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过去了。”事情是过去了,但不代表结束,在哪里跌倒的我要在哪里爬起来。
叶文逡不再追问。
“怎么,还在画画,拍照?”
叶文逡笑着点头:“除了这个,不会别的。你呢,哪里混?”
“汇承。”
“噢,不错,大公司。”
“什么不错,还不是为人家打工。这种地方,除非干出点什么成就,不然谁都不会看你一眼。” 只要打败乐涵天把冠景吞了,那些老家伙们就不敢再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我记得,你好象学的是物理,怎么?”叶文逡知道汇承主要的业绩在于贸易和房产。
“学的那些都没用。我算是明白了,读书都是浪费,还是社会会熏陶人。”倪冲问自己如果没有乐涵天和苏放,今天的自己还是不是任由人捏的软柿子?
“哈哈。”短短的对话,叶文逡再次感叹前面的人已不再是一个只会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书呆子了。
“你呢,那个小智,是不是叫小智?还在一起?”
叶文逡是自己向倪冲坦白的,在认识小智后不久。那个时候的倪冲很少会去管别人的事,这也是叶文逡放心告诉他的原因。
“小智,他,早不在了。”说着塞了自己一口牡蛎。
“不在?”虽是疑问句,倪冲心里也明白这话的意思。
“干什么,这样看着我?”
“没。现在一个人?”
倪冲的问题让叶文逡想到了苏放。自己离开了半个月,回来却不想连个人影都找不到。苏放,即使不接受我,也用不着躲着吧,我难道让你那么为难?
看到叶文逡若有所思的苦笑:“笑什么?”
“没笑什么。什么时候你也开始八婆了”给倪冲夹了一只虾,自己则夹起一片鲷鱼就吃,没注意到自己沾了酱油里没融开的大块芥末的后果就是几秒后被呛得眼泪鼻涕的大失形象。
等撤去了所有的盆阿碟啊换上来清口的抹茶时,叶文逡的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喂。”苏放只一个字,叶文逡就听出是谁了。
“苏放?”叶文逡慌忙站起来,对对面的人边做抱歉的手势边对着电话说,“等等,我换个地方说。”
倪冲走了出去。很可惜他没看到自己身后一张写满“莫非”“真的”等各种疑问词语的脸。
24
苏放打完最后一个字符,click发送键,稿子被传了出去。自从停了学院的课,翻译的工作倒多了起来,恰到好处的让苏放不至于无所事事到寂寞,也决不会太过受累。
保姆去买菜了,乐涵天背对着苏放坐在桌子前,那里堆放着一些图表。
听到稀稀疏疏的声音,乐涵天警觉地回过头,看见苏放正往床边移。“要什么?”话没说完人已经到了床边。
“把那个拉过来。”苏放指着处于手臂长度外的轮椅。blzyzz
“靠得不舒服?”乐涵天按住苏放的肩,“别起来,等感冒好了。”
苏放像听不懂他的话,推开压着自己的手,“我就是想起来。”
乐涵天犹豫了几秒钟,“那就一会儿。”他知道不答应的话,又会和上次一样从床上滚下来。
“苏放,你在哪里?还好吗?….我想见你。…..无论什么话,我都想当面听你说。”这些都是刚才叶文逡电话里说的,最终苏放告诉了他地址,估计很快就要到了。
乐涵天当然只以为苏放是躺腻了要活动活动,怎么也不会知道自己上厕所的间隙苏放已安排了一场会面。
敲门声,乐涵天以为是买菜回来的保姆,所以当叶文逡一声“我找苏放”在耳边响过之时,乐涵天的脸色从坦然到疑惑,愤怒,沮丧,最后才回落到了平常。
“苏放。”2个人同时念出一个名字,一个兴奋一个可怜。
“进来阿。”倒是夹在中间的人最像个局外人。
叶文逡对乐涵天微微点头,算是对他给自己推让出一条通道的感谢。
“我有事和他说。”即使后面的“请回避”没说出口,正要关门的乐涵天也完全听懂了。
跨步走到桌子前,把那里的纸张粗略规整了一下,乐涵天说了声“我就在下面”后就漠然的走了。
乐涵天没有下楼到lobby去,他靠在门上,里面的人说什么他听不到也不想听到,只隔着一扇普通的门,为什么感觉它是一道无论如何再也打不开的心门?苏放,我把钥匙弄丢了,就真的不再有复制一把地可能了?走廊里别无他人,望眼过去的几扇大门都紧锁着,锁着它们各自的世界,不会有乐涵天的世界。
周日不会出现的老郑跨出电梯就看到低着头靠在那里的乐涵天。
“怎么来了?”乐涵天注意到靠近的脚步声,抬头看人已站在了一旁。
“陈医生让我送点药过来。”
乐涵天像是敷衍的吱了声,指着走廊的那头示意去那里。
老郑犹豫的看着紧锁的门,想问什么,被乐涵天制止了:“他在里面。”
“那…”
“姓叶的在。”对于叶文逡,乐涵天和老郑都已经从材料上了解了。乐涵天哭笑参半的表情硬是让老郑张大到一半的嘴僵化住了。
老郑听到开门声就去拉乐涵天的袖子,提醒他人出来了。
“等一下。”乐涵天追着叶文逡上去。
“什么事?”那双柔和的眼睛好像在问“先生,你是?”
