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你一下,怎么了[现代耽美]——BY:窥吴江

作者:窥吴江  录入:03-10

  吴窥江没想到自己也有一份,问:“你呢?自己一分不留?”
  黑咕隆咚,任何声音都清晰无比,钟在御听着自己的心跳,诧异怎么有重音?仿佛是两个人心跳同步,他说:“我有你呢,我好养活,吃剩菜剩饭就成。”
  好吃爱吃,什么都想吃一口,还不贪吃,还总想着给别人留。
  吴窥江本就孤枕难眠,又被他浓情蜜意的大白话撩得心火肝火万马齐鸣。
  还睡个屁,吴窥江精神抖擞,钻进书房工作去了。
  电脑才打开,吴窥江突然想起什么,拉开抽屉,一张二寸免冠照放在厚实的牛皮笔记本上。钟在御来面试时留下来的证件照,蓝底白衬衫,千回百转,连人也一并留了下来。
  吴窥江拿出来立在笔筒前,像是在监视他没有有偷腥。吴窥江的效率出奇的高,新邮件提示音响起时,才意识到都已凌晨。
  来信人是周为,吴窥江发刚发他的一份文件,“还没睡?”
  吴窥江和他的公司联系紧密,还在投资上提点了不少,交情积攒下来也挺重。他漫不经心地问:“你不也没睡?”
  没营养的车轱辘话能挨延到黎明,周为忍不住了:“你跟那么叫陈卿的小演员怎么回事,知道我能联系你,这几天可缠着我呢,死活要见你一面。以前也没这么死缠烂打,好聚好散呐,这是被什么事刺激了吧。”
  这事一点也不喜闻乐见,周为见过最诡异的是一栋别墅养七仙女,抠门抠得冠冕堂皇,七仙女还能和平共处。
  周为可是为吴窥江两肋插刀,那夜生日会,吴窥江一掷千金还把他们当猴耍,可见确实喜欢,可能准备好一棵树上吊死了。周为想万一真要有什么,他也好帮忙瞒着正宫,在这份友谊上锦上添花。
  这条消息扎心,吴窥江眉头一跳,腿翘到办公桌上。窗帘没拉,夜如浓墨。
  “早断了,见了也没好说的,甭理他。”
  该说的业已清楚,再见徒生事端。吴窥江无法想象被钟在御知道这件事的后果,那小孩心思多,还爱闷着自己发酵,他回一句“睡了”。挑灯夜战,一不留神忙到晨光熹微,这才入睡。
  文人晚睡晚起,艺术家性子温吞,朝九的时限越来越迟,春困秋乏的老思想润物细无声地影响,不知不觉,开工时间推迟至午后。
  钟在御早上没戏,逃课逃出习惯来,按早九的上班时间出门,绕道去找吴窥江。
  指纹开门,厨房冷冷清清,钟点工把厨房用具都收进橱柜,一如他第一次来时,整个复式毫无人情味。钟在御忍不住想是不是他不来,吴窥江就不好好吃饭?
  才刚过出点人模样,这么快就倒回去了?
  钟在御颠颠地跑到卧室,裤子脱光钻进被窝,和吴窥江之间隔了点距离。
  于两米的大床而言,这点距离口就是牛郎织女独少鹊桥。他小心捏着被,露出颗小脑袋,直勾勾盯着水晶吊灯,屏息听着吴窥江睡得正熟,他想干脆睡个回笼觉吧。
  眼皮子缓缓沉重,旁边动了动,钟在御猛地睁开眼,整个人被捞进被窝。
  吴窥江早醒了,不乐意动弹,听见脚步声就在装睡。,君子似的问:“没去拍戏?”
  “早上没戏,想来写会作业。”钟在御试图逃窜,左右都被挡得严严实实。
  “钟在御同学。”吴窥江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仿佛在念语文课本,他拨开挡在胸前的手,盯着四颗扣,只觉得口干舌燥,“现在先交作业。”
  午饭是外卖,钟在御趴在书房的办公桌上抓紧时间补作业。班主任发了笔记重点和作业,钟在御终于意识到重点高中的恐怖,跪坐椅子上,懊悔得直抓头发:“我就该去学校!”
