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然后?”鹿鸣呆了一下,歪头,十分平静地说,“他要跟我分手。”
叶生:??
“因为……因为照片的事!?”叶生气得发抖。不是秦也带鹿鸣到那种地方,又随便把人丢下,鹿鸣怎么会落到这个局面,他还敢因为这种事情嫌弃鹿鸣!
“不是,不关那件事,照片还是他知道后主动让人解决的,他很自责,他说他可以赔偿我,哈。”鹿鸣自嘲一笑。
叶生气鼓鼓的,他想骂脏话!
可是鹿鸣紧接着却说道:“他只是不要我了,他厌倦我了……”
叶生顿时通体发凉,恍如掉入无底深渊。
鹿鸣着魔般念叨着那句话,转身离开。
叶生以为他是不想分手,去挽留秦也的,伤心大吼:
“你不是活得最通透的人吗,怎么会想不明白,去挽留一个要抛弃你的人!”
鹿鸣黑如死水的眸子亮了一下,面露几瞬苦恼,回头冲瘪着嘴要哭出来的人说:“不用担心,叶生。”
“不是挽留,我对他已经死心了,就是不甘心,想去要个说法。”
他冰凉的手指点点叶生额头。
“等我回来。”
叶生摸摸被弹的脑门,呆呆看着人离开,心里感受到鹿鸣受到伤害后仍然不变的温柔。
一个受伤千疮百孔的人,还在试图安抚朋友的焦躁不安。泡泡推荐
鹿鸣啊,是外冷内热的人啊。
——
鹿鸣再次失踪,这一次,叶生等人没有之前的担心。
可是玉英,出了事,她拉着叶生去买醉。
叶生惊讶,她和鹿鸣这对前情侣居然同时失恋!
玉英也要和他的男朋友分了。
“才不是失恋,是分手,是我先踢掉他的!”玉英拍着桌子强调。
“好好,玉英你少喝点,等会我送你回去。”叶生无奈,玉英和鹿鸣上次分手时都没这么痛苦,难道是跟她的现男友动了真感情?
这样看,动真感情都不是好事一样。
叶生叹气。
玉英看着他又拍了桌子:“不要你送,谁要你这么好了,喝完这几瓶你就给我走!”
真是醉了,叶生又是一番柔声安慰,倒茶递纸巾,劝说别喝了,担心头痛。
可是玉英的酒量不是一般的女生:“我们高中这个文科重点班,七个男生,除了村长,你们一个比一个温柔,真是,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
玉英哽咽道:“所以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这种温柔真的很讨厌啊!”
每回想起鹿鸣她就伤心,鹿鸣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她从高中就喜欢这个温柔纯粹,有点小腹黑的男生。
可他越温柔,越纵容她的矫揉造作,她就越无理取闹,到最后,她自己都讨厌起自己。
“还有你,叶生!你也是个惯会骗人心的,对谁都温言细语,和和气气,真是个中央空调,哼!”
他们一点都没变,叶生和鹿鸣,还是保持着高中时候的温柔美好,是她变得越来越讨厌了。
玉英一头栽在桌上。
叶生:……
叶生好无奈。
“你开心就好。”想骂就骂吧,能把气发出来就好。
叶生转头看到玉英的现男友,一个彬彬有礼的男生。
来接玉英的?
叶生手足无措。
直到看见玉英自动靠过去,行动间有依恋,他了然让开。
“叶生……”
“嗯?”
“不要受人欺负啊。”
叶生惊讶回头,玉英是在说胡话吗。
“我们小叶子这么温柔,被人欺负了怎么办……”醉酒的玉英喃喃自语,又像还头脑清醒。
她说要分手的男朋友,小心翼翼搀扶着她离开。
叶生的眸子弯成了月牙,笑容浅浅动人。
叶生知道玉英是在担心鹿鸣,只是醉酒了还是这么嘴硬,真是,还好遇到了一个能看透她小心计又包容她的男生。
不会被人欺负的,他隔空对玉英说。
他已经遇到了爱护他的人,迟早有一天,鹿鸣也会遇到真心实意关爱他的人,只要鹿鸣跨过这道坎。
然而叶生想简单了,这并不是对鹿鸣最大的打击。
致命的打击,竟是来自鹿鸣的母亲。
——
回去,沈昱出差还没回来,叶生独自在公寓囫囵吞枣吃晚饭。
听见砰砰拍门的巨响,甫一开门,一个人重重倒在他身上。
鹿鸣抱着他支撑破败不堪的身体,低低道:“我先发消息找的村长,他不信我。”
说完就倒下去。
除了于洋还在外地,对学校发生的事情尚不知情。
鹿鸣以前的恶作剧在于洋那里变成了狼来了。
但叶生不一样,无论受骗多少次,他都会当真。
鹿鸣头昏脑胀时,想到了叶生在校外的住所。
他脸色更苍白了,虚弱得令人心惊。
叶生拖着他进屋时,发现他在发高烧,拿热毛巾给他擦拭,又发现了他一身的伤,明显是做那种事留下的伤痕。
叶生直气得手抖,鹿鸣也不是去挽留秦也的,秦也也是不想要鹿鸣了,那为什么还要对鹿鸣做这种事?
