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既痛苦道:“别踩了,我要吐……”
姑奶奶不理他,踩个够,完事又缩在上面小憩。
林既也慢慢睡着了。
突然间,手机响了起来,姑奶奶的尾巴不悦地甩了甩。
林既拿过手机,困乏地睁开眼,是个陌生号码,他接了起来:“你好……”
对方是明亮的女声,“是林既吗?”
“是的。”林既揉着眼睛坐起来,他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缓慢沙哑,成熟男人的慵懒声线有说不出的迷人味道,“请问你是?”
“我乔诺啊,你还记得吗?”乔诺欢快道。
“乔诺?”林既揉眼睛的手停了下来,“我记得,高中之后我们就没见过了,过得好吗?”
“唔……我在国外进修,前些日子刚回国,我听说你现在变化很大哦。”
乔诺身边和林既打过交道的人并且还乐意说这些的人,林既不用猜都知道。
“毕竟要做生意,还像以前那样闷沉可不行。”林既低笑道。
“以前你挺好的。”乔诺小声说,“要不要出来吃个饭?我知道你也在冕市。”
“行啊。”林既答应了下来。
“那好,今天下午六点,在XX餐厅,到的时候报我的名字就好。”乔诺雀跃道。
“好。”
下午四点林既就出了门,他并没有刻意西装革履的彰显自己的成功,回到冕市他就没打算把公事也带回来,自然也没什么西装,上身一件短T加浅蓝灰的格纹夹克,下身则是简单的棉质休闲裤,脚上是耐克的运动鞋,把眼镜一摘,说他是大学生都有人信。
到了餐厅,林既向服务员报了乔诺的名字,服务员把他领到了里侧靠窗的好位置。
林既走过去时,乔诺正好时面对他的位置,他们俩的视线撞到了一起,乔诺睁大了眼,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林既对她一笑,但走到那个位置旁边,他才看到了背对着他的还有两人。
谢照风和相十方。
林既捕捉到了相十方眼中的讶然,他淡淡微笑,对相十方点了点头,又看向乔诺,“乔诺,你变得更漂亮了。”
乔诺一头刚过耳的短发,化着淡妆,眉宇修长,是与少女不同的,英气凌厉的美丽。
“林既。”乔诺站了起来,她看林既的眼神有些惊喜,“你的变化可真大。”
“唔,很高兴你还记得我。”林既笑着伸出手和她一握
“……”
“……”
感觉被内涵了的对面二位默默挪开了视线。
林既顺势坐在了乔诺的身边,对面就是相十方。
谢照风不快道:“乔诺,你叫了别人怎么没和我们说?”
林既眉梢微挑,问:“我来得不合时宜了?”
乔诺摇头,对谢照风横眉冷视:“是谁说一切按我的想法来?我叫个人你都有意见?”
“不是,我……”谢照风看了眼相十方,有苦难言。
乔公主,你知道你高中曾喜欢过的人觊觎着你的前男友吗?
“对了,我准备了一份见面礼。”林既拿出了一个小礼盒,“希望你能喜欢。”
乔诺打开一看,是一只窄版白金手镯,上面雕镂着纹路,其中点缀着细钻,是她喜欢的简单大方。
“谢谢,我很喜欢。”乔诺说,她拿出来戴上,手镯与她纤细精巧的手腕相得益彰。
“漂亮吧?”乔诺炫耀给对面两位男士看。
此时谢照风对林既的印象一落千丈,所以语气也不冷不热,“就那样吧。”
相十方什么也没说,只是他看着林既带着温和的笑意,专注望着乔诺,眉心不觉轻拢。
这是家主打海鲜的餐厅,林既坐下不一会儿就上菜了,光是一只五斤重的皇帝蟹,就够一桌人享用了,还有一盘八只大鳌虾,各样的刺身,把桌面摆满。
谢照风称之为“痛风宴”。
但这是乔诺点的菜,她觉得满意才重要。
皇帝蟹个大外壳硬,肉不好取,乔诺费好大劲都剪不开蟹脚,正要破罐破摔砸时,一根红白鲜美的蟹腿肉就放进了她的盘子里。
“我来帮你吧。”林既声线柔和。
乔诺心跳是加速,恍然想起了高中时心动的感觉,她想,林既变化再大,依然还是那个温柔心细的男孩。
谢照风碰了碰胳膊对相十方低声道:“你瞧这人,对你别有所图就算了,连乔诺他也不放过,真小人伪君子!”
