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十方坐在桌的一边,自顾自吃了起来。
宋理原问:“你还给我做了早餐?”
相十方依然只是看他一眼,并不说话。
宋理原心非常大,大剌剌坐下来,只是嘟囔了句“里边该不会下毒了吧”,就大口吃了起来。
别说,这位前婶婶的手艺还不错,这三明治比外边卖的好吃。
两人和平的吃着早餐,门铃突然响了。
宋理原瞅了眼相十方,说:“该不会是林叔回来了吧?”
但相十方鄙视的对他说:“林既回自己家还用得找按门铃?还不去开门。”
“还真当自己是我婶婶了?”宋理原撇嘴道,他过去开门,没想到站在门口的是一个棕发碧眼的外国美人,她的美直观而富有冲击力,宋理原当即愣了几秒。
派瑞西皱着眉问:“is Xiang Shifang here?”
宋理原的英语只有四级水平,他磕磕巴巴地答道:“呃……yes,he is in there,and who are you?”
派瑞西直接推开了宋理原走进去,相十方看到派瑞西,眼中也有讶然一闪而过。
“这两天你就一直呆在这里?”派瑞西问。
“你怎么会来?”相十方也问。
“有人打电话通知我。”派瑞西嘲讽一笑,“说我的丈夫赖在别人家里不愿意走。”
林既……
相十方心中抽痛起来,导致的原因很复杂,但都和林既有关。
“所以,他就是你曾经的男朋友?”派瑞西的视线扫过了宋理原。
“不是,你不要误会。”相十方说。
“可你为什么……”
“因为有事情要忙碌。”相十方平静道,“昨天你不是让我帮程姣心吗?他是华福沅公司的少东家,我过来找他商量。”
派瑞西的眼中换上了怀疑,“只是这样?”
“是的。”相十方说。
他俩全程英文对话,宋理原一知半解,满脸迷茫地看完他们结束对话,一起离开了这间屋子。
到了楼下,派瑞西拉住了相十方的胳膊,低声说:“你在撒谎,对吗?”
相十方看了眼手臂,没说话。
“你答应过我,会断干净的。”派瑞西说。
“刚才那个人,和我确实不是你以为的关系。”相十方说。
“那么,你敢在这里吻我吗?”派瑞西紧盯着相十方,湛蓝的眼眸好像是大海深处的颜色。
相十方回过头,目光风平浪静,他看着派瑞西美丽的容颜,以一种缓慢却不容忤逆的力道抽出了自己的手,“我得去公司了。”
派瑞西咬着嘴唇,神情难过不甘,“你是不是……”
她最终没把话说出来。
当晚,相十方接到了相丘月的越洋电话。
“十方,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相丘月沉下来的嗓音不怒自威,“为什么你会再去找林既?”
“您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相十方揉了揉太阳穴。
“派瑞西给我打电话了,她说你昨晚呆在一个男人家里。”相丘月说,“你到底怎么想的?不是说了和派瑞西定下来就收心的吗?”
“我以为我能做得到。”相十方闭上了眼,在之前二十六年的人生,他从没有被感情左右过判断,更遑论是因为一个男人。和林既在一起并无刻骨铭心,林既甚至比他之前的任何一任都更识大体,就连分手都悄无声息。可偏偏就是这个人,像无色无味的毒一样,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渗透进他的皮下,血液,骨髓,乃至灵魂的每一处。
只有林既一直呆在他的身边,这种毒才不会发作。
相十方回忆起了他刚失去林既的那段时间,那时他的内心并无太大波动,他的理智非常清晰,这是对他最有利的选择。可林既似乎无处不在,他打开手机,会先留意有没有林既发来的信息,去应酬看到酒,他会在心里揣摩林既能喝多少,有许多次他把车开到林既所住的小区门口才恍过神……就好像他生活的每一个细节,都和林既有关。
当你意识到你在思念一个人,就说明这份思念已经不可控了。
他曾尝试过去剥离这种习惯,也确实有一段时间,他忙碌于乐米尔游园项目而没空去想林既,他以为自己把弹簧踩得死死的,踩进了地里,可有天他翻出了以前的照片,凝固了他们还在一起的画面,一个不小心的松懈,弹簧以更强劲的力道冲破压制,不受控制。
相十方自认不是执念重的人,他知道自己得不到某样东西时,他会把目标放在更好的另一个上。
可他得不到林既,他想不出这个世界上还有谁可以代替。
“可我发现我控制不了。”相十方声音轻了下来,他向情感臣服了。
相丘月作为母亲,她能感受到儿子的挣扎和妥协,可她没法为相十方高兴他体会到了真正的爱情的滋味。
“十方你知道吗,你这样,越来越像你爸爸了。”相丘月难过而艰涩,“你向来优秀,所以我总是很放心,但我偶尔也会后悔,如果我以前可以多陪在一身边,去教你该怎么面对感情,怎么对感情负责,或许你现在会幸福很多。”
“你现在不该这样,你不能在和派瑞西订婚后,还去怀念别人,这非常过分,只会导致你们未来不幸的婚姻。”
“你和林既已经结束了,你选择了派瑞西,就真心对待她。”
“别重复我的悲剧,好吗儿子?”
