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走出另一个男人,面容清秀,当他靠近孟辰烨,对方即一把揽住他。
高裕似乎早已习惯,只说:"孩子在呢。"
孟辰烨才放开他,朝程宥介绍:"小宥,这是宇暘另一个爸爸,叫他高叔叔就好。"
程宥自然的打招呼道:"高叔叔好。"
高裕觉得这男孩子面容温雅俊秀,便问道:"听宇暘说,你今天是来帮他想作文的?"
程宥客气说道:"两个人一起讨论写的比较快。"
孟辰烨大笑,笑容如同儿子一般阳光:"小宥真会说话,宇暘那篇春天什麽的作文我可是看过的,写的超烂哈哈哈。"
程宥被他笑的也有点想笑,觉得孟宇暘爸爸非常有趣,难怪儿子也是这般。
孟宇暘向两人说道:"爸,我先带他上楼了,还要拚作文。"
高裕见另一伴笑声未止,便朝他点头:"中午我再拿午餐上楼给你们。"
孟宇暘回笑:"不用了,你们忙,我下楼拿就好。"
然後便带着程宥从一旁的楼梯走上。
这栋楼一楼是孟家经营的餐馆,二楼即是孟家人的房间。
孟宇暘拿出钥匙开门,程宥进到里头後只觉得地板很亮,貌似收拾得很乾净,可也礼貌的没多作打量,一路跟着孟宇暘进房。
孟宇暘一进去便立即将外套脱下,似乎再多穿一秒他就要出汗。
程宥:"你房间挺乾净。"
孟宇暘随即接话:"男朋友要来当然要收拾整理,其实昨天还赶了两只老鼠出去。"
程宥没理他,将外套和围巾脱下後放在衣柜旁的边桌,里头是一件米色的高领毛衣,然後说:"开始写吧。"
孟宇暘一惊:"这麽快就进入主题,第一次到对方家里不都是要先制造气氛。"
程宥乾笑:"什麽气氛?"
"紧张心跳的气氛。"
"我现在非常紧张,心跳的很快几乎不能呼吸,好了能开始写了吗?"程宥面无表情一口气说完。
孟宇暘笑倒在床边,好半晌才收住气,然後指着桌上:"我昨天想了一段,写在白纸上。"
程宥走到桌边将纸拿起来看,他花了几分钟看完後只觉得看了一堆垃圾:"你还是把时间拿去打游戏吧。"
孟宇暘随意坐在床上,手里拿着手机似乎准备开始打,随意回道:"你帮我改改吧。"
程宥打算拉开椅子坐下,却卡道对方的腿:"你腿收一收。"
孟宇暘才将双腿一同放到床上,他人高身长,全部躺到床上後,那张双人床感觉也没剩下多少位置,程宥心想,这人大概也睡不了单人床,可能一半的身体都会在外面。
他坐下後便在桌面上找文具,因他是来帮忙改作文的,所以什麽也没带,反正笔跟涂改夜孟宇暘也都有。
他看白纸上极为潦草的字迹,叹了口气,开始改起。
过了半小时後,他发现这段的确难改,孟宇暘的文笔惨不忍睹,真的特别难。
孟宇暘放下手机,见程宥手上一直未动,便问道:"很难改吗?"
程宥转头看床上的人,没什麽表情的说:"何止是难,简直是披荆斩棘前途陌路难如登天举步维艰困兽之斗。"
孟宇暘笑的槌床:"男朋友,你讲笑话总特别好笑。"
"你的作文才像笑话吧!"
第二段孟宇暘采用程宥之前建议的,把喜欢篮球的原因写出来,详细叙述它成为内心渴望的过程。
可看看这纸上写的都是什麽!
"我幼稚园的时候第一次看到篮球,它是橘色的很大一颗比我的头都还大,老爸说等我小学就要教我,所以我二年级的时候他就教我了,那时候觉得篮框很高又很远,我投了好多次都碰不到,老爸说没关系慢慢练习就好,可是到了三年级它还是很高又很远,一直到我五年级才终於把球玩好,然後初中开始练习准度,虽然篮框已经没那麽高那麽远,可是我发现空心需要技巧,就是手不能抖。"
程宥满脸黑线,他知道篮框对小学生来说的确不矮也不近,可孟宇暘短短几句内就提了好几遍又高又远,简直是废话连篇。
孟宇暘观察着程宥脸色,小声道:"你知道我作文很烂的。"
程宥气笑:"很烂也有个底线,你这到底在写什麽!"
这要怎麽改!?根本从第一个字开始就不该出现在作文纸上!
