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河上加速逃逸[现代耽美]——BY:承德皂毛蓝

作者:承德皂毛蓝  录入:04-14



第20章
  法学院向阳那面树丛里的狗牙花都开了。
  几朵几朵炸在一起,泡发木耳做的月牙白。
  全唐又在看蜡笔小新的剧场版,他才刚刚刷完宇宙小子。
  手机震动,他双眼发亮地拿起来看,然后嘴巴撅得老高。原来是民宿的主人给他发的信息。
  他和曲潮沅会打一个时间差,后天他那些天南地北的朋友们就要来。
  属于他们的流动的圣节。*
  最近他早就不再和朋友们讨论斯科塞斯的镜头和昆汀的叙事,去年他倾向于那些玩结构的老手和专家,最爱侯麦的对白和愤怒的葡萄,今年这些体验又再次变了。
  是大二来全唐越来越能看到纪录片式叙事和暗调用光的美,他太爱持摄影机的人,太爱四个春天,连刷数十遍,沉迷在嵌套的精巧剪辑、大巧若拙的直白叙述里醒不来。
  在资料馆里他看过一次超棒的修复版苏联纪录片,旁边的女生进场前还在阅读一本马雅可夫斯基的诗集,他多望了几眼,不避嫌,凑过去要看,女孩也抿唇微笑和他分享,至此多了个朋友。
  全唐大白天做梦道,下次或许能和老师一起去吧。
  想把自己珍藏的照片、蓝光和海报都一式两份送给老师,如果没办法变成双份,就把独一无二的都送给他喜欢的人。他所收集的电影周边,当季海报、珍贵的资料馆影票、上世纪花了他一年零用才购得的海报、抽奖中的限量礼品,都一股脑儿送出去吧。
  他最喜欢的人,怎么还没回来啊?
  手机又震动,依然不是曲潮沅,是他小组里的大哥,发信息问他地方定在哪里。
  他在国土最西北角认识的大哥是小组的牵头人,对方是二代三代导演的极力推崇者,似乎父亲是拍纪录片的,一辈子与鹰为伴。
  剩下的朋友们各有各的爱好,有的最爱意识流加长镜头;有的特别钟意音乐传记和明丽的色彩;有的偏向规整构图和宗教文化。
  他们的喜好难以评述,每年都要聚在一起交换海报和蓝光,一起喝酒吃饭,在一座城市里旅游,看遍这座城市有关的影片。
  全唐今年的最爱大约是樱桃小丸子的某一部剧场版。
  不管别人怎样,他便是一定要摁着大家的头,一起欣赏的。
  心情松快的时候,就是想到曲潮沅,想到曲潮沅,任何一部让人皱眉的电影都不想看,只想唱歌和大笑,看动画片。
  不断闪回里女人慵懒而情/色的红唇在他眼里都不再有意义,爆炸性的情绪宣泄和嗑药般的色块渲染才会让他兴致高昂。
  契合他之一瞬对老师的情感爆发才是他的最爱。
  那么,老师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全唐不敢给曲潮沅打电话,怕影响对方的工作,他手里也没有对方家里的钥匙,就只有顺出来的一条领带。
  这次老师回来之后,会给我他家里的钥匙吗?全唐甜蜜地想着。
  真令人开心啊,只要想到自己已经和老师在一起的这个事实。
  全唐忍不住,傍晚给菜地浇水的时候给曲潮沅打了个电话。
  曲潮沅的声音听不出来感情变化,依旧是柔软而甘冽的。
  “老师。”全唐一听到他的声音就不自觉开始要撒娇,脚在地上踢踢踩踩的,笑得很欢实。
  曲潮沅问他:“怎么了?”
  “老师什么时候能回来啊?”全唐都要心急了,“怎么一去就去了那么久。”
  曲潮沅轻飘飘的笑声像云朵:“不是才走了两三天吗?”
  全唐苦恼:“是啊,可是就是很远很久,老师走了,晚上也不来我梦里,这不就是走了四五天那么久了吗。”
  全唐长叹一口气:“我太想您了,这几天要不是您那条领带陪着我我根本睡不着。”
  曲潮沅被他这话说得一顿,语气疑惑起来:“什么领带?”
  全唐怅然道:“就是您二月底上课戴着的那一条,那时候咱们第一次见面,您那天课的内容是亲亲相隐什么的,我当时想这老师一上来怎么就亲来亲去的呢......”
  曲潮沅的脸肯定是红了:“......全唐!你这个小流氓!”
  全唐起劲:“老师戴这条领带太好看了!回来我要亲手给老师把领带打上!”