像秦也这种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简直应该……应该暴毙!
鹿鸣一直说胡话,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
叶生边抹自个的泪,边擦鹿鸣眼角无意识冒出的泪珠。
大颗大颗滴落,混着鹿鸣嘴里的车轱辘话。
秦也玩腻味他了。都是这句仿佛哭诉又似陈述的话。
鹿鸣明显是陷进去了,他想拯救自己,反落下一身伤。
秦也能引他开怀大笑,也能惹他伤心恸哭。
归根结底,鹿鸣不是他对手。
叶生想试试有没有回转的余地,打电话给亲友,却接到鹿妈妈的电话。
着急忙慌没看清来电显示,听到是个中年女人的声音,才发现不妙。
“鹿老师!我我……我现在有事,等会再回你电话!”
啪,手一滑,手机掉在鹿鸣身侧,陷进沙发里。
低声呜咽的鹿鸣,哭得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他委屈地跟叶生哭诉一切,越来越激动。
叶生直想捂他嘴,伸手去够手机。
鹿鸣却扒开他的手哭着说:“叶生,我是认真的啊,我甚至准备好了,今年过年回家就跟鹿女士和老殷摊牌呜……”
“鹿鸣!你烧糊涂了!”叶生急得呵斥。
完了。
他举着刚刚被挂断一通电话的手机自责,虽然明知道没有他这通电话,鹿母也会知道鹿鸣的事。
——
沈昱温凉的手掌盖上叶生头顶时,还穿着在外面穿的风衣。
出差的行李箱丢在客厅。
叶生守在沙发边,抱膝蹲地。
“我们叶生已经做得很好了。”他揽着眼红红的叶生,亲昵拍脑袋。
事情他都了解了,在他的个人认知里,叶生作为朋友已经仁至义尽了,搞不懂叶生为什么还要自责难过。
为一个外人忽视他,也让他不快。
“叶生。”他捧起叶生的脸,让他看向自己。
“沈先生,你去休息吧,我没事的,缓缓就好。”
叶生拧了毛巾给鹿鸣擦脸。
做完暂时没什么事,脸又埋进了膝窝里。
沈昱抱着他,很快觉得安慰不下去了,当然不是说软玉在怀不好,只是不能再任叶生胡思乱想下去。
他决定祸水东引,让那个制造这一切祸端源头的人负起责任。
同时让叶生出出气,免得憋坏了。
仅只言片语的暗示,就能激发叶生压抑的怒气,而有他在身边,就是叶生最大的底气。
叶生怒气冲冲,当即给那个他先前避之不及的人打电话。
手机那头的秦也沉默半晌,毫不客气挂断电话。
叶生震惊看沈昱。
沈昱眉梢微不可查上扬,亲亲叶生,安抚好人,招手叫外面的成奎拿来手机,自己亲自拨通号码。
他的电话,秦也就不能挂了。
沈昱慢慢拄着手杖走到阳台:“只听说你爱好极限运动,倒没听说你玩弄感情很有一套,怎么,把人追到手就不要了吗。”
“我也听说名满京市的沈七叔挣钱很有本事,没听说过您老还能心慈手软为个外人说话,怎么,您就这么喜欢家里养的那个小家伙吗。”
秦也的不知名怒火,隔着电话线烧到了这:“就是不知道他看清了沈七叔的真面目,还敢不敢留在您身边。”
成奎脚步一滞,默默而迅速地退出公寓。
沈昱却没有他以为的,被冒犯的怒气,反倒悠悠然道:“秦小四,我也算和你父母一辈的人,和你的表哥也有点交情,念在长辈的份上,劝说一下迷途不知返的小孩。好好珍惜身边的人,別哪天赛车时撞下了山崖,不仅尸体捞不到,连个真心实意为你伤心的人都没有。”
咒他死呢,这个嘴毒刻薄的沈昱!秦也恼了又恼,到底不敢扔了手机。
他缓了几口大气,才装出一副毫不受气的模样,恬不知耻道:“沈昱,我又不是你这个老干部,我还有大把好时光去享受,人生处处是风景。”
何必留恋一处。
“可是你再也不会遇见一个,能让你心定下来的人。”
沈昱说完,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他回头看客厅,怔怔望了叶生许久。
作者有话要说: 家事之烦,永难消弭。
不想放假(=_=)
