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言在先ABO[现代耽美]——BY:生姜太郎

作者:生姜太郎  录入:04-13

  “嘘——”侯剑吹响了口哨,“停——!”
  空气仿佛陷入了停滞,尚楚的胸膛剧烈起伏,握拳的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
  沉默片刻后,白艾泽呼出一口气,淡淡道:“你赢了。”
  尚楚眼底一片冰冷,他什么也没说,兀自站起身,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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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剑心里很是诧异,但脸上却丝毫不显。
  他垂头沉思了几秒,接着在尚楚名字后那个的“1”上一弯,原本笔直的“1”显现出了天鹅般的弧度,变成了一个“2”。
  刚才他看得很清楚,在尚楚出拳的那一刹那,由于求胜心切,重心瞬间失衡,上身左倾,是白艾泽及时抬手扶住了他的侧腰。
  一向不苟言笑的总教官审视着名单上一头一尾两个名字,竟然罕见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有趣,这届小孩真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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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他妈简直无语了,”解散后,宋尧在尚楚耳边喋喋不休地吐槽,“你知道小秦在干嘛吗?我还没出拳他就抱头蹲下了,还哭唧唧的,我还没地儿哭呢!”
  尚楚面无表情,拆下手上的护具扔进自己的柜子。
  “阿楚,以后你帮我拆拆招,这个搭档我是指望不上了......”宋尧在一边唉声叹气,“你说怎么办吧?打不能打骂不能骂的,我他妈......你怎么了?”
  尚楚“啪”一声合上金属柜门,对宋尧说:“你先回去,我有事。”
  他鲜少有这样的时候,尚楚一贯都是张扬随意的,自负和傲气都写在脸上,走到哪里都是吊儿郎当的,从不把谁放在眼里。
  但此刻,他就像是一座休眠的火山,沸腾的熔浆压抑在平静外表下,亟待喷发。
  宋尧凝眉,严肃地问:“怎么回事?”
  “没,”尚楚显然不打算解释,“你先走。”
  “行,”宋尧没多问,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事就叫我。”
  尚楚点头。
  白艾泽正在对面一排柜子前卸护具,他像是知道尚楚要单独找他,动作极其缓慢。
  其余人陆续离开了更衣室,唯独秦思年坐在长凳上,估计在等白艾泽。
  “哎,”尚楚上去拍了拍秦思年的肩膀,“你先回去,我有话和他说。”
  “啊?”秦思年舔了舔嘴唇,“可是我......”
  尚楚耐心告罄,不打算和他多说,抓起秦思年的一只手臂,径直把人拎到了门外。
  “自己吃饭去。”
  他扔下这么一句,然后用力甩上了更衣室的门。
  “你要干什么?”秦思年在外面敲门,“把门开开!不然我去叫老师了!”
  ......
  尚楚充耳不闻。
  白艾泽拆下最后一个护腕,刚一转身,一道身影倏然冲至眼前——
  尚楚抓着他的衣领,将他狠狠掼到了柜子上!
  金属衣柜发出“哐”一声巨响。
  门外的秦思年听见动静,愈发焦急:“开门啊!你们干嘛!”
  宋尧还没走远,听见动静返回更衣室,勾着秦思年的肩膀,强硬地把他拉走,笑眯眯地说:“小秦,吃饭去啊,培养培养搭档感情呗!”
  -
  更衣室中,尚楚一只手臂抵着白艾泽的胸膛,眼神凶狠,咬牙切齿道:“你放水了?你他妈把我当什么?”


第33章 误会
  “抱歉,”白艾泽面容冷峻,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试图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找一个得体的借口,“我......”
  “你他妈藏得够好的啊?”尚楚的脚尖逼近半步,“被打劫?被欺凌?我他妈还以为我是锄强扶弱的武侠男主角,感情你才是那个不露锋芒的天之骄子,我就是个傻逼对吧?”
  他比白艾泽矮大半个头,从白艾泽的角度低头看去,正好将他乌黑的眼睫和微红的鼻头纳入眼帘。
  白艾泽眉头轻皱,说:“我没有。”
  “你没有?”尚楚冷冷一笑。
  白艾泽静静看着尚楚,在少年猎猫般凶狠的视线中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我没有,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尚楚瘦削的背脊像是一张紧绷的弓,手背上青筋根根凸起:“在城中村的巷子里,那两个流氓劫住你,你为什么不抵抗?”
  白艾泽说:“懒得动手。”
  “江雪城为首的几个人处处针对你,你却不还击,也是懒得动手?”
