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负责人和善地笑了笑,“我们附近有座水文站,负责测量河段泥沙含量和水量数据,咱们现在搭车过去?”
一行人坐上中心的摆渡车,出发前往水文站。
当得知测量工作得在横跨河道的吊篮上完成时,苗妙妙的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担忧,而等她见到悬在十米高空正左右摇晃的吊篮后,担忧变成了惊惧。
贺思嘉见她害怕,本想陪她上去,可导演不让。
于是,他只能目送苗妙妙一脸视死如归地登上吊篮。
通过操作室的操控,吊篮跨过堤坝,缓缓滑向河道中央。
贺思嘉手搭额头向上望,忽听吴臻问:“你的任务呢?”
“对啊!节目都快录完了,你怎么还没领到任务?”阮雪梨也意识到不对。
贺思嘉撇了撇嘴,“第一天来集合的路上,我就收到任务了。”
“是什么?”
“保密。”
贺思嘉一直将秘密憋到最后,等他们到了T市某家酒店的大堂,他终于透露了任务内容。
“导演让我分别送你们一份有纪念意义的礼物,我都准备好了。”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贺思嘉打开背包,先取出个盒子,送给梅庆一盒茶叶,“这是我们第一晚借住那家人收藏的茶叶,都是他们自己种自己炒的,听他们说是品质最好的。”
梅庆喜欢喝茶,乐得接下,“谢谢了,我很喜欢。”
贺思嘉接着送了阮雪梨一副麦画,是他在城隍庙里买的。画是用麦子颗粒粘成的,图案是漓江风光,而阮雪梨从小就在漓江边长大,自然也很满意。
“妙妙,你今年要艺考了吧?”贺思嘉忽问。
苗妙妙毫无防备地点头。
“艺考也不能忽略文化课,我们路过的Q市是高考强市,哥哥特意为你选了几本辅导书。”贺思嘉取出书,拍拍苗妙妙瘦弱的肩,语重心长道:“好好学习,报效祖国。”
“……”
苗妙妙以前不认识贺思嘉,对贺思嘉的了解也大都来自媒体,其实观感并不好。但经过几天相处,她早就转变了印象,贺思嘉并不像传闻那般难以相处,反而很好说话,又非常照顾她。
可此刻感受着怀里辅导书的重量,那些好印象正缓缓坍塌、崩散……
而贺思嘉已转向最后一位嘉宾。
吴臻面上还带着笑,见贺思嘉看了过来,微一挑眉。
“给你的。”贺思嘉递出个塑料袋。
吴臻接过后掂了掂,手感有些沉,他打开袋子,发现是块干枯的土块。
阮雪梨一见土块就觉得眼熟,脱口道:“这好像是你找研究员要的土?”
“对啊。”贺思嘉坦然承认。
“有什么意义吗?不就是从装土的筐子里随便拿了一块——”
“什么随便?”贺思嘉振振有词,“虽然它随处可见,也不值钱,但能为我国水土保持做出贡献,怎么能叫随便呢?”
“……”
阮雪梨表情一言难尽,梅庆也同情地瞥了眼吴臻,就连苗妙妙都开始反思,其实思嘉哥哥对她还挺好的。
“不错。”吴臻微微颔首,“很浪漫的礼物。”
阮雪梨和苗妙妙异口同声:“浪漫在哪里?”
吴臻将土块收回袋子里,噙着笑说:“始于两百万年前,源自遥远的西伯利亚,被风送来的历史,还不够浪漫吗?”
作者有话要说:斯嘉丽:是我输了。
第42章
贺思嘉深知吴臻的语言功底,短暂怔愣后就消化了。
但其他人就不那么平静了。
“我的天, 吴老师你也太会讲了吧。”阮雪梨两眼变成星星。
梅庆也笑着说:“被你这么解释, 倒感觉你的礼物最贵重了。”
唯有苗妙妙抱着自己的辅导书,再次陷入自闭。
嘉宾们跟节目组的人一一道别, 拉着行李箱各自回房,也预示着本次综艺正式录制完成。
贺思嘉进门后直冲浴室, 昨晚没条件洗澡,他难受了一整天。
他躺在浴缸里玩了把游戏, 又简单冲了下淋浴, 吹干头发出来后, 就听见手机响了。
“雪梨?”
“要不要去唱K啊?”
贺思嘉看了眼时间,六点四十。
“就我俩吗?”
“当然不是啦, 我已经问了梅老和妙妙了,他俩都OK, 你和吴老师熟, 你去问他好吗?”
