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敬磊头皮发麻的看着严子铮久久不说话,他们这是默契呢还是默契呢。
只要一个人霸了心也占了脑,那么与他发生什么都是时机刚好。
他想为了他放弃平坦路,他想为了他回归到正途,不该赞扬勇敢,也不该感叹巧合,只要涉及到爱,很多道理就讲不清了,除了彼此什么都是可放弃,只有彼此是什么都不能及。
两颗心脏的靠近并不复杂,两个灵魂的相吸并不冗长,就是想跟他好,没有缘由。
“我就是想跟你好。”
说话的是严子铮,他的头微微前倾就与林敬磊的额头相对了,他近距离注视着那双冰蓝的眼睛继续道:“想跟你厮混到老。”
林敬磊笑了,他张开双臂抱住严子铮,跟树袋熊一样往那怀里蹭,什么也没说,只顾傻笑着。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情况跑偏了,他推开搂着他的人一本正经道:“我要回学校上学了。”
严子铮放大的瞳孔里是他欠揍的笑脸:“惊不惊喜?”
要说林敬磊下决心回学校这事最惊喜的并不是严子铮,而是那一家三口。
他们是怎么也没想到早上看起来被气走的人,晚饭前竟然能步伐轻快地回来。
林泰跑到厨房门口跟探出头看着的女人交头接耳:“妈,我就说了我哥绝对是脑子有问题了,从昨晚上就疯了。”
佟玉莹担心道:“是有点儿反常。”
林敬磊给麦穗开了罐头后实在是受不了那娘俩的迷之眼神了,他啧道:“你们怎么不信呢。”
“敬磊你是心情不好吧,舅妈等你舅回来当着你面收拾他,有不痛快你就说出来,可别自己憋着啊。”
“哥,我爸真是说气话,你......”
“哎呀你们够了,”林敬磊打断道,“我是真想好了,没骗你们。”
林国栋回到家的时候正好赶上开饭,他进了门要问的话被视线里端着盘子路过的身影给噎了回去。正担心这小子会闹脾气不回家的他将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板着脸换鞋,板着脸洗手,板着脸坐到了饭桌前。
当林敬磊拿起他的碗要给他盛饭时他的脸上才有所动容,竟还带着几分警惕:“你怎么回事?”
林敬磊干笑两声后将盛满的碗放回原位:“那个......我想跟你说个事。”
林泰咬着筷子捧起碗就往房间去:“我回房间吃了。”
佟玉莹起身去厨房:“我去看看汤好了没。”
桌面上剩下的爷俩,一个心怀鬼胎,一个心生质疑。
“你是不是又惹祸了?”
“没有,”林敬磊犹豫道,“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我想回去上学。”
惊吓,林校长的表情绝对能用这个词形容,他看着笑嘻嘻等他回复的外甥,端起了架子的同时也拿起了筷子:“现在知道上学了?你以为学校是你家开的?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
林敬磊用意料之中的神情听着,找了个空隙插话道:“那要是回不去我就......”
“我说回不去了么?”林国栋扫了少年一眼,“就不能听完话?”
“能,”林敬磊缩缩脖,“能听完。”
于是他任凭对面的男人唠叨了快二十分钟,他舅妈和他弟为防止多余,根本没在饭桌上吃饭,也没解救他逃离这场听觉灾难,最后屋里安静下来,他碗里的饭都凉了。
林校长当时给他办休学就是留了一手,所以林敬磊知道只要他愿意,他就肯定能回去接着念书。
打脸的事很快就来了,林校长跟他说不能接着高二念,只能从头来。
“要从高一开始?”林敬磊不能相信的问道。
“对,你耽误了半学期,还指望接着念?”