相十方瞥他一眼,“别总嚼人舌根,八婆似的。”
“我特么……”谢照风简直要心梗塞了,他是为了谁?!
相十方没在意发小便秘一样的表情,他抬眼看了眼对面的人,林既套着手套的手从未停下过,面前盘子里放着剥好的虾肉和蟹肉,还能分出二心和乔诺对话,林既这人会聊天,他见识过的,可今天见他把对自己的态度用在别人上……
相十方的目光冷下来,看来昨晚林既的依偎确实可以用醉后失态解释,那个人对谁都是一个样。
相十方甚至觉得这个男人令人生厌,有让他当即甩脸离开的冲动。
林既是在场对高中生活记忆最深刻的人,他在和乔诺聊天时自然巧妙的提到谢照风,把这个对他夹枪带棒的人也不知不觉拉进他们的对话圈。
气氛很快活跃起来,除了一言不发,对他们的说话内容没有半分兴趣的相十方。
离他最近的谢照风甚至怀疑桌上的冷气不是来自保鲜刺身的冰,而是相十方。
就在谢照风和乔诺因为高中谁欠谁的人情最多而吵起来时,相十方面前忽然推来了一盘剥得漂亮又完整的海鲜肉。
他抬起头,林既眨了眨眼睛,对他露出了暖风般的浅笑。
第44章
对于林既的示好,相十方……熟视无睹。
他只扫了一眼那盘海鲜,并没有动的意思,连客套的谢谢也不说,林既的笑容消失,眼睛里流露出清晰的失落。
正是这份失落的情绪,奇妙的令相十方心情转晴。
如果他去深思为什么,大概能得出一个——这代表林既在意他——幼稚的答案。
但相十方没去考虑,他还故意拿起一只虾,慢条斯理的剥。
林既暗暗叹了口气,看来相十方还是计较他昨晚的冒犯,可现在又不是解释的好时机,他只能等结束后再找机会和相十方单独谈谈。
谢照风叭叭和乔诺斗完嘴,看到相十方面前有盘现成的海鲜肉,而相十方还在鼓捣一只虾,便伸过手想拿一块肉来吃。
但没等他的手碰到,相十方就用虾的螯钳敲了下去。
“别碰。”相十方横他一眼。
“吃一块都不行?”谢照风气道。
“自己剥。”相十方面无表情道。
谢照风切了声,咕哝着“小气”。
此时林既正在和乔诺讲宝石品质的区分,所以没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林既看差不多了,就以上厕所的名义去前台买单,但得知这一餐已经记在相先生的名下,不需要付款。
林既点了点头,问了洗手间的方向,然后往那里走。
林既解手完了之后,认真洗手,想把上面残留的海鲜味儿洗掉,这时候谢照风走了进来。
他站在林既身后,林既抬起头在镜子里与他短暂的对视了一秒,又低下头,继续每根手指都仔细搓过。
饭桌上。
乔诺抬起手,一下一下转着她刚戴上的白金手镯,在她纤细的手腕上分外漂亮。
她开口:“你觉得林既怎么样?”
相十方安静地咀嚼,吞咽下去才回答:“问这个干什么?”
“因为我觉得,他变得更好了。”乔诺不自觉翘起嘴角,“我以为我不喜欢他了,但是……那种感觉好像要复苏了。”
她又看了眼相十方,哼了声,“你肯定不懂。”
相十方用剪刀把虾肉煎成方便入口的大小,平静道:“你喜欢他?”
“我想是吧。”乔诺耸了耸肩,“谢照风说你和他经常见面,那你知道他有女朋友吗?”
相十方依然要先嚼完嘴里的东西,乔诺都不耐烦了,嚷嚷道:“刚才又不见你吃。”
过了一会儿,相十方才说:“他对谁都那个样子,你别会错意。”
“是吗?”乔诺狐疑。
“嗯。”相十方看了眼她的手镯,“我也得到了一枚胸针,估计他也给谢照风了什么,没什么可稀罕的。”
“谢照风也有?”乔诺皱出个嫌弃的表情,“那确实……”
但乔诺又叹了口气摸了摸手镯,“可他真的很有魅力,最近我家里老问我有没有男朋友了,我觉得是林既的话……”
“他不会接受你的,别太自以为是。”相十方说。
乔诺瞪大了眼睛,直接一脚踢在相十方的小腿上,“不会说话就闭嘴!”