  他冲手机啵啵两声响亮的亲吻,曲潮沅在那边满面羞红。
  小流氓一张嘴就是火热的爱语,不管不顾,三伏天也热腾腾地往外端。
  曲潮沅不能联想这个小流氓要怎么给他打上领带,是不是打完了还有扯着领带转圈儿吻他。只要一联想,他就能想起来这个嘴甜的小流氓真的流氓起来的样子。
  伏在他身下的时候嘴唇和腰肢要多软就有多软,往下塌成一弯月,臀却翘得高高的,两瓣烂熟的桃子里一方狭窄蜜口流着老师的浊精,委委屈屈又极尽放/荡地含着他、吮着他。曲潮沅一只手握在他腰上,感受他身体因为决堤而带来的颤动。
  曲潮沅心口一窒,心脏和大脑同步运输装载甜蜜物质。
  全唐身上那种特殊的气味,森林和野火、海露和碎玉的气味,化作一群翩翩红蝴蝶,兀自在他头盖骨里飞着,得意洋洋地煽动翅膀,为自己降服了这无助的男人。
  曲潮沅把鼻尖伸进全唐脊柱一线温热凹陷的时候,都快要溺死在这群蝴蝶间。
  那气味是从全唐血肉里、骨髓里弥散出来的,让他晕头转向。
  尽管晚上还要和院长去论坛上参与对话和研究,曲潮沅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想念全唐。
  他好想全唐,离开几百公里,他的心前所未有地因为一句话的吸引而雀跃鼓动。
  他好想全唐,想这个被他抱在怀里又把他密切包容的男孩儿。
  小竞合论、分离说、法条竞合的特别关系、前田雅英、费尔巴哈、并科原则......他通通都忘了。五院四系的学者、公检法司的专家,他什么人都不想见。他甚至不在意那些上了岁数的刑侦专家都有多么毒辣的鹰隼之眼,他不在乎内心的动摇被他们给看到。
  曲潮沅结束这趟旅程返回学校时,已经有些急不可耐。
  他匆匆忙忙了结了自己的任务,资料和发言稿整理的后期,若非院长还在一旁沉默地注视着他,他的心神不知道要飞出去多远。
  这次他定是让老教授失望了。
  大巴转飞机,高山渐渐隐去,曲潮沅的身体慢慢变轻。
  曲潮沅带着一身的惫累在学校里寻找全唐的时刻,他的心是轻盈而丰沛的。
  全唐和他没有提前联系,老师寻找这个孩子全凭自己的感觉。
  总之全唐会去的只有那几个地方。
  在小山丘后,他找到了全唐。
  小山丘覆盖了厚重的茶色灌木,后面就是学校里的几块歪斜的菜地。
  全唐正蹲着给手掌大的南瓜唱歌。
  他蹲下去的身体变成头尾相连的软糖,还在晃动。
  全唐的歌声和他说话时的声音太不一样了,他唱歌是一口小甜嗓,没发育似的,脆生生,有种沁凉晶莹的蜜感。
  那些曲调和歌词毫无滞涩地从他张开的双唇中流淌出来,变成一首月亮河。
  这男孩在八月里为正在发育的绿色南瓜歌唱。
  曲潮沅的心软成了一摊泥。
  他轻轻笑了,开口道:“全唐,你唱歌这么好听啊。”
  全唐又惊又喜,蹲在地上猛地转身,没站稳往后趔趄了一下。
  他赶快站起来,可能蹲太久,又摇摇晃晃。
  曲潮沅托住了他的小臂。
  “老师!”
  全唐好像一条小狗,尾巴在身后拼命地摇,变成了螺旋桨。
  曲潮沅忽然就在他的眼睛里看到发光的自己。
  这丰沛到可怕的爱意把他侵蚀,四周霎时间充斥着全唐皮肉之下深埋的红色蝴蝶,蔓越莓和玫瑰的气息汇成一条滚滚流动的河流,他的双眼在遇到自己的那瞬绽放出赶星夺月的华彩!
  他太爱我了。曲潮沅做了个中肯的、谦虚的评价。
  和全唐在一起至如今,曲潮沅总是能够熟练地把‘太’、‘非常’、‘极度’等极端的不该出现在学术研究里的字眼运用在全唐和他的关系上,曲潮沅时而觉得这种兆头不好,时而有种自满的浮浪乐趣。
  学生的爱是冲进铁皮桶里的水柱,白而硬,哗哗流,接完了一桶他擦擦汗,大方地递过来:“不够再来啊!”
  全唐嗅闻他身上的气味,一头扎进老师的胸膛,并不管黄昏将至的校园有没有人经过。他两条手臂亲亲热热地环绕着曲潮沅的腰,想要深深埋进曲潮沅的身体里。
  曲潮沅从未觉得一个胶水做的拥抱能激起他这么大的反应,他头脑里理性的部分完全消失,变成一团想要更多拥抱的棉花糖。
  “我好想老师!!我好想老师!”
