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寒一举出了个大风头,林初时看到报纸的时候,半面都是他和聂寒的合照,大篇幅介绍了他们两家的联姻,目瞪口呆之余,也不由佩服聂寒的手段,的确是一鸣惊人,至少该知道聂寒这个人的存在的都知道了。
聂寒和他结婚的目的,也就算是初步达到了。
这样一来,要邀请的嘉宾名单就更多了,请谁或者不请谁,请了之后又要怎么顾及各方的关系以安排座次,都是大学问,全是麻烦事。
桩桩件件下来,一场婚礼能把人折腾得筋疲力尽。
事多繁杂, 林初时也不可能将所有事情都扔给聂寒一个人,于是这段日子两人常常见面,林初时也越来越频繁地留宿在聂寒的公寓里。
早上林初时又在聂寒的床上醒来,一睁眼就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滚到了大床中央的位置。
林初时有点头疼,分明他不是什么睡姿不端,睡着会乱翻身的人,为什么每次在聂寒这里睡觉,自己就总是放飞,一觉醒来人都挪位了呢?
希望他没有在睡梦里对聂寒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林初时有点心虚,好在聂寒已经不在卧室,睡过的那头也冰冰凉,人早就已经起床了。
林初时拿过床头的手机一看,已经十点多。
不由叹了口气,唉,他好咸鱼,每天只是跟进一下婚礼筹备进度,就觉得累得不行,为什么聂寒又要工作,又要负责婚礼,比他晚睡,比他早起,却还是那么精力十足呢?
以至于当他知道聂寒还会每天早起去楼下健身房晨跑三十分钟时,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想对这个男人跪下,简直不是人,太强了。
林初时掀被下床,洗漱之后下楼,聂寒人并不在,应该是已经去公司了。
厨房的流理台上放着食物,贴着便条,林初时撕下来,上面写着:起来之后把早餐吃了,给我回个电话。
末尾跟着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寒。
只有一个字,大概是为了节省时间笔墨。
林初时看完便条,再看看盘子里丰盛的早餐,还有旁边放着的一杯鲜榨果汁,心里补一句:哦,铁人三项全能王还有一项优秀技能,主动下厨做饭。
想想这样的优质男人居然要沦落到假结婚的地步,也是令人唏嘘。
林初时吃完早午餐,喝完果汁,依言给聂寒回了电话。
只响了一声,那边便接了起来:“起床了?”
男人的语气淡淡的,但嗓音有种磁性的低沉,分明没说什么,林初时却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嗯……稍微睡久了一点。”
说得却很没底气,因为实在是睡久了不止一点。
好在男人似乎没有注意,说 :“我今天比较忙,待会儿还有两个会要开,中午不能回来了,你怎么办?”
这段时间只要他在聂寒这边,基本都是聂寒亲自下厨,因为离得近,中午午休的时候聂寒甚至也会回来,吃完饭后还会小憩一会儿。
林初时忙说:“你不用管我,先忙你的吧,我才吃完早餐,也还不饿,待会儿饿了自己随便做点什么吃就好了。”
实在不行也还能叫外卖。
但聂寒显然不太相信他,直接说:“算了,你不要动厨房,我打电话让阿姨过来。”
林初时:“……”这是不是有点太伤人了?
他泡个面拌个沙拉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既然有专门的做饭阿姨,林初时当然也就没必要逞强,说:“好吧,那你呢,你中午吃什么?”
聂寒说:“我和同事去公司楼下吃。”
林初时哦了一声,说:“好吧,本来还想问问你,要不要阿姨做好之后,帮你带一份过来的,反正离得很近嘛。”
聂寒那边顿了顿,突然说:“稍等一下。”
然后那边好像被捂住了听筒,安静了下来。
林初时以为是有人叫他,哦了一声,就乖乖地等着。
片刻,聂寒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同事说他中午有事,要出去一趟,不和我一起了。”
林初时噫了一声,说:“你被甩鸽子啦?”
聂寒顿了顿,嗯了一声。
林初时同情地说:“真可怜。”
又忽然兴奋起来,说:“那正好,我来投喂你吧。”
聂寒那边停得稍微更久了一些,然后说:“好。”
聂寒挂了电话,从走廊里回到办公室。
李闻声正在翻看餐厅点评:“老聂,中午想吃什么,这家新开的餐厅感觉还不错,要不要去试试。”
然后一抬头,神情突然变得惊悚起来:“老聂,你怎么了?”
