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个名字,文心睫毛不由得颤了颤,握着手机的手也不由自主收紧。
“他……他们怎么会回来?”
“毕竟C城这边的公司也是需要他们的。”文母的声音很温柔,也很耐心:“思远,我知道你还是不习惯和你程叔叔一起,妈妈答应你,只是简单吃一顿饭,聊聊家常,别的一概不提,好不好。”
文心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他不想面对的,从来不是程叔叔。
宿舍楼外面就是篮球场,这个点的天色已经暗下来,还是挡不住球场上一群精力旺盛的少年。
文心眼睛有些近视,所幸三楼不算高,他还是轻松在一堆穿着相同的男生里找到魏淮洲。
“思远?你还在吗?”
“在。”
文心的目光无意识追逐着球场上的人,看着他动作利落地躲开夹击,投球进框,熟练地撩起衣服下摆擦汗,露出精壮的腹肌。
“妈。”
文心低低叫她:“我下个周末有事情,就不回去了,不用让司机来接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明白他的性子,并没有多做坚持,只是又叮嘱了他在学校自己照顾好自己。
文心一一应下,道了一声晚安,挂掉电话。
来不及品味胸口升起的情绪,就看见球场上那个人走到一边喝了口水,然后掏出手机按了一阵,很快,他的手机收到一条消息提示。
魏淮洲:[小炮仗,睡了?要不要下来打个球,赢了晚上路狗请我们吃宵夜。]
——
“小炮仗,这边儿!”
“周二狗你快拦住文心!我去,拦洲哥拦洲哥!”
“艹!又进了!”
路言弯腰撑着膝盖大喘气,盯着周凯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了:“一个球都拦不住,爸爸要你何用?”
“我能拦住洲哥?你怎么不干脆让我去拦火车?”
“文心你也拦不住!”
周凯还没开口,一边儿跟他们一队的王丛接话道:“你又不是没看到,文心就跟个小泥鳅似的逮不住就算了,传球还一传一个准,这让人怎么拦?拿头拦啊?”
周凯对王丛竖了个大拇指,拉起衣领擦了擦脖子上渗出的汗,守在一边的陈默看他们一场结束了,连忙拧开一瓶水送过去,周凯接过咕咚咕咚一通牛饮,陈默一边让他慢点喝,一边拿出张纸巾帮他擦额头的汗。
某路姓单身狗看得更气了。
魏淮洲从旁边拿过一瓶水扔给文心,趁着人拧瓶盖的时候伸蹄子把人头大揉得乱糟糟:“可以呀小炮仗,有两把刷子,今晚宵夜稳了!”
文心累得很,躲了一下没躲开,就随他去了。
不像他们一个个打得满头大汗的,运动之后的文心基本没怎么出汗,只是是脸颊和鼻头都泛着微红,除去喘得有些厉害,基本看不出来他才打了一场篮球。
魏淮洲看得稀奇,觉得他这个样子跟平时不太一样,尤其是脸上透出的红色,比他姐那当宝贝似的三千多的腮红还好看。
原来书上说的什么面若桃花,真不是骗人的啊。
一面想着,放在人头顶作乱的手忍不住往下移了些,拇指指腹轻轻从他脸颊那片粉红擦过,又堪堪停留在眼角,触感是意外的柔软细腻。
文心被他的动作搞得一愣,反应过来时只觉得一瞬间满身的血都冲到了天灵盖。
在他得寸进尺还想再来一次时一巴掌糊住他那张被学校一群奔放的Omega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脸使劲往外推。
“靠!臭傻逼,别他妈对老子做这么肉麻的动作!”
魏淮洲不但不躲开,反而顺势抓住文心的手腕,厚颜无耻地在他掌心蹭了蹭,并在文心再一次爆发之前先发制人,伸出另一只手如法炮制捂住他的脸,还特别夸张地哇了一声:“小炮仗你脸好小,还没我一个手掌大,你是不是发育不良啊?”
文心被他捂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使劲掰开他的手,同时往他小腿上狠狠一踹:“你才发育不良,你他妈浑身上下都发育不良!”
一下子气太过,没注意音量,文心这边话音刚落,就听见后头传来一阵哄笑。
“哟,文心,牛逼啊。”
“哈哈哈哈,洲哥,你哪儿发育不良?怎么兄弟这么久我怎么不知道?”
路言本来还沉浸在这个月生活费就要去一半的悲伤中,听见这一声吼,登时就乐起来了,笑得很驴叫唤似的,差点喘不上气儿。
“哈哈哈哈洲哥发育不良,笑死我了!文心你怎么知道洲哥浑身都发育不良,你看过啊?”