  白艾泽颔首,淡淡道:“对,没有必要。”
  更衣室里没有开灯,大门紧闭,室内光线昏暗,满是浮尘。微弱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投射进屋,尚楚背光站着,一张漂亮得过分的脸沉浸在半明半暗之中。
  汗水打湿的发梢搭着额头,他的呼吸有些粗重,胸膛大幅度起伏着:“你最后让我那一招,也是因为懒?因为没必要?”
  “不是,”白艾泽平淡的语气突然有了一丝波动,“是因为......”
  “因为什么?”尚楚定定地盯住他的双眼,“你说啊。”
  白艾泽闭了闭眼,额角突突地跳着,大脑突然一片空白,竟然找不出哪怕一个合适的措辞来将这件事敷衍过去。
  “说!”尚楚冷硬地迸出一个字。
  白艾泽双唇紧抿,默然不语。
  ——怎么说?说我在搏斗中突然昏了头,因为看你而分神,所以来不及躲过你最后的那一拳?
  这个理由过于蹩脚,连白艾泽自己都觉得荒谬至极。
  空气里带着浓重的灰霉味道,尘埃几乎要将整个鼻腔都堵塞。
  尚楚眼神犀利,直勾勾盯着白艾泽,心脏剧烈搏动着。
  沉默的对峙之后,尚楚松开了白艾泽,后退一步,冷笑着说,“行,白二公子是吧,牛逼,你牛逼。”
  紧闭的铁门被粗暴地打开,“砰”一下重重甩在了墙面上,北风呼啸着拥进来,“哗”地卷起一地灰尘。
  白艾泽背靠着金属衣柜,隔着灰蒙蒙的尘土看着尚楚大步走远的背影,抬手按了按额角,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
  尚楚挟着一身的戾气和无处发泄的挫败感在风中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圈,途中踢飞了五颗石子、踩扁了三个易拉罐,踹了十多脚树墩子,心头那股发闷发涩的堵塞感好容易才疏通了一些,他深吸一口气,接着——“阿嚏!”
  他一个瑟缩,鼻涕都溅出来了,这才想起外套还落在更衣室里。
  “......操!”
  尚楚返身朝更衣室的方向走,走出去十几米,又板着脸调头回来。
  万一白艾泽还在里头怎么办?他要回去那多丢人?
  早知道这么冷,刚刚就穿上外套再打他了!
  操他大爷的白艾泽!
  尚楚双手抱臂,蹲在一地树墩子中间,企图御御寒——然而这些树墩子是用来给他们练平衡的,就小腿肚子那么高,压根挡不住风。
  操他大爷的树墩子!
  寒风和刀片似的从耳边刮过,尚楚边哆嗦边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阿——嚏!”
  他抬手抹了抹鼻涕,这会儿不是很想回寝室,他没心思搭理任何人,他得静一静、想一想。
  尚楚的心里扎进了一根刺,他知道自己不对,也知道是他太偏激、太自负,但他要思考思考,总不能让这根刺一直扎着他。
  他把头埋在手臂里,几秒后站起身,往基地大门的方向跑去。
  -
  “干什么干什么!不让出去啊!”大爷坐在保卫室里,拿警棍敲了敲窗户,对着喇叭喊,“明天不就放假了吗?赶快回寝室去!”
  尚楚扣了扣玻璃,说:“大爷,我不走,你让我进去暖和暖和!”
  “什么?!”大爷有点儿耳背,隔着层玻璃听不清楚,吼道,“你这后生!乱跑出来做什么喔!赶快回去!”
  尚楚:“我不出去!”
  大爷:“回去回去!”
  尚楚:“我不是想出去!”
  大爷:“再不走我打电话叫你们老师来了啊!”
  “......”尚楚哭笑不得,“我不——阿、阿嚏!”
  大爷虽然耳朵不好使,但眼睛还是灵的,看见尚楚打了个喷嚏,赶紧打开门把他扯进屋子里:“哎哟你这小愣娃干什么啦!外头这么冷的天,珠珠说今天只有两度!再过几天就要下雪的啦!”
  被暖气这么暖烘烘地一烤,尚楚才觉得浑身血液活泛了点儿,他也不见外,拿了个一次性杯子,在饮水机里接了杯热水捧在手里,问道:“珠珠是谁?您老伴儿?”
  “要是那倒好喽!”大爷白了他一眼,敲了敲桌上的台式电脑,“是东方台的天气预报主持人!”
  尚楚“扑哧”一声乐了,大爷估计是南方来的,操着一口浓重的乡音,一边唠唠叨叨地数落他,一边又往他杯子里洒了几颗枸杞。
  “我就坐会儿。”尚楚说,“不出去,也不打扰您。”
  “搞不懂你们现在的后生在想什么。”大爷摇摇手,顾自坐回藤椅里,继续看电脑里放着的相亲节目。
  尚楚说只是来坐会儿,就真是坐着。
  墙上挂着一面老派的时钟,秒针滴滴答答转了十多圈,尚楚突然开口问:“大爷,有烟没?我抽一根。”
  大爷连忙把桌上的一个红色盒子揣进袖子里,忙不迭地摇头:“没有的没有的!”
