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弋云不住蹙眉,喃喃说道:“总有一天你会离开的。”
“不如我们打个赌?”李乐冲他摊开手掌,不服输的模样野的像只狼崽子:“就赌是你先接受我,还是我先退缩。”
萧弋云一拍他的掌心:“赌什么赌,这种事情也能读?李乐,我真的不想伤害到你。”
“放心,我头铁,撞了南墙也不回头。”李乐顺势抓住萧弋云的手,“如果我赢了,你就把自己赔给我,做我媳妇儿,跟我结婚,怎么样?”
“一天到晚胡说八道。”萧弋云又有些不服气,反问他:“如果我是赢家呢?”
李乐回答:“我就把自己赔给你,跟你结婚。”
萧弋云笑出声,再次感慨小霸王滑溜的像泥鳅:“这么看,好处都被你捞走了。”
李乐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那是,我从来不吃亏。”
李苔一路无话,化身一只莫得感情的老司机。听了一路后面两只的对话,他总觉得自己是个大功率电灯泡。
终于抵达聚餐地点,是一家烤肉店,香飘四溢。
这群来自表演专业的年轻人们,大多数时候都把自己饿成豆芽菜,偶尔疯狂一顿,就会选择大口吃肉。
李乐大手一挥,直接点了一整只烤乳猪。半成品撒上葱花香菜,放在桌上现烤。
没多久,烤乳猪就滋啦滋啦滴油水,肉香随着轻烟四散。
现在是倒春寒的季节,吃肉再合适不过。
李乐拿小刀切肉给萧弋云,专挑外酥内嫩的好部位:“多吃点儿,你身上就没几两肉。”
这话一说出来,周若淇故意接腔:“李乐,你怎么知道萧老师身上没肉啊?”
李乐刚要开口,就被萧弋云抢白:“因为偶然的机会,我们一起泡过温泉。”
李乐意味深长地附和:“是呢,那天特别巧,池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萧弋云假装失忆:“是吗?我怎么不记得?”
李乐大方地表示:“我可以让你重温一次。”
李苔一边装鸵鸟埋头吃肉,一边嘀咕:“没眼看,实在没眼看。”
陶思思凑过来问:“海苔,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李苔知道也不敢说。
陶思思还想追问:“可是……我怎么看他们那么暧昧呢?”
“咳咳咳!”李苔被肉噎到,“你这是腐眼看人基!”
陶思思对李乐的那点心思,大家心照不宣。但李乐丝毫没有回应的意思,总是一副油盐不进的小霸王做派。
就比如现在,李乐把餐盘里的肉等份切好,看见萧弋云盘子空了,就顺手递过去。
萧弋云似乎习惯了李乐的特殊照顾,偶尔说一句“够了”,大多时候都没发觉异常。
陶思思看见了,莫名吃味:“乐乐,我也要一块肉。”
李乐一边往萧弋云盘子夹菜,一边说:“我手头没空,想吃什么自己切。”
陶思思很会撒娇,大多男生都不会拒绝她的要求:“你帮我嘛。”
李乐朝李苔使眼色:“海苔,照顾小妹妹,全靠你了。”
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同行,经常一起合作,李乐不想让她下不来台。
李苔主动承担起亲哥的“风流债”:“小公主,我帮你切,你要哪一块?”
陶思思气鼓鼓坐下,脸色不太好:“随便。”
然而,刚才还满口说着“手头没空”的李乐,看见烤翅上桌,当场就为萧弋云抢一串。
纵观聚餐全程,萧弋云连站往外伸筷子的机会都没有。也许是终于感觉到不妥,他提醒李乐:“我自己来吧。”
李乐又夹一筷子黄油烤菠菜给他,低声说:“这是一个追求者应有的自觉性。”
陶思思越看他们越觉得不对劲:“海苔,他们真的没什么吗?”
“没什么,我发誓。”李苔拍胸脯保证,至少现在没什么,但将来可就说不定了。
毕竟嘛,烈男怕狼缠。
周若淇全程围观,眸光徘徊在李乐萧弋云以及李苔陶思思之间,一副看戏脸。
店老板又送来一瓶自家酿的老米酒,李乐倒上半杯,主动敬周若淇:“对于下午的事情,我很抱歉。”
致歉的话一说出来,满桌惊讶。熟人都知道,能让李乐低头的,至今没见过几个。
但李乐主动讲和不是为了周若淇的好印象,而是为了萧弋云。
周若淇颇为大方地与他碰杯:“小事一桩,误会解开就好。”
她正说着话,又朝萧弋云举杯致意:“萧老师不来一杯吗?你可是我和李乐修复关系的桥梁呢。”
“说笑了。”萧弋云想以茶代酒,却好巧不巧被陶思思递来一杯老米酒。
李乐看见有人让萧弋云喝酒,当场抢杯子:“不行,他半杯倒!”