聂寒看他一眼:“嗯?”
李闻声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说:“笑得太可怕了,收敛一点。”
聂寒不自觉上扬的嘴角顿时往下一拉,重新面无表情。
李闻声又不怀好意地问:“发生什么好事了,这么高兴?”
聂寒说:“嗯,有好事。”
李闻声兴致勃勃:“什么什么,说来听听?”
聂寒:“好事就是中午不用和你一起吃饭了。”
李闻声 :“?”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阿姨很快就拎着菜上门来了,动作利索,速度很快地做好了三菜一汤,正要端上饭桌,被林初时止住:“麻烦阿姨帮我装到饭盒里吧。”
阿姨奇怪地看他一眼,然后又反应过来,笑起来,说:“林先生是准备带去给聂先生,一起吃的呀?”
林初时摸摸鼻子,也笑了下,说:“是呀,一个人吃很无聊嘛。”
阿姨笑着点头:“是啊,我也给聂先生干过几年的活了,这家里一直都只有聂先生一个人,吃饭也是一个人,看着就觉得孤家寡人的,多孤独啊。”
林初时想:那倒不一定,像聂寒那样的,兴许就耐烦一个人待着呢?
不过还是笑着附和了阿姨几句,阿姨就很高兴,整个人松快了似的,说:“不过现在林先生来了就好多了,聂先生平时都不讲话的,哎,我在这里的时候,连大声喘气都不敢。”
林初时理解她的感受,顿时有些同情。
阿姨又说:“不过聂先生真是个好人,之前我老家里有事,要回去一段时间,聂先生也没说要开了我,等我回来还让我继续做……哎,聂先生其实是个很长情的人嘞。”
这倒是很出乎林初时的认知,不过也没驳阿姨的话,笑着拿几句话带过去了。
林初时到了聂寒公司楼下,结果没有门卡进不去,只好打电话给聂寒。
聂寒:“你到哪里了?“
林初时:“嗯,我在你们楼下呢,不过进不去……”
聂寒:“等我一下。”
林初时说好,便挂了电话,继续在大楼门口等。
正是午休时间,大楼来来回回有人进出,林初时提着两个大饭盒,站在门口格格不入,也有人注意到他,向他投来打量的目光,林初时实在觉得有些尴尬。
又开始后悔起来,不知道自己怎么脑子一热,又做了蠢事。
难道聂寒会没饭吃吗,他何必要巴巴地跑过来?
他装作无所谓地低头看手机,实际上头皮都开始尴尬到发麻了,他不时地看时间,想聂寒怎么还没下来。
正在懊悔和焦躁之间徘徊的时候,眼前突然一暗,浓重的阴影自头顶遮盖下来,然后林初时看到了一双眼熟的皮鞋,往上是笔直修长,包裹在西装裤下的两条长腿,衬衣,领带,还有男人的下巴,早晨起来应该刚剃过胡须,干干净净,闻着似乎还有点清新薄荷的剃须水的味道。
最后林初时看到了男人的眼睛,瞳仁浓黑,眼眶偏深,看着人的时候,仿佛十分专注而深沉。
聂寒说:“你来了。”
林初时心脏莫名又怦了一下,一瞬间刚才起伏的情绪都散了干净,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他嗯了一声。
聂寒微弯下腰,接过他手里的饭盒,指尖好像是不经意地擦过他的手心,林初时指尖忍不住蜷缩了下,有轻微的触电的感觉。
聂寒提着饭盒,对他说:“走吧。”
第38章
林初时跟在聂寒身后,刷卡进大厦,上电梯,进入聂寒的公司。
林初时一进门,之前见过的那个前台姑娘就看见了他,画了精致眼妆的眼睛登时睁大了,然后说:“老板好。”
又对林初时郑重地打了声招呼:“老板老公也好。”
林初时被猛地呛了一下。
他看向聂寒,聂寒轻描淡写地解释:“他们也看到新闻了。”
林初时:“……”媒体传播速度确实很快哈?
姑娘笑嘻嘻的,看起来性格开朗,很会聊天,说:“之前有眼不识泰山,居然单纯地以为您是老板的顾客,失敬失敬。”
可能还有点沙雕。
林初时很给面子地回应:“哪里哪里……”
被聂寒拉着继续往前走了。
那姑娘大概是今天没有在工作时间用手机给哥哥们打投了,底气很足,又或许是知道当着林初时的面,聂寒不会对她怎么样,等两人往前走了,还鼓起勇气在他们身后说了一句:“老板,结婚你记得要请吃饭的!”
