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棋霖终于忍不住,悲愤地骂了他一句:“狗叛徒。”
“对不起。”谢天骄没有为自己辩驳,只是说了一句,“我不是因为他才和你做朋友的。”
不管有意还是无意,最后的这句话,还是精准地戳到了叶棋霖在意的那一点。
他心里总算舒坦了一些,问:“他人呢?”
谢天骄看了一眼车窗外:“下午跟朋友约了火锅,不知道回没回。”
“那他问了金桔的事了吗?”叶棋霖话出口,一看对方表情就知道没有,不由哼了一声,“你也别得意得太早。他不爱你。”
谢天骄沉默片刻,才说:“可他信任我。”
是啊,他信任他,这就是叶棋霖心中再生气再憋屈却依然不能对这桩婚事提出反对的原因所在。
叶书清的家庭环境、经历与性格,决定了他的安全感并不强。和谢天骄订婚甚至答应同居,已经足以说明他内心对谢天骄的信任。
初中毕业那年两个人闹成那样,他的傻子哥哥整整骂了谢天骄一个暑假的狗叛徒,潜意识里对谢天骄的品行竟还是信任的。
“他大少爷脾气,支使不动别人的事自己也不会做。要是你们闹矛盾,你可以跟他吵,甚至打一架,但不要不理他。他厌恶冷战……”说着,叶棋霖懊丧地捶了下方向盘,“算了。这么多年,你知道的应该比我多。”
第19章
司机开车又快又稳,车内温度很高。衬着车厢内的暗淡灯光和窗外早已黑透的天色,营造出一种入睡的绝佳环境。
张明山酒喝得有点多,一开始还在兴高采烈地哔哔八卦,没多久就昏昏欲睡,头一点一点,最后干脆把羽绒服的大帽子一扣,靠着座椅就睡着了。
叶书清倒是比他清醒得多,陌生环境下警惕性也强,虽然也闭着眼睛但全程都没有真正入眠。
快到基地的时候他给盛岩发了消息叫他出来接人,看着两人进了大门,才叫司机调头往新家走。
半路上叶书清的手机突然响起,是前两天邀他看直播的那位主播朋友陆满满的消息。
内容却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订婚???你和谢天骄???
家世相当的几个家族自成一个圈子,但叶书清平常不爱跟这些富二代玩。这个陆满满是他为数不多的圈内朋友,人挺浪,知道不少各方秘辛,但嘴很严。
陆满满人挺逗的,叶书清还记得他解释自己名字来历的那段话:“我出生以前老爷子以为终于来了个女孩,就取名陆蔓蔓。结果一生出来,嚯,又是个带把儿吧。得了您呐,就满满吧,家里臭男人名额已经满了!不要再来了!”
叶书清有点纳闷,回了句:你才知道?
他记得谢天骄同居第一天就说过圈子里没有秘密,他也从没有认为他们的订婚消息能在圈内保密。可如今以陆满满的身份居然也不知道两人已经订了婚,看来就算是谢天骄,说的也不一定全对。
陆满满的消息很快又过来了:为什么???
叶书清说:你不知道?
对面就不说话了,不知道是因为震惊还是因为失望。
大概是他实在想不通,天生反骨的叶书清怎么最终还是屈服于家族联姻这条路。
叶书清也没有再解释什么。
他只是他自己,不是什么反叛先锋,回应不了别人过多的期待。
到家的时候谢天骄不在。
叶书清把灯和电视音响都打开,试图营造出一种热热闹闹的氛围。
大厨朋友打来电话,问他到哪儿了。
“刚到家。”叶书清站在阳台上,刚好看到一辆车子停在他家楼下。“还没坐下呢。”
电话那一头的朋友问:“路上还顺利吧?小山没接我电话。”
“顺利的。小山在宿舍,估计睡了,路上他就很困。”叶书清把窗户打开一扇,探身出去看了一眼,越看越觉得那车真的有点儿眼熟。
“什么声音?叶子你在干嘛?”
“哦。我看外面有辆车挺眼熟。”
朋友顿时比他还警觉:“被狗仔跟上了?”
“不知道。”叶书清借着灯光辨认了一下车型,豪车,“看车……不太像。”
“那是惹了什么仇家?”朋友压低声音,气势陡然一沉,瞬间让人回忆起他的杀手范儿,“不要轻举妄动。”
“好像不是……”看见车里走出来的人,叶书清突然就笑了起来,“我想起来了,那是叶棋霖的车。”
“……再见。”朋友冷酷地直接挂了电话。
谢天骄进门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叶书清坐在阳台上,像是被按下了什么开关一样,一边哼歌一边笑。
“叶书清?在那儿干什么?”