“我知道了。”相十方小声说,“我会尽快和派瑞西解除婚约关系。”
“什么?你……”
“早点离开我这样的人,对她而言才是最好的,不是吗?”相十方说,“到时候我会让她亲口和我说分手。”
荣市的夏天来得更早,五月份,梅雨让林既抓狂,空气中的水分子多得好像伸手一抓就能握到一掌水汽。没做好应对准备的林既只好让家里的抽湿器无休运作,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衣服起了霉点,于是他决定带加加去买新衣裳。
“正巧我也要去买衣服。”谢照风嬉皮笑脸的,没等林既答话,就抱起加加举高高,“加加,谢叔叔和你们一块去商场好不好?带你去吃肯德基好不好?”
加加笑咯咯地说:“好!”
林既无奈,都一个多月了,谢照风隔三差五的飞到荣市来找他,还真追求起他来。尽管谢照风没做过出格的事,也没送什么让林既有负担的礼物,但他的这份情感,就足够让人头大的了。
“你就不用上班的吗?”林既问。
“上着呢,为了你我还专门和乔诺她哥合作,来荣市做项目。”谢照风说。
林既嘴角抽搐。
加加很快乐,他准备拥有新衣服,还可以吃肯德基啦!
到了商场,林既牵着加加进了一家名牌童装店,林既对加加的各方面都很上心,所以挑衣服也十分严谨认真,一定要又漂亮又舒适。
谢照风则跟在林既身后,像个尽责的保镖。
两个男人带着一个小孩来买衣服,而且还都是年轻英俊的大人,这难免让人多想,两个小店员就忍不住小声八卦。
“他们俩不会是一对的吧?”
“我觉得很像,牵小孩的是‘妈妈’,后面的是爸爸。”
“好般配啊。”
谢照风回头,对她们露出了一个春风拂面的笑容。
买好衣服出来后,谢照风就迫不及待地和林既分享他的快乐,“刚才有人觉得咱们是一家三口呢。”
林既:“……”
“但我们并不是。”林既说,“你想取代姑奶奶的地位,小心它挠你。”
谢照风沮丧地撇嘴,小声嘀咕:“迟早有一天……”
接着他的手机震了一下,拿出来一看,他脸色骤变:“十方被绑架了?!”
林既脚步一顿。
第98章
谢照风赶到雍市,是收到信息的三个小时后了,他是在医院里看到相十方的,这私人医院和五星酒店的豪华程度不相上下,所以谢照风在病房里看到相十方时,还以为他在度假。
相十方放下了咖啡,淡淡瞥了眼谢照风,见他只身一人,有些失望,“来得还挺快。”
谢照风为自己一路担忧感到可笑,“你又没缺胳膊少腿,霸占医院资源干嘛?”