贺思嘉没直接答应, 而是说:“我还没吃饭呢。”
“我也没吃啊, 咱们出去吃呗。附近就有家购物中心,吃完饭直接上KTV。”
“……那好吧。”
毕竟梅庆都答应了, 贺思嘉不可能扫兴,他在沙发上坐下,点开吴臻的微信。
距离上次联系已经过去快两个月,贺思嘉扫了眼定格的聊天记录,又锁掉手机。
他烦闷地踢开拖鞋, 略一思忖,决定直接去敲门。
吴臻就住在他隔壁,开门后见他穿戴整齐,还戴上了口罩和帽子,愣了愣问:“要出去?”
贺思嘉闻到了房间里飘来的沐浴乳香,“嗯”了声,“雪梨问你要不要去唱K,顺便一块儿吃饭。”
“好啊。”吴臻让开身,示意贺思嘉进门。
但贺思嘉站着没动。
吴臻盯着他看了会儿,回房穿上件外套,稍作伪装就出来了。
酒店特意给安排了一辆车,路上,阮雪梨打开APP问大家吃什么,结果收获了一堆“随便”。
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那我决定好咯,梅老和吴老师都爱吃辣是吧,购物中心里有家本地有名的酸汤鱼火锅,不如就吃这个?”
见大家都没意见,阮雪梨打电话订了个包房,又继续刷APP。
“有三家KTV诶,评分都差不多,我看看哪家团购划算。”
贺思嘉一脸震惊:“你居然团购?”
阮雪梨大大方方地说:“团购怎么啦?我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要养团队、要保养做造型、要营销,当然能省则省。”
梅庆听得连连点头。
贺思嘉嗤笑:“那吃火锅你怎么不团?”
“因为团购没包厢啊,但我可以买代金券。”
“……”
酒店离购物中心非常近,虽然有点堵车,抵达时也只花了不到十五分钟。
汽车驶入地下停车场,阮雪梨收到条短信,说:“我要先去下KTV。”
原来团购要求八点前人必须到,现在都七点过了,他们还要吃火锅,肯定来不及。
阮雪梨打算先开包厢再多买点零食酒水,这样应该没问题。
吴臻就坐在靠门的位置,这会儿推开车门说:“我去吧,你们记得分开上楼,一群人太打眼了。”
贺思嘉忍不住嘀咕:“就说别团购吧,真麻烦。”
阮雪梨懒得理他,跟在吴臻身后下了车。
她第一个到火锅店,只等了片刻就见到妙妙和梅老,三人点好锅子和自己喜欢的菜品,却依然不见吴臻和贺思嘉。
阮雪梨正想给两人打电话,贺思嘉和吴臻就进来了。
“你俩怎么这么慢?”
贺思嘉没吭声。
吴臻睨他一眼,说:“遇到点意外,耽搁了。”
贺思嘉心不在焉地听着,其实还没怎么缓过神。
确切地说,是他遇上了意外,而吴臻帮他挡了灾。
贺思嘉最后一个下车,阮雪梨订的火锅店在5B层,可他进了电梯并没有找到5B按钮,只好先到五楼再坐扶梯。
购物中心每层楼商家都很多,导视系统又不够完善,贺思嘉上扶梯时打开了手机导航,因此没注意到从旁边扶梯下来的吴臻。
他正输入火锅店名字呢,忽然听有人喊“小心”,出于本能地抬头,就看见吴臻以令他眼花的速度,灵巧翻过上下扶梯中间的扶手,挡在他身前。
一切发生得太快,他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接着便听见声闷响。
直到现在贺思嘉脑子都很乱,只知道是他前面的人没看管好行李箱,导致行李箱滚落,差点砸到他。
当时现场乱糟糟的,有人按停了电梯,有人在看热闹,也有人很害怕,吴臻趁乱拉着他就跑了。
“什么意外?”见贺思嘉有些傻傻的,阮雪梨几人都很担心。
吴臻活动了下肩胛骨,摘掉口罩说:“没事,思嘉走错扶梯了,我下来时正好遇上……”
他轻描淡写解释了经过,听得三人一阵后怕。
“让我看看,骨头伤着没?”梅庆让吴臻去沙发上趴着。
“没,都不怎么疼,回去擦下药——”
“别废话,赶紧去趴着!”
