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生得俊俏,年纪又小,即使穿了裙子,扎上双丫髻,也根本瞧不出来,反而……
可爱死了!
素锦在心底默念了一声罪过,又有些不放心地道:“少爷,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纪小公子摆摆手,“我出去逛逛,晚上就回来,放心,不会连累你们受罚的。”
他来到梳妆台前,在柜子里翻找。
“少爷,您在找什么?”素锦连忙上前问他。
纪小公子指着自己的泪痣,“你这可有那种白色的粉?我要把痣遮一下。”
免得被认出来,那他一世英名可就毁了!
素锦会意,连忙用粉黛将他眼尾下的泪痣遮住,又为他画了画眉。
眉型一变,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同了,少了些许英气,更多了女孩子的柔美。
纪小公子看着铜镜,简直被素锦的手艺惊呆了。
不过他没有再耽误时间,约好了回来的时间,便顺利地溜出了纪府。
他打五岁起就经常自己偷溜出来,简直驾轻就熟,关于他的安全问题,素锦还是放心的,只是这次他做了女装打扮,难免有些担忧。
纪小公子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他自小聪慧,过目不忘,开窍也很早,别的孩子都要三四岁才开始记事,而他一二岁就有了记忆,甚至还能回忆起大人说的一些话。
他唯一要担心的是,别被熟人认出来,尤其是林西则!
不过林西则那么笨,怎么可能认出他来?
“哒哒哒——哒哒哒——”
远处的街道上,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
纪小公子探头看去。
只见远远地,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少年,一身红色劲装,骑着纯黑色小马驹,从街道尽头奔跑而来,笑得一脸开心。
“说曹操曹操到,真是晦气!”
纪小公子嘀咕了一声,只是看着林西则身下的小马驹,眼底流露一丝羡慕。
“少爷,您慢点!小心别撞到人!”在小少年身后,还跟着个侍卫,满头大汗地追着他。
小少年拉住僵绳,回头看他,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稚气的声音清朗中带着些软绵,“青叶,你放心,我的马术好着呢!而且追风很聪明的,才不会撞到人。”
小马驹打了个响鼻,一脸神气。
纪小公子站在一处巷子口,听着那主仆二人说话,不禁撇了撇嘴。
这时,林西则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朝这边看了过来。
他暗道一声糟糕,连忙转身躲进巷子里,结果……
一个麻袋套在了小公子的头顶上。
……
不知过了多久,纪时越悠悠醒转。
这是哪?发生什么事了?
他想抬手按住发疼的额头,却发现双手被绑住了。
他微微挣扎了一下,没挣开,他好像被人套在了麻袋里,麻袋的缝隙很小,根本看不清外头的情景。
透过身下的颠簸和马的嘶鸣声,不难看出他现在正在一辆马车上。
他被人绑走了?是谁要害他?
纪小公子脸色有些发白,再怎么聪慧,他也是个六七岁的孩子,骤然遇到这种事,难免心生恐惧。
“京城就是不一样,连一个小丫头都长得这么水灵。”
这时,他隐约听到外头有人在说话。
“是啊,卖到青楼去,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就是要走远一点,不然容易惹麻烦。”
“放心好了……”
听着两人的对话,纪小公子牙龈紧咬,一脸屈辱。
他们竟要将他卖到青楼去!
怎么办……快想办法!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开始解手腕上的绳子,他平日喜欢钻研一些奇奇怪怪的知识,徒手解绳,他恰巧就会!
只是,他才将手上的绳子解到一半,马车忽然一阵剧烈的颠簸,又突然停了下来。
外面有打斗声响起。
纪小公子听了一下,又加快了动作。
只是他才解开手上的绳子,刚要去解脚上的,就听到马车车门被打开的声音。
又轻巧的脚步声落在了木板上。
纪小公子心头一惊,连忙闭上眼睛,装作还晕着的样子。
他感觉有人掀开了他头上的麻袋,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一股青草的气息。
“嘻嘻——”
熟悉的笑声响起,在他皱眉回忆的时候,一根细幼的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
他腮帮微鼓,下意识睁开眼睛,然后一下子愣住了。
光线从敞开的车门照射进来,洒在少年身上,他一身红衣如火,脸上的笑容却比外头的阳光还要温暖明媚。
“不要怕,我来救你啦。”
他轻声说道,稚气的声音干干净净的,像清泉流淌而过。
纪小公子说不清此刻的感觉,只觉得心跳飞快,扑通扑通的,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样,比刚刚知道自己遇险时跳得还快。
他下意识往后退。
林西则眨了眨眼,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手指,挠挠头,“哈哈,小妹妹你不要怕,哥哥是来救你的。”
他打量眼前的小姑娘。
小姑娘唇红齿白,明眸善睐,软糯糯的腮帮像糯米团子似的,格外可爱。
还好他发现得及时,而且今天骑了马出来,不然还不一定能救得下她。
小妹妹?
