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同居时代————小弦

【一】
池迟的房间在二楼的最里拐角，装了空调。
很闷热的一天，池迟将室温调到了十六度。
池迟坐在电脑前，面无表情的敲击键盘。电脑桌上，还放着一瓶喝掉一半的矿泉水。
池迟打字的速率很慢，大概是心不在焉的缘故，总是敲敲停停。

池迟抬头。
蓝色的百叶窗滤过阳光，蓝蓝的一片。池迟有一种身在水族馆的错觉。
墙上的石英钟已走到十二点的位置，池迟突然发现自己有些饿了。
用鼠标按下保存键，池迟关掉了电脑。

池迟准备去找秦舒。
秦舒是池迟的同居人，现在在一家快餐店打工。
池迟一边换下白色的睡衣，一边思量着该怎么到秦舒那里占便宜。
池迟打开门，扑面来了一股热风。
池迟用手背遮住了脸，同时开始思考到底要不要出去吃。

【二】
快餐店就在出了房子右拐一百步的地方。

电风扇在头顶吱吱呀呀的响，池迟有些百无聊赖。
汗不断的从额头顺着脸颊滑到衣领里，池迟的面前堆着一堆用过的纸巾。

从门口走进一群穿着球衣的汗津津的少年，大概是打了篮球回来。他们故意在木头地板上踩出很响的声音，然后很嚣张的互相招呼。
池迟有些厌恶。

池迟走进厨房。池迟经常到这里吃饭，所以他进厨房，总没人阻拦。
秦舒正在切菜。秦舒切菜的动作很优美。
一个油头粉面的男子站在他的旁边，左手抓着左手，右手在他的背部缓慢游移。他的表情很猥琐，笑容也很龌龊。
秦舒的表情非常厌恶，非常烦躁，非常火，却，非常忍耐。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线，眼神却冷的像冰。

池迟很生气，气得脸上浮起一层红晕。
池迟快步走过去，粗鲁的拉开男子，抬起右手，一拳揍了过去。

男子飞了出去，以一道优美的虹弧。
然后，[嘭]，倒在地上。
地上都是油腻，男子那身据说价格不斐的阿曼尼被油水狠狠的沾湿。
男子愤怒的抬头，咒骂，却在对上池迟冰冷的眼后，除了喘息，便说不出一个字。
[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池迟蹲在他的面前，半眯着眼睛，冰冷冷的说道。

【三】
[辞职吧。]
池迟盘腿坐在沙发上，放下手中的筷子，认真地对秦舒说。
小茶几上，一片被饿风扫过的狼藉。
[什么？]
秦舒用筷子抵着牙齿，似乎还对桌上的残羹意犹未尽。
[我说要你辞职!]池迟夺过秦舒手中的筷子，恶狠狠地说。
秦舒斜睨了池迟一眼，嘴角突然浮起一阵笑意。
[再说吧......]
[什么叫再说，还是说你准备就这么干下去？]池迟坐直了身子，语气有些不依不饶。

秦舒舒了下筋骨，仰倒在池迟的腿上。
[可是他说要给我三倍的薪水啊......]秦舒用指梳过铺在额上的刘海，无限惋惜的感叹。
[三倍薪水就可以把自己卖了？]池迟恨恨地说，说得咬牙切齿。
[也就借他摸一摸，满足他身为Gay的扭曲心理，不碍事的......]
秦舒无所谓的说。
池迟突然安静下来。
秦舒觉得有些奇怪，抬眼看向池迟掩藏在刘海下的脸。池迟死死地抿着唇，眼神是说不出的愤怒。
[迟宝......你没事吧？]
秦舒用右手肘撑起身子，歪着头，看着他宛如定住的瞳仁，心里突然起了一阵惊慌。
[没事。]池迟的眼睛突然恢复了灵活，冷冷的，冰一般的透明。
秦舒也坐直了身子，心里不断的打着鼓。
[我再问你一次，你还想在那里干下去吗？]池迟的语气很压抑，仿佛随时会突然爆发。
[呃，看在钱的面子上......]秦舒用手指摩挲鼻尖。

池迟突然跳下沙发，快步的往楼上走去。他的脚步很重，深褐色的木地板被踩出[咚、咚、咚]的响声。
[喂!]秦舒扶着沙发背，大声的叫道。
池迟停下来，头也不回。
[给我一个你那么在意的理由，我就不去。当然，除了为我好或为了我的学业什么的......]
池迟将身体贴到栏杆上，抬头看看天花板，又转过脸来看看秦舒，露出思考的表情。