林初时听到,忍不住笑了出来,说:“小姑娘胆子挺大,还敢让你请吃饭。”
聂寒说:“平时是对他们太宽容了。”
声音冷飕飕,飘着股冰碴子气似的,林初时简直都有些佩服起聂寒的员工,不知道是怎么在聂寒手底下生存起来的。
聂寒的办公室在里面,要穿过前面的员工区域,午休时间,办公室里人不多,除了还在干活的,都是正在吃饭或者吃过饭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
聂寒和林初时经过的时候,周围都可疑地安静了几秒钟,等他们走过了,才又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
林初时:“……”
好的,这下他差不多可以确定,整个公司都已经知道他和聂寒结婚的事了。
两人还没走到办公室,又碰上了一个人。
李闻声从茶水间出来,刚好和他们撞上,李闻声眼尖地看到了聂寒手里的饭盒,顿时口气很酸地,说:“新婚就是幸福啊,还有爱心午餐送上门。”
又瞥了聂寒一眼,幽怨地说:“难怪要抛下我孤家寡人一个了,见色忘义嘛,我懂的。”
林初时:“?”
看向聂寒,聂寒面无表情,说:“你不是临时有事出去了吗?”
李闻声瞪了瞪眼,看看林初时一脸茫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的表情,再看看聂寒“再说一句让你死”的死亡凝视,他合拢嘴巴,又说:“OK,我什么都没说,你们情趣玩得开心就好。”
林初时:“??”
聂寒说:“不用理会他。”
然后带着林初时进了办公室,把无关人士关在了门外头。
门合上的前一刻,林初时觉得自己好像还隐隐约约听到了李闻声在外面嘤嘤嘤地唱:“小白菜,地里黄啊……”
林初时:“……你师兄还挺有意思的。”
聂寒对此不置可否,走过去把饭盒放到茶几上。
这还是林初时第一次进聂寒的办公区域,前两次不是在会客室就是在会议室,并没有进过这里。
办公室倒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豪华,办公桌后面是放了一面墙的木质书架,面前有待客沙发和茶几,旁边则是一面落地窗,角落放着绿植,都是很常见的装修,也没有里霸总那啥必备的内间休息室。
简洁干练,没有多余的装饰,很像是聂寒的作风。
聂寒将饭盒一一打开,饭菜丰盛,盛得也很满,显然不是一个人的量,林初时见他动作顿住,头皮一炸,忙解释说:“阿姨做完饭还要收拾厨房,我也不好让她等我吃完再收拾,反正也要给你送,我想不如就顺便一起吃好了。”
聂寒听了,顿了顿,然后嗯了一声,大概是接受了他的说法,只是脸上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来什么情绪。
林初时却突然有些紧张地补充说:“没有打扰到你吧?”
他想起来聂寒说过今天很忙的,而自己却是心血来潮地跑过来要和他一起吃饭,也没有和聂寒说一声,搞不好聂寒的意思是让他放下饭就走?
没等他继续发散思维想下去,聂寒很快地回他:“没有。”
又把米饭也拿了出来,摆上两副筷子:“过来吃饭吧。”
林初时这才舒了口气,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因为这个人,心思陡然敏感细腻了八百倍,一点动静都能让他东想西想,脑筋拐上十七八个弯的。
他踱步过去在另一只沙发坐下,端碗吃饭,三菜一汤里有芹菜炒牛柳,虾仁滑蛋,南瓜炒山药片,和一个清淡快手的白菜豆腐汤。
林初时在食物的喜好上面非常明确,对肉是来者不拒,素菜则挑挑拣拣,芹菜这种味道奇怪的食材,就是直接拒绝。
体现在具体行动上,就是下筷最多的是虾仁滑蛋和牛柳,南瓜炒山药口感甜脆,也吃了一些,白菜豆腐汤就当润喉漱口,也喝了半碗,还是只喝汤的那种,至于芹菜,则是碰都没碰一下。
两人一起吃饭也有一段时间,聂寒已经见识过了林初时出神入化的挑食本领,他眉头皱了几皱,终于忍不住问:“你吃饭一直是这样吗?”
林初时嚼着牛肉:“嗯?”
聂寒说:“你这么挑食,怎么长这么高的?”
林初时听他说自己高,有些美滋滋地,说:“身高主要还是基因决定的啦,而且我蛋白质摄入得多啊,光吃菜才不会长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