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放在你家的保险库里了,合作愉快哟~”
吴玫紧蹙眉头——她家中的保险库与美国世贸中心的保险库采用相同的工艺浇筑而成,具有密码锁和人工识别双重系统,可以说是无坚不摧。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天底下还没有一个安防系统能拦得住他?
与此同时,地中海蹑手蹑脚地躲进厕所,锁紧了门,坐在马桶上。
“叮”,手机屏幕一亮,他赶紧调成静音模式。
他太过紧张,反倒点错选项,不带情感的机器女声开始大声念短信:“嗨,老铁,看清楚了吧?眼见为实吧。给你十分钟往这个账号里打钱……”
地中海急出一身冷汗,手忙脚乱地按掉声音,继续看短信:“别犹豫啦,你不要,还有很多人想要呢。”
地中海手指飞舞打过去一行字:“怎么确保交钱后我能拿到货?”
回应迅速传过来:“我用你的人品保证,哈哈哈!”
地中海:“……”
犹豫良久,他一咬牙,终于将拇指按在“交易确认”键上。
短信传来:“老铁真爽快!货已经放在你办公桌下面了,搬的时候记得裹一层泡沫哦,合作很愉快~”
“办公桌?!”地中海脑子嗡地一声,头皮阵阵发麻。他迅速站起身,正要开门出去,突然灵光一现,转身按了一下抽水马桶。在哗啦啦的水声中装作从容自如的样子,甚至还认真地洗了洗手,这才走出门。
一路和同事心虚地打过招呼,快步走到自己工位面前,地中海立刻坐下来,脚尖踢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发出“咣当”一声响。
“什么声音?”对面的同事左右看了一圈,尔后对地中海道,“哦,海哥,你啊,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呢?”
地中海讪讪道:“难,难看么?没事,昨晚没睡好。”
同事“哦”了一声,继续低头看电脑,漫不经心道:“对了,刚才有个送外卖的找你,是你订的榴莲披萨吗?“
“是。”地中海点点头,“披萨呢?”
同事笑道:“嘿嘿,看你一直没回来,我们就给分吃了。”
“什么?”地中海猛地站起身来,怒道。“那是我买的!”
同事诧异道:“哎哟,怎么了这是,怎么动这么大气?嗨,知道是你买的啊……给同事分享分享不是很正常吗?”
地中海气急败坏:“怎么都没经过我同意?”
同事笑了:“嗨哟,瞧您这气性,多大点事啊,这就生气了?”
旁边的女同事听见声音凑过来,手里拿着一片咬了一口的披萨就要递给地中海:“行了,海哥,别生气了,还给您行了吧?”
地中海:“你们!”
女同事把半片披萨放在餐巾纸上,塞到地中海手中,旁若无人地跟同事打趣:“瞧他,小气得跟什么似的,怪不得不讨领导待见呢。要我说啊,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当个普通鉴定师,这辈子也就这样咯。”
同事的刻薄的话语宛若利刃般刺进他的心脏,他的身躯由于愤怒而颤抖,却又因为苍老孱弱而显得那么无力。
半晌,地中海突然笑了起来。
同事均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向他。
“蛆蝇之辈,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地中海恶狠狠地丢下这句话,从抽屉里翻出一张已经写了很久的辞职信,拍在自己桌上。然后掏出一个黑□□兜,套上桌子底的箱子,扭头就走。
“哎,海哥!”身后同事叫他。地中海回过头,却见同事笑嘻嘻地举起那片披萨:“垃圾别忘了带走。”
大街上,一条威风凛凛的警犬跑得飞快,其后一个小帅哥穷追不舍。
见到这一幕,行人脑中皆出现一个念头:“世道变了,人开始咬狗了?”
乐天身体素质极好,追了许久,狗开始吐舌头,他却气都不带喘。
一人一狗奔至一个岔路口,狗猛地停下脚步,迷茫地转了个圈儿,不知所措地看向乐天。
乐天环视一圈,明白了。他刚才拿吴玫落在博物馆的围巾给警犬闻,上面染了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在道路上尚好分辨。然而到了这里——到处都充斥着喷香气息的商城步行街,这法子就彻底失效了。
线索断了!乐天懊恼地一拳砸向掌心。
岔路口另一个方向通往一条小吃街,香味飘来,乐天的肚子没出息地叫了起来。
乐天自言自语:“这个时候爸会怎么做呢?嗯……我猜他会先去买份烤冷面和奶茶,一边吃一边想。”
警犬配合地点头。
香味是最好的吆喝,猪油蒙了心的乐天大声对小贩说:“老板,加火腿肠和鸡蛋,谢谢!”
