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现在这个年纪和长辈吃饭,就免不了谈到结婚的事,林既说了自己在谈,二老兴冲冲地想看照片,林既就为难起来,毕竟毫无铺垫地告诉他们自己喜欢男人,未免太惊世骇俗。
幸好还有赵历,他几句把话题转移到王奶奶车祸这件事上,让他们愤恨骂了着肇事者,刚才的事就忘脑后了。
“那个肇事者绝不能放过。”林既认真地说。
赵历拍拍胸脯,“包我身上,在冕市我认识的人比你多。”
林既信任地把事交给他。
饭后,赵历提出出去散散步。
两人并肩走在路道上,聊了一会儿各自事业上的事,赵历说自己今年下半年要找个投资商支持他把厂子开到临海城市。
林既不以为意道:“找我好了,五百万够吗?”
“华福沅涉及餐饮业了?”
“我个人名义。”林既说,“反正我的钱花不完,华福沅的股份分红都够我吃一辈子了。”
“这话可真让人嫉妒。”赵历阴恻恻道,“五百万给你百分之十的股份够吗?”
“随便吧。”林既不太感兴趣的样子,蔫蔫道,“你高兴就好。”
“怎么一点精神气都没有?”赵历捏了下林既的脖子,那手劲,估计能捏碎核桃。
“疼!”林既狠狠抽了一下赵历的手背。
赵历笑嘻嘻地,“你奶奶不是都没事了吗,还那么忧心忡忡的干嘛?”
林既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赵历盯着他一会儿,试探地问:“该不会是你和他……分手了吧?”
最后那四个字,语音上扬,藏不住的窃喜意味。
“我和他分手你那么开心?”林既横了他一眼。
“我不喜欢他嘛。”赵历直白道,“看他那招蜂引蝶又无情冷血的模样,就不是能长久的主。”
“没分。”林既说完,又低下头小声自言自语,“但你说得也没错。”
他不打算把和相十方之间的问题说出来,不然赵历对相十方更不顺眼,指不定偷摸飞去雍市作出什么冲动的事。
况且这个问题到他们分开那天自会迎刃而解。
赵历又问:“那你以后打算结婚吗?”
“哈?”林既奇怪地看着了他一眼。
“我也了解过一些,像你们这个群体,其实结婚的人也很多。”赵历说。
“我不结。”林既说,“另一个女性多无辜,损人利己的事儿我做不来。”
“也是。”赵历叹了口气道,“你点头就不是你了。”
“别总说我,你呢。”林既瞥着他说。
“前段日子刚分。”赵历说,“说没安全感。老子正在打拼事业,哪有空一个电话就赶到身边?”
林既闷笑了一会儿,怪不得刚才饭桌上二老只对准了他,原来是怕触及赵历的“伤心事”。
路过便利店,赵历进去买了两听啤酒,两人喝着冰爽的啤酒,清闲的散步,聊着不着边际的天,对这样轻松的氛围很享受。
不知不觉,他们走到了一所高中的校门口。
正是他们的母校。
“进去看看吗?”赵历提议,这个点学生们在上晚自习,校园里很安静,适合参观。
林既沉默地往里看去,最终收回目光淡淡道:“算了。”
他向前走去。
赵历跟上来,说:“当年的事,你还没放下吗?”
林既挑起一个薄凉的笑,“大概吧。我对那件事,感觉太复杂了,有懊悔,有遗憾,也有怨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赵历,你应该没体会过在深渊下还要被踩进泥地里,当年我就是这样,毫无还手之力……不说了。”
赵历揽着林既的肩膀安慰的捏了捏,即使现在林既过得不错,可当年的林既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以为抓住了希望,结果一打开手却是一场空的感受,他怎么感同身受也体会不到林既万分之一的绝望。
“你就没查过当年是谁吗?”