孟宇暘赶紧安抚:"男朋友别生气!要不你打我吧。"
"你在演哪一出,又是哪本书上写的?"程宥无奈,只想翻白眼。
"不是书,是电视都这样演阿。"
程宥不打算再理他,将视线移回白纸上,艰难的开始动笔。
中午十二点时,孟宇暘便下楼去拿两人的午餐上来,高裕做了两盘炒饭,还配了一道蒜苗炒腊肉和一道烫青菜。
孟宇暘搬了个摺叠桌进房,将餐盘放在上面:"先来吃吧,别饿肚子了。"
程宥头也没抬:"你先吃吧,我想到怎麽改了。"
他终於有些灵感,趁想法消失前还是赶快写起来,於是拿过另外一张白纸。
忽然间唇边被递来一汤匙,上头盛着香气逼人的炒饭,程宥转头,见孟宇暘拿着炒饭坐在桌边床沿,手举着汤匙还未放下,"你放那就好,我改完这段就去吃。"
"你写你的,我喂,你都特地来帮我改作文了,怎能让你饿肚子。"
程宥见对方神色坚持,自己也的确饿了,便张口吃进,接下来十五分钟,就是他边写丶另一人边喂,直到他改文改到一段落才放下笔,接过对方手里汤匙。
孟宇暘也拿起自己那盘开始吃。
程宥咀嚼着食物,不禁称赞:"你爸爸们手艺真好。"
这盘炒饭炒的粒粒分明,香气也够,他家附近餐馆卖的炒饭总是湿湿糊糊的一坨,他不是很喜欢。
孟宇暘夹了好几块蒜苗腊肉放进程宥盘里:"炒饭是爸炒的,腊肉是老爸腌的。"
程宥从他的言谈中分的出高裕是爸,孟辰烨是老爸,他快速吃着剩下半盘炒饭,然後将盘子放回大盘中,打算继续和那篇可怕的作文奋斗。
待孟宇暘将餐具收拾完回房後,就看见桌前那人在揉眼睛,眼镜则被摘下放在书桌边缘,"你累了就到床上休息一下。"
他知道改他的文章很耗脑细胞。
程宥摇头,又将眼镜带上:"你床让别人躺?"
孟宇暘一惊,立即回道:"当然不是!我没有别人!也不喜欢其他人碰我的床!"
不是丶没有丶不喜欢,一连串三个否认,说话一气呵成。
程宥见他入戏的如此之快,乾笑道:"你大学不如报考影视相关,应该如鱼得水。"
别再搞什麽破作文,赶紧去报名戏剧班吧。
"我对演戏没兴趣。"孟宇暘耸肩,他只喜欢平时讲讲闹话。
不过刚才有几句倒是真的,他不喜欢别人碰他床,所以的确没外人躺过,这大概是许多人都会有的洁癖之一,程宥既然这麽问应该也是有。
高一那会儿,某次吴熙来家里打电动,一屁股往床坐下,孟宇暘差点反手给他个巴掌,总之就是立即将吴熙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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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孟宇暘见镜片後那双瑞凤眼被揉的发红,於是说:"我去买饮料吧,喝个饮料提神。"
"好。"
程宥也觉得应该有个醒神的东西,这天气本就让人想睡,现在又刚吃饱,他还撑在这里看那篇毫无逻辑的作文,也是励志。
孟宇暘见他同意,便穿上外套出门了。
程宥看着眼前白纸,他已经改好一半了,这段剩下一半即能完成。
他写着写着,只觉得脑袋越来越困,室内暖气温度刚好,让他又多了几分睡意。
程宥甩甩头,撑着要把这段给改完,只是孟宇暘这趟去的有点久,而他真的很需要吸上几口提神的饮料。
十五分钟後程宥终於将笔放下。
那白纸上写着--
"我第一次见到这颗深橘色圆球时,正处於四五岁的幼年时期,还记得我将它抱在怀里,不禁惊呼这颗球居然比人的头颅还大上几圈,可父亲说我年纪尚小还无法尝试,必须等到上小学之後,於是我满心期盼那天的到来,却在真正触碰後发现篮框柱高大的宛如树木一般,而我的身高却还是小小一株幼苗,几年过去了,我慢慢成长,虽然仍不如那柱子高大,可至少跳跃起身时已能轻易碰到那圆框,而我最喜欢的技巧之一便是空心进球,做这项动作时双手必须保持平稳丶眼盯前方,当我振臂一投,听见篮球入框时唰的一声,便是我心里深处觉得最好听的声音。"
程宥仍是改写的中规中矩,不过於艰深,也不会太浅白。
当孟宇暘提着饮料回来时就看见床沿躺了一人,眼镜随意放在一旁枕上。
程宥躺的很靠近床边,虽然孟宇暘刚刚已经同意他睡了,可毕竟还是别人的床,故仍是礼貌性的不躺正中间。
孟宇暘将饮料放在桌上,见对方闭眸睡的很熟,刚才他买饮料时的确等了一段长时间,因恰逢中午用餐时段,很多人吃完饭後便喜欢来上一杯,以至於饮料店也是大排长龙。
床上的人呼吸平稳绵长,孟宇暘第一次认真打量起程宥的长相,他一直知道对方长得温雅乾净,生气时会眯起眼,笑起来眼角弯弯,可他现在才看见那双瑞凤眼的眼皮上有摺痕,原来对方不是单眼皮。
其实他一直觉得程宥的眼眸和眉宇间很好看,只是大部分时间都被掩在镜片後,只有午睡刚起床时会瞧见几秒。
桌上的作文已被改完,孟宇暘拿起纸张观读,真心佩服对方的作文功力,简直让他望尘莫及。
视线移回床沿,程宥似乎蜷缩了下身子,睡眠中体温本来就会降低,虽室内有暖气,可他知道这人怕冷,孟宇暘即拉过被子盖在对方身上。
室内暖气烘的舒服,程宥缓缓睁眸时就看见孟宇暘坐在椅上,面朝着他。
程宥掀开被子坐起身,将眼镜带上,视线立即恢复清明,他随手拿起桌面上孟宇暘打草稿的纸,看见上头段落还停留在早上写的那里,一行也没增多,无奈问道:"我睡着的时候你在干嘛?"