乐涵天一直在等叶文逡出来,总觉得有什么要说,可是此刻却想不起自己要说什么来着,或许根本就没清楚过自己到底要说什么。叶文逡,别以为看不出你藏在无辜眼神后的目的,他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叶文逡的心里远不是他看起来的轻松,苏放刚才的那些话都还在心里翻腾,“只能是朋友。”“给不了你要的。”….要不是一贯的涵养以及还抱有的一丁点希望,现在叶文逡不会那么好脾气的绅士着,刚才也不会赔笑着安慰苏放说乐意当个好朋友。
“没事的话,恕不奉陪。”叶文逡不想再见眼前的人,那个在苏放心里不进不出的人。
“别再来了,这里不欢迎你。”
抬脚的人停了下来,“我不是来看你的。”
“他是我的。”乐涵天借着这里没人,近乎失态的宣布自己的所有权,
“你的?抱歉,我没听懂,请你告诉我,他是你的什么?”叶文逡转身过来的目光不自觉地染上了一层挑战的色彩。
乐涵天会事态, 那是因为有苏放,但是这不表示一涉及苏放的时候就必须无措,乐涵天还是从前的那个乐涵天,冷漠,自私,骄傲….,唯一不同的是如今意识到了心里那个软软的地方藏着一个人,而从前只是没意识到了罢了。
“我爱的人。”乐涵天双手插在裤兜里,恢复镇定后自然的道出。苏放,我承认 因为那个迟到的意识,或许已经无法准确地定义你的存在,但是爱你这件事是我的自由,你有理由不接受,却没权利剥夺。
不远处的房门又开了,苏放迫不及待的大喊:“叶文逡,你的东西。”
苏放手里拿着一个墨绿色的盒子,感觉到2双光线在自己身上游走。
“你忘了东西。”
“噢。这是给你的礼物,我老远带回来的。”老朋友般的语气,也有藏不住的温柔。
苏放不信的看着盒子。
“苏放,怕你不要,所以想离开后再电话告诉你,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叶文逡的苦笑着解释。
“我要,谢谢了。”正因为是朋友,所以才不忍心拒绝。苏放不是没考虑过叶文逡的可能,只怪如今苏放的心里都是恨,恨到再也没有空间来容下任何人。
“可以打开?”