米酒泼出来,泼在萧弋云的领口。
李乐手忙脚乱地拿纸巾,擦完胸前擦脖子,根本轮不到萧弋云动手。
萧弋云拽住李乐:“我自己来。”
李乐听话地停手,还不忘嘘寒问暖:“都泼到领子里面了,湿哒哒的,很不舒服吧?”
满桌子同学都愣住了,瞎子都能瞧出点端倪来。
萧弋云尴尬地离席,独自去往洗手间。李乐大长腿一跨,转身跟着跑。
这样一来,更加应证了大家的猜想。
周若淇是个聪明的女孩,赶忙救场:“我们是不是该敬做东的组长一杯?”
李苔随即反应过来:“是我这个组长应该先敬大家一杯!”
气氛活跃起来,一轮又一轮的碰杯声中,谁都没工夫再把萧弋云的事情往深处想。
只有陶思思多留了一个心眼,率先敬完组长和学姐,悄悄跟去洗手间。
第31章 作死勇士陶思思
李乐手一抖, 萧弋云的毛衣就从领口湿到胸口。
所以,现在的他只能穿一件打底衬衣, 把毛衣塞到烘手机下吹风。这模样, 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没过多久, 李乐跟进门, 主动接手烘干工作:“我来吧。”
萧弋云没松手:“你回去吃饭, 我自己烘就好。”
李乐不肯走:“我要陪着你。”
没过多久, 萧弋云就举不动了,但衣服还没干。厚毛衣淋上酒水,又湿又重, 能举10分钟已经很不容易。
李乐一眼就看出来, 不由分说地抢着帮忙:“我来将功补过好不好?”
萧弋云胳膊酸, 索性就让始作俑者承担晾衣架的职责:“好。”
李乐乐呵呵地帮忙哄衣服, 又提起酒桌上的事情:“我主动跟周若淇讲和,是为了你。”
萧弋云早就看出来,又嘱咐:“她也是圈里人, 对你来说多个朋友总是好的。”
李乐倒不在乎多这么一个朋友,满心都是周全萧弋云的颜面:“朋友不朋友的另说,我心里一直把你放在第一位。”
李乐就是李乐, 表白的话总不要钱似的往外说。
萧弋云看李乐也举不动了,抓起衣服赶他出去:“你去吃饭。”
“一起烘衣服。”李乐把萧弋云圈在怀里, 下巴尖抵在他肩窝。
一瞬间,萧弋云紧张起来:“这是公共场合,你忘记自己是明星了吗?”
“你别把我当明星。”李乐圈着他不松手, “在你面前,我就是个可怜的追求者。”
萧弋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可怜的是我才对。”
“怎么,被我缠的没脾气了?”李乐眼睛亮闪闪的,“如果真是这样,就接受我吧。”
“等你接受之后,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吃醋。而你,也能名正言顺地教训我。”
“你看,这个解决办法是不是双赢?”
萧弋云抬肩,顶了顶在李乐下颔:“就数你会说话……你别动!”
李乐收紧胳膊,圈着萧弋云拽的腰,把他整个人都拽进怀里:“追又不给追,友谊的拥抱总要给一个吧?”
这个体丿位很危险,因为身高差,李乐的要害部位正好抵在萧弋云的关键部位。
萧弋云不确定李乐是不是在耍流氓,全身僵硬:“李乐,你再闹我生气了。”
“你能这么说,就证明离生气的距离还有点远。”李乐也充分了解了萧弋云的脾气,“给我一点甜头,不然我没力气追你了怎么办?”
李乐将鼻尖埋入萧弋云颈侧,化身大型犬类,来回嗅气。
萧弋云左避右闪躲不开:“起开,我怕痒。”
“哦,原来你怕痒啊——”李乐故意拖长声音问,“那你怕不怕我?”
萧弋云反问:“你这家伙鬼见愁,我能不怕吗?”
他们在洗手间里“打情骂俏”,陶思思在门外全程偷听。
依照女人的直觉,陶思思早就发觉他们不一般。起初,她还幻想着李乐不会瞧上年近30,又没名气的大学老师。
在她看来,名利场里的感情,该排在利益后面。萧弋云无法为李乐带来热度和流量,甚至还会招来质疑和谩骂。
所以,乐乐究竟是玩一玩,还是当真了呢?