  “我都看见了。”尚楚伸出食指,指了指大爷的衣袖。
  “哎呀,让你们老师知道,要把我骂死的!”大爷坚决不同意。
  “就一根,”尚楚笑了笑,“我心里难受。”
  大爷一愣,从袖子里慢腾腾地掏出烟盒:“一根啊?”
  “嗯,”尚楚微笑,“也不是很难受,一根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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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是玉溪,尚楚第一次抽这个牌子,他一般就买红双喜或者大丰收,便宜。
  浓厚的烟草味争先恐后地涌进鼻腔,尚楚微仰着头,深深吐出一口气。
  “你这小崽,年纪小小,烟龄不短了吧?”大爷也给自己点了一根。
  “七八年吧。”尚楚说,“记不太清了。”
  大爷哼了一声,嘴唇一努,突出了个漂亮的圆形烟圈。
  “怎么难受了?考试没考好吧?”
  尚楚想了想,回答说:“差不多吧。”
  “我就知道,”大爷说,“我家小孙子哦,每次在幼儿园没拿到小红花,回了家就这个表情,和你一个样子的哟!”
  尚楚手腕一动,抖了抖烟灰。
  “那哪能有总考第一名的人嘛!”大爷靠近藤椅里,翘着脚吞云吐雾,“偶尔几次没考好又怎么样喏,这个考分吧,就和珠珠的天气预报一样,有时候晴天有时候雨天,那都是正常的。”
  尚楚低头不语,脑子里反复出现格斗实训中最后的那个画面——
  白艾泽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恍惚了一霎,他率先出拳,但右肩肌肉极其僵硬,拳头划破空气的第一瞬,他就知道自己输了。
  他急于求胜,全身重心尚未调整,仍在膝盖上,出招时身体失衡,是白艾泽及时扶住了他。
  尚楚清楚的不得了,白艾泽让不让他又怎么样,他都输了。
  尼古丁涌入肺中,反倒让他更加清醒。
  心里那根小刺扎得他隐隐作痛。
  尚楚看着烟灰落在瓷白的小缸中,刺疼了他的眼睛。
  综艺节目里一位男嘉宾铩羽而归,背景音里女歌手温柔地浅唱着“缘分是稀罕的东西,不是争取了就会如意”;珠珠的天气预报说有时晴有时雨;大爷说哪有总考第一名的人嘛......
  种种声音在他耳朵里乱作一团,然后是救护车长长的嘶鸣——
  再接着,穿着白大褂、带着浅蓝口罩的医生冷冰冰地宣告“徐慧家属是吧?失血过多,抢救无效”。
  徐慧是吧?
  他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哦,徐慧是他妈,他就是徐慧家属。
  护士说徐慧死的时候攥着一张纸,不知道写了些什么,应该很重要,家属带回去保管吧。
  尚楚知道那是什么——是他的奖状,上面写着他拿了班级第一,但字迹都被血染红了,什么也看不出。
  脑子里像是有一锅煮沸的粥,嗡嗡嗡乱作一团。
  “考试嘛,有输有赢的......”
  “徐慧家属在吗?抢救无效......”
  “这张纸家属带回去吧......”
  “让我们掌声有请下一位男嘉宾!”
  ......
  太吵了,实在太吵了。
  尚楚用力摇了摇头,指尖倏地一刺,才发觉是被烟屁股烫着手了。
  他按灭火光,抬手盖着眼睛,深深呼了一口气。
  尚楚不知道他为什么就变得暴躁,是因为“输”这件事本身,还是因为“输”的对象是白艾泽。
  是那个一直被他视作草包的空降兵,一直被所有人看不起的富家公子,而他甚至还自以为是地为他摆平过几次麻烦。
  然而今天,他输给了白艾泽。
  他的心高气傲、自负狂妄都成了狗屁,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如同没顶的潮水,让他喘不上气。
  尽管尚楚的理智清楚地告诉他这不是白艾泽的错,白艾泽又做错了什么呢?
  甚至在搏斗的最后关头,还能够伸手扶他一把。
  白二公子已经把教养和风度做到了极致,但尚楚还是害怕,那张被血染红的艳丽奖状日日夜夜束缚着他的手脚,他害怕自己的名字不在榜首,他需要无数个第一名堆积在一起,才能把那年被鲜血覆盖的字迹一一复原。
  那是徐慧女士短暂而悲惨的一生中,最骄傲、最自豪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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