然而,真正的老板来电话了。乐天左手捧着烤冷面,右手握着奶茶,只能用肩膀和耳朵夹住手机:“喂,唐老板?”
电话那头的语速快且带着一丝焦急:“你在哪?”
乐天满足地嚼着珍珠:“我在追吴玫啊,现在到,到新街口了。”
唐秋:“追到了吗?”
乐天道:“啊,没有啊,不过你放心老板,我就算今晚不睡了也要去她家门口蹲到她!”
唐秋道:“不用了,先回来吧。”
乐天以为自己听错了:“蛤?”
唐秋解释道:“我们都被老谢耍了。很多收藏家都从狂野男孩那买了他号称是真品的转心瓶,实际上都是假的,完全不符合博物馆的分析。赝品是从老谢那流出来的,他最有嫌疑。”
乐天一拍大|腿:“老谢就是狂野男孩?!”
唐秋无语道:“小点声,现在谁都有可能是狂野男孩。回来吧,吴玫的事之后再说。”
乐天吃得口齿不清:“好哦,你在哪?”
唐秋冷冷道:“看守所。”
作者有话要说: 博物馆里的转心瓶是假的,收藏家们高价买下的也是假的,那么真品到底在谁手里呢?难道老谢才是真正的狂野男孩(老头)?
☆、真品
唐秋冷冷道:“看守所。”
乐天一口奶茶喷了出来:“蛤?胆大包天啊,他们还真的把你抓进去了!”
唐秋“嗯”了一声,道:“别废话,老谢和小周都在这,过来一起审。”说罢便撂了电话。
乐天几口咽下食物,在警犬仇恨的目光中,随手将塑料盒扔到垃圾桶中。
警犬目露凶光,狂吠不止。
乐天奇道:“你也喜欢吃烤冷面啊?乖乖,下回给你买好不?哥哥有事,老板还等着我去保释呢。”
警犬几步冲到垃圾桶旁边,弓起身子,浑身炸毛地对着垃圾桶发难。
乐天跟上去抓绳子:“喂喂喂,不至于吧,早说啊,我就给你也买一份了……垃圾桶里的东西不能吃,会生病的……咦?卧|槽!”
乐天目瞪口呆地看着警犬从垃圾桶里拖出一只黑色匣子,喃喃道:“我怎么感觉,这个箱子这么眼熟nia?”
他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再次确认无误,乐天发出一声惨叫:“卧|槽!不是吧?!”
警犬摇了摇尾巴。
审讯室里,唐秋、老谢和小周,三人面对面坐着。屋外虎视眈眈地围着一圈警察,紧张兮兮的范天雷和秦风脸贴着玻璃窗,几乎摊成了两张肉饼。
唐秋一手摩挲着下巴,一手的食指关节在桌子上扣了扣,发出清脆的响声:“老谢,你是个聪明人。”
老谢慢吞吞道:“唐,唐爷,说,说笑了。老头子,笨。”
唐秋一拍桌子:“笨?开玩笑!笨人能想出如此天衣无缝的计划吗,啊?一边收警局的钱,一边给罪犯做赝品,你好啊,你好大的胆子啊!”
老谢脸登时急得通红,小周道:“唐爷,这事也不能怪我们,我们就靠做这个吃饭的啊,哪里敢问雇主是谁。”
唐秋冷笑道:“还狡辩,说,狂野男孩到底是谁?他现在在哪?”
老谢道:“这,这真的,不,不知啊。”
小周道:“实话跟您说了吧唐爷,就算师傅欠你个人情,我们也是要赚钱吃饭的不是?说白了你们给的那点钱还不够材料的好吗?就这样还不让人接私活,不接私活你养我啊!”
老谢制止他:“小,小周!”
唐秋叹了口气:“我了解,钱好商量。问题是,狂野男孩到底在哪?现在只有你们了解他的行踪了。”
老谢摇了摇头:“我哪,哪能,知,知道呢。”
小周解释道:“唐爷,我们真不知道来订货的是谁,他从来没有露过面,就连交货都是我们把东西放到他指定的地点,所以您说的我们也无能为力啊。”
早料到如此,唐秋也只能重重地叹一口气——线索又断了。
秦风冷笑一声:“还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说白了就是他觑到计划的破绽,想出来这么个偷梁换柱的法子。说不定,真正和狂野男孩有勾结的,就是他本人呢!”