梅庆军医出身,虽然早已换了行业,但基本的判断力还在。
他掀开吴臻衣服小心检查过后,松了口气,“确实没伤到骨头,但可能有软组织挫伤,还是去趟医院保险。”
吴臻坐起来,拉下衣服,“去医院太麻烦了,等回B市再说。我心里有数,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梅庆一想也是,他们当明星的若在医院被拍到,又不知要被传成什么样,“那这样,先找店里的服务员买点药,我给你推一推。”
吴臻没再拒绝,道了谢。
梅庆又叹了口气,“这回请你来录综艺,搞得你又生病又受伤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吴臻瞟了眼闷不吭声的贺思嘉,淡笑着说:“您不请我,我也得来。”
贺思嘉睫毛微颤,嘴角绷直。
因为突发的意外,大家原本不打算去唱K了,但吴臻反复表示自己很好,吃饭时也没什么异常,众人才逐渐放下心。
吴臻也有意让他们安心,到了KTV第一个点歌,还是首特别喜庆的歌。
有他带头,其余人也跟着唱了几首。
梅庆喜欢唱红歌和各种戏曲,阮雪梨喜欢当下的流行歌,至于苗妙妙点的歌大家都很陌生,什么道姑朋友、真相是真——反正贺思嘉从来没听过。
此时他表面上已经恢复正常,同样唱了几首歌。
他意在发泄,点的歌节奏都很High,唱时也没用技巧,纯粹干嚎。
其实他声线很好,但每一首歌总会连续破音,非常有喜感,也很折磨人。
在贺思嘉又和梅庆合唱完一首《精忠报国》后,吴臻按了按耳屏,借口上洗手间离开了。
阮雪梨同样搓了搓饱受折磨的耳朵,抱怨说:“思嘉你不能好好唱一首吗?”
“我哪儿没好好唱?”
“上回咱们在草原上,你唱的那首俄罗斯民谣多动听啊,我差点就pick你了。”
梅庆也好奇地转向贺思嘉:“思嘉还会唱俄罗斯民谣呢?”
苗妙妙也是满脸怀疑。
贺思嘉半笑着道出实情,“其实那首歌我只记得几句歌词,其它部分都是我乱唱的,你没听出来?”
阮雪梨:“……”
但在众人的要求下,贺思嘉还是答应认真唱一首。
正好荧幕上切换了一首新歌,他盯着MV中戴眼镜的微胖歌手,说:“就唱这个吧,谁点的?占用一下。”
阮雪梨立刻举手,“随便唱!”
因此当吴臻回来时,就看见贺思嘉站在包间里的小舞台上,依然拿着话筒。
他脚步微凝,面不改色走回位置上,只是默默坐到了距离小舞台最远的对面。
冷暖色调的灯光交替照在贺思嘉面庞,时而清冷时而柔和。
梅庆摇晃着铃铛,苗妙妙和阮雪梨随节奏挥动双臂。
吴臻瞄了他们一眼,颇为困惑地皱了下眉。
忽然,他感觉到裤兜里传来震动,拿出手机一瞧,是经纪人发的微信。
他回复了几个字,却在贺思嘉唱出第一句时,顿住了手指。
那是极为动听的声音,也是直击心灵的声音。
不再干嚎的贺思嘉声线清澈悠远,虽然唱着歌词,却像在娓娓讲述一段故事。
曲中留白的想象,非常令人触动。
而被吴臻注视的人同样深感触动,不是贺思嘉自恋,而是这首歌的歌词字字剜心。
“像我这样懦弱的人,凡事都要留几分,
怎么曾经也会为了谁,想要奋不顾身……”
吴臻不知道贺思嘉唱歌时在想什么,想起了谁。
但贺思嘉一定很寂寞。
他凝望着对方的眼睛,仿佛望见碎落的星光跌入长河,让他想到很久以前曾读过的一句话——清醒的人最荒唐。
手机在不断震动,经纪人似乎很着急,又发来几条微信,但吴臻已无心去看。
随着旋律进入尾声,贺思嘉轻轻唱出最后一句。
“像我这样莫名其妙的人,
会不会有人心疼……”
一曲终结。
唱歌的人放下话筒,听歌的人都没有反应。
梅庆早忘了继续摇铃铛,阮雪梨和苗妙妙也都呆呆的。
“会。”
吴臻忽然说。
贺思嘉怔了怔,下意识笑了。
同时,包间里也响起了疯狂的鼓掌和尖叫声。
“天啊,思嘉你当演员简直屈才,改行当歌手全球巡演都开1800场了!”
“格莱美都拿到了!”
“可惜了,没录音,思嘉再来几首啊。”
……
喧闹间,吴臻一直安静看着贺思嘉。
心尖溢开一种很陌生的情愫,以前从来没有过。
好似砂砾中开出玫瑰。
风霜带不走的玫瑰。
第43章
临近十一点,贺思嘉去了趟洗手间, 回包间时经过安全通道, 他脚步一顿,推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