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没有。
不然最后一点好心情都没有了。
看到萧楚奕这么一副反应,盛予航也反应了过来,心头一松, 也生出些无措。
“是沈碧霄吗?”盛予航歉疚道, “抱歉。”
“没什么, 又不是什么不能提的事。”萧楚奕眉头仍没有完全舒展开,“不过如果真的是为了他, 我大概连隔夜饭都会吐出来吧。”
那是为了谁呢?
盛予航的心头闪过一丝疑问,却按捺下去,不再追问。
在等待烤箱结束工作的时间里, 他们又谈起了别的话题。
仍然跟沈碧霄有一些关系。
“我听顾姨说,你最近在跟她‘合作’?”
“嗯,只是提供一些建议而已。”
“跟沈家有关?”
“嗯。”萧楚奕点了点头。
萧妈妈给萧楚奕找的靠山确实靠谱, 顾阿姨本身手腕过人不说,她跟沈氏也存在着天然的竞争关系。
先前他们几家企业合作勉强达成了共赢的局面,但这也意味着可分得的利益也变少了。
如果有足够的底气和合适的契机,谁也不介意直接先把别家挤出局。
大人的世界现实得很,尤其是事关整个企业的利益。
有萧妈妈的几分薄面,以及背后萧家的人情,还有萧楚奕自己提供的“情报”,顾阿姨没多犹豫,就彻底倒戈向了他们那一边。
而萧楚奕提供的情报也很简单,全部都是有关沈氏未来可能有的动向。
拜前世的沈碧霄所赐,在萧家被两个人渣里应外合掏空施压的时候,原主精神紧绷到崩溃的边缘,只能抓住一切能抓住的信息,疯狂地思索着解决方式,才能不让自己被愧疚与痛苦整个淹没。
就在那个时期,原主满眼满脑子都是沈氏相关的东西,从沈家的发家史,再到他从过去到未来的各项规划和发展的方向。
直到被关起来的那段时间里,原主几乎是亲眼见证了沈氏的飞跃性地二度发展。
沈氏是沈碧霄真正的底气的来源。
沈父对未来的继承人并不太上心,但依然承认他唯一的继承资格,因而这种不上心就变成了过度的纵容。
他纵容着、甚至鼓励着儿子搞垮了与他们本无竞争关系的萧家,也冷眼看着原主被自家儿子关在阴暗的房间里。
他唯一做过的事就是冷淡地提醒儿子别让原主跑出去丢人现眼,理由是会对沈氏造成不良影响。
萧家已家破人亡,原主毫无依靠,更毫无底气,只能被沈氏和沈碧霄两座大山压在身上,再也翻身不能。
直到他死。
原主的遭遇很不幸,让人同情惋惜,然而那些悲哀的记忆却也成了萧楚奕掌握着的最大底牌。
萧楚奕对自己的商业才能有自知之明,不过想要对付沈家并且也有这样的能力的,却也不那么难找。
前世沈氏的再度发展壮大运气实力缺一不可,然而同在一个圈子里的人有实力的并不少。
能走到那个高度的人谁也不傻,有时候几句方向位置上的点拨提醒就足够让他们醍醐灌顶,比常人更快更敏锐地觉察到正确的方向。
顾阿姨就是这样的人。
当然也不是非顾阿姨不可,不过萧妈妈主动送上助攻,萧楚奕也就不客气地合理利用上了。
“之前谈生意的时候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沈氏最近被人盯上了,好几个项目流产,不大太平。”盛予航说起这些事也斯斯文文,“前两天顾姨也跟我打过招呼,别掺和这件事。”
“嗯?”萧楚奕微微挑了挑眉,“所以呢?”
