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龄记得沿街一直走出头有个公交站台,他刚想往前走,扭头突然扫到奶茶店橱窗里的一个身影。
蒲龄愣了一下,提着袋子就冲了进去。
奶茶店这个点儿没什么人,方寻正抓着块抹布在擦操作台,被他的动静吓了一跳,转过身来:“你......”
蒲龄扔了东西,手往吧台上一撑:“你出来。”
方寻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摘掉了工作帽:“干嘛啊?”
“憋挺久想揍你了,出来。”蒲龄有点儿烦躁。
方寻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蒲龄没好气道。
“衍哥说,”方寻憋着笑道,“你不会打架的。”
“......你看我现在是在跟你嬉皮笑脸吗?”蒲龄有点儿震惊于方寻的不要脸程度,“宫野的事儿你觉得完了他也觉得完了但我没有,你懂吗?”
“你也说这是宫野的事儿了,”方寻掀起眼皮看他,“宫野的事儿轮得着你觉得完没完吗?”
蒲龄伸手揪住了他的领子:“你有本事再说试试?”
方寻慌乱地眨了几下眼睛,呼吸有些不稳:“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你和他什么关系?在一起了?你是他男朋友?”
“不是我也能揍你。”蒲龄一拳砸到他的鼻梁上,松了手。
方寻整个人往后撞到墙上,听声音撞得不怎么重,鼻子也没出血,表情倒挺痛苦的。
“疼吗?”蒲龄看着他,“你这点儿疼和宫野开瓢的脑子比算个屁。”
方寻沿着墙壁慢慢蹲下来,突然笑了。
蒲龄一看他笑就不爽:“你到底笑什么?”
“你是不是,很瞧不起我啊,”方寻抹了一下鼻子,抬眼看着他,“巧了,我也是。”
“谁要你瞧得起?”蒲龄不想和他废话,抬脚就要往外走。
“我喜欢宫野起码我敢说出来他拒绝我也敢继续纠缠,你呢?”方寻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你连表白都不敢吧?”
大爷的。
谁不敢了。
蒲龄转身,冷眼看着他:“你以为你这样叫勇敢?这叫没脸没皮懂吗?”
方寻笑起来,一言不发地转身开始放水打奶。
“坐会儿吧,我请你喝杯奶茶。”
蒲龄心想谁他妈要你请喝奶茶,却又不由自主地拖了张椅子坐下来。
奶茶很快好了,方寻端着杯子从吧台里走出来,放到他面前。
“喝吧。”方寻在他对面坐下来。
“有屁就放,”蒲龄看了眼奶茶的杯子,“你是不是给我下毒了?”
“......朋友你想象力挺丰富的啊,”方寻叹口气道,“这我们店里最便宜的奶茶,成本不高,放心喝吧。”
蒲龄看了他一眼,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甜度适中,热乎乎的,还挺好喝。
个屁。
蒲龄把杯子砰的一声放回桌上。
“这店你家的?”他问。
方寻摇头道:“老板的,我不过是个员工。”
“那你充什么大款请我喝奶茶?”蒲龄皱了皱眉。
“请你喝奶茶就大款了哈。”方寻笑了笑。
蒲龄顿时觉得刚刚自己这话说得有点儿不太对,让自己看起来好像穷得连杯奶茶都买不起。
哦不是好像,确实也挺穷的。
他啧了一声,有点儿不耐烦:“你到底要说什么?说啊。”
方寻看着他,半天才道:“对不起。”
“和我对不起?”蒲龄眯了一下眼睛,“搞错了吧?”
“我确实是,挺对不起衍哥的,”方寻抽了张纸巾缠在手里玩,低声道,“但我也是真的喜欢他。”
“你说什么?”蒲龄抬了下眉毛,“再说一遍。”
方寻又笑起来:“你真的挺像个小孩儿的,怪不得衍哥总说你幼稚又可爱。”
蒲龄不耐烦地把椅子一推就要起身,方寻拽住了他的手臂。
“晏泽是我表妹。”方寻说。
蒲龄愣了愣:“你表妹?”
“嗯,她之前是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是她不懂事儿,但现在她知道改了......”
“这个跟我有什么关系?”蒲龄打断他。
“薛信住院的事儿,也有晏泽的帮忙。”方寻说,“所以能不能......”
蒲龄简直要笑:“能不能原谅她?就因为她帮了个忙整薛信?”
方寻的声音几乎低得听不见:“是......”