“那时的我没钱又没人脉,知道是谁也奈何不了。”林既说,“现在我不想再去涉及了,只愿这辈子都别让我知道是谁。”
他们散了一个多小时的步,又回到了赵历家。
赵历妈妈盛情邀请林既住下,还先斩后奏地把房间都收拾了一遍,让林既有不住下来就白费她力气的“道德绑架”。
“你那老房子几个月没人住了,没打扫过全是灰。”赵历也说,“反正你也是明天走,就住下吧,省得麻烦。”
林既心想也是,就答应了下来。
他想起自己充电的手机,便拿来一看,十来个未接电话,大多数是公司里的,还有三个来自相十方。
相十方今天说晚上要来找他来着。
林既回拨过去,才响第二声就被接起来了。
“你去哪儿了?!”
林既少有听过相十方这样急躁的语气。
“我在冕市。”林既解释了自己身处冕市的原因。
相十方冷静了下来,冷哼一声说:“去冕市之前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电话不接,短信不回,我还当你故意闹失踪呢。”
“我又不是小孩子。”林既小声说。
这时赵历边走过来边说:“林既,刚才我联系了警局的朋友,说是明天一早能把警力派出去,你别急,一般这种事故不难破。”
林既下意识捂住听筒。
但晚了,手机里的相十方声音像从冰川里传来,“谁在你身边?”
林既垮下肩膀,说:“是赵历……”
赵历也立刻知晓了林既在和谁说话,脸马上拉下来,发出不屑一顾的哼声。
“你为什么和他一起?”相十方愠怒道。
林既又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但相十方反而更怒,“你还要住在他家?”
“住他家比较方便……”林既无力道。
看到林既露出为难的表情,赵历便一把抢过电话,不客气道:“怎么了相大少爷?林既在我这儿你还不放心啊?您这管得也忒宽了些,还是你怕我趁人之危?”
“够了赵历,别火上浇油了。”林既瞪他一眼,夺回手机说,“他开玩笑的。”
“你觉得好笑吗?”相十方的声音阴郁切齿,恨不得把林既从手机里揪过来。
赵历还没完,他又凑近手机喊道:“现在在冕市,林既遇到问题了我能帮到他,你呢,就在雍市好好歇着吧!”
“还来劲了你!”林既给了他一拐子。
“你遇到什么问题了?”相十方冷冷地问。
林既说了肇事者逃逸的事,又说:“我明天就回去,你不要担心,好吗?”
相十方说:“那件事我也能帮你,今晚不许住赵历家!”
“十方……”
“住酒店也好,现在回来也好,不许住他家。”
“我们只是朋友。”
“一个说会对你趁人之危的朋友?”相十方冷笑,“你现在在他家我已经很厌烦了,难道我的感受对你而言不重要了吗?”
“十方。”林既感觉脖子上有双手在收紧,“你别这么说我的朋友。”
“朋友也要保持距离。林既,你说过听我的话的。”相十方说,“现在又做不到了?”
林既无言,他的手紧紧握住。
“你不听话,我就不太喜欢你了。”相十方说。
林既仓皇睁大了眼,仿佛自己死守的至宝在被无情抢夺。
林既说:“我听!”
“乖。”相十方淡淡道,“现在就走。”
林既最终还是离开了赵历家,走之前和赵历吵了一架,也不能说是吵架,应该是赵历单方面的怒其不争。
他也没回自己家,只是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与热闹擦肩而过。
他不再去想怎么权衡友情与爱情的关系,他只是觉得很累。
很迷茫。
也很孤单。
第80章
次日早上,林既在酒店里被手机叫醒的,一接起来就是王奶奶的儿子张民任焦急的声音:“小既啊,医院突然说要给你王奶奶转院,说是有人办了转院手续,是你办的吗?”
林既还有些迷糊,“不是啊……”
“那、那他们来了好多人,现在强行转院,去的还是我没听过的医院,这可怎么办啊?”
林既一个激灵,立刻清醒了,“张叔你先稳定下他们,我马上赶过去!”