“所以我没掺和。”盛予航语带笑意,目光转到他脸上,“你真的不考虑换个方向发展吗?我记得萧家涉及的领域也不少吧。”
“不了。”萧楚奕毫不犹豫地摇头,“我对当霸道总裁没兴趣,而且我爸妈都还在呢。”
每个人擅长的领域各有不同,萧楚奕很清楚自己的性格,在小区门口开家清闲的小店还可以,但要让他去管理公司,还不如杀了个他比较快。
他早就已经厌倦了那种过于波澜壮阔的人生,更喜欢在周末的午后躺在阳台上放空大脑,安静地晒太阳。
标准的退休养老生活。
烤箱叮地一声,预示着工作结束,两人的闲聊也该就此终结了。
但盛予航现在已经不像刚认识那样“自觉”了。
“听说沈氏的当家正在找那个针对他们的人。”盛予航跟在萧楚奕后面,一边看着他忙活,一边继续说道,“他知不知道你不好说,不过沈碧霄肯定会怀疑你。”
别说沈碧霄了,就连盛予航也一猜就能猜到背后有萧楚奕的影子。
不过他毕竟不是当事人,只能跟顾阿姨一样猜测是萧楚奕在他们还没分手的时候从对方那里了解来的消息。
相较之下,将家里条件瞒得死死的沈碧霄倒是很清楚,萧楚奕是不可能从他那里知道关于沈家的信息的。
但这并不影响他会将家里这些天的麻烦事归结到萧楚奕头上。
萧楚奕知道盛予航是在提醒他:“没关系,我有数。沈碧霄这人最好面子,没搞清楚的事估计不会主动说出去,而且……”
他将刚做好的小饼干放进盘子,停顿了半晌,才继续说道:“他得在医院住一段时间,暂时是没机会说了,这点时间足够了。”
说实话,他倒是还挺期待沈碧霄出院之后的表情的。
*
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作日里,初二七班的数学课上。
大部分学生都安安静静地看着课本,少数几个坐不住地则躲在课本后面偷看漫画书。
仅有两人昏昏欲睡,在周围一众立起的课本中格外显眼。
一个自然是雷打不动跑出去通宵打游戏的严昱然,而另一个——
一截粉笔头精准地戳中盛绛河的脑门。
盛绛河被同桌戳着胳膊,一个激灵惊醒过来,第一反应就是去捂自己的额头。
他已经被家里和对门两个恶劣的大人戳出了条件反射了。
“盛绛河,上来做题。”
盛绛河抬起头,正对上萧老师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嘴里嘟囔了几句听不清的话,盛绛河终归没那个胆子反抗。
在路过萧楚奕身边的时候,还下意识讨好地朝他露了个笑脸。
坐在前排的学生被盛绛河这突转的态度惊得险些把漫画书甩到地上去。
萧楚奕侧着身站在讲台的一侧,正对着那个学生,听到动静便转过头来对他笑。
他顺手捞过学生藏在书后面的漫画,随意翻了两页便扣在了讲台上。
“你,去做旁边那题。”萧楚奕悠悠地说道,“做不出来就换一千字的检讨上来。”
学生抖了抖,顿时想起曾经被几千字检讨支配的恐惧,脸都白了。
他也顾不上去惊讶于盛绛河的反应问题,哭丧着脸慢慢挪上了讲台。
萧楚奕冲剩下的学生笑了笑,于是那几个藏着漫画书的学生立刻惊恐地将课外杂物塞进了抽屉,生怕成为下一个被点到的。
底下学生坐得一个比一个端正,便又显得当中趴在桌上昏睡的学生格外显眼。
萧楚奕的视线在他身上停驻了片刻,很快又移回了黑板上。
黑板上的题对盛绛河来说毫无难度,他很快就已经做完,但他也没走,反而狗腿地看了萧楚奕一眼。
看他那么一副可怜巴巴的讨好的模样,萧楚奕有些好笑。
他勾勾手指,示意他走过来一点。
“昨天游戏打得开心吗?”萧楚奕压低了声音问道。
盛绛河一僵。
“我、我就玩了一会儿……”盛绛河对着萧楚奕越来越和蔼的笑脸,终于撑不住低下头去,声音越来越小,“好吧,有、有多玩那么一小会儿,下次我会注意的,萧老师你别告诉我小叔啊……”
说起来还是严昱然的事闹的,那天回去之后,盛绛河一直很不服气,当晚就在电脑上下回了游戏。
有盛予航在家看着还好,不过昨天公司忙要加班,他就留宿在了公司,萧楚奕看着小孩儿上了床就回了家。
不过看现在这反应,显然盛绛河不够自觉,八成是半夜又爬起来打游戏了。
“放学别走。”萧楚奕淡淡说道,“等我一起回去。”
盛绛河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抖:“干、干什么啊?”
