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云2吞海[现代耽美]——BY:淮上

作者:淮上  录入:01-13

  吴雩回头瞟了她一眼,眼神又好笑又有些无奈,想说什么却咽了回去,叹了口气道:“……支队还行。”
  “对!你们那领导长得就一副贪污腐败的样!”刘俐蓦然想起步重华,登时一股邪火直冲脑顶:“说话那口气,那吊样,吊着个脸还拉得好长,真讨厌!他怎么不去演电视剧,不用化妆就是反派,包红!”
  公交车缓缓停下,车门打开,一波人涌出来又一波人挤了上去。吴雩给刘俐投了一块钱,一边刷公交卡一边说:“你夸他长得像演员,他会高兴的。”
  刘俐:“……”
  津海市的空气五花八门:走在中央商业区和韵路这样的地方,大街两边一溜高档奢侈品店灯火辉映,昂贵矜持的香氛沁透夜风,仿佛连多呼吸一口都要收费;走在永利街这样KTV夜总会林立的地方,灯红酒绿酒肉飘香,银铃般的笑声随着宝马香车来去,处处都挠得人心尖发痒。
  但如果跨过途径港口、横贯市区的四里河,来到城市的另一边,昌平区的灯火随纵深渐渐湮灭,无数棚户、矮墙、待拆的城中村和没有玻璃的烂尾楼隐没在越来越冷清的夜幕中;再往下才英区、小岗村,从横交错的小路窄巷中横着各家各户拉起的晾衣绳,发黄的尿布、油腻的围裙、油漆斑斑的工装和五颜六色的床单被套混杂出千万种气味,分隔开一块块蜂巢般的蜗居,横呈在城市天幕下。
  不知哪家婴儿嗷嗷大哭,回荡在昏暗崎岖的巷尾。前面就是刘俐家了,她熟练地跳过水洼,笑着问:“那我要在强戒所待多久啊,是不是不吸了就能放出来了啊?”
  身后没吱声,她一回头,眼睛亮亮地看向吴雩:“——哎?”
  “……”吴雩在路灯下停住脚步,面色似乎有些忧郁:“不是。”
  “啊?”刘俐没反应过来:“那要关多久?我不吸了还不行吗?”
  吴雩望着她,很久后才缓缓地说:“你不会有不想吸了的那一天。”
  刘俐茫然站在石板上,没有明白他在说什么,揉了揉黑瘦脸颊上的血痂。
  “你进戒毒所以后,他们会给你用药,头几天都昏昏沉沉地只想睡觉。再过几天他们会让你定时作息、锻炼劳动、跟着其他人一起适应军事化管理,背诵行为规范整理内务卫生。如果你内务考核都能过,接下来就能进入康复区下车间干活,偶尔去种花、种果树,不过大多数时候都在缝纫机上做衣服刺绣,每天都有任务要完成,完不成可能会被罚抄行为规范守则,或者写思想报告。”
  “津海这种一线城市应该都是八人间甚至四人间了,你是女犯,步重华又打过招呼,饮食住宿各方面会更优待一点。医务处有教官定时定期跟你聊天做疏导,每天放风时会组织看电视、打乒乓球赛,逢年过节可能还要排练节目准备文娱晚会……这种流水线式的集体生活只要过几个月你就不会再犯毒瘾了,别说毒瘾,连吸毒的想法都忘了,十八个月强戒期满后你会觉得自己已经脱胎换骨,整个人都获得了新生。”
  “——是不是听起来很简单,甚至很舒服?”
  “……”刘俐呆呆地看着他,干裂嘴唇微微阖动。
  婴儿嚎哭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飞蛾在他们头顶簌簌扑撞路灯,远处回荡着野狗偶尔一两声吠叫。
  “但几乎所有人都会复吸。”吴雩尾音低沉喑哑,一个字一个字地对她说:“没有人戒得掉,我从没见过任何人能戒掉。”
  “冰毒瘾是心瘾,除非彻底和过去一刀两断,否则几天就能复吸。然而哪怕你脱离过去的生活圈,这座城市的每一座公厕墙后、工地角落、菜场犄角里还是藏着数也数不清卖零包的拆家;哪怕你离开这座城市,其他城市的车站广场、商场网吧、电线杆后,还是有可能写着一两个卖‘肉’ 或者是卖‘糖’的号码。”
  “一个犯毒瘾的人,他们在陌生城市里寻找毒品的嗅觉和速度,是十个缉毒警都比不上的。即便你真有艰苦卓绝的毅力远离所有可能获得毒品的渠道,结婚生子二十年后,这瘾都仍然深深藏在你的骨子里,任何一个当着你面玩吸管的小孩、拿锡纸卷烟草抽的朋友、甚至电视电影里一晃而过的镜头,都有可能让你在未来的某天突然再度复吸。戒毒不是十八个月的事,是往后余生、每天每刻、每分每秒都必须忍受的煎熬。”
  路灯的光晕铺在弯弯曲曲的石板路上,吴雩低下头,弹了弹烟灰,再度抬眼悲哀地望着她。
  “你不会有不想吸了的那天,戒毒成功只有一种证明方式,就是死。”
  刘俐张了张口,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可是……我……”