“嗯哼,我在唱歌。”叶书清的声音依然带着笑意,“叶棋霖怎么没上来?”
“他回家了。”谢天骄盯着他的脸,“……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没醉。”叶书清仰头看他,一双点漆似的眼睛在灯光下亮得惊人,“突然有了灵感,想写一首新歌。”
谢天骄被他传染了,也跟着坐在地上,一个阳台门里一个阳台门外,平视着他:“是关于什么的?”
“嗯……关于一个不合时宜的梦想。讲我有一个朋友,他梦想着做杀手,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为此他练就庖丁解牛,刀法炉火纯青。可后来啊,他发现,活在法制社会,他的刀再吹毛断发、削铁如泥,也只能用来切菜片肉。偶尔想要学古人浪迹天涯,还没出发刀就被安检没收了。嘿,梦想……”叶书清笑吟吟的,“你觉得怎么样?”
若不是叶书清态度还算端正,且对他的心思一无所知,谢天骄几乎要以为对方在嘲讽他的痴心妄想。他说:“这是歌词?”
“只是个概念、曲意,词还要给乔峥来写。”叶书清追问,“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谢天骄看着他,语气严肃:“不努力到最后一刻,怎么能确定梦想会不会实现?”
叶书清愣了下,没料到对方会有如此……积极向上的一问。
他知道自己虽然清醒,但还是受了酒精的影响的,曲子背景中多少带了点苦闷的颓丧味道。
而这种藏在荒诞不经中的只属于他自己的负面情绪,谢天骄听出来了。
不过他很快又笑起来:“你说的对。我的这位朋友,后来他迷上了厨艺。他曾经的努力,让他的大厨之路顺畅无阻……”
谢天骄:“……”还是觉得他在暗喻着什么。
洗完澡之后,喝了点小酒的叶书清整个人反而特别精神,灵感像泉水一样源源不断。
刚好Hills马上要开始准备下一张专辑,叶书清便没去睡觉,而是进了琴房,打算连夜把曲子写出来。
叶书清从小练钢琴和大提琴,长大点跟着师父学吉他,再后来乐队缺贝斯手,他又转去学了贝斯,还跟着其他人学过笛子和鼓,可以说很多乐器用来都是得心应手。
不过在他作曲的时候,最常用的乐器还是钢琴。
断断续续的音乐声在琴房响了起来。
谢天骄意识到自己可能正在见证着叶书清的新歌的诞生,顿了顿,也迈步跟了进去。
叶书清真正进入创作状态的时候是相当投入的,几乎视外界如无物,哪怕是小奶狗的嗷呜嗷呜都打动不了他。
等一首曲子完成大半,偶然间一抬头,他才注意到就站在琴房门口直直盯着他的谢天骄。
“啊……”叶书清微微一怔,看一眼表,已经深夜一点多了,“是我打扰到你睡觉了吗?”
谢天骄的卧室就在琴房对面,他进来时似乎又忘了关上琴房的门,的确有可能吵到对方。
猝不及防被唤回神,谢天骄一句否认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叶书清继续说道:“我的房间离琴房远一点。不然这样,你今晚上睡我房间吧。”
谢天骄:“!!!”
谢天骄有自知之明,还没天真到认为叶书清是想跟他同床共枕的意思。但光是这样,已经足够让他心率失常不能自已。
他整个人都有点僵硬,轻咳一声追问:“那你呢?你要通宵?”
谁知那一个炸/弹还不算完。
叶书清按着未完成的手写谱,撑着下巴抬头望着他,想了想,说:“我要是困了,我就去你房间睡吧。”
谢天骄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开了烟花。
偏叶少爷还难得询问了一下别人的意愿:“可以吗,嗯?谢天骄,可以吗?”