[呐，还是说，你爱上我了？]
秦舒用指爬过脸颊，提出了一个有建设性的答案。
池迟的脸蓦得红了，仿佛喝了酒一般，连绵开来，直红到了耳根。
[呵，不要逼我骂你!]池迟说着，更是快速的蹬着楼梯，头也不回的蹿回自己的房间。

【四】
石英钟终于走到七点钟。
池迟打开锁了接近五个小时的门，走下楼梯。
池迟有些饿了。

池迟打开冰箱，没有现成的食物，见到的全是一袋一袋的食材。
饭桌上，竹饭盖下空无一物。
池迟迟疑良久，从摆在厨房门边的箱子里拿出一碗泡面，用电水壶接了点水开始烧。
秦舒是家里的厨房一把手，池迟却对烹饪不甚精通。但为了填不饱肚子的骨气，池迟决定先委屈自己的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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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舒从外面回来。池迟正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翻着杂志。
秦舒走到池迟身后，伏在沙发上，对着池迟的耳边轻声说。[我回来了。]
池迟一怔，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到另一张沙发上坐下，接着仔细翻看手中的娱乐杂志。
秦舒的嘴角不由的弯起来。他在心里骂，闹别扭的破小孩。然后笑出了声音。
池迟瞪了他一眼。
秦舒看向茶几。
茶几上有一碗泡面，是池迟最喜欢的牛肉味。

秦舒端走茶几上的泡面，放到厨房的灶台上，从冰箱里拿了点东西，生了火，开始进行烹饪。
池迟冷眼旁观，却打定主意不吃嗟来之食。

秦舒的速度很快，没几分钟便制作出了一碗用料新鲜，米粒饱满的海鲜炒饭。
炒饭香味四溢，刺激着池迟的唾液腺。池迟的肚子更加饿了。

[迟宝，吃饭了。]秦舒摘下挂在身上的油腻腻的围裙，开始张罗餐具。
池迟却如没听到一般。

秦舒走到池迟身后，挠了挠他的头发，轻声的说，[乖，去吃饭。]
池迟往前躲去，回过头看他，一脸的愤怒。
秦舒没办法，摇了摇头，端出放在灶台上大概已经泡烂的泡面，坐到沙发上，看了池迟一眼，大口大口的吸着吃。
池迟有些气恼，快步地走过来，抢走了秦舒手中的泡面。
秦舒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却看见他直接将泡面倒到了垃圾桶里。
[太浪费了吧，大少爷!]秦舒谑笑，用手指摩挲嘴唇。

[吃饭!]池迟瞪了他一眼，从厨房里拿了个碗出来，又从自己碗里分出一半的炒饭，放在对面。
秦舒笑了出来，右手打了个响指，应道。
[OK!]

【五】
天已经黑透了，城市的喧嚣也在夜里达到顶峰。
秦舒站在顶楼，伏在栏杆上，吸着烟。
夜间风大，将他的头发吹成稻浪一般。秦舒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衣，很薄很透。秦舒感到有些冷。

[喂，你在干吗？]池迟从暗道里爬上来，看着秦舒的背影，好奇地问。虽然他的动作很轻巧，竹梯却依然被踩的吱吱嘎嘎的响。
[吸烟。]秦舒转过身子，晃了晃手中的烟，挑着眉毛，答得干脆。
池迟终于爬到上面，跪直了身子，拍拍沾了灰尘的手，站起来，走到秦舒的身边。

[好吸吗?]池迟从秦舒手中拿过烟，看着秦舒促狭的表情，犹豫的吸了一口。
烟的味道很浓，很呛，池迟猛烈的咳嗽起来。
[你没吸过啊。]秦舒拍着池迟的背，为他顺气，嘴角差点弯到了耳边。
池迟好容易顺过气，见秦舒似笑非笑的表情，心头又堵上了一口气。
[太呛了，对身体不好，你也不要吸。]池迟睨了他一眼，将烟头丢在地上，踩了一脚。

[大少爷，你可真会折腾穷人。]秦舒笑着伏到栏杆上。
楼下霓虹流转，将秦舒的眼睛映得像黑色的玻璃球一般透明。

[你在想什么呢，那样的地方......你，为什么不辞职？]池迟靠在栏杆上，栏杆上有铁锈，将池迟的灰色毛衣沾上红色的锈迹。
秦舒转过头，看着他。笑着，却不说话。
[是缺钱吗？]池迟转过头，看着秦舒的眼睛，他的眼神宛如未曾受过污染的溪水，清澈见底。
[你是想借钱给我？]秦舒直接了当的问。
[你要多少？]池迟慷慨的答。