纪小公子瞪大眼睛,有些不快,但他又马上反应过来,他现在是小丫鬟的打扮,当然是“小妹妹”。
林西则果然没认出他来。
只不过……望着小少年明亮如星辰的眼睛,他不由别开了视线。
耳根有些热。
“走吧,哥哥带你回家。”
林西则帮他解了脚上的绳子,然后牵起他的手,拉着他出了马车。
到了车辕,小少年率先跳了下去,然后一把将他抱了下来,稳稳放在地上。
纪小公子红着脸,默不作声。
这个林西则,力气还是那么大……只是如今,他已经不想说他是莽夫了。
马车停在郊外,那两个绑他的人已经不知所踪,估计是跑了。
“我不会驾马车,所以要委屈你和我一起骑马。”
小少年温柔地对他说道,然后招来他的小马驹,将纪小公子抱上马,之后他也爬了上来。
第一次骑马,纪小公子不免生出些胆怯来。
“别怕,我们慢慢走回去。”像是看出他的不安,小少年从身后抱住他,在他耳边轻声安慰。
林西则常年习武,身子骨强健,长得也比纪小公子快,简而言之,比他高比他壮实,瞧着的确要比他年纪大些。
可他明明比林西则还要早出世的!
纪小公子低着脑袋,脸上像染了胭脂,心里想着,以后他也要习武!还要学骑马,嗯,还要吃多点,才能长高一些。
“哒哒——哒哒——”
小马驹载着两个少年,慢悠悠地走在绿油油的田野之间,逐渐远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如果五星评价能过100个,大结局的省略号我就详细写写~加油!
第112章 番外 现代篇
“啊哈哈哈哈哈——”
“啊哈哈哈哈哈——”
时越听着这笑声, 有些无奈地看着捧住肚子,在床上笑得打滚的少年。
“有这么好笑吗?”他问道。
“哈哈哈哈……你居然就是那个小丫头……哈哈哈……难道那小丫头一直不说话……哈哈哈……哎哟,肚子好痛……”
林西则捂着肚子,一边喊疼一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时越不由扶额, 所以他才不想跟他说这事啊!
静静看了他一会, 见他还不肯消停, 只好将他拉过来, 掌心落在他的腹部,轻轻地帮他揉肚子。
“哎呀, 你穿裙子还挺好看的!”
林西则将头搁在他的大腿上, 眼睛笑成两抹月牙,调笑道。
见他一而再提起自己的黑历史,时越终于忍不住, 动作娴熟地拆了他的衣扣, 俯下,张口。
“唔……”
林西则脸上本就因为笑而通红,此刻更是添了几分浓艳的色彩。
他眼色变得迷离起来,十指插进男人的发里,指尖也染上轻轻的粉色。
等男人直起身, 少年已经像化成一滩水,衣衫半解, 没骨头似的软在他怀里, 没了平日的清冽干净, 像徐徐绽放的月季花, 娇艳迷人。
时越最爱看他这模样。
这是独属于他的林西则,他的小将军。
他忍不住倾身,在他的红唇上吻了吻,让他沾染他的味道。
“你每次就会这样欺负我……”
和他吻了一会,林西则轻喘着靠进他怀里,声音软软。
时越心尖微荡,低头咬了咬他的耳垂,耳语:“嗯?是谁说喜欢被老公欺负的?”
林西则怕痒地躲开,不理他,想了想又继续笑:“那个小丫头真是你吗?所以你是从那时候就喜欢上我的?”