“当然。”叶文逡饶有兴趣的蹲下,看着那个手链暴露在苏放眼里。
“真好看。”苏放是由衷的赞美。说不出形状的一块透明的小石头,褐中带红,被一根细细黑色皮质带子从一端穿过。
“戴上试试看?”叶文逡询问着,手已经挑起了手链。
苏放点头。
“拿开你的东西。”把这一切都看了个彻底的乐涵天,哪里管得了你是朋友之情还是情人之意,上前拉住苏放。
“别戴,苏放。”不要把这个第一次的机会给他,求你!乐涵天太想把那根东西扯断,烧毁,最终却还是不敢。
“乐涵天 ,你放开!”苏放想甩掉抓着自己的手,眼睛却不敢去看乐涵天受伤的表情。
感觉到苏放冷冷的目光刺在手背上,手指上棉质的感觉消失的同时,乐涵天大大地吸了一口气,他怕此刻的心脏会缺氧。
25
叶文逡匆匆离去的时候,倪冲一时间有跟着去的冲动。怎么可能,只是重名的巧合罢了,即使是同一个人,也可能只是叶文逡的一个普通朋友,偏偏刚才叶文逡紧张的神色似乎又不像。万一真的叶文逡就是喜欢这么一个人,那么自己要怎么做?只当没这回事还是为了朋友放弃?倪冲就这样在自我安慰和揣测不安中来来回回。
“喂,在干吗?”晚上的时候,倪冲还是耐不住给叶文逡去了电话。
“整理照片,什么事?”
“有很多?”
“也不是。”其实2个多小时过去了,叶文逡也就反反复复的摆弄了那么2张。
“下午茶你开溜了,现在有兴趣出来喝一杯?”
“好吧。30分钟后见。”从来不贪杯的叶文逡答的那么爽快,倒让倪冲更加疑团重重。
倪冲挑了一家相对安静的酒吧。
“该你的下午茶让你跑了,这晚上的该你。”
“没问题。”叶文逡抬手在朋友肩上一拍,扭头对酒保:“再来一杯。”
进入酒吧后,2个人还是和午餐时那样,东一句西一句的海阔天空。
叶文逡不贪杯,但酒量到是不错,倪冲也就由着他一杯接一杯。
“今天怎么那么好兴致,中奖了?”
“就是!中了大奖,被拒奖。”叶文逡开心的嘿嘿了几声,眼底微妙的变化让倪冲暗自心里咯噔了一下。
“胡说什么你。”不会吧,难道真的是?
“开玩笑,别当真。来,喝阿。”叶文逡举杯相邀。
终于还是醉了,叶文逡在混乱中道出了苏放和乐涵天2个名字后被倪冲架了回去。
乐涵天把办公桌上的电话连扔带砸的挂了。平时一个个都没少关照他们,一到关键时候都他妈的缩头了。前段日子搞的一个游乐场项目,都进入首期开工了,却不想接二连三的出人为的问题,合作者的推出,银行贷款的搁浅,搞的乐涵天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当初乐涵天顶着公司里多个反对意见决然的要拿下这个是因为看准了它日后的回报,如果短时间内还是无法保证资金来源,那么就意味着到今天为止的投入都付之东流。何音说汇承有意接手,当然开出的价码是惨不忍睹。
一个星期后,乐涵天决定投降,再这样拖下去,人工,材料等等的支出会把冠景拖垮,暂时的放手总还有来日方长的时候。
汇承和冠景从来都没什么往来,冠景对于汇承这样一个主力不在于房地产的大公司来说,并不构成威胁。不用说,这一切当然都是倪冲的计划,借着汇承的力量一步步打垮冠景,乐涵天算是明白了,倪冲要的不是把冠景收入囊中,而是一个废掉的冠景。回想起倪冲电话里的笑声,乐涵天一百次的告诉自己,壮大自己是头等大事,一个强有力的自己才能对抗倪冲,才能保护好他。
大约从1年前开始,乐涵天从公司里抽出一部分资金投入到期货当中,灵活的头脑加上一点点手段使得他这一年的收获不小,期间有地下的境外公司找上他,比起国内死气沉沉的盘子,美国的期货市场可是刺激得多,乐涵天也试着玩了几把,钱虽没怎么赚到,倒也累计了不少实战经验。 近来这段日子苏放占去了他一大半心思,所以也就没在那里多花心血。现在,对金钱的渴望让乐涵天决定重操旧业,谁都知道期货的盈利是诱人的,当然风险也是巨大的。不过,乐涵天有信心在短时间内靠这个补回损失。