[哈......哈哈......]秦舒弯下腰，笑的几乎喘不过气。
[你笑什么？]池迟扯过秦舒的手，眉头皱起来，语气有些懊恼。
[嗯？]秦舒看着池迟的脸，停住笑，眼神由单纯的好笑逐渐转为复杂的深沉。
[干......干吗？]诡异的气氛激发了池迟的动物本能，池迟敏锐的闻到危险的气息。
[你......]秦舒的嗓子有些干燥，声音有些沙哑。
秦舒咽下一口唾液，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池迟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手腕却被他紧紧抓在手里。

秦舒将手往回一拉，池迟跌跌撞撞的冲进他的怀里。
秦舒低下头，狠狠的吻住怀里的少年，另一只手则按住他的后脑勺，吻的更加深切。
池迟的唇软软的，濡濡的，还带着牛奶的香甜。秦舒以唇辗转，汲取着池迟嘴里的蜜液。
池迟满脸通红，欲挣脱却逃不开，膝盖渐软，像是融化般的瘫软在秦舒的怀里。
秦舒放开抓着池迟手腕的手，揽住他的腰，以舌顶开他的齿，舔着他绵软的舌尖。
池迟猛地睁大双眼，用手抵住秦舒的胸膛，死命推开。
秦舒被推了个趔趄，看着又羞又愤的池迟，突然笑了起来。
[操，你笑个鬼啊!]池迟狠狠的打了秦舒一拳，大声喝道。盈着愠意的双眼，将脸也连带着变得狰狞，[找死的话我成全你!]
秦舒笑睨着他，往左一闪，轻松的躲过池迟看似威猛的花拳绣腿，随手一抓，又将他的手腕抓住。
秦舒笑的更加开心，说，[你还真是可爱啊。]

池迟怒气冲冲的从暗道口爬下，一边爬，一边瞪着秦舒，一边骂骂咧咧。竹梯吱呀吱呀的唱着歌，秦舒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猫。
等池迟不见在暗道口之后，秦舒笑着点上了第二支烟。

【六】
空气中还飘着只在午夜盛放的夜来香的味道，阳光却已经照亮了山头。
池迟推开门走出卧室，身上还披着灰色的浴衣。
池迟的头发有些凌乱，像是用手揪了很久，布满血丝的眼睛周围是一圈熊猫黑，憔悴的样子，竟与我爱罗有些神似。

[迟宝，吃饭。]
秦舒放好各自的餐具，对着正从楼梯上晃荡下来的池迟说道。
秦舒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松松垮垮的，却依然很生动的勾勒出他的优美的体形。
他的颈子上挂着一条粗粗的银色项链，头发虽然有些凌乱却还是与往常一样清新有型。
池迟心头一阵狂跳，心里却忿忿地怒吼[不公平]。

[洋葱？见鬼了......]池迟张着嘴，眼神像看见怪物一样。
他从面前的小木盘里夹出切成一片片的洋葱条，在眼前晃了晃，嫌恶地堆到秦舒的盘子里，说，[我不要吃，你解决。]
[诶?]秦舒看了自己的盘子一眼，又抬头看看池迟，不甘示弱地将盘子里的东西再度运回池迟那里。
[挑食会得胃病的。]秦舒很正经的说。z y b g
[又骗我，鬼才信你......]池迟继续用筷子进行食材大转移，一边夹，一边斜睨着秦舒，一副痞痞的样子。
[......诶？]秦舒看了池迟一眼，认真反思自己有没有骗过他。然后低头，却看见面前的盘子里洋葱堆成了一座小丘。
[喂，不要在夹过来了。]秦舒头疼的用筷子夹住池迟的筷子，很郁闷的哼道，[我也讨厌吃洋葱好不好......]
[那你还放那么多？]池迟坏笑，筷子也动的更快。
[是食谱里这么写的。喂喂!你再夹!]秦舒一副即将爆发的样子。