见他又扯回这个话题,时越忍不住叹息。
他也没有再回避,轻轻咳嗽了一声,带着回忆地口吻说道:“那只是一个契机。”
对林西则来说,大概只是十几年前的事,对他而言,却已经隔了两辈子。
那真是十分久远以前的事情了。
然而此刻回忆起来,却依然能清晰地浮现脑海,他曾经多厌恶这份记忆的能力,现在就有多么感恩和庆幸。
话说回来,就算再怎么早熟,当时他也才六七岁,还是个孩童,一切都懵懵懂懂的。
那大概就像春天里洒下的一颗种子,在往后的岁月里生根发芽,因为时常浇灌而渐渐长成。
即使后来横遭不测,树叶凋零枝干枯萎,树根却早已经深深扎进了土里,再也无法拔除。
直到……枯木逢春,再次茁壮生长。
而这一次,这份爱变得更有韧性,也明白该如何才能更好的成长。
竹屋里,油灯晃晃悠悠,将橘色微光笼罩住床上相拥的两人。
男人的声音轻缓低沉,就像音色上好的古琴,悠悠诉说着过去的往事,时而轻笑,时而叹息。
林西则痴痴地望着他,听得入神。
上一世,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听着他的讲述,林西则才明白,他曾经以为的奚落嘲讽,背后总有些他想不到的用意,还有一些习惯,竟是两人不约而同的默契。
“原来你去春日楼喝酒,是为了见我吗?”林西则眨了眨眼,“但是我常去春日楼,也是因为你会去呢。”
时越一怔,“是吗?”
“嗯!”林西则重重点头,回忆道,“虽然春日楼的酒不错,但后来想想,我每次回京就去那儿喝酒,大抵是知道你会去,所以才一次不落吧。”
“若真不想见你,换一家酒楼便是了,京城又不止他一家出名的酒楼。”
看着少年弯弯的笑眼,时越愈听他说起这些,心头就愈郁闷懊悔。
要是他上一世能再坦诚一点,能别那么骄傲,他们二人的结局是否会有所不同?
看时越似乎有些郁结,少年伸出手指,轻触他的眉心,像是要将那褶皱抹平,“上辈子的遗憾,有今生来弥补啊,何必过分苛求?”
时越握住他的手,在他的手心亲了亲。
“你倒是看得开,你可知那春日楼,在你……之后,改了名叫将军酒楼,还把你最爱喝的酒改名叫将军酒?”
林西则忍不住皱了下鼻子,嘟囔道:“那这酒楼老板倒是挺有生意头脑的。”
换在今日,大概就是吃人血馒头吧?放到微博上肯定要被骂个十几页。
“那后来呢?我爹娘没管?”
“没有,我把那酒楼盘了下来,又改回了原来的名字,只愿……一切如旧。”
看着男人忽然泛红的眼睛,林西则心头咯噔了一下,他忽然就想起,盛冬曾跟他说过,他最讨厌雪,因为看到雪,他的心就会痛。
是因为自己吗?
他还清晰记得,自己临死之时,看到天空飘落下来的雪花,还有梦里,总有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撕心裂肺地呼喊他的名字……
那是纪时越吧。
他带着援军赶到,而自己却没能坚持住。
以前一些从未深想的事情,一件件串联起来,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每次受伤,他反应都会那么大了……
“对不起对不起!”
林西则忽然用力抱住他,“是我不好,让你们伤心难过了……”
时越压下心头的酸涩,轻轻抬起他的下巴,看着少年泪盈于睫,哭红了鼻子,他捧住他的脸,用指腹轻柔地帮他拭去眼泪。
“我还没哭呢。”
末了,在他眼睛上亲了一下,道:“不说这些了,该睡觉了。”
“嗯……”
林西则有些脸红地应了一声。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时越身边,他就时常憋不住情绪,不管是开心快乐也好,伤心难过也罢,就感觉在他身边,很难忍住。
可能是他温柔了吧,总觉得无论如何,他都会包容他的。
将油灯熄灭,林西则摸黑爬回被子里。
黑暗中,两人相拥在一起,汲取着彼此的体温。
良久,少年的声音忽然又响起。
“越哥,这么算起来,你现在不是比我大了二十八岁?”
今生的二十五年,再加上前世他死后的三年,刚好二十八年。
所以,他既是纪时越,也不是纪时越,这么一想,林西则就觉得很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