  她像是在黑夜的沙滩上一步步走向大海,直至被淹海水没胸口,才突然惊醒般意识到什么,一丝恐惧油然而生,却连颤栗都被冰冷海水的压强活生生摁住了:
  “我、我还年轻呢……我还有好多年要……要过呢……”
  吴雩的手停在半空,像是要给她颤抖的身躯一个拥抱,但良久后只轻微拍了拍她的头发:“以后每一天都要好好过。戒毒和缉毒一样,都是至死方休的战争。”
  他们彼此相对而立,吴雩把那袋水果递给她,低声道:“进去吧。”
  刘俐脑子里嗡嗡响,像是被一闷棍打懵了似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她机械地拎着那袋水果转过身,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开门进家的,整个人仿佛浸泡在嘈杂窒息的深海里,记忆深处无数只字片语卷成冰冷的漩涡:
  “抽一口吧,不会上瘾的,你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做这一行的哪个不抽,抽了才有更多生意,客人才更喜欢你!”“政府那都是骗你的,飞叶子可以治病,国外飞叶子都合法你知不知道?”“现在时髦就是抽这个,你不抽你就老土了!”……
  啪一声轻响,她打开卧室灯,慢慢地坐在地上。
  那些七嘴八舌渐渐淡去,将她留在无边无际的冰海中,脚下最深处望不见底的黑暗里,渐渐响起越来越清晰的轰鸣,如丧钟般每一声都醍醐灌顶:
  “你永远不会有不想吸了的那天——”
  “戒毒成功只有一种证明方式,就是死!”
  刘俐把脸埋在臂弯里,却没法挡住不知何处而来一股接着一股的寒意,全身一阵阵地起鸡皮疙瘩,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迟钝地感觉到手臂潮湿发凉。
  那是她满脸的眼泪。
  墙上挂钟滴答,在安静的屋里格外清晰。良久后她终于扶着身后的墙勉强起身,活动了下麻木的腿,慢慢走去收拾明天要带的东西。
  如果不是吴雩在和韵路派出所那边作了保,她今晚应该是在派出所暖气片边上度过的,连根牙刷都别想带进强戒所里。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太多行李可收拾,连正经衣服都找不出几件来,那些暴露的蕾丝内衣和廉价的塑料首饰怎么也不可能带,肯定进去就被没收了。
  刘俐有种虚脱后的麻木和茫然,把牙刷装进小包里,找了几双厚袜子,想再去衣柜翻翻冬天穿的厚外套。
  呼——
  衣柜门打开,一名男子出现在她眼前。
  他在衣架间直勾勾望着她,脖颈上是一张白骨森森的骷髅脸。


第24章
  “啊——”
  吴雩走到巷口, 冥冥中仿佛听见了什么, 脚步一停。
  窄巷幽长弯曲, 歪斜的院墙紧挨在一起,最窄处只能一人侧身通过。高低不平的石板缝隙间长满了青苔,飞蛾在路灯光晕中投下盘旋不停的阴影, 远处夜风掠过草丛,老鼠攒动时发出轻微悉索的声响。
  “啊……啊……”
  不知哪家婴儿撕心裂肺的嚎哭又响了起来,接二连三几家灯亮, 隐约传出不耐烦的叫骂。
  ……不, 刚才不是这个哭声,吴雩想。
  刚才那是一声惨叫。
  他向身后望去, 眉宇修长而眉骨挺拔,眼窝深邃明亮, 瞳孔不引人注意地微微压紧。树梢、草丛、院落、人家、厌烦的呵斥、疲倦的哄劝、更远处摔摔打打的叫嚣吵骂……黑暗中所有响动被一层层过滤,十二年刀尖悬命的警惕犹如钢丝抛入天际, 随即骤然现出一线端倪——
  明明是没有声音的,他潜意识深处最敏感的直觉却蓦然一动。
  “刘俐,”吴雩快步穿过窄巷, 跨过水洼, 敲了敲门:“是我,我打火机落在袋子里了,开开门!”
  没有动静。
  “刘俐!”
  门里悉悉索索片刻,终于渗出一声不清楚的:“……啊,什么?”
  “我打火机落袋子里了, 给我拿出来一下!”
  “……唔、唔……”刘俐颤若颠筛,惊恐的眼睛几乎瞪出眶,被身后一只手紧紧捂住嘴,脖颈在刀尖下滚落一连串血珠。
  咚咚咚!门又被敲了几下,传来吴雩开始不耐烦的催促:“快点!你睡了吗?”
  那只手稍微移开些许,旋即威胁地晃了晃带血的刀锋,映在她剧烈发抖的瞳孔里。
  “……我已经……睡了,你……你明天再来拿、拿吧……”
  门板外吴雩动作微凝,仅仅半秒钟后,他没什么反应地“啊”了声,说:“那行,明天见吧。”
  门外动静消失,背后持刀的人也没吭声,黑暗中仿佛空气刹那凝固,刘俐的心脏在那瞬间停跳——
  吴雩回头转身。
  下一秒他猝然后踹,整座门板腾空飞了出去!
