心啊!」红绫理直气壮地举起手中的圆筒,「我们特地叫少主帮忙做的这个望远筒子,我们都是离着他们很远很远的,他们又看不见我们,连我们说话也听不见,怎么可能被发现嘛!」
笨啊!黄绢气得直跺脚,却也只能眼看着韩颖从红绫的手里把宝贝抢走。
「有这么神?」韩颖一边说一边把筒子举到眼前。
「啊!」只听到一声叫,那只望远筒已被远远地扔到草地里,韩颖一手抚着胸瞪大了眼睛,「天啊,这个东西怎么弄的?」远处的景物像被人拉近了一般,直现在眼前,纤毫毕现。
定了定神,韩颖把地上的筒子捡起来,向远处望去。碧绿的池边,月光下相依的两人,不要说人可以看见,就连那眉眼神情也都像在近前一般清晰可见。
韩颖的嘴边露出一丝浅\笑。
「这个东西,没收!」无视红绫的惨叫,韩颖顺手把这圆筒揣入怀中,施施然走开。
「笨!」惨叫未落,红绫的头上又被其它三人狠狠敲了一记。
伏在李朝旭的身上,两人的喘息渐渐平稳下来。谁也不说话,静静听着耳边的心跳,心里觉得安稳平和又满足。身体的温度渐渐冷却,心头却依旧暖融融的。
「流樱......」李朝旭抚摸着流樱的长发,轻声地呼唤着。
「嗯?」懒懒地应着,流樱头枕着李朝旭的胸膛,手指在其上划着圈儿。
「等以后,朕退了位,咱们就找这么一处地方住吧。」
流樱闭上了眼睛:「不用了。」
咦?李朝旭挑起了眉。
「看你好像很喜欢这里啊。
「旭......」流樱微叹了一声,抬起脸来看着他,「你还不明白吗?」
嘴角浮起魅惑的笑容,流樱在他的耳边轻声却清晰地说:「只要是有你的地方,对我而言,就是最令人安心的所在。」
「不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永远陪着你,除非你不想我陪!」流樱有些调皮地眨了眨眼。
「流樱!朕怎么可能不想你陪。不只是今生,朕还要你的来世,三世......永永远远,陪在朕的身边吧。」
流樱笑着应了一声,重又伏在他的身上。
「旭,明天见了鹤师父,我们就回京吧。」
「我没忘记,你还是新唐的皇帝。如果你失踪太久,宫里一定会乱成一锅粥的吧。」说着,流樱笑出声来。
月光柔柔地与水色融为一体,在这散发着淡淡幽香的清夜。
鹤归
孤峰渺渺,云路迢迢。
落伽山下,照样是绿野沃原的村落。鸡啼犬扑,炊烟竹篱,自是一派悠然景象。村人自古以来依山而居,山上野实累累,山下厚土肥田,知足的村民们守着这天赐的乐园,倒也自得其乐。离开山脚的二十里外,有个小镇,名唤仙鹤镇,虽然只得两百余户人家,但因为小镇是接连京师与东方各郡的要道,所以长年官贾走卒与健夫旅人倒也络绎不绝。镇上的人家或是开酒肆茶馆,或是店铺客栈,靠着这来来往往的客商,日子也过得丰裕。
落伽山绵延百里,山势起伏,丛林深布,就算是最有经验的山民,也无法摸进落伽山的深处去。靠着仙鹤镇最近的落伽山的一处山峰名唤翠屏峰,峰顶高耸入云,奇石嶙峋,挂瀑飞玉,峰腰及峰顶之上杂生着不少罕有的稀世药材。有青壮大胆的山民会搭伙结伴,冒着危险攀上陡峭的峰壁上,与猿猴做伴,采些药草回来,到镇上贩卖。运\气好的,只上一次,便可补贴家里一年的用度,所以虽然攀岩采药危险无比,每年还是有不少青年顶着风险一试。
传说,这翠屏峰上曾有仙人骑鹤来游,为落伽美景所惑,仙人竟将鹤丢在了凡间,鹤鸣唳唳,化身为崖,所以,翠屏峰又有个别称叫仙鹤峰,而山下的小镇自然也取了个仙鹤的名字。当然,传说是否为实现已无从考证,但翠屏峰上每到春末便有仙人出没一事,倒是在这一二年内,传遍了江南。所以一到这春末夏初之交,来此仙鹤镇的人就更多了,除却路过的商旅,也来了不少好奇多事之辈,想借机会亲眼见见仙人的模样,就算见不到,找个名目来落伽山游玩也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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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您要不要先歇歇?小店有上好的厢房呐。」小二殷勤地擦着桌子,脸上堆起的职业笑容里多了几许诚\恳的味道。那是自然,如果客人都像眼前这位一样,出手的打赏就有二两银子,那叫咱日日笑,时时笑,也是没有丝毫问题的。
「不了。还要赶时间。」客人匆匆喝了口茶,风尘仆仆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意,「向导怎么还没到呢?」
「爷,您稍安。这石头是咱这儿最出色最本事的向导,年年找他带路的游人可不少。前几日他刚带人上山,小的早叫人在他家候着了,只消一遇着了,一定立马就给您带过了。爷您一脸倦色,不如早些歇着。上山的路可不好走,上峰腰要两天,晚上得露宿,看您这一身贵气,哪里受得了那苦。」
「啰嗦!」客人立起了眉,狠狠地瞪了那自认为好心的小二一眼。
「找间最干净的上房,打桶热水来。」客人站起身,看着自己满是尘土的青色儒衫皱了皱眉头,伸手取过桌上的包袱和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