这边,比起手段更看中结果的商人思维也因为游乐场项目使得倪冲在公司的地位一度高升,不忘乘胜追击的他,大胆的向公司提出投资证券期货的设想,列举了很多知名大公司其实都参与其中的事实和可能的巨额回报,最终居然赢得了赞成票。好你个乐涵天,你喜欢死的快点,我就成全你。
有钱能使鬼推磨,从期货公司的盘房人员到进场的红马甲,有哪一个不能买通,乐涵天的每一个动作都会及时汇总到倪冲手上。一上手就选择了快到交割期的铜,一个买一个抛,但是初次尝试的手软使得到了交割期还没能把价格压到乐涵天买入价之下,就这样初战是倪冲这个新手小输。
失败不但没能打击到倪冲,反正更加激发了他的斗志,瞄准你乐涵天手里未平仓的单子,只要有足够的资金作后盾,就不信拖不垮你。
26
结束了一系列的常规复查,陈医生推着苏放从检查室出来。
“我刚才打过电话了,老郑说很快就会到。”
苏放习惯的笑笑点头。
今天老郑上午家里有点事,乐涵天一早把苏放送来交给陈医生就赶回公司去了,说好等会儿老郑会来接人。
一个同事模样的人走过叫住陈医生嘀咕了几句后走了。
“陈医生,有事你去忙吧,我在这里等就行。”
“噢,那,你不要离开,老郑马上就会到。我去去就来。”陈医生边安抚地说,脚步已经启动了。
门诊大楼的入口处,苏放无聊的看着进进出出的人。好久都没有出来透气了,今天的天气真好。打开刚才一直关着的手机,叶文逡的电话就来了。
“苏放,在哪里呢?去找你保姆说你去医院了,生病了?”
“没。例行的检查而已。有什么事?”自从那天之后,2人就一直没联系过,大家都需要时间来调整自己。
“朋友的一个私人性质的摄影展,或许你会有兴趣去看看。”叶文逡终于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再去见他的机会,没多想的就直接找上门去了。
“好啊。什么时候?”
“今天。可是你,有时间?”试探着。
“嗯,检查都完了,正准备回去呢。”
“我现在去接你,告诉我你在哪里?”
结果苏放就被抢先一步的叶文逡接走了。
“有没有不是榻榻米的单间?”叶文逡一进上次和倪冲一起来的日本餐馆就问。
“有,这边请。”
这边2人吃着聊着一片祥和,那边的乐涵天则早已心急如焚,苏放不见了!老郑要不是在电话里说的,只怕要被砸。手机也关了,是倪冲还是只是他自己的一意孤行?乐涵天也知道对着老郑大吼“你给我去找!”只能是一种发泄,这要到哪里去找是好?
正从游乐场工地往回赶的倪冲,一接电话就听到乐涵天的威胁:“倪冲,你把他带哪里去了?我说过,你要是敢伤他,我绝不饶你!”
“啊?”倪冲想骂你神经病,我是要动他,但是要等到你乐涵天自身难保的时候。“噢,人不见了? 哈哈,不是被你藏的好好的,怎么丢了呢?”
“你少给我装算,到底他在哪里?”好傻的问题,真的是倪冲干的话,怎么可能又会告诉你。
“哪里?我也想知道,好去凑一脚,哈哈。”
“倪冲!”
“叫什么叫!告诉你,不是我!”
“不是你?”
“我早说过我不会放过他,所以呢,干了当然就会承认,但是现在看来,哈哈,乐涵天,你的冤家还真不少。”
“妈的!最好别让我知道你在撒谎!”啪的一声,乐涵天把气都出在手机上。
心情大好的倪冲禁不住地咧大了嘴,真想找个人庆祝一番。
叶文逡后悔告诉倪冲自己在这里吃饭,好不容易2个人的时间让那个飞来的家伙给搅了。
“文逡。”倪冲下面的话和满脸发自心底的笑即刻冻住了。原来苏放是被乐涵天的这个对头骗走的。
“苏放,倪冲。”叶文逡又补充道:“高中时候的同学。”
苏放望着依然站着的倪冲,愧疚胆怯同时在心底掠过,该来的还是来了,这样一想反到安心下来。不需要表面的客套,苏放低头喝起碗里的汤。
“喂,干嘛你?”叶文逡不解的问倪冲。
倪冲根本不理睬老朋友,走近苏放,拉开一边的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