“……嗯。”谢天骄沉稳地应了一句,内心烈火熊熊,面上波澜不惊。
后退,关门,转身,从容不迫地走向走廊另一端叶书清的房间。
夜深人静,并没有人能发觉他的同手同脚。
今天的谢家小少爷,依然是一位高贵冷艳的霸道总裁。
第20章
这一晚,谢天骄当然就没有睡好。
四面八方全是属于小叶子的独特味道,枕头、床单、被子……乃至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呼吸之间清新又甜美。被这样柔软的气息包裹着,他的精神飘飘然如在云端,肉体却像是躺在烧红的烙铁上,烤得他整夜辗转反侧不能成眠。
这套房子的隔音做得非常好,尤其琴房特殊装修过,两道门一关,他几乎完全听不到叶书清的动静。
可越是这样,反而越发让他忍不住想象,对方是不是已经写完了他的曲子,是不是已经……也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这样翻来覆去临近清晨才勉强入睡,正常起床时间自然也没能准时起来。
不知几时于睡梦中隐隐听到叶书清叫他的名字,谢天骄一惊,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刚要往外冲,却被房间内的景象定在原地。
这是小叶子的房间,而自己,刚刚睁开眼,没洗脸,没刷牙,穿着蹂/躏了一夜的睡衣。
不,不行,绝对不能让小叶子看到自己也有蓬头垢面仪容不整的时候。
花了半秒从对方的声音判断出事情并不紧急,谢天骄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冲回自己房间洗漱打理头发换衣服喷香水,将自己处理妥当,才像平常一样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走出房间:“什么事?”
叶书清只是随意喊喊人,果然并不紧急,听到回应才抬了下眼:“你早起了啊?来,来这里。”
落地窗前摆了张小几,窗帘被风拂动起起伏伏不时发出啪啪的声音。叶书清盘腿坐在小茶几的一端,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推过来:“给你。”
谢天骄诧异:“你煮的?”
叶书清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懒洋洋道:“当然。这家里又没有别人。”
谢天骄看了眼开着的窗,“这么大风,不冷吗?”
“可是阳光很暖和。”这是冬末的寒风与太阳的较量。
谢天骄点头,跟着在他对面坐下。上午明亮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身上,像是给人披上一层烘烤过的纱。他说:“嗯,是风输了。”
有句话说的对,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互相敌对这么多年,不需他多说,谢天骄很多时候都明白他在表达什么意思。
叶书清眯起眼睛笑:“对,春天就要来了。”
说着他放下杯子,摊开手边的文件夹,将脑海中浮现的新的曲调随手记录下来。
天气一变化,大脑也跟着活跃,叶书清觉得最近灵感大爆发,简直随时随地都有新的想法。
写完手里这段新的曲子,他觉得有些饿,看谢天骄,一杯咖啡也刚好喝完。
“谢天骄……”他合上文件夹,问,“今天阿姨不来了吗?那我们早上吃什么。”
谢天骄心道坏了,怪不得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他忘了做早饭了!
谢天骄是个领地意识挺强的人,不喜欢陌生人在自己家里出没,尤其是早晨和夜晚这种带着强烈私密色彩的时刻。
钟点工上下午一天两次过来做饭收拾已经是他所能忍耐的极限。其他时候,他宁愿自己动手。
所以当初他毫不犹豫拒绝了双方家长为他们请住家保姆的建议,也免掉了几位阿姨做早饭的工作。
他可不愿意让其他人有机会见到小叶子衣衫不整、慵懒随意的样子。更不想以后可能的某些事情被打扰。
问题就是叶书清还不知道。
他起床时间晚一点,一直以为早饭也是钟点工来做的。
谢天骄放下咖啡杯,从毛绒绒的地垫上站了起来:“我去做。”
“你?”叶书清好奇心重,仰头看他一眼,想了下,就也起身跟着去了厨房。
谢天骄之前就当着叶书清面做过洗碗收拾桌子这一类的家务,而且看上去很熟练的样子。眼下能迅速做出一顿丰盛的早饭,似乎也没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只不过,等亲口尝到这些出自谢天骄之手的食物时,叶书清才恍然意识到,这跟他前几天吃到的,几乎就是同一个味道。
叶书清放下勺子筷子,专心看着谢天骄:“谢天骄,平时早上饭也是你做的?你起那么早的吗?”
话听上去是好话,态度也是难得的和气。可谢天骄总觉得哪里有点古怪。他谨慎地说:“嗯。”
然后就听对方继续道:“太能干了吧。你是田螺姑娘的弟弟、甜椒小伙吗?”
谢天骄:“……”
看,这就是他不愿意透露之前都是自己做早餐的原因。
叶书清还觉得自己特别棒,自顾自做了决定:“为了表彰你的勤劳,以后我就叫你甜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