可林既赶到医院后,原来王奶奶住的病房已经换上了别人,这时张民任又联系了他。
“小既,我们现在在xx医院这里,这……这可真奇怪,他们什么也没问就帮我妈检查,安排的病房也比市医院好多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既也一头雾水,他又来到了那所医院,是私人医院,从外看就像一个五星酒店,装潢精致得吓人,林既知道这所医院,全国一线城市连锁,富商投资,雍市也有一所,相十方也是大股东。
想到了相十方,林既突然觉得好像抓住了什么。
但他没来得及深思,张民任就看到了他,赶忙过来带他到病房。说是病房,但简直像酒店的豪华套房,医生正在亲切地问候王奶奶的感受,但王奶奶很不安,只是点头摇头。
“奶奶。”林既走过去。
看到林既,王奶奶像看到了依赖,忙伸出手要握。
林既给手让她握,安抚了几句,又问医生:“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贵医院不是需要提前预约的吗?我们并没有预约,更没办理过转院。”
“稍安勿躁。”医生彬彬有礼道,“我们只负责检查病人的身体情况,您的疑问超出了我的职能,或许您可以问问住院部主任或者副院长,他们现在都在办公室。”
林既点点头,正要过去,王奶奶却拉住了他,不舍道:“小既,你要去哪儿?”
她的手都是凉的,就算她转到了条件更好的医院,但这种没由来的强硬过程对她造成了惊吓。
林既便坐在她身边,说:“奶奶别害怕,这地方很好很安全,我在这儿陪你,吃过早餐了吗?”
张民任说:“刚才送来了粥和牛奶,但她不愿意吃。”
“吃点儿,您现在还是伤患呢。”林既温柔道,他有中和不安的本事,几句平缓的话就让王奶奶慢慢放松下来。林既喂她吃完了一碗粥,才起身走往主任办公室。
但刚离开病房,林既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喂?”
“林先生是吗?”
“……你是?”
“昨天早上在xx路撞人逃逸的肇事者我们已经找到了,您可以过来确认一下,就在xx医院对面,您出来可以看到一辆灰色面包车。”
林既心中诧异,赵历说今早才会派警力去搜寻,现在才九点出头,这效率也太高了吧?
甚至还先把人送到他面前来确认,这不符合警察办事的流程啊……
林既的沉默让手机那头的人感受到了他的怀疑,便说:“请林先生放心,是相总吩咐我们做的事,如果您需要,我们可以把人直接带到您面前。”
“不必了!”林既立刻说,王奶奶好不容易安稳下来,别又受刺激了。
原来是相十方,昨天他说的“我也能帮你”居然不是逞强的话。
话说相十方的势力真是叫人意想不到,连跨城市找人都轻轻松松。
林既心里腹诽着,走出了医院,果真看到在对面马路的一辆灰色面包车。
他走过去,一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拉开了车门,对林既点头说:“林先生。”然后侧着身子示意林既上来。
林既上车,才听到了某种喉咙发出的“呜呜”声。在后座之后,还有一个能容纳两个人坐着的空间,此时却放置着什么东西。
那位年轻人压下后座的椅背,林既看到那竟然是个被绑住手脚塞住嘴巴的人!
“这!”林既被吓了一跳。
年轻人面无表情道:“林先生,他就是那个肇事逃逸的人,您想怎么处置他?”
“把他送到警局就行了……你们为什么要这样绑着他?”林既惊道。他甚至还看到了那个男人身上有血迹!
“因为他不配合。”年轻人说,“您要我松开吗?”
他说“松开”两个字后,那个肇事者卯足了力气挣扎起来,也不知道是想表示不满还是赞同。林既思索了几息,还是绑着吧,不然他大闹起来,引起别人的注意就麻烦了。
“但你们这样也是犯法的,他要是跟警察说了……”
“没事,他不敢的。”年轻人说。
至于为什么不敢,林既也懒得去好奇了。
前面的司机忽然回过头,递了个手机过来,“林先生,相总的电话。”
林既接过来,下车去听。
“怎么样,还满意吗?”相十方说。
“我有点儿吓到了,我没想到你会让人以暴制暴。”林既说。
相十方“哼”了一声,说:“比赵历那小子强吧?”
林既叹了口气,无奈道:“十方,你没必要去做这种比较。”
“昨晚住哪儿了?”
“酒店。”
“嗯。”相十方满意道。
林既又想起王奶奶的事,问:“十方,把王奶奶转移到XX医院也是你授意的?”
相十方用不以为然的语气说:“噢,这个啊,顺手就做了。”
“什么叫顺手……”林既有点岔气了,“王奶奶是我的家人,你在做那件事的时候,是不是要和我说一声?”
相十方发出了一声咂舌音,“我又不会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