"看你睡觉。"
这话答的自然,程宥不禁一顿,有些分不清几分玩笑几分认真,便乾脆跳过:"厕所借我洗把脸,你赶快再写一段吧。"
孟宇暘点头,将手机随意扔到床上。
程宥下了床,跨步进入浴室,这房间内本就有卫浴设备,和他自己的房间一样。
当程宥洗完脸出来时,孟宇暘刚好拿着马克杯进房:"你刚刚的饮料冷了,我拿去加热。"
程宥看着那杯冒着热气的杯子:"热奶茶?"
刚才对方出门买饮料时他并未指定要喝什麽。
"恩。"他知道程宥喜欢喝这个,"还多买了一杯百香果绿让你晚上拿回去,就是上回推荐你的,真的好喝。"
"…谢谢。”程宥有些讶异他的周全,一边拿起马克杯喝上几口。
孟宇暘坐到椅上拾起笔,忽然问道:"你怎麽知道我碰的到篮框?"
刚才那篇改好的段落上有提到。
"看到的。"程宥回答。
"什麽时候?"他记得自己很久没这麽玩了。
以前大夥儿打球总喜欢比谁跳跃时摸的到篮球框。
"高一下学期吧,场边看到的。"
程宥记得那天放学後,他也留下来打球,看见另一个球场一群人围着,似乎在挑战摸框,最高的那人他知道是谁,毕竟昨日才又有人拿了p图过来请他留话。
只见对方貌似轻松一跳就摸到篮框,後来还挑战到摸篮板上头画的方型框,那人也办到了,转头时还笑的阳光灿烂。
孟宇暘咧嘴笑的开心:"没想到男朋友那麽早就注意我了。"
程宥捧着杯子喝奶茶,眯着眼说:"对对,一边注意你一边想着你那作文为何能写的如此糟糕。"
孟宇暘又是一笑,叹道:"我尽力了,不擅长的东西就是不擅长。"
下午的时光,程宥便靠坐在床侧滑手机,等待对方打好草稿。
孟宇暘似乎不忍他改的辛苦,这次居然写了整整一小时,中途还貌似认真思考状。
当孟宇暘停笔後,程宥便拿来一看,觉得也没比原本的好上多少。
"你以後还是照之前那样写吧。"程宥讲的婉转,怕伤了他的心。
孟宇暘起身让座给他,一点也不在意的说:"我就是个作文渣,写不出正常人的程度。"
程宥那杯热奶茶已喝到见底,提笔开始改起。
孟宇暘靠坐在床头,手上拿着手机,眼睛却盯着程宥低垂的脸,忽地对方抬起头,两人视线相交,戴眼镜的那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正看着自己。
"怎麽了吗?"程宥问道。
孟宇暘看着他,忽然不着边际的说:"男朋友,你眼睛很好看。"
程宥不解对方又是哪根筋怎麽了,只好说道:"其他人应该觉得你更好看。"
毕竟孟宇暘长得阳光帅气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孟宇暘耸肩,一脸不在意:"我男朋友觉得我帅就好。"
程宥挑眉:"我说的是其他人,又没说我觉得。"
话一说完就见孟宇暘眼睛微微睁大,程宥才意识到他又把自己带入「男朋友」这个身份里,可其实也不是第一次了,孟宇暘这玩笑总挂在嘴巴,他也早就习惯跟着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