“休息。”相十方说。
“乔诺说你被绑架了,看你这样子,也不像经历过绑架。”
“事实上我确实没被绑架,是我叫乔诺这么发的。”相十方神情自若道。
“你叫她这么发?你……”谢照风话音一顿,脑子一下转过弯来,明白了,他对此感到相当复杂,用难以理解的眼神看了相十方好一会儿,才说:“可惜你的算盘没打对,当时他确实在我身边,但并没对你发表什么意见,倒是让我路上小心。”
相十方脸色快速一变,他不善的瞪了眼谢照风,“你少去找他。”
“这可由不得你。”谢照风有些得意。
这时乔诺也来了,她先和谢照风打了声招呼,“挺快啊你。”
“不要说一个男人快。”谢照风哼哼道。
乔诺赏他一个白眼又一连说了十个“你最快”,才对相十方说:“她醒了,过去看看吧。”
相十方点了点头,走出房间去了隔壁的病房。
派瑞西躺在床上,脸上有细小的伤疤,脸色还有些苍白。
“感觉怎么样了?”相十方走到她身边。
派瑞西看着他,只是这双美丽的眼睛不再充满爱意,她大概永远都无法忘记,当她获救,第一时间寻找这个男人,想从他的怀抱中得到温暖和抚慰时,被无情推开的感受。
她的瞳仁轻颤着,难过的问相十方:“为什么?”
相十方淡然道:“抱歉,你在问什么?”
“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推开我?”派瑞西咬着唇,泫然欲泣。
“你更需要的是看医生,而我要配合警察把事情解决清楚。”相十方说,“让你陷入危险之中,我很抱歉,如果我知道程姣心会做出这种极端的事,一定不会让你和她接近。”
“你们都在骗我。”派瑞西哀伤道,“爸爸,伊斯,你,还有Julia。”
“爸爸和哥哥不把我当家人,你不把我当爱人,Julia也不把我当朋友……”
“我是亏欠你们什么吗?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
“抱歉。”相十方的这句抱歉,总算带上了诚意。
“十方,你诚实的告诉我,你愿意和我结婚的理由之一,有爱吗?”派瑞西哽咽道。
相十方沉默着。
派瑞西落下眼泪,她闭上眼,说:“我知道了,你真是个糟糕的混蛋。”
之后,派瑞西没有再和相十方沟通的意思,相十方留下一句“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当天晚上,程平奕联系了相十方,约他出来见一面。
谈的事情自然是关于程姣心。
这是程平奕第一次在相十方面前低头,“莱尔林小姐现在还好吗?”
“解救得及时,身体上没出大事。”相十方往后微靠,姿态放松,他是这场谈判的主导者。
“又或许,是贵千金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手下留情了?”相十方轻笑道。
“也没有证据证明一定是姣心做的。”程平奕略有些不快。
“你想要什么证据?通话录音?转账记录?既然你都亲自来找我了,就说明你自己心里也有数吧?”相十方说。
程平奕很恨咬牙,今天一整天程姣心的模样都不对劲,下午的时候更是面无人色,而这刚好也是派瑞西被成功解救的消息放出来的时间。她心里没底,程平奕问了几句她就全袒露了,她说为了让程氏重回辉煌才冲动做出错事,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相十方最近利用派瑞西,同时对她打压与施舍,攻破了她最后的心理防线。
可就算知道这一切都是相十方操纵的,他无能为力,真正错的人只有程姣心。
程平奕叹息一声,说:“姣心也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买凶,寻找合适的绑架地点,派瑞西被绑了五个小时,这一套下来的时间还不够她意识到自己在犯法?”相十方说。
“她不是真心想伤害派瑞西,她只是太在乎和你的差距了,从小到大她都是这样。”
相十方嘴角噙着冷淡的笑,他摇了摇头,“程总,您是太久没和人谈判了吗?要真这么说,那没什么讲下去的必要了。”
程平奕脸色青白,他何尝不知道正确的方式是什么,可他无法让自己真正向相十方屈服,这是他的儿子!
最终,相十方给程平奕一天的时间考虑该选择什么样的方式摆平这件事。
第二天,相十方来到程平奕选择的酒店时,看到了程老夫妇,还有周可蓉。
程老的头发全白,不说话时,就只是一个年迈的老人。
“十方,你爷爷昨晚愁得一个晚上都没睡。”程奶奶用苍老的容颜带着哀求。
相十方无动于衷,看了一圈说:“还差程姣心你们一家子就齐了。”
“姣心在家。”周可蓉小声道,“她受了惊吓,不敢出门。”
相十方笑了,“真是稀罕,绑匪还会受惊吓。”
“你!”程老紧皱眉头瞪过去。
相十方平静微笑,“我说错了吗?”
“爸,姣心确实做错事了。”程平奕说,他拿出一份文书递给相十方,“只要这件事和程氏无关,这些都是你的。”
相十方随意翻阅了几眼,“程氏的名誉只值这些?这和你们可能损失的完全不对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