他笑得太过夸张,后面跟着笑起来的人纯粹就是被他的笑声给逗乐的,一个个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就连发育不良的本人都忍不住跟着笑起来,捡起滚到脚边的篮球往他砸过去:“天还没亮,别他妈打鸣了,难听的要死。”
文心拧上瓶盖转身就走,心里都快把魏淮洲翻来覆去骂成筛子了。
刚刚魏淮洲噌他脸的时候,他竟然有一瞬间觉得这个逼在勾引他,果然不能跟傻逼凑太近,智商这个东西真的会传染。
魏淮洲以为把人惹毛了,留下一句都不准笑了啊,转身几步追上文心,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把人带得一个趔趄,边拦着不让他挣开,边回头朝路言大声吼:“二狗!你洲哥说他想吃侧门那家麻辣烫!赶紧的定位置,别想赖账!”
路言立刻笑不出来了,哭丧着脸开始找手机。
周凯哎了一声:“洲哥,门在那边,你俩走错了!”
魏淮洲不知道应了句什么,因为太过小声,半道都被风打散了,倒是他旁边儿那位小朋友比较中气十足,大概被他搞得快奔溃了,一声吼清晰地传过来。
“老子就扔个垃圾,你跟过来是想吃了吗?!”
第28章 宝贝
一群人浩浩荡荡跑出去吃了宵夜,又卡着门禁的点溜回来,除了路言一副身体和钱包双双被掏空的绝望,其他人个个吃饱喝足,心情甚佳。
魏淮洲吃东西的时候跟路言他们闹了一下,不小心在身上溅了好几处油渍,回到宿舍第一时间就脱掉衣服。
蹲在椅子上跟他好不容易闲下来的姐聊了会儿天,才从衣柜里翻出干净的一边往浴室走,一边拿着手机点开播放软件。
走到阳台时却一脸懵逼地发现他的播放列表变成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原来的歌曲名全不见了,剩下一二三四五一顺溜下来,一直到六十五,全是数字。
什么鬼?歌单也能乱码?
魏淮洲带着一脸黑人问号进了厕所,顺手点开第一个然后放到架子上开始脱裤子洗澡。
狭小的浴室很快响起了一阵让人轻快的前奏,然而就在魏淮洲开始往身上抹沐浴乳的时候,前奏结束:
“全中高中英语听题练习题第一册 ,第一卷听力内容,现在开始,listen…………”
“………”
魏淮洲有一瞬间目光呆滞,大脑都空白了。
看看自己满手滑腻腻的泡沫,一时不知道是该先关了它,还是就这么将就着继续洗。
头发上的泡沫水顺着额头滴下来,魏淮洲赶紧回神抹了一把。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么listen to the music的,搞得他行动都变得僵硬了。
魏淮洲搓搓头上的泡沫,在一大段一个单词也听不懂的听力文章中艰难地思考到底是谁这么无聊黑了他的手机。
不往他手机里塞点儿属于男人的小视频也就罢了,竟然还搞什么英语听力?
正想着,一墙之隔的334浴室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隔壁那位,要不要这么认真,洗个澡的时间也不放过?”
听到文心声音,魏淮洲勉强从被听力搅得头昏脑热的思绪中挣脱出来,总算想起今天下午,文心问他要手机的事情。
想想谁会这么关注他的英语,除了老蔡,也就只有文心了。
这种小动作幼稚且奏了效,魏淮洲成功被搞了一波,无奈地笑起来。
“干嘛啊小炮仗,我今天还带你出去噌了顿好的,你就这么恩将仇报,人干事?”
另一边儿的文心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难得笑弯了眼:“别说得好像我没有出力一样,你进的球都是鬼传给你的?”
“对啊。”浴室回声太大,魏淮洲的声音显得有些闷闷的:“一只捣蛋鬼。”
“你才是,幼稚鬼。”
那边儿忽然安静了一下,隔了好一会儿,文心都以为他是不是出去了时,魏淮洲哎了一声:“小炮仗,刚刚这题是不是选C?”
文心:“………”
低低的笑声在这个时候显得特别欠揍:“我就知道你没听见,我故意逗你呢哈哈哈哈。”
“选A。”
笑声戛然而止。
他的语气太笃定,对方声音反而有些不确定了:“真的?”
“假的。”文心将他得话原封不动还给他:“我故意逗你呢。”
这下沉默的轮到魏淮洲了。
“你学坏了,你不是我那个可爱的同桌了。”
文心翻了个白眼:“老子本来就不可爱。”
魏淮洲不跟他争,搁了一会儿又问他:“你洗澡怎么没水声?干洗啊?”