萧楚奕弯起了嘴角,笑得十分和善:“带你打游戏。”
盛绛河抖得更厉害了。
*
“程思嘉稍微留一下,老师找你有点事。”
放学的铃声响起,萧楚奕收起讲义,敲了敲讲台,目光意有所指地在盛绛河那儿停顿了片刻。
“其他人,放学吧,路上注意安全。”
盛绛河收拾好了书包,却还是乖乖地坐在座位上没动弹。
其他学生三三两两地离开教室,唯有安子月还留在原处,见盛绛河还没走,便欢欢喜喜地蹭过去。
“绛河你也要等萧老师吗?”安子月问道。
“嗯。”盛绛河一边将头埋下去,一边想象着自己可能面临的悲惨下场,整个人都萎靡得不行,“……死定了……”
“你怎么了?”安子月没听到盛绛河那句含糊的话。
“没什么。”盛绛河鼓起脸颊,将侧脸贴在桌面上,凶巴巴地盯着安子月看,“你又留在这儿干嘛?等着看我笑话吗?”
“不是啊。我爸爸今天回来。”安子月耿直地摇头,“之前萧老师不是要见家长吗,我就让我爸爸直接过来了。”
“哦,你爸爸啊……”盛绛河不在意地重复了一遍,随即眼睛忽的亮起,“你爸回来了?!”
“是啊。听说是休整阶段放假,就回来了。”安子月撑着下巴叹气,“不过不知道他还认不认识路了。”
“他那么大人了,难道还不会打车吗。”盛绛河吐槽道,紧跟着又满怀期待地问道,“不过你爸都回来了,那我爸妈是不是也放假了?”
盛绛河的父母和安子月的爸爸是同事,平日里也是会串门的好友关系,彼此并不陌生。
而且自从他们忙碌起来之后,偶尔的休假也都是一起回来的。
盛绛河已经很久没见过父母了,平时连电话联系都不太频繁。
这么一想,他还有点想爸爸妈妈了。
“不知道诶,我忘了问我爸了,不过你爸妈没给你打电话吗?”
昨天玩游戏玩到天昏地暗手机都没充电的盛绛河:“……”
“没有。”盛绛河干巴巴地应道,“可、可能他们忘记了吧。”
“要不你打电话问问看?”
“不了,反正也放学了,我还是先回去看看——”
盛绛河兴冲冲地站起身,带着一脸期待就要往外走。
然而还没等他走出几步,他好像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拉下了嘴角,抱着书包默默后退几步,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安子月奇怪地看着他:“你干嘛又回来?”
“萧老师让我等他。”盛绛河撇了撇嘴,“万一小叔回头跟我爸妈告状,那就糟糕了。”
安子月并不能理解这当中的逻辑关系:“……萧老师让你等他和你小叔告状有什么关系?”
盛绛河一脸深沉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开始扒着手指计算当中的关系。
“你是不知道我小叔早就和萧老师暗度陈仓混成一伙的了,天天躲在厨房里说悄悄话,要是我得罪了萧老师,就等于得罪了小叔,要是小叔记着仇,跟我爸妈告状,我就完蛋了。”
安子月满脸茫然:“……啊?你们家关系这么复杂吗?”
盛绛河故作沧桑地叹气:“你还小,不懂成年人世界的龌龊。”
安子月:“……”你好像比我还小一点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贫穷女大学生老顾”的地雷投喂~mua~
第36章
萧楚奕找程思嘉是为了她父亲的事。
今天早上学校才接到警察局的电话, 在了解了程思嘉的基本情况之后,那边的警察斟酌着说出了真相。
原来是上次程父喝醉了打劫路人被扭送派出所之后, 负责审讯的人发现他一直疯疯癫癫的, 不像仅仅只是醉酒, 情况不太正常。
再仔细一检查,发现他是染上了毒瘾, 神志不清的时候还要掏钱跟最近的人买毒品。
在B市这可不是小问题,警方当即着手开始调查。
当初引诱着程父去赌博、之后又涉及毒品案的人纷纷被抓, 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小鱼也跟着进去。
一桩要案继续深入调查的同时,程父被送进戒毒所, 警方也排查起他的人际关系, 准备通知家属。
然而程家除了程父,就只剩一个程思嘉,程父的档案资料混乱, 连住处都没写清楚。
最后警方没办法, 只能将电话打到了学校, 想要通过学校联系到程思嘉。
他们已经了解到程思嘉的情况,一个未成年的学生, 相依为命的父亲被关进戒毒所,这种事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就算规章制度没有细写,本着人文关怀的精神, 他们也要为这个陡然就孤身一人的女孩儿考虑一下未来。
在找来程思嘉本人之前,校方已经就这件事特别开会讨论过了。
参与的人除了接到电话的周校长,和通过电话语音参与谈论的警方代表, 就只有程思嘉的班主任萧楚奕了。
要么进福利院直到成年,要么找一个寄养的家庭,暂时转接监护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