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曾经有那么一个女人存在,那他的妈妈,他的家庭,是否就是因此才会破碎?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这个问题简淮必须要找到答案。
“小淮?”
有声音从身后传来,简淮转过头,和一名妇女的目光对上:“真的是你啊?”
简淮想了想,终于想起来这位是谁了。这应该是他们村子里的一名妇人,之前跟他们家里相处得倒是不错,后来他家里发达了,对她倒也没有忘记,工作什么的都有扶持。
“王婶?”
王婶笑了笑:“真的是你,小淮啊,真的是你。”
简淮站起身:“王婶,您怎么来了?老家离这边蛮远的。”
“你母亲阿凝的忌日,我总得来看看。”王婶现在的年纪大了,两鬓都斑白了不少,她艰难地弯下腰,“她这个人啊,最是注重仪式感了,这种日子,我怎么能不来啊。”
简淮搀扶着她。
王婶说:“小淮啊,阿凝有了你,很不容易啊,你要好好孝顺她。”
简淮怀疑王婶是年纪大了,所以脑子不是很好使,说胡话了,但也只好连声应着:“您放心,我知道。”
“那就好,那就好。”王婶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她这一辈子都搭在俊远的身上了。”
简淮沉默道:“爸爸跟母亲的感情的确让人感动。”
王婶笑了笑:“阿凝也算是完成心愿了,生死都与俊远永远做伴了。”
“……”
简淮的手一颤。
有一瞬,他忽然不想查了。
有些真相或许会让他很难受,但是……事已至此,半只脚已经踏进来,他已经不能再退了。
简淮哑声:“您可以告诉我,我父亲和母亲,是不是包办婚姻,没有感情的?”
王婶叹息一声:“什么感情不感情的,日子不都是那么过吗?”
简淮沉默了。
从墓园里面出来,他当真是有些恍惚,守墓人说:“走啦?”
简淮在他面前停下:“我不在的这些年,我父母的墓,是谁让您帮忙维护的?”
守墓人的眼神飘忽:“哪有人啊,这不都是看着可怜,顺手帮帮忙吗?”
简淮安静地凝视着他,看得守墓人心里发慌。
“很快就要过年了,这些年您帮忙守墓打扫辛苦了。”简淮从口袋里面拿出一张卡,里面有点钱,“拿着过年吧,一点心意。”
守墓人觉得这张卡千斤重,这种钱他怎么能安心地收下?
“这都是应该的!”守墓人要把卡还回去,简淮没有让他成功,自己下山了。
坐到了车里,简淮还是没法冷静:“总觉得漏了什么。”
脑海里不断地回放这半天的画面,终于定格在那个女人的背影上,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却就是想不起来。
“好,卡!”
王稳大步走过来:“这几幕表现得还可以,休息一下,我们过会儿再来。”
江月的助理过来递水:“姐。”
“嗯。”江月接过了水,看了沈向恒一眼,趁着这边没有几个人,轻声,“多久了,终于听到你喊我妈了。”
即使是在戏里。
沈向恒披上外套:“母亲也不想暴露我们的关系吧,这里人多,还是小心点。”
江月一哽:“向恒,我以前不是那个意思……”
“以前的事情再提就没意思了。”沈向恒挑了挑眉,“您还是保重好自己吧。”
江月看着沈向恒走了,握紧了拳头,指甲差点把手心掐出血来。
简淮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回了房间,还没一会呢,外面传来了敲门声,过去开门,看到外面站着的沈向恒,一下子就愣住了。
沈向恒穿着休闲的衣裳:“怎么着,不请我进去?”
“哦……好。”简淮赶紧让开了一条缝。
沈向恒在酒店的沙发坐下:“端午说你没吃晚饭,是在外面吃过了?”
简淮其实就是吃不下,但是他不想让沈向恒担心,于是胡乱点头:“嗯……嗯。”
“再说一遍。”
简淮心尖一颤:“没吃过。”
沈向恒看他忽然委屈的模样,心中叹了口气:“过来。”
简淮小步地走到他旁边坐下。
“一会儿我让他们再送来一份,多少得吃点,你忘记自己还在增肥了?”沈向恒捏了把简淮的脸,“还是想瘦两斤刺激刺激王导?”