文心穿着短袖短裤靠在浴室墙上,头发还是半干状态,显然才洗完,看了眼手里的手机,气定神闲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洗个澡跟老母鸡扑腾似的那么大动静。”
“我动静很大?”
魏淮洲不知道一个人在那边嘀咕什么,忽然敲了敲窗:“哎哎,小炮仗,你把窗户再往上推点儿,我给你看个宝贝!”
文心随手推开窗:“什么宝贝?”
对面伸过来一只满手泡沫的手在他窗沿上边儿抹了两把又飞快缩回去,再伸过来时,那双漂亮的手心摇摇晃晃托着一个大大的泡泡送过来,小心翼翼放在被抹湿的窗台上。
“看,牛逼不?”
声音的是藏不住的得意,递个泡泡搞得跟递了个月亮过来一样。
文心嘀咕了一句“幼稚鬼”,然后毫不留情伸手戳破。
“牛逼个屁,睡了,你自己慢慢玩儿。”
“这么早?”魏淮洲两手一握,栽慢慢拉开,又是一个泡泡,不过这回没成功,还没等他把泡泡摊到一直手心就破了。
“这才放完第一篇听力对话,不再听会儿?”
“上一篇,答案BBC。”
细碎的脚步声从那边传来,一声细微的开关声,随着里面的人离开,隔壁浴室灯光暗下,变成了黑漆漆一片。
——
大概是那段英语听力跟着他洗澡的水一起灌进了脑子里,魏淮洲接下来几天真的开始认认真真看起了文心给他的那一大沓英语资料,还特别炫耀地把空荡荡的手机桌面给他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展示了一遍。
“看到没,一个游戏软件都没有,比我的脸还干净,足以证明我认真学习的心有多么坚定。”
对此文心嗤之以鼻。
不为别的,魏淮洲的英语水平真的是差到令人发指。
文心坐在他旁边每天听着他牛嚼干草一样哇啦哇啦地背,结果一听写还是对一半错一半,一辈子的耐心都要耗尽了。
“你他妈是不是瞎?”
文心指着他听写本上巨大的叉,力道大得像是要把那个被写得歪七扭八,还改了无数遍的单词扣下来:“这个单词,你仔仔细细给我照着书再给我拼一遍!”
“不用。”魏淮洲特别自信的合上书!“这单词我会,s-u-c-c-e-e-s!”
“C你妈!”
文心快要气死了,忍不住上手扣住他的后脑勺把他整张脸往本子上怼。
“你跟它好好聊聊天,再问问它爸妈,它们儿子到底是不是这样拼的!”
“小炮仗冷静,冷静,”魏淮洲一看真炸毛了,赶紧哄道:“我会了,这次是真会了,你先放开再说!”
两个人动静太大,引得前桌一个男生忍不住频频往回看热闹。
“你俩又搁这儿玩儿相爱相杀呢??”
“放什么屁,我们讨论学习呢。”
魏淮洲从文心魔爪下逃离出来就准备去翻书,文心手更快地啪一声把书喝上,半眯着眼看他:“不是说会?还看什么书。”
“这叫肌肉记忆,我又没真想翻书。”
魏淮洲无所谓地耸耸肩,死鸭子嘴硬。
“行,我最后给你机会再拼一次,要是还错,午休男厕所见。”
小炮仗揍起人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魏淮洲下意识捂住腮帮子,想了想,试探道:“s-u-c-e-s-s-e?”
“……”
魏淮洲一看文心脸色不对,连忙改口:“我刚刚开玩笑的!其实是s-e-u-u-c-c-e!”
这一通乱拼把前面儿看热闹的老哥都搞蒙了:“洲哥,你这说的啥玩意儿?你自创的单词?”
他一开口,魏淮洲就知道自己没戏了,识相得闭上嘴巴放弃挣扎。
文心把外套脱下塞进抽屉站起来,一手抓住魏淮洲的衣领:“走吧,也别等午休了,现在就去厕所打一架吧。”
最后两个人也没去成厕所,及时宣布要收作业的章菏救了魏淮洲一条狗命。
“文心,你作业呢?”
文心一摸空荡荡的抽屉才反应过来,昨天晚上写完作业之后扔在桌上好像忘了收起来。
“忘带了。”
“忘带?”
章菏眉头一皱,声音变得有些严厉:“别的作业都没忘,怎么就偏偏忘了英语,没写就是没写,找什么借口,最烦你们这种仗着自己成绩好就得意忘形的人,一点学习的态度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