“我什么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接不接着念不都一样么。”
“给我从高一重新上,你要是对待学习没有点起色,那今天这个后路就断了得了,”林校长字句清晰道,“我没空处理你丢的烂摊子,学校里的学生和老师都怎么看我?正常就是这样的,缺席了半年就要降级处理,你也不能搞特例。”
“敬磊,你得听你舅的,”佟玉莹坐了过来,“既然是你自己要回去念的,你就要有所改变,要是还想着混下去那在哪混都是一样的,对不对。”
林敬磊沉默了几秒后抬手道:“你们都先别说话,让我好好缕缕。”
如此条件重新回去念,那就等于他得跟林泰同级,那就等于他变成了严子铮学弟。
他以为他能提出回去念书他舅和舅妈会百依百顺的,没想到竟然是这个样子在明目张胆的趁火打劫。
这波好像亏了。
第105章 小不忍则乱大谋
这是由兆宇来体校的第四天,并不那么合他心意。
首先是地理位置,远离市中心,隔绝一切喧嚣,相当高的墙上拉着铁丝网,只有周末允许出校,就跟过来是在心甘情愿蹲监狱似的。
其次是基础设施,加了复古滤镜的快掉渣的陈旧建筑还美其名曰是资历老校的缘故。他不想过度吐槽,他怕他爸心血来潮砸钱重新修。
最后是校园风气,凡是出现的身影都穿着各种各样的运动服,男女生都糙的很,食堂开饭简直跟菜市场大爷大妈挤着抢打折菜品一样。
不顺眼,由兆宇对这个学校喜欢不起来,可他也明白,这算是他爸能为他做的最大的让步了。那晚他爸迟迟未归,他在外面一直遛狗的等到了人回来。他爸看起来有好多话要说,到头来不过是通知他做好去体校的准备。
于是三天后他就来到了这。
他想如果他到这里来念书能让他爸心里好受些,那他就来,他想除去邹景的事什么都听他爸的。
在这里,体育为主,学习为辅,一天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在运动。教练是个暴脾气的中年男人,见到他脸色没变语气倒是变了,说他适合练体育。
一中那点运动量他可连蒙带骗训练完,在这里完全没偷懒的可能,任性和耍赖都不会好使,只会换来更魔鬼加练。
他走的并不急,但也还是没能联系上邹景,想念摞起来压得他焦虑不停,外加上来到这还不适应,起泡的不仅是脚底板,还有嘴里。
那天他将去向透漏给严子铮是希望严子铮能间接把消息带给邹景。然而由兆宇去念体校的事邹景并不是从严子铮口中得知,而是由刚直言相告的。
那晚只身来找他的男人起初还能冷静理智表达所想,后来便是声泪俱下传达所说。邹景没插话安静的听,他觉得他应该受骂或是挨打,毕竟他对一个父亲做的太过残忍。
可由刚没打也没骂,跟他诉苦似的情绪激动了两个多小时,然后就起身走了。他怕由刚心情难以平复回去路上开车不会安全,便跟下来做了回司机。
在即将到达目的地的别墅附近他看到了远处牵着狗低头走路的由兆宇,虽只是一小身影,但他也还是满足了,他不想在碎了心的父亲面前再跟少年见面。
他下了车向着反方向走,没有回头,走的快是防止越发难控的身体会跑回去。
他穿越了整整两个区走到家,太过好的记性让由刚在他家中的话一遍遍重放,每次都加重了他认知自我罪恶的程度。
由兆宇是幸福的,有个愿为了爱他而有所改变的爸,他没有,他当年跟他爸说他喜欢男的,换来了顿暴打后便被赶出家门了。
在外面飘了这么久,他从没对那个中规中矩的家有过任何原谅,可看到由刚鼻涕一把泪一把,他竟然想家了。
世界上无条件爱他的人不再爱他是件很痛心的事,这几年他过的并不好,他只是不愿低头去认错。当看到由刚的声嘶力竭和心力交瘁后他开始意识到,每个笔挺站着的父亲都有不愿让儿子看到的一面。
他没做过父亲,也终将做不成父亲,可他却真真体会了由刚的心境。
由刚没让他离开,说他儿子会难过。
由刚没他放弃,说是他儿子会伤心
这个没什么文化的男人曾经崇尚暴力管教,如今能大彻大悟,这期间变化可能未曾参与的外人不会懂,可能想法简单的由兆宇不会懂,但他邹景懂。
他觉得他有必要适当的离开,去给那对父子时间去交流和磨合。才不会把他们逼迫的太紧。
他也果然没过多停留的离开了,走之前叫出了严子铮,留给了由兆宇一个信封。
在这信息化的时代,他选择这种方式留言是想那孩子知道,他是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写的,揉进了纠结与想念,掺进了惦记与祝愿。
严子铮什么都没有问,他打算在周六把信封交到由兆宇手上。
那天是个雨天,他睡了懒觉,宿舍里只剩他跟另外一学长,其他人都回了家,那学长很早就爬起来去了自习室。他洗漱回来从没关严的门缝看到屋里有人影动,就知是林敬磊来了。
门一推开,他愣住了。在他床上坐着的热闹那一头浅色头发全不见了,变成了跟他一样的寸头,乖了不止一点。
林敬磊看过来道:“这回不用再被你嫌弃发胶打多了。”
“怎么剪了?”