范天雷不耐烦道:“闭嘴,在结果水落石出之前,谁都有嫌疑。”
秦风不服气地说:“组长,你怎么这么护着一个外人?既然都有嫌疑,抓起来不就好了!”
范天雷眼中精光一闪:“抓起来?你是说把所有有嫌疑的人都抓起来?那是不是要先把刘飞航的飞行队抓起来?我拜托你了秦风,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说话之前还不会动动脑子?”
秦风只得讪讪地不说话了。
审讯室内,唐秋两条眉毛纠结地锁在一起,他鼻梁高|挺,脸庞轮廓是性|感的瘦削,此刻眼中含|着愁思,一眼望过去,宛若忧郁的落魄王子。
王子道:“你们,哎,我真是那你们没辙了。如今之计唯有……”
“苍茫的天涯是我地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王子接起电话:“喂?”
范天雷的声音仿佛被五雷轰顶了一般震惊且急切:“唐,唐爷,你,你出,出来一下呗。”
老谢不太高兴了:“别,别学我,我,说话。”
唐秋余光瞟了他一下,径直走出去,只见审讯室外已经聚集了一大群警察,一齐把一个笑嘻嘻的小年轻挤在中间。
唐秋:“乐天?”
乐天冲唐秋疯狂招手:“唐老板,快过来,有好消息!”
唐秋疑惑地上前几步,视线却被乐天脚边一个敞开的黑箱子吸引住了,一刹那竟以为自己眼花了:“这是?”
黑黝黝的箱子内部是精心设计的缓冲支架和一层又一层的海绵,共同支撑着这个东西的重量——“金游鱼”转心瓶!
唐秋立刻冲上去,单膝跪在箱子旁边,努力控制自己的手不去亲切抚摸这件来之不易的瓶子。半晌,他反应过来:“怎么找到的?去博物馆鉴定了吗?”
乐天得意洋洋:“当然!多亏了范Sir的警犬,我俩一路追着吴玫,在半路发现了这个黑箱子,立刻就送到博物馆了。嘿,你别说,还真巧,老馆长刚接到一个惊天大消息,你猜怎么着?”
唐秋:“嘛呢,就你丫会京片子,咱好好说话成不?”
乐天字正腔圆道:“美国方面的负责人打来电话,说他们也才是刚刚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反复制分析片被人动了手脚,之前传过来的片子是假的!”
“什么?”唐秋瞪大了眼睛,“假的?”
乐天点头。
唐秋:“那这个呢?是真的吗?”
乐天狂点头。
“也就是说……”唐秋喃喃道,“早在飞机上,不,美国的时候,狂野男孩就替换了真箱子。也所以……”
他猛地站起来,冲回审讯室,不可置信地盯着老谢:“老谢,是你?!”
老谢一头雾水,迷茫地看着他:“蛤?”
两人就这样定定地对视许久,唐秋轻轻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不,不可能,怎么可能是你?真如此的话,他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单纯为了耍警察玩?不,不,吴玫……”
他猛地抬头,看向范天雷,厉声道:“我想,我知道狂野男孩的真正目的了。”
会议室格外肃静,警局上层人物整整齐齐地围坐在会议桌两侧,都直勾勾地盯着唐秋,等他发言。
良久,宋局长端起茶杯,慢慢喝下一口,终于忍不住对一直站在白板前沉思的唐秋说话了:“唐秋,如何?”
乐天本来都支着脑袋睡着了,被他突然开口吓了一跳,猛地站起身来,迷茫地看了一圈,明白并非被老师提问之后长舒一口气,一屁|股坐下来。
唐秋一直在用手摩挲自己的下巴,乐天感觉他的下巴几乎要被他磨平了,他这才说道:“我们都被他耍了。”
宋局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怎么说?”
唐秋拿起笔在白板上画出一道长长的蓝线:“假设这是到目前为止的时间线,我们都以为货运送到国内的那天是案发时间。”
他在蓝线的起|点用红笔圈出一个圆:“其实不然,事实上是我们都低估了他。早在美国,在反复制分析结果刚刚出来的时候,真品就已经被偷了。”
“这不可能。”秦风站起身欲质疑,却被宋局摆手示意坐下来:“听他说完。”
唐秋继续道:“他替换了反复制分析结果,传送到博物馆的分析片根本就不属于真品。而狂野男孩手中有至少有一个赝品,我们先称它为赝品1号。”
乐天似懂非懂:“为什么是1号,还有赝品2,3,4,5号吗?”
唐秋冷冷看向老谢:“这个问题,就得问你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