相十方啧了一声,不再与她说话。
乔诺眺望了一下,说:“他们俩怎么那么久啊?”
相十方忽然想到了什么,皱了下眉,起身说:“我也去趟洗手间。”
“我话就直说了,你离十方远点。”谢照风沉声说。
林既把手放在水下冲洗,漫不经心地问:“怎么说?”
“你的那点心思我都知道了,我不管你是从海中到现在一直惦记着十方,还是这段日子一时兴起,你要勾搭找别人去,别动十方。”谢照风说。
林既双手的泡沫冲洗干净了,他又挤出洗手液再次清洗,话语间带着戏谑:“谢照风,你这话说得,我都怀疑你对相十方也抱有心思了。”
谢照风恶寒了一下,“我和他认识快二十年了,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有人想拉他入歧途而不管。”
“如果我是女孩子,你还会这么想吗?”林既问。
“那当然另当别论……”
“啊……”林既拖长了音,从镜子里看了谢照风意味深长的一眼,“原来你歧视同性恋。”
“哈?”谢照风怔愣了片刻,“我不是……”
“亏你还是从国外回来的,居然还带着偏见思想。”林既颇为失望地摇了摇头。
“我没说我我歧视!”谢照风急了,“十方他又不是,你抱着那种目的接近他,这不是膈应人吗?”
“你告诉他了?”
“呵,你还担心他知道的话……”z
“我不担心。”
怪不得昨晚相十方会突然质问……
林既还对谢照风笑了笑,“既然你告诉他了,那我和他表白也不突兀了。”
“林既,你!”谢照风语塞,他印象中的林既识时务,可不是这样无赖的人。
林既第二次冲洗,泡沫从他的指尖流走,他说:“我知道,你是为他好,担心他。但,我们现在都是成年人了,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别插手,行吗?”
谢照风怔忪望着林既的背影,修长,清瘦,他恍惚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类似的话他也说过,当时的林既是怎么回答的呢?他记不清了,但隐约能想起林既是低着头的,像一棵可以被轻易折断,纤弱而柔软的小草。
他试图把眼前和记忆中的形象重合,但却合不到一块去。
特别是林既转过身,神色镇定平和,如同一棵坚毅的树,那个因为他随便一句话就惊慌颤抖的灵魂,好像在谢照风的眼前消散了。
“我不会退让。”林既说。
他随意扯了两张纸巾擦干手,谢照风无意识注意他的动作,他发现林既突起的指关节有种恰到好处的漂亮。
“谢照风,我不是曾经那个犹豫不决,能被轻易动摇的人了。”林既说,“我喜欢相十方,所以我不会放弃。”
“……”谢照风嘴巴张了张,但什么也没说出,他感觉心里忽然空了一下,在林既说“不是曾经”时。
林既觉得自己在这场对峙胜利了,正准备离开,但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相十方。
林既:“……”
谢照风也看过去,有些意兴阑珊,“你也来了。”
相十方抬步走进去,在林既旁边的洗手池洗手。
“你……刚来么?”林既僵硬道。
“站了一会儿。”相十方说。
站了一会儿……也就是不该听到的都听了。
林既觉得脸腾地烫起来,他极力保持着平静,说:“我先回去了。”
相十方回头看他一眼,恰巧看到了林既通红的耳朵。
林既走了之后,谢照风上前与相十方并肩。
“你怎么想?”
“什么也没想。”相十方淡淡道,“这件事我自己处理。”
“……”谢照风小声骂了一句,不知道是因为相十方的白眼狼,还是别的什么。
林既刚坐下没一会儿,谢照风和相十方也前后脚回来了,谢照风说:“乔诺,你哥打电话叫我送你回去。”
“啊?”乔诺垮下脸,“我还想和林既去喝咖啡呢。”
“下次还有机会。”林既宽慰道。
“走吧,你哥说半个小时要把你送到。”
“啧,老谢你怎么对我哥那么狗腿?”乔诺不情愿的起身,把炮口对向谢照风。
“谁叫他的人脉经常帮到我?”谢照风说。
林既也站起来和他们一起走,但他又回头一看,原本相十方桌面上的那盘海鲜肉……好像空了?
乔诺和林既告别,跟着谢照风去往地下停车场。相十方的车停在外面,他走到车前,脚步顿住,然后回身,看到了跟过来的林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