“跟你一样不好么。”
严子铮满意点头:“也成,下学期开学你不想剪也得剪掉。”
提起这事林敬磊蔫了,他小声嘟囔道:“我蹲级你怎么就那么乐。”
严子铮放好盆后站起身,勾起林敬磊下巴嘴角勾起的说着:“先叫声学长听听。”
“听你妹啊,”林敬磊头一拧,“再让我叫学长我可打你了。”
林敬磊才不想留寸头,只不过他的发质没救了,当真是需要剃掉重新长,现在剪掉两个月左右就可以长回来,开学后又是一条好汉。
他在思考两天后答应了林校长从高一重念的事,巧的是那两天里但凡他出去都能碰到无所事事到处乱晃的黄伟达,他决定拉黄伟达一把,不能让个爱学习的沦落街头了。
于是他跟他舅又来了次谈判,期间他还把肆意引导校园暴力的高格昭给举报了。
林校长对这些事虽不知,但不代表他不会管,他的意思是要有足够证据证明高格昭是以长期欺负同校生为乐趣才行,也只有那样黄伟达才能重回校园。
对于高格昭的偏见,林敬磊早就滋生了。他想他要是回到校园的话,一定把这颗破钉子拔了。
由兆宇周五晚被家里司机接回了家,饭桌上他爸送了个新手机给他,他吓得都不敢拿着。
在确定他爸是真希望能随时联系上他后才收下了。他爸不仅给他买了手机,什么电脑,平板,游戏机之类的物件也都给他还原回来了。
甚至还包括最重要的一个,自由。
他自由了,不会再禁足,也不会再有人跟着。这事让他兴奋了一整晚,天一亮就跑出去了。
可邹景的家门是锁着的,人也联系不上,当他用新的手机号给严子铮打电话才知道了情况。
天下着雨,他打了车赶到了一中寝室楼下,想上楼的时候正逢上从食堂方向出来的俩人喊他。
由兆宇没带伞,那俩人打了一把,他就硬挤着钻进去了:“信给我。”
严子铮将那信封从口袋里掏出来后林敬磊看着由兆宇慌乱的手法急道:“你别撕坏了。”
三人挪到寝室楼大厅里后分开了,严子铮拽着伸脖子看信纸的林敬磊站在了一边,给了由兆宇相对独处的空间。
外面的雨哗哗的下,没一会儿看信的人的眼泪也哗哗的了。
“他......他他他他哭了。”林敬磊惊恐道。
严子铮微微闭眼点头然后示意林敬磊别出声,扭头看过去,由兆宇就蹲在暖气片旁边哭,手里捏着的两张信纸捏皱了,还边哭边摊平。
上一次他见由兆宇这么不顾形象的大哭出声还是几年前,这小子因没能留住他妈,坐在马路牙子上嚎啕大哭。
好在是周末,上下楼的人并不多,好奇看过来的视线悠远而长,只有宿管大妈出来短暂的喊了声。
“谁啊!鬼哭什么呢!”
一溜烟跑光的是几个路过看热闹的,窗台边站着那俩没动,不远处蹲着那个仍在哭。
林敬磊等着不知跟宿管大妈去说了什么的严子铮回来后撇撇嘴:“这小子要是美人鱼的话,我肯定过去捡珍珠。”
“让他哭吧,不哭肯定憋坏了。”严子铮摸了摸林敬磊新剃的头发茬,明明自己也有,却总觉得林敬磊的摸着舒服。
真是潮气重的一上午,雨都停了,由兆宇还抽搭呢。
林敬磊站的累了早就拉着严子铮跑大厅前面的石阶上坐着去了,他难得的没像身边人一样玩手机,而是四处看着雨后天晴。在看到彩虹的那刻,他极其兴奋的推了下严子铮:“彩虹!快看!”
严子铮被猝不及防的一推弄得栽楞了身子,他随林敬磊指着的方向看过去,被雨水洗净的天边悬着道相当宽阔清晰的彩虹桥。
他看看还窝在那的由兆宇后起身过去给人拎了起来,由兆宇腿麻的不会用了,是挂严子铮身上一瘸一拐出来的。
不再哭的他回归了原来样子,就是眼睛有点肿,看起来像泡泡鱼,他瞅了那彩虹一眼就坐在那看脚边地面,信纸已被他叠的方整放进了外套胸前口袋,深吸口气道:“他走了。”
至于邹景到底写了什么旁边坐着的俩人不知道,得知这三个字的总结觉得由兆宇哭的那么惨也合情合理。
由兆宇继续道:“他说等我考完大学的时候会出现的,他会不会是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