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婚[现代耽美]——BY:箫云封

作者:箫云封  录入:04-17

  “知道了,”邢烨摆手,把烟丢在脚下,用鞋底碾灭,捡起来丢进垃圾桶,“听你的话。”
  他走了。
  毫不拖泥带水,脚底踩上油门,一路扬长而去。


第38章
  温元嘉没有回校,他呆呆站在原地,看前方的车疾驶而去,飞快消失在视野中。
  凉风涌来,吹散燥热思绪,他清晰察觉到冷,也渐渐回味过来,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想要邢烨一个拥抱。
  在夜色中遥遥相望的灯火里,在顶着寒风一步步上三楼时,在肩并肩坐在河边,面对波涛阵阵的水声时······他渴求对方的温度,期盼那热意涌来,温柔包裹身体。
  下次吧。
  下次一定要说出来。
  他给自己加油鼓劲,跟着人流挤进小黑车里,辗转进入市区,到了统一的工艺品售卖处,打开手电筒照明,沿街扫过长长短短的牌匾,默默回忆路线。
  这里的矮房年久失修,外头墙皮剥|落,掉出簌簌浮灰,地上铺满碎石苔藓,踩上去脚下发滑,他盯紧地面,小步小步挪动,在蝉鸣里走进小院,轻轻叩响门环。
  里面没人回答,他再敲几下,苍老声音传出:“有人,进来吧。”
  温元嘉推开大门,琳琅满目的毛线跃入眼帘,台子后坐着头发花白的老人,鼻梁上架着厚厚的老花镜,眯眼看向来人:“来啦,你要的线到了。”
  老人颤巍巍起身,在柜子里翻找,捧出一大把线,放在温元嘉面前:“不好订啊,货太少了,你们这些小年轻,没人会这个了。”
  “确实不会,”温元嘉挠挠头发,耳尖通红,“跟着视频学的,织的不好。”
  “心意到了就够了,”老人挪回座位,摇动蒲扇扇风,“我们那年代才兴这个,会的都埋土里了,手艺传不下啦。年轻人,你和我孙子差不多大,怎么想起学这个的?”
  因为······想要邢烨开心。
  “想让······想送给朋友,”温元嘉手忙脚乱摸钱,票子多抽了几张,看都没看就摆上矮台,闷头往外面走,“我回校了,您早点休息。”
  温元嘉抱着毛线,挤上公交再转自行车,蹭上最后一辆小黑车,赶在锁门的前一分钟,蹿进宿舍大门。
  那毛线攥的久了,线团有些发涩,胡乱缠在手上,比捆在胸口更紧。他踏进久违的宿舍,程俊正在电脑上厮杀,眼睛贴上屏幕,不耐转头看人,看清来人是谁,他晃晃脑袋,一把合上电脑:“怎么才回来啊!”
  温元嘉慌忙拆下书包,左右滑动拉链,奋力撕开背包:“送你的,谢谢你这段时间帮我请假。”
  包里的是背光键盘和游戏鼠标,样式格外精美,看上去价值不菲,程俊眼都直了,爱不释手接过:“发财了你?”
  刚兴奋两秒,他放下东西,狐疑抽抽鼻子:“好浓的薄荷味,你从哪回来的?”
  温元嘉迷糊两秒,下意识想找抑制剂,哥哥的话闯入脑海,令他手指发麻,半点动弹不得。
  不能再拖了。
  他希望······邢烨能标记他。
  越快越好,最好今天,最好明天,最好下一秒钟。
  “去花店了,”温元嘉脖颈发红,竭力敷衍,“在那里待了一天,沾到了薄荷的味道。”
  “喔,”程俊将信将疑,注意力被线团吸走,“这些是你买的?买这些干嘛?”
  “想织东西,”温元嘉说,“爱好······新的爱好。”
  “这什么奇怪的爱好,”程俊兴奋劲过去,困得哈欠连天,“上去睡了,明天灭绝师太来上大课,你也早点睡吧。”
  他率先爬到上铺,掀被子盖住脑袋,努力酝酿睡意,旁边传来淅索声音,他睡不安慰,从脑袋里探头出去,眨半天眼才看清对面:“我的天,这都几点了还在织,不会织一夜吧?”
  “打扰你了么?”温元嘉停下动作,“对不起,我去走廊织吧。”
  “躺那躺那,谁让你出去了,”程俊拍拍枕头,“说,到底怎么回事,别告诉我没事啊,谁没事织东西织一整夜,傻子才会信呢。”
  温元嘉停下动作。
  他生出倾诉的冲动,压抑的情绪像按到底部的弹簧,迫切要弹射|出来。
  “我······”
  他嘴唇半张,指头用力,毛衣针卡进肉里。
  程俊福至心灵,添上后半句话:“谈恋爱了?”
  温元嘉埋下脑袋,不置可否,那股劲憋回腹中,卡住压在半路,憋得满脸通红。
  “X,真的啊?”程俊弹起半身,脑袋探出栏杆,“和谁?那个木下烧烤的老板?”