  吴窥江吃饱喝足,半躺在飘窗上晒阳光。每当这时候,他总能化身一只餍足的大尾巴狼:“那下午去学校?没体育课吧。”
  钟在御拿橡皮砸他:“还不帮我做数学题!你不是奥赛一等奖吗。”
  “御儿,我那是小学……”吴窥江见钟在御的脸色愈发阴森,立马改口,“那也没问题,我高中数学也是在国内读的。”
  无论是学校还是摄影棚都没去成。
  外卖还没送来,钟在御接到陌生电话,他原以为是骚扰电话,但锲而不舍地一直打。电话那头是个着急的女人,询问你是钟敏的什么人,她突发脑梗在医院抢救。
  钟敏是奶奶的全名。


第54章 变天
  钟在御慌不择言:“奶奶怎么会脑梗呢, 她身体那么好。”
  车流如织,挤得密不透风, 屋漏偏逢连夜雨, 又遇电驴大军见缝插针。吴窥江不得不全神贯注地加塞抢道, 难得分心回答:“老人家了,不好说。”
  钟在御充耳不闻, 苍白的小脸毫无血色, 红唇呈现惊心的桃花白:“是不是被我气的,留的钱不够……还是奶奶知道我们的事了……我应该早点告诉她的……”
  “别乱说!”吴窥江呵道,钟在御的眼神如天冷时躲在发动机里的野猫, 楚楚可怜, 他经不住,柔声细语, “别瞎想,想东想西有什么用,马上就到医院了。”
  钟在御说:“我就是害怕……”
  他伸出手,吴窥江握上去,寒意日日不添不减, 早晚都冻得人瑟瑟发抖。那手心里全是汗。
  赶到医院,警察等在抢救室前, 要求核对身份。谁出门还随身携带身份证,钟在御情急时,看见证物袋装的红绳白玉珠的手串,白眼一翻几乎晕过去。
  吴窥江把他扶到椅子上, 三言两语从警察口中打听出始末缘由,一面单手给林森发消息,一面轻声拍着背哄着。他自己也倒抽冷气,难以缓和。
  警察打掉了一个诈骗团伙,该团伙打着神佛再世的名义,号称绝症克星,诈骗对象集于五十岁以上低学历老年人。
  这次行动警方准备齐全,保密工作好,无漏网之鱼。被抓时,该团伙正在进行一次诈骗活动,遭遇嫌疑人激烈反抗,两位老年人受惊程度不小,当场昏迷。
  两位老人正是奶奶和太爷爷。
  留守的警察是两个小年轻,一个愣头青,一个虎头虎脑。刚调来没多久,只能做这种没有技术含量,又带着通知受害人家属的活。
  愣头拿出崭新的小本本,掏出圆珠笔,边问边记:“你最近有没有发现奶奶有什么异常行为?”
  钟在御愣愣地看着他。
  愣头青以为他没听懂:“他们打着佛门旗号,据我们调查,都是以上门化缘或是给死者超渡——”
  “对!”钟在御失声大叫,跳起来,眼神游移不定,寻不得焦点,“是有,有请和尚来超渡,念了好多天。”他喘着气,发疯似的抓紧吴窥江的袖子,“就是去年,来我家楼上超渡的。”
  吴窥江也觉得熟悉,一时想不起来,揉揉眉心,“该不会是山上的那一家?”
  全市只有一座山,山腰只有一座道观,愣头青的笔尖一顿:“就是那家。”
  吴窥江皱眉回忆:“不是道观吗?算命转运。”
  愣头青看了同伴一眼,怕泄露机密,虎头虎脑的那个警察挠挠后脑勺,瞄了眼受害者家属,同情心泛滥:“本来就是伪装,也正是因此才让他们逍遥法外那么久。”
  吴窥江想起夜市上遇到的骗子,被他二五八万地赶跑,替钟在御解围,似乎谁曾提点他一句,实在是记不清了。
  旁边有结伴的小护士们探头来看,警方送来的人就带着神秘成分,十分喜闻乐见。
  刚才还惊涛骇浪的钟在御一时无声,吴窥江看着直皱眉头,把他按回椅子上。
  钟在御品尝到嘴角咸味,才有所意识,整个人仿佛沉入深水,耳鸣目乱。什么花了、买好吃的了!全被诈骗了。他自言自语,可小声的模样却像是在自揽罪孽:“我还嫌给的不够,我怎么那么蠢,奶奶是被骗了我都没发现!”
  吴窥江无话可说,只能紧紧相拥,当着目瞪口呆的警察和匆匆来往的护士的面,不遮不掩,旁若无人地安慰:“不是你的错,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怎么能揽在身上,吴窥江皱眉,他想着自己仗着对钟在御的了解,琢磨花言巧语哄人主动送上门来。
  钟在御狠狠抹眼泪,擦得眼角绯红:“可我竟然还给她钱!还嫌不够!我这不是害奶奶吗……”
  吴窥江打小生活在上流社会,接触的都是高端人士,也就是留学期间长了眼界,见识过社会底层,也不过蜻蜓点水似的几眼。他没想到这种小儿科的诈骗手段会影响到身边人,什么样的绝望会让奶奶信赖陌生人荒谬的话。
  “对了,太爷爷呢!”钟在御猛地站起来,“太爷爷呢?你们找到奶奶时,她身边是不是还有位老人家!”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看出对方眼里的为难,受害者家属情绪激动,前辈和经验都告诉他们此时不宜。
  世间上有些事,永远也想不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也想不到亲身经历的瞬间会如被刀剐皮肉。原以为承受不住,结果只剩下一句“不得不”。
  两位警察欲言又止的模样如一记枪响,钟在御一颗心四分五裂,轰隆一声,他大概也明白了。
  钟在御没有昏睡太久,醒来时一天行至傍晚。他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电视剧里那些不可肆意的剧情会照搬到自己身上。
  阳关和暖,吴窥江侧身打电话,全身如同笼着金箔。他这才意识到那件大衣是藏青色。
  见人醒了,吴窥江挂断电话,坐到床边:“怎么样?还难受吗?”他脱口而出,才意识到说错了话,改口已晚,只得轻按他的额头抵在枕头上,“再休息一会,这边有我呢。”
  钟在御盯着他,眼里看不出喜怒:“奶奶呢?”