  曲潮沅感到一份热烈的、蒸腾的、让他有些无地自容,甜蜜到喉头瘙痒的感觉。他甚至也有些眼眶发热。
  被爱着被依赖的感觉让他前所未有的充实。
  “你抬头。”曲潮沅柔声说。
  全唐听话,把头仰得高高的。
  曲潮沅揉着他的后背,低头吻住他。
  这是个很长的吻,比全唐一首月亮河的时间还要长。
  吻后全唐仍然觉得不够,撅着嘴又要亲,小鱼吐泡似地在曲潮沅脸侧亲了一圈。
  他给曲潮沅叽叽喳喳说菜地里的小南瓜,曲潮沅一路听着一路点头开车把他带回家。
  全唐坐在曲潮沅的副驾驶,摆弄他带回来的礼物,乐不可支。
  “真巧,本来我们要定在今天见面的,结果老大路上延误了,说那边泥石流呢,就说明天再见面。”
  曲潮沅略有耳闻:“你那个电影小组。”
  全唐嗯嗯嗯点头。
  曲潮沅问道:“活动经费都够吗?”
  全唐骄傲地告诉他:“够够够,我上上个月稿子中了,给了一千二呢。”
  曲潮沅飞快地瞄了他一眼:“你就靠这个赚外快吗?”
  全唐想了想,骄傲的神色渐渐褪去了,撅着嘴,老大不高兴:“其实写五十中一啦,很少很少能中。”
  曲潮沅为他操心:“你的房间也都安排好了?”
  全唐双眼放光,点头道:“是啊,我把民宿的密码跟他们说了,先到的就去,没到的明天一起。”
  曲潮沅熟练地拐弯,拐进一条笔直的梧桐大道。
  “你今天怎么不去?”
  全唐说:“总觉得今天有意想不到的事情要发生,我想等一等。”
  车窗上映着水汪汪的绿枝子,交错缠绕的,一片密密的景。
  梧桐叶子打了一层黄昏的糖壳,叮叮咚咚发声。
  绿浪泛光。
  他笑嘻嘻地,凑过来亲曲潮沅的头顶。
  “真好,真的有好事发生。”
  他回到位子上乖乖的,手指触摸灰色的车窗,自己摇着脚,安静了一会开始唱歌。
  曲潮沅没听过,一首柔韧的俄语歌。
  他在外悬起的心慢慢地,被歌声接着,放回了原处。
  “以前不知道,你唱歌这么好听。”
  全唐笑着说:“跟我爸爸学的。”
  曲潮沅从没生出过打探他家事的念头,现在倒想调查一番:“你父亲是歌手?”
  “算是吧。”全唐的回答很轻快,“他是开大巴的,音乐大巴呢,走到哪儿就唱到哪儿。”
  曲潮沅心下了然,原来是这样的家庭才能生养出全唐这样的人。
  “那你母亲也是做音乐的?”
  “不是。”全唐说,“我姥爷家里从政。”
  曲潮沅‘唔’了一声,不予置评。
  全唐安静了一小会儿,他扬起脸来要曲潮沅表扬:“明天早晨我去找他们,行程都和老师汇报。”
  曲潮沅淡淡地说了一句:“乖孩子。”
  全唐不说话,身体突然一僵。
  树叶的影子像一场噼里啪啦的流星飞火,打在车窗,嵌进玻璃封存。
  曲潮沅往旁边一看,疑惑这男孩怎么忽然缄默不语,便发现他红了一整张脸,一直红到头皮。
  “怎么了?”
  全唐扭扭捏捏的,眼睛里水光潋滟。
  “老师开快一点。”他的声音碎碎的,还有些喘动的气流,“我硬了。”
  年轻人。
  *海明威回忆自己青年时代在巴黎的生活所称


第21章
  次日清晨曲潮沅难得赖床,他只觉得迷蒙中一双温热的唇在自己面上小心地吻,有人拥抱他,悄声说了几句话,然后离开。
  这一系列的动作让曲潮沅在睡梦和清醒之间陷入了第三种状态,他如坠云端,在动画片和童话书般的亲吻拥抱里感到了不曾有过的爱的云霭。曲潮沅明明已是轻微响动就能苏醒过来的成年男子,却在轻轻的亲吻里变成了皱巴巴的粉红儿童,往更深层次的睡眠里去了。
  他完全醒来时,身边已经空空如也,全唐出发去过节。
  厨房里热着学生给他准备的早餐。
  全唐给他发了信息,汇报自己到了目的地,一张照片紧接着发过来。
  上面七八张笑着的年轻人的脸,三个女孩子,有一名黝黑肤色眉眼深刻的男人,大约是全唐所说那个高原地带的大哥。
  他们是这样的青春靓丽,同样的神采奕奕,仿佛昭陵六骏刻画下的瞬间,仿佛一首气势磅礴的夏日长诗。
  曲潮沅看了又看全唐的脸,忽而觉得怅然。
  在回到这片工作生活的土地、和全唐相拥而眠的第二天清晨,他感到了不该出现在此时的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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