39章wb有加长版的。
已设置防盗,比例80%,时间72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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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执发作
叶生对沈昱的所想全不知情。
他专心照料鹿鸣, 直到第二天鹿鸣好转, 送回学校,随后几天都尽量相伴左右。
不出所料,鹿母很快就过来了, 她是个严厉的政治老师, 对待独生子的掌控欲,不比叶生母亲对他的少。
不同的是,鹿鸣还有个慈祥的父亲, 他的懒散性子承袭于父亲,又青出于蓝,父子俩在家里经常耍宝和鹿母作对。
换作平时, 也是很有趣的家庭日常, 一度让叶生羡慕不已。
只可惜鹿爸爸身体不好,没跟过来,否则有他在,还能压住鹿母的暴脾气,缓和气氛。
鹿母这次几乎是大闹师大,扰乱学校正常教学秩序。
她找到鹿鸣,一遍遍斥问:“你不是同性恋对不对!”“是有人把你拐入歧途的对不对!”
她甚至拖着鹿鸣去问责学校和老师, 批评师大校风不正, 没管好学生。
校方也是无奈, 觉得她在无理取闹,大学生又不是高中生了,需要老师时时管教, 防止早恋。
再说去哪里,和谁谈恋爱他都是学生的自由,谁管他们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校方还没怪鹿鸣随便出入声色场所,败坏学校声誉呢。
话虽如此,校方还是要好声安抚。鹿母精准直接找到政教处,该说不愧是从教多年的老师吗。
鹿鸣白着一张无血色的脸,一言不发矗立办公室一边。
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不合作,不配合,激起鹿母更大的怒火。
叶生原以为鹿母是知识分子,能好好说话,却没想到,被儿子的突发变故刺.激得丧失理智的母亲,已经完全顾不上这么多了。
鹿鸣的名声、母亲的威严……都比不上儿子是个同性恋的噩耗。
在叶生看来,鹿母此刻的强硬强势,是无计可施下的色厉内荏,企图从校方获得教育儿子回归正途的信心。
叶生上前,小声劝鹿鸣改口,解释自己不是同性恋。
鹿鸣这时候表现得分外犟:“不,我不会承认的。”
“可是你本来就不是同性恋啊!”叶生着急。
“不,我已经是了。”执着的目光。
这样的鹿鸣,叶生想让他在鹿母面前把责任全部推卸给秦也都不可能。
当然,依叶生的性子,他也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鹿鸣和他是一样性子的人,更不会这样做。
自始至终,他从未提过一句秦也——鹿母眼里,引诱他误入歧途,把他带坏的人。
叶生劝他,这种情况下,至少两害相权取其轻吧。
再闹下去,鹿鸣又要出名了。
鹿鸣却懒得理会,那些流言蜚语,再阻止也于事无补。
最后还是玉英听到消息找过来,安抚了鹿母,把人先劝走。
鹿母很喜欢她这个学生,因为鹿鸣和她分手的事,对玉英还有愧疚,能听进去玉英的话。
围观人群外,叶生瞟到,秦也竟然与己无关地看戏!
脚步一顿,想改道的叶生被鹿鸣拉住,继续朝玉英和鹿母离开的那个方向跟上。
“你让我蒙羞,鹿鸣。”桥上鹿母等着鹿鸣说。
叶生和玉英不放心在桥头观望。
“对不起,妈妈。”
鹿鸣在家里很少正经地称呼自己的父母,他喜欢叫鹿母为鹿老师,鹿爸爸的姓氏老殷。
鹿母明显滞了一下,立刻板正脸道:“你的路走偏了,身为母亲,我一定要纠正你选择的路。”
“那您要我改正什么呢?”鹿鸣道,“我知道自己在走什么路,因为被路边的风景迷了眼,摔了一跤,我就可以不走下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