  吴窥江受不了这样的注视,垂眸躲开:“重症病房里,林森来了,在病房外看着她。”
  钟在御又问:“太爷爷呢?”
  “现在少见四代同堂了,你想开点。”吴窥江说话时舌头打结,前所未有的艰涩。
  钟在御痒痒似的动了动,“我能去看她吗?”
  像是问能不能多吃一个冰淇淋,居家似的安稳与轻松。吴窥江怔住,他期待这种语气,又怕压抑着巨大悲哀无法释放,但他还是点点头,得一时是一时。
  林森焦头烂额,他没来得急流泪,被得知消息的妈妈哭得闹心。他觉得自己不敢见钟在御。钟在御这人,心中必然是太爷爷和奶奶各占一半,甚至不会给自己留半寸空间。
  然而他见到钟在御时,钟在御只是简简单单地问:“奶奶怎么样?”
  “还没醒,医生说手术顺利,还要观察。”林森拍拍他的肩,“住院费付过了,你好好休息,等奶奶平安了再谈别的好不好。”
  钟在御点点头。
  上天还有怜悯,没让一个家彻底支离破碎。奶奶住进重症后,身体各项指标一直平稳,当晚就醒了,在重症住了三天后转移到普通病房。
  剧组给了假期,学校也请假,三天内,钟在御只离开过医院一次。
  吴窥江不明白,一个整日干干净净的人,怎么会在短短二十四小时内脏得不成样。
  林森拿来衣服,回来时还拎着他妈妈煲的汤。吴窥江在附近开了间房,把钟在御拉过去,衣服未脱直接丢进浴缸,全程像是给只布娃娃洗澡,不过这只布娃娃听话,要伸胳膊伸胳膊,要伸腿伸腿。
  裹好浴巾丢在床上,这个天气还开暖风,浴室里蹿出热气,整个房间桑拿房似的闷。
  吴窥江盛汤,他以为还要喂,钟在御主动接过来,迫不及待地喝了两大口。
  “当心烫!”听见清晰的吞咽声,吴窥江老怀欣慰换下半湿的衣服。他亲手倒的汤,当然知道已凉,就是习惯性说一句,好像所有人他都能找借口训两句。
  换好衣服,吴窥江才意识到他们一直都没吃东西,腹中无油,一点也不饿。他看着钟在御,以为他想通了,蹲下来,欣慰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多吃点才有力气。”
  熬好汤,还仔细剔下骨头。钟在御含着块肉,又给吴窥江喂了块,说:“我知道。”
  蹲着累,吴窥江干脆坐在地毯上,捏着脚腕给他套袜子:“待会再去吃点别的,多吃点,咱们再一起去医院守着。”
  钟在御问:“那你那边怎么办。”
  吴窥江说:“有吴佩汉,他别的不行,还是能听得懂人话的,也不枉我培养半年。”
  钟在御一口闷,盯着碗底:“有半年了。”
  “什么?”吴窥江准备再倒一碗。趁现在能吃,多吃点,免得再生意外。
  钟在御不安地说:“离那次超渡,半年了,我竟然没发现。”
  吴窥江手一抖,撒了汤,他觉得这温度凉得荒唐。
  “不对,大半年了。”钟在御搓着双脚,袜口松了,一会在脚腕一会褪到脚后跟。看见袜上的小熊,他才想起来这双还是奶奶给他买的,气管内仿佛卡着块不上不下的排骨,声音开始沉闷,“我天天只想着拍戏,结果忽略奶奶那么久。”
  差不多就是刚认识的那些天,吴窥江有些粗暴地把碗塞他手里,冷着眉眼,居高临下地问:“你什么意思?你这半年只拍过一场戏吧。”
  他难道是罪魁祸首?后妃争宠,吸走了全部注意力。
  钟在御慌忙大叫:“不是的!我好自私,整天不沾家,一有机会就往外跑。”
  吴窥江深吸一口气,平复心境:“你知道程鹿有多难过吗,林森不是去摄影棚,就是陪他妈妈,晚上还要给弟弟辅导课后作业,十天半个月才能过次二人世界。而我想的是每天都能见到你,你不来,我也能让你心甘情愿来,你说,是不是我太自私,总把你圈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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