  “啊——!”“啊!”“艹!!”
  尖叫、怒吼和沉闷凶狠的撞击在同一秒齐齐响起,刘俐匍匐惨叫连滚带爬,她甚至看不清吴雩的身影,只觉半空中疾风利闪——下一秒歹徒已被迎面撞飞出去,轰然砸进墙角沙发,木头沙发架哗啦塌成了数块!
  吴雩落地、回转、揉身上前,那厉鬼般的速度连半丝风声都带不起。歹徒疯了似的挥舞带血的弹簧刀往前刺,但刀锋还没落下就被吴雩一把拧住手,旋即“当!”一声金属撞击亮响,刀刃被贴地打飞,旋转着从尖叫的刘俐脚边一划而过。
  “啊啊啊——!!”
  吴雩就着这个姿势攥着歹徒手腕,干净利落三百六十度——喀拉一声脆响手腕脱臼,喀拉又一声脆响手肘脱臼,歹徒的惨叫瞬间震动了整条窄巷!
  街坊邻居八九盏灯纷纷亮起:“干他娘还睡不睡了?!”“哪家丧德烂肺的玩意大半夜叫床呢?!”“他妈的给老子闭嘴!!”
  吴雩踩在歹徒胸前的脚骤然一使力,沙发木架轰隆整个塌陷了,惨叫被扼住喉咙似的戛然而止,随即吴雩俯身夺下了那副遮脸的白骨——
  那是个恐怖夸张、做工粗劣的万圣节面具。
  面具下露出了一张恐惧绝望的年轻男人的脸。
  ·
  “李洪曦,三十二岁,硕士学历,互联网私企中层经理,已婚没小孩。”廖刚紧跟在步重华身后,匆匆穿过一片混乱的讯问室走廊:“年收入税前大概在三十到四十万左右,有房贷,开一辆三系华晨宝马。老婆在投行工作,三个月前被调去香港学习进修,两人每天靠打电话和视频联系,据说感情相当稳定。典型的中产阶级家庭。”
  “步支队!”一名侦查员飞奔而至:“刚经侦曹哥帮打的招呼,紧急调出来的银行流水单!”
  步重华接过厚厚一叠纸,边走边翻,步伐不停,少顷将流水单塞回侦查员怀里:“半年前开始ATM机取现次数明显增多且数额变大,平均下来每个月取现一万以上,超出了日常花销的现金额度。他家住在西城,工作地点在开发区,每次取现的ATM机分布却大多集中在永利大街和嘉阳路交叉口KTV洗头房最集中的地段,且时间都在七点到十点间,正好是公司白领下班后而夜生活开始前。”
  “他是……”
  “老嫖客。隔壁扫黄大队一抓一把都是这样。” 步重华面沉如水:“去翻翻他最近半年微信QQ新增联系人和微博私信点赞记录,应该能有发现。——廖刚,拿证办手续,立刻去李洪曦家,搜索跟邪教、骷髅面具、人骨法器相关的一切痕迹。”
  “是!”
  廖刚正掉头要走,突然步重华又想起什么似的一招手:“哎,回来。”
  “啊?”
  “下楼经过技侦帮我催一下王主任,就说我让人从医院送来的样本,叫他尽快处理完做比对,务必在审讯完之前给我。”
  廖刚一愣,完全不知道他送了什么样本,但服从的习惯让他立刻哎了声:“明白!”
  廖刚带着侦查员掉头冲下楼梯,步重华呼地推开讯问室外间的门,只见单面玻璃前刑警书记员都已经各就各位。吴雩坐在靠门一张椅子上,张小栎正凑近一边打量一边嘶嘶吸气:“小吴哥你就是人太好太善良了,对这种亡命徒你怎么能心慈手软呢?你看看你这伤……”
  “他们说你受伤了?”步重华皱眉道。
  吴雩一抬头,眼睛黑白分明,指了指脸颊上一道两三寸长、细得几乎看不出血丝、对光才能隐约观察到的白痕。
  “被指甲划的,”吴雩如是说。
  步重华:“……”
  咚咚咚一阵脚步传来,满面心疼的孟昭推门而入:“小吴呢?我听廖刚说你跟犯罪嫌疑人搏斗,被一刀划脸上了?怎么回事?”
  吴雩说:“指甲……”
  “吴啊,我吴呢!”蔡麟匆匆路过,一边手忙脚乱整理出外勤的警八件一边从门外探进头:“我听王主任说你跟持械歹徒搏斗,被刀砍在脸上毁容了!怎么回事?”
  “指……”
推书 20234-01-13 :再敢暗恋就撩你 完》:简介:(入库时间2020-01-12) 晋江VIP2020-01-09完结总书评数:2373 当前被收藏数:6377黎容站在讲台上,手里紧攥着粉笔,目光死死的盯着黑板上的数学题。怎么都算不出来。“纪修,你上来帮他算。”数学老师实在看不下去了,冲着最后排一直转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