“要不要给你颁个感动中国好表哥奖啊?”蒲龄说。
方寻皱着眉看他。
“你太不了解我了,”蒲龄看着他,“我不是那种没事找事的人。”
“那你刚刚还冲进来揍我呢。”方寻叹气。
蒲龄看了看他道:“没把你揍老实是吧?”
“哎不是......”方寻连忙摆手。
“问你,”蒲龄犹豫了一下道,“你住宫野家的时候......”
“嗯?”方寻歪了歪脑袋,“什么?”
蒲龄问得有些困难:“有没有,有没有......和他睡一张床?”
方寻愣了几秒,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抹着笑出来的眼泪。
“笑屁?你丫被点了笑穴是怎么着啊?见着我就笑笑笑的。”蒲龄很不爽。
“没,没有,怎么可能和他睡一张床,”方寻一边笑一边摆手,“他都让我睡的沙发,对我可苛刻了。”
蒲龄舒了口气,没说话。
本来还想问他俩有没有打过啵儿之类的,现在既然连床都没舍得让方寻睡......
那肯定没有。
蒲龄没那么不爽了。
他一口气喝光了奶茶,把杯子往桌上一放然后起了身。
“这就走了啊?”方寻抬头问。
“再揍你一顿再走?”蒲龄问。
方寻摇了摇头:“那你还是走吧。”
蒲龄拎起东西,走到门口的时候方寻又叫住了他。
“衍哥挺喜欢你的,我住他家的时候,他老提你,”方寻笑着说,“他要是和你在一块儿了,我觉得还挺搭的。”
蒲龄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真的,不过他这人肯定不是个主动的,我都主动示好那么多回了他也没搭理我。”方寻撇了撇嘴,“我估计你要是想和他好上,得说上个一千回的我喜欢你才有用。”
“我没想过和他好上。”蒲龄说。
“什么?”方寻看着他。
“没想过,”蒲龄走了出去,“想那么多干什么,现在就挺好的。”
现在就挺好的。
没有那么多等着被承认的正式关系的束缚,也不需要对方担任何责任。
想撸就撸,想亲就亲,多好。
要真重新提回到感情这回事儿,也就做不到这么随便自由了。
宫野和他之间会重新变回那些日子以来他自以为的冷战状态,不管他俩是不是自愿。
蒲龄喜欢看到宫野笑,看到宫野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用以前的态度对待他。
就算现在是个炮......撸友身份吧,也无所谓,反正宫野不尴尬,他就不尴尬。
宫野要是尴尬了,那就......去他妈的不想了。
期末考试安排在周五和周六两天。
蒲龄的复习效果还算理想,至少题目能看懂,看懂之后还能产生一丝熟悉的感觉。考了两天,除了数学其他科目感觉都还不错。
老于说两天之后出成绩,到时候再来趟学校拿成绩单和寒假作业,意味着这两天可以彻底放松一下,蒲龄都没停顿,考完试直接去了少年宫。
宫野那天发的消息还停留在界面上。
-不来我孙子。
说的很硬气,但这几天在家都没见着他人影,不知道是故意躲着蒲龄还是故意躲着蒲龄。
-我半个小时到,你等着。
蒲龄坐上公交车,拿着手机如是回复道。
宫野的消息很快跳进来。
-日!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下啊?
-我这不是提前说了吗?提前了半个小时。
-[中指][中指]
宫野到广场的时候,蒲龄正拿着传单和一个小姑娘并肩站着发。
这小姑娘他认得,蒲龄喊过名字,叫什么肖,隔着头套他也听不太清。
宫野径直朝蒲龄走过去。
“来了?”蒲龄看了他一眼,表情看不出有什么惊喜,“头发剪短了?”
“人不人鬼不鬼的就去勇叔那儿剪了。”宫野摸出根烟叼在嘴上。
挺帅。
蒲龄在心里想。
“这你朋友吗?”肖肖悄悄碰了一下他的手臂,“好帅哦。”
嗯我朋友,那只之前被你骂了好几次的熊熊。
宫野笑着点了下头:“你好。”
肖肖小声地尖叫了一声,拿着传单满脸通红地跑走了。
“......”