  温元嘉后背绷紧,僵硬转头:“你······”
  “果然没猜错,”程俊捋着看不见的胡须,恨铁不成钢嘟囔,“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知道,这根本不用猜啊,长眼睛就能看出来吧。”
  温元嘉笑不出来,脖颈挺直如钢,直愣愣支撑脑袋。
  “那你们谁比较威猛,”程俊关心男人的问题,“你威猛还是他威猛,他看着凶神恶煞的,平时不打你吧?”
  温元嘉哭笑不得:“不会,他人很好的,不要这么说他。”
  “嗨,说实话,当时你住院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有戏,”程俊咂咂嘴唇,回味过去,“但当时怎么没在一起,他看你太小,没忍心下手?”
  “不是,”温元嘉不知道怎么解释,“当时·······情况比较特殊,没法在一起的。”
  “得了得了,懂了懂了,多余的不问了,什么时候办喜酒啊,”程俊仰回床上,掏手机噼啪算账,“定日子可告诉我,要是读研期间结婚了,那证能加二十分呢。提前说啊,我得尽快攒钱,给你包个四位数的。”
  “好,”温元嘉攥紧毛线,唇角不自觉勾起,“要大红包,包的厚厚的那种。”
  他心潮澎湃,机械穿针引线,毛线乱成一团。
  如果读研或者读博期间结婚,他就不用在宿舍住了,搬出去和邢烨住,办理退宿手续的话,省下的钱能用来填补房租。
  邢烨工作太忙,他可以学着做饭,做出简单的一日三餐。
  做家务真的不会,最多能扫扫地擦擦桌子,浮灰除不干净,只能多试几次,尽量做得更好。
  不想住现在的房子,那房子地段好装修好环境好,可他一点都不喜欢。
  结婚的话要告诉爸爸和哥哥,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同意,如果不同意的话······他的集体户口页迁进学校派出所了,借出来偷偷领证好了。


第39章
  程俊睡了。
  规律鼾声涌来,时长时短时重时轻,浓雾包裹夜色,悠悠罩在眼前。
  毛衣针刺进手里,血珠沾染被面,温元嘉恍惚清醒,丢开手中毛线。
  疯了么。
  这是在想些什么。
  他起身下床,进水房打开凉水,脑袋探到底下,把阀门开到最大。
  寒凉水浪涌来,滚烫腺体被流水击中,颤栗从颈骨落下,沿神经涌遍全身,连指尖都在发麻。
  夜色带来的掩饰,让他放纵自己,编织出幻想中的大网,这网里的东西晶莹剔透、完美无瑕,却是玻璃制成的器皿,举起来高高砸下,化为满地碎片。
  足足冲了半个小时,汹涌情绪才挤|压下去,他捋开头发,靠在墙边,猛打几个喷嚏,脱掉被浸湿的上衣,卷起来系住后颈,用力打上死结。
  来回折腾到凌晨,发热症状才彻底褪下,温元嘉抹净冷汗,摇晃走回宿舍,踉跄爬到上铺,掀被裹紧自己。
  这一个月他没有去找邢烨,而是书,恶补落下的课程。
  正课专业课认真听讲,思想课坐在最后一排,指头拨弄缝衣针,在桌下编织手套。
  熟能生巧,技术越来越熟练了,帽子手套围巾都不在话下,他手下不停,对讲课内容左耳进右耳出,眼珠盯着手机,希望它嗡嗡作响。
  没有信息,没有电话,特意设成的金色头标黯淡无光,从最顶渐渐沉到最底。
  他掰着日历数日子,离七夕还剩一周,实在忍不住了,把织好的东西塞进行李箱里,拖到邢烨家中,小心按响门铃。
  悠长铃音在走廊回荡,半天无人接听,他心急如焚,慌忙摸出钥匙,卡进锁眼里面,向右转动半圈。
  转不动了。
  温元嘉懵了,怀疑自己拿错钥匙,他仰起脑袋,对着光线左右打量,挑不出半点错处。
  这就是邢烨家的钥匙,不会错的。
  怎么打不开了。
  搬家了,换锁了,还是不住这了?
  为什么没告诉自己?
  温元嘉眨眨眼睛,捏紧手指,后仰靠上墙壁。
  他试图不问不想不听不解释,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直面不敢面对的现实。
  他答应邢烨说不逼对方,邢烨随时可以离开,那不告而别······也是可以接受的结果。
  可他没有再来一次的勇气,没法爬起来闯出去,挨家挨户敲门寻找,去问每个熟悉的人,打听邢烨的行踪。
  他想离开,想化为一缕风飞出窗外,想抽|身出去,剥掉情感的神经线,让它不要再影响自己。
  楼下传来细碎声音,不是从电梯那里,是从楼梯来的,脚步凌乱沉重,淡淡酒气飘来,爬一半便不动了。
  温元嘉推开挡门,沿楼梯快步下去,暗夜里火光微芒,邢烨靠在墙边,袖子挽上小臂,肌肉线条隆起,麦色皮肤似抹过热油,泛出古铜色泽。
  温元嘉屏住呼吸。
  两人一高一低,遥遥隔楼梯望着,邢烨眼神飘忽,拂过温元嘉面容,定在窗棂上头。
  那有只惊飞的雀鸟,疯狂扑棱翅膀,尾尖滑出弧线,倏忽看不见了。
  邢烨固执盯着,墨块融进瞳孔,瞳仁里的黑不断化开,浸染满池冬雪。
  温元嘉止住颤抖,扶墙向下两步,指头攥紧栏杆:“邢烨······你喝酒了。”
  邢烨挪来视线,低头夹住烟卷,淡淡抽|吸一口:“嗯。”
  “喝了多少?”