【七】
电话铃响了数声，池迟拿起话筒。
[喂，迟宝吗？]
[我是啊，你有事哦？]池迟咀嚼着苹果，一边看电视一边问。
[呃，今晚我不回来吃了，所以那个，晚餐你去外面搞定吧。]
[啊？干吗，你去约会啊？]池迟心里一堵，不知哪来的火气，语气也不友好起来。
[没有啊，刚找了个新工作，今天算试用期。那个，你是不是在气些什么啊？]
[没有!]池迟对着话筒喝道，口气大大的不爽。
[哦，我还以为你吃醋了。]
[滚!]池迟换了只耳朵放听筒，拿起遥控器，换了个频道，跳过了吻的恶心兮兮的镜头。
[那你晚上怎么办，也在外面吃？]池迟装作不在意的问。
[外面的东西不干净，我回来煮泡面吃。]
[啊......那你现在在哪里工作哦，地址报过来先。]池迟俯身找纸笔，连苹果也顾不上了。
[在......]

【八】
秦舒站在柜台前，头上戴着白色的鸭舌帽，身穿黑色的工作服，百无聊赖地用手赶苍蝇。
夜有些深了，便利店的顾客也少了很多，秦舒饿得想啃自己的手。
秦舒看向玻璃窗，却见到池迟修长的身影，他的脚步有些匆忙，秦舒很是好奇。

[喂，给你送饭来了。]池迟将用布包起的饭盒放到柜台上，极力装作若无其事。
[呵，多谢啦，差点就被饿死了。]秦舒笑的很开心。

[迟宝，为什么寿司里有一股酒味？]秦舒用手抓起一个圆圆的寿司，好奇的问池迟。
[啊？是酒味吗?]池迟凑过去，闻了闻，看向秦舒，脸一下就红了起来。
[......]
[迟宝，你不知道我讨厌吃咸蛋卷吗？]秦舒的筷子上夹着一支被咬了一口的看起来金黄酥脆的蛋卷，表情无比苦恼。
[咸的？我放的不是糖吗？]池迟接过秦舒手里的筷子，咬了一口，额上刷的挂下几条黑线。
[......]
[迟宝，你......]秦舒从饭盒里夹出一个红色的小乌贼。
[你还是不要吃了。]
池迟惭愧的拿起秦舒面前的饭盒，开始整理。
[别，别，我不说了，不说了。]秦舒连忙从池迟手中抢过饭盒。
[唉，反正不好吃，你何必勉强。]池迟做作地从旁劝导。
[没有，除了把酒当醋把盐当糖这些小缺陷以外，其他还是很好吃的，真的!]唯恐池迟将饭盒拿走，秦舒说得格外真诚。
[可是......]池迟忧郁的开口。
[没有可是了，你做的非常好吃，绝对满分!]秦舒说的信誓旦旦，抓起筷子狠吃起来。
[唉，吃慢点，还有的。]

【九】
[迟宝，你先回去，我十点才下班的。]秦舒整理好饭盒，交到池迟的手上。
[不想回去。]池迟坐在椅子上，手指转着手机的链子，说的毫无回旋的余地。
[还是你准备坐在这里等我？我要工作的。]
[诶......呐，你带我出去玩吧。]
[诶？]
[天天在家里赶稿子，很无聊啊。]池迟用指梳过头发，拖着声音讲。
[今天可是试用期的第一天。]秦舒坐下来，眼里充满着对大少爷奇异思维的不理解。
[难道你让我就这么回家？嗯？]池迟十指交叉，靠在桌上，放软了声音，料定秦舒敌不过这一招。
[呃......好吧。]

【十】
[漂流？呵，真是浪漫。]池迟看着酒吧的招牌，言不由衷的发出一声[赞叹]。
[在这里说话不要用这种口气。]秦舒敲了一下池迟的头，声音压得很低。
[干吗!]池迟挥手敲回来，一脸薄怒。

酒吧里散散的坐了些人，偶尔还会有几个光头的艺术女孩走过，灯光昏黄暗哑，墙上的印象派油画妖怪似的张牙舞爪。
酒店的老板坐在吧台后面，和几个身材姣好衣着暴露的少女打情骂俏。

[吉田。]秦舒带着池迟坐到吧台很左边的位置，向正在讲着低俗笑话的老板招了招手。
吉田回过头，见到好友，陪笑几声，撇下那些少女，直直的往这边走过来。
[老混蛋，终于想到来这里了？]吉田嘻笑着给了秦舒一拳，看了池迟一眼，笑着说，[谁啊？你弟？]
[是啊，快十八了，带他来见识一下。]秦舒笑谑的看着池迟，池迟无视秦舒，继续将手插在裤兜里，斜靠在椅背上装嫩扮纯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