简淮摇摇头。
沈向恒收回手:“说吧。”
简淮好奇地望着他。
“去墓地,遇到什么事了?”沈向恒撩起眼皮看着他。
简淮被戳中了心事,或者说,他在沈向恒面前根本就无法有秘密可言,这个男人太厉害了,轻易就能把他看透。
可是……
要怎么说,他怀疑自己父亲出轨,怀疑他父母的死不是意外?
要怎么开口说这种丑事?
沈向恒又会怎么看他,怎么看他家里。
见他沉默,沈向恒冷了脸:“你毛病又犯了?”
简淮一愣。
“欠治?”沈向恒原本儒雅的面庞仿佛裹上了一层寒霜,他端起桌子上的水抿了一口,“今天这日子,我不想跟你吵,别惹我生气。”
简淮知道他不高兴了,终于下定决心:“我怀疑我爸妈的死不是意外。”
沈向恒动作一顿:“理由。”
简淮把之前的事情一股脑地都说了,包括自己的推测还有今天遇到的几个人,林林总总都说了下来。
沈向恒挑眉:“所以,你有怀疑的对象。”
简淮不敢说:“我现在还没有什么头绪,但是有个大致的方向,之前……秦越说我父亲和你父亲在生意上有冲突,他说会帮我问一下,但是现在都没有再给我消息。哥,我并不是怀疑你们家,我……”
“这件事情我会帮你去查。”沈向恒打断他,“但有一件事情,我们要提前说清楚。”
简淮一愣,眨眨眼,好奇道:“什么事?”
沈向恒与他面对面,声音慵懒沙哑:“咱们有一说一,如果这件事真的跟沈家有关系,你把事情给理清楚了以后,不能迁怒于我,不能到时候跟我说什么分手之类的屁话。”
“他们的事是他们的事,查清楚你也安心,但他们的那些破事,不能影响到我们的感情,明白吗?”
简淮轻轻地点头。
“如果……”沈向恒眯了眯眼,“你不能两头拎清,这事就不必查了,哥也给你保证,你绝对查不到。”
简淮都没想那么远,但是既然沈向恒这么说了,他肯定答应:“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波及无辜的,只是想查清楚而已。”
“最好记住你说的话。”沈向恒“啧”了一声,“别到时候出尔反尔逼我治你。”
“……好。”
原本简淮心事重重,压得他难受的事情,沈向恒三下五除二就给解决了,简淮吃完饭也就睡了。
“简老师早!”
简淮早上起来后在剧组里遇到了茶茶,她拎着早饭:“给您也带了一份,过去一起吃吧?”
简淮应了一声好。
他刚要动作,就看到休息室的尽头来了人,江月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进来,路过简淮的时候微微一笑:“早。”
简淮:“早。”
他看着江月的背影,身子慢慢地僵硬,记忆犹如忽然被打开了闸门,他终于想起来了,昨天在墓地里面遇到的女人,是她!
第66章 自己产粮多好
茶茶看简淮的视线一直盯着江月看,有些迟疑:“简老师?”
“嗯……”
简淮收回目光:“江姐出道这么多年著名作品无数,没想到也会接我们这部剧。”
“嗨,这有什么的。”茶茶倒是看得开,“沈哥都这地位了,不也接了。”
简淮微微一笑:“说得是。”
茶茶嘀咕了一句:“不过她能来也的确很奇怪就是了,我听说她已经好几年没有接过戏了。”
简淮心里思绪千百转:“是吗……”
茶茶点头,叹口气:“这事谁能清楚呢,可能是忽然性起吧。”
简淮点点头。
他现在已经几乎确定,那天在墓园里面看到的女人一定是江月,如果还想要更加确定一点的话,可能需要找到导演打听一下。
思及此,简淮转身去找导演。
王导在前面准备今天一天的工作,听到动静回头:“哟,小淮啊?”
“王导,”简淮端了杯热饮放在桌子上,冬天里面热气腾腾的饮料暖人心肺,“您辛苦了,谢谢您昨天放我休息半天,耽误江老师和沈哥的进度真是对不住。”
王稳端起热饮喝了一口:“小事不值一提,你家姘……沈哥的进度没怎么耽搁,至于江老师,她昨天也休息了半天。”
简淮微微一笑:“没耽误就好。”
有了王稳的回答,简淮几乎已经可以断定昨天看到的就是江月了,只不过江月为什么会去父母的墓地?她跟母亲的关系好吗?不,他母亲为人正直,是断然不可能跟江月这类人玩到一块儿去的;但如果是跟自己的父亲有关系……
不管是哪一点,都让简淮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不远处的沈向恒走过来:“大清早的,你苦着个脸,怎么着,被抢钱了?”