肖肖走之后,宫野就没那么镇定了,非常尴尬地咳了两声。
“今天怎么不穿你那身熊衣熊裤?”蒲龄上下打量了他一顿道。
“够了啊你。”宫野指了指他
“你要改个行都能拿影帝了吧衍哥,”蒲龄啧了一声,“之前还踹我,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闭嘴行吧?”宫野拿过他手里的一沓传单就要去别的地儿发。
毛阿姨笑眯眯地走了过来,和他迎头撞上。
“哎你......”毛阿姨愣了愣,指着他,又转头看看蒲龄,“他......”
“我现在是不是得装作不认识你?”毛阿姨压低声音对宫野道,“不能让他知道?”
蒲龄非常努力地憋住笑。
宫野一头黑线,叹气道:“不用演了姨,他早知道了。”
“啊,这么快穿帮了呀?”毛阿姨很惋惜地叹了口气,“你演技不行啊。”
“是。”宫野点点头。
蒲龄没忍住还是笑了出来。
“你哥呀,就是担心你太辛苦,”毛阿姨拍拍他的肩膀,“才让我把他那份儿工资给你的。”
“我哥真是个好人。”蒲龄严肃地说。
“哥俩儿可真好啊。”毛阿姨边感叹边走开了。
宫野:“......”
“哥。”蒲龄喊他。
“你还没完了是吧?”宫野啧了一声。
“你真好。”蒲龄说。
“别拍马屁。”宫野说。
“你真好。”蒲龄看着他,“没拍马屁,句句肺腑。”
宫野看了他一会儿,没忍住:“靠,你这么深情我受不住。”
“等会儿发完传单买年货去吧,还有去看顾小黑。”蒲龄说。
“顾小黑?”宫野挑了挑眉,“我都快把它给忘了。”
蒲龄笑了笑,没说话。
大概是因为有宫野在身边陪着一块儿发传单,蒲龄觉得今天下午的效率比平时高了好几倍。
几个小时下来宫野发的传单还是最多的。
穿不穿那个熊装根本没影响,主要还是得长得帅,路人才愿意接你的传单。
啧。
蒲龄扭头看着宫野的背影走神。
宫野的头发剪短之后的好看和以前那种好看有点儿不一样。
精神,还酷。
真帅啊。
蒲龄想。
宫野头一转,看到他,冲他抬了一下眉毛继续发传单。
抬眉毛也这么好看。
日,怎么跟个变态一样。
去他妈的不看了。
蒲龄收回视线,突然感觉余光里有人在看自己。他转头,那道目光又不见了。
“这工资给你弟还是给你啊?”毛阿姨笑眯眯地问道。
“给他吧,”宫野叼着烟笑了一下,“做哥哥得让弟弟。”
毛阿姨把两人份的工资递给蒲龄。
蒲龄看了他一眼,接过工资道谢。
“蒲龄蒲龄,”肖肖扯了一下他的袖子,悄声道,“这是你哥啊?”
“怎么了?”蒲龄问。
“能不能把他的联系方式告诉我啊,”肖肖微红着脸,“他好帅啊。”
“我不帅吗,”蒲龄看了看她,“你怎么不要我的?”
“哎呀去你的,”肖肖嗔怪地打了他一下,“告诉我嘛。”
“他没手机,没电话,也没微信。”蒲龄说。
“那企鹅号总有的吧?都21世纪了。”肖肖问。
“也没有。”蒲龄说。
“你......”肖肖瞪了他一眼,走开了。
“聊什么呢?”宫野走了过来,“不是说买年货吗?”
“哦,走啊。”蒲龄点了点头。
宫野跟着他身后,回头看了眼那个小姑娘。
有点儿不爽。
讲什么讲这么久还推推搡搡的,啧。
入冬之后天黑的就很快,年货市场几乎都关门了。
两人两手空空地从市场里出来,什么也没买。
倒也不怎么觉得白来一趟,大概是因为宫野在身边的原因,做什么事情都显得很有意思,白来一趟也有意思。
“你这人你就不会计划,应该大早上来,哪有大晚上买年货的。”宫野啧了一声。
“去看猫吧。”蒲龄说。
两人在超市买了点儿猫粮和玩具,打了个车去救助中心。
前台坐着的一个小护士一眼就认出了蒲龄:“又来看顾小黑啦?”
蒲龄笑着点了下头,跟着护士往里走。
“你经常来?”宫野跟在后面问。
“你个当爹的不来,那我只能替你来啊。”蒲龄说。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宫野啧了一声,“我是没空。”
“为什么要说?我没发现的话你发传单的事儿也不会跟我说啊。”蒲龄回头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