陶思思刚要抬手敲门,却又停手。她咬了咬唇,转身坐回原位。
没过几分钟,李乐和萧弋云相继回来。
毛衣已经烘干,但还残留着酒气。李乐习惯性往萧弋云身上嗅了嗅,不住皱眉:“回去帮你洗干净。”
萧弋云不动声色地偏开身子:“满桌同学看着,你收敛一点。”
李乐颇为苦恼地问:“收不住,谁让你这么吸引我?”
萧弋云说话间,就要挪到李苔身边:“嗯,我的错,所以我该去别的地方坐。”
“不许走!”李乐一把拽住他,引来全桌人围观。
萧弋云朝他干瞪眼,愣了半天才找到理由:“我去倒杯水。”
李乐抄起杯子就去倒水,过于殷勤:“这点小事,让我来就好。”
一瞬间,大家的眼神八卦起来——李乐对萧老师不一般啊!
陶思思却另有心思:“乐乐,帮我也倒一杯?”
李乐顺手去接,没想到陶思思先松开了手。随着女孩一声惊呼,玻璃杯在桌面碎裂。
陶思思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发泄一通不受重视的怒气,以及嫉妒心。她一直是男生们手心里的小公主,总觉得报复一下是理所当然的。
好巧不巧,一片玻璃渣飞溅到萧弋云手腕,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萧弋云半卷起长袖,藏在毛衣下的红绳随即露出来。
一道血痕打开回忆的闸门,萧弋云垂眸看着它,思绪翻涌,手腕在轻颤。
陶思思看见红绳上的小狗金坠子,满脸不敢置信。她甚至想要扒上去仔细看,却被李乐抢先一步。
但李乐才碰到他手背,萧弋云就像被火燎到一样避闪。他的反应实在太大,“哗啦”一声站起来,掀翻了椅子。
李乐一愣,不敢再碰萧弋云:“你没事吧?”
“对不起。”手腕上的血痕与浅色的疤痕交错,萧弋云不敢再看一眼。
“萧老师……”周若淇察觉到,萧弋云的脸色煞白,“我有创口贴。”
周若淇拿出包里的应急用品,自觉地递给李乐,实在很懂分寸。
李乐感激地冲她微笑道谢,又问萧弋云:“可以吗?”
萧弋云不敢看伤痕,不想再失态,发出一声几乎不可闻的轻哼:“嗯。”
得到萧弋云的应允,李乐才小心翼翼地贴创口贴。在指端触碰手腕时,李乐能感知到他在发颤。
李乐贴好创口贴,握住萧弋云的手腕,微微收紧:“没事了,有我在。”
萧弋云却没有回应,而是推开李乐的手,放下长袖。在一众诧异的眼神里,他仓皇地逃离。
“我去看看情况,你照顾一下饭局。”
李乐对李苔嘱咐一句,匆匆跟出去。
陶思思没想到萧弋云会拔腿就走:“脾气这么大……”
不过这样也好,连假惺惺的赔礼道歉都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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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弋云走进洗手间,用冷水拍脸,反复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
但当他不经意地一抬眼,看到镜子时,心理防线近乎崩溃。
——透过镜子,他看见了曾经的自己,在战战兢兢而善于隐忍。就像一根紧绷的弦,随时都有绷断的可能。
如果弦绷断了,他会沦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萧弋云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逃避似的慌忙后退,又在摔倒前落入熟悉的怀抱。
是李乐,萧弋云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他来了。
“你没事吧?”李乐把他圈在怀里,搂着腰不松手。
萧弋云挣了两回没挣脱,只好对他说:“你先放开我。”
李乐没肯松手:“除非你告诉我,究竟在怕什么?”
萧弋云说:“只是一些……不愉快的往事而已,不要再问了。”
“你说的倒是轻描淡写,但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那些你不敢提的往事,用‘不愉快’三个字就能概括吗?”
李乐从前不问,是本着尊重萧弋云的原则。但直到今天他才意识到,如果不问,也许萧弋云永远不会敞开心扉接受自己。
萧弋云无法反驳,反手推开李乐:“如果你再这么咄咄逼人,我们也不用再见面了。”
他看似是对李乐发怒,实际却是因自己的怯懦与无力而恼火。
他本以为,离开那里,逃离过去,就能获得平静与安宁的生活。然而,现实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部相机、一通砸门、一片碎玻璃,就能将他拽进不见底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