  “没多少,”邢烨含糊咬着烟头,“没喝白酒。”
  “喔,那喝酒前吃点东西,”温元嘉说,“胃里能舒服一点。”
  沉默。
  楼梯间静谧无声,掉根针都能听到。
  邢烨抓住栏杆,一步步往上面走,温元嘉上前扶人,邢烨手臂微僵,没有甩开对方。
  垂头在门口站稳,邢烨摸出钥匙,沉默打开房门,温元嘉拎起皮箱,亦步亦趋进去,钥匙的事像摸不得的火苗,谁都没探手触摸。
  邢烨踉跄进门,洗漱干净,进客厅倒头睡下,温元嘉把行李箱拖进卧室,盯着满满织物发呆。
  好像没法拿出来了。
  他没法把它们取出,抱着它们搬到邢烨面前,兴奋摇醒对方,说这都是送给你的,你喜欢吗?
  他合上行李箱的盖子,把它牢牢绑紧,撕掉手上碍眼的创口贴,随手丢在角落。
  温元嘉心里不安,不敢放邢烨自己在这,连着几天都在旁边盯着,眼珠跟着对方,生怕发生什么。
  邢烨看上去还算沉稳,只是没去巡店,来电话就会按掉,有时候会订些酒,但都是低度数的果酒,在阳台一坐坐上一天,到一日三餐的时候,会像个定时启动的机器人,进厨房烹饪蒸炒,端出各种食材,挨个放在桌上。
  两人隔着餐桌坐着,筷子不慎碰到,邢烨没有动弹,温元嘉那双慌忙后退,乖乖缩回碗中。
  邢烨低头看看,夹起辣椒炒肉,放在对方碗里。
  温元嘉抬眼看看,忙不迭塞进嘴里,辣油呛进喉管,咳咳咳嗽不休。
  “喝点水,”邢烨倒杯凉白开,放在温元嘉手边,“一点辣都不能碰?”
  “不太习惯,”温元嘉噎的难受,“喜欢甜的。”
  “抱歉,”邢烨揉揉脑袋,“我给你做个新的。”
  “不用,不用,”温元嘉夹起肉片,在水里洗涮几下,“很好吃的,泡掉辣油就能吃了。”
  这餐饭沉默吃完,两人各自回去休息,温元嘉辗转反侧,胃里反酸喉中冒火,后半夜睡不着了,爬起来想喝点水,抬手在床头柜上摸索,一只瓷杯被塞进手里,里面的水还是温的。
  温热手指触碰,电流向上翻涌,温元嘉愣在床上,悄悄攥紧手指。
  “薄荷。”
  邢烨沙哑吐息,那浓烈的薄荷香似催|情的药剂,从卧室满溢出去,挤向各个缝隙,连走廊都不放过,甜润里夹杂辛涩,烈酒浸泡冬雪,那是最烈的酒,最强烈的爱恨,最穿肠的毒药。
  温元嘉向后蹭蹭,后颈皮肤要烧起来了,那火舌舔舐上来,后背贴在墙上,冰火两重天让他口干舌燥,下意识滑在地上,前言不搭后语:“我······去洗澡。”
  他踉跄扑进洗手间,把花洒调到最热,让雾气汹涌而来,罩上玻璃浴缸,洗手间被人拉开,温元嘉定住手指,泡沫迷进眼睛,他愣住两秒,越揉越狠,热水冲的薄皮生疼,眼球疯狂滚动,手腕被人攥住,那水流调转方向,沿脖颈向下涌落,顺小腿漫至脚尖。
  薄荷被热水泡开,蒸出层层白雾,辛甜里的苦融化开来,肆意亲|吻皮肤。
  那只手腕松开,邢烨后退两步,转身离开浴室,热意转瞬即逝,温元嘉搓揉头发,胡乱擦洗几下,套上浴袍,踩着拖鞋出去,发底的水洇湿脖颈,脚印啪嗒啪嗒,慢慢拖到床边。
  洗手间的门再次打开,水流涌动起来,温元嘉坐立不安,指头搭在发顶,机械搓揉头皮,沉重脚步声由远及近,身旁床褥陷下,一只手从浴袍边缘滑入,轻轻摩挲腿|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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