简淮摇摇头:“哥,你吃过早饭了吗?”
沈向恒:“吃过了,你千叮咛万嘱咐茶茶别忘记给我买早餐的,我还能没吃过吗?”
简淮耳郭微红:“我……早上吃早饭对胃好。”
沈向恒嘴角勾起笑:“说得是。”
“咳。”王稳轻咳了一声,试图破坏气氛,“二位,我说一句,你们难道不觉得该问问作为导演的我有没有吃过吗?”
简淮如梦初醒地转身看着他。
沈向恒挑眉:“王导的意思是,吃早餐这种事情,还需要人教吗?”
“……”
王稳嘴角抽了抽:“我可不像是某人,吃早饭都要助理提醒。”
沈向恒毫不理会他的嘲讽,好整以暇地瞧着王稳:“是啊,不像某人,连提醒的人都没有。”
“……”
你妈的,沈向恒。
早上的戏份在筹备开拍,这一幕是凌实跟丁先实际意义上的第一次对手戏,也算是这部电视剧的第一个小高潮。
场务过来打板:“《朗晴天》第一场第一镜第一次,action!”
“你他妈找打吗?”凌实转身,看着身后寸步不离跟着的小胖子,眉宇间尽是不善,“滚。”
丁先站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仿佛没听见一样,低着脑袋:“凌实,我知道你很厉害。”
凌实冷笑一声,规规矩矩的校服穿在他的身上却是吊儿郎当的样子,纽扣扣得不整齐,脖子上还戴着黑色的不规则项链,露出来的一点锁骨显露出文身一角:“丁先,我看你是真的不知道厉害。”
丁先的身上很狼狈,羽绒服脏了,脸也灰扑扑的,他说:“我想跟你混。”
凌实挑眉:“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跟你混。”丁先抬起头,目光直视着他,“跟你一起赚钱。”
学院里面早就有传言了,凌实身为一个混混,其实家里条件并不算好,他的父亲早亡,他一直跟着母亲生活,而他的母亲并不喜欢这个拖油瓶儿子,所以几乎不给他生活费,就仿佛是恨不得自己这儿子早点堕落才好。
凌实居高临下地看着丁先,嘴角勾笑:“回家做梦去吧。”
“我是认真的!”
看着凌实转身后的背影,丁先鼓气勇气大喊:“我不会放弃的,请你务必接受我!”
凌实头也不回地走了。
丁先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渐渐变得空洞沉郁,明明是平日里面他最爱的放学时间,此刻却仿佛是要上刑场一般。
“好,卡!”
王稳喊了一声:“有一幕戏需要再来一遍,两位过来一下。”
简淮跟沈向恒一起过去看了一眼需要重新来过的戏份,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点,稍微注意一下就好。
王稳对简淮说:“要注意你自己的情绪和眼神。”
简淮点点头:“好的知道了。”
“对了,”王稳看他跟沈向恒都在,干脆通知他俩,“剧组的宣发可能会找你俩一趟,录制个小视频或者采访什么的,为我们这个剧做宣传。”
简淮一愣。
沈向恒倒是抓重点抓得准:“会炒作卖腐吗?”
王稳让他安心:“这个不会的,你可以放心,我们都是正经剧,不会搞那些,就是正经地做宣传而已。”
简淮放了些心:“好,那具体是什么流程呢,有定吗?”
“具体的话可能就是采访两句。”王稳也不是很了解,“但肯定都是跟剧有关的,这点你可以放心。”
沈向恒说:“下午几点过来?”
王稳看了看天气:“今天下午有雨,你们就回自己的酒店房间休息吧。具体几点我也不清楚,因为那边还没定,但是到了肯定会打电话或敲门。”
“可以。”
“好的。”
采访和宣传的事情就这么定了。
简淮有点失眠,昨天晚上没有睡好,所以一回到酒店之后他想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好好补觉,结果躺在床上之后依旧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最后无奈,只好放弃。
外面是淅淅沥沥的雨声,他从床上坐起来,干脆把自己的板子和笔拿出来画画,沈向恒又接新剧了,可以给他画宣传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