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无乡[现代耽美]——BY:顾言丶

作者:顾言丶  录入:05-20

  许暮洲面色稍霁,像是被安慰到了。
  “不过您这种情况,我还是建议您对日常生活进行随时记录,这样方便您随时获取信息,也免得出现今天这种情况。”小护士将检测仪的连接线绕好,又将仪器搬到推车上,又说:“毕竟失忆患者如果突然发病,会感觉到极大的不安定感,对您自己的心理状态也是一种损伤。”
  “好。”许暮洲答应道:“我会的。”
  小护士大概不止负责他一个人,又交代了两次许暮洲如果遇到异常情况一定要按铃之后也先行离开了。
  许暮洲在他走后下床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这是个单间,只放了他一张床,右手边的窗外是一片占地面积不小的生态景观公园,居然还修了一小片人工湖。
  他的病床头有他的病历卡,许暮洲查看了一下,发现上面的姓名,年龄和职业都是他自己的,入院时间是2017年10月16号。
  “看起来这才是真正的任务世界了。”许暮洲念叨着,将病历卡插回卡槽中。
  他之前看到的那个游乐场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许暮洲想了想,走回床边,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纸笔,习惯性地开始罗列线索。
  疗养院的隐私保护做得很好,除了饭点有护工送来饭菜之外,在非治疗时期,一般不会有医生或者护士随时来敲门。
  许暮洲介意小护士口中的“信息卡”,没敢贸然出门,一整天都待在房间里写写画画,琢磨着如果入夜之后严岑还是没个音讯,他就出去找找看。
  然而他在房间里从白天等到傍晚,也没等到严岑出现。手表上的指针缓慢地移到七点整,外头的天色已经黑得厉害了。许暮洲终于坐不住,将画满了箭头的线索纸从本子上撕了下来,团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他将身上的病号服扣子系好,正准备下床时,房门却忽然被叩响了。
  许暮洲心里惦记着不见踪影的严岑,猝不及防地被人打断了计划,不由得口气有些冲:“进来。”
  他房门的把手下压了半圈,房门被从外推了开来。
  “晚间查房。”来人说。
  许暮洲被这熟悉的声音惊动,下意识转头看向门口,却忽然愣住了。
  来人身子挺拔,鼻梁上架着一副金属半框的眼镜,笔挺的黑色衬衫和熨烫整齐的西裤被半遮半掩在剪裁合身的白大褂底下,皮鞋擦得很亮,看得出来是个很讲究的人。
  他手里端着一只病历本,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许暮洲。
  许暮洲:“……?”
  ——这什么情况,许暮洲震惊地想。
  严岑的身材很好,许暮洲从见面那天就知道这件事了。但严岑忽然把他那身皮衣军靴换成衬衫西裤白大褂,居然看起来也没什么违和感。
  或许是因为现实世界的缘故,他整体看起来比原本的模样显得单薄了一些,但依旧能看出良好的身体素质和站姿习惯。
  何况严岑的长相原本就十分英俊,加之原本略显锋利的眼神被眼镜中和得有些温润,身上的肃杀气质被削得七七八八,光这么看起来,竟然真的有那么点青年才俊的气质。
  许暮洲盯着他的脸,被这种反差震得冷静不能,一时间只能在脑子里蹦出“衣冠禽兽”四个大字。
  “严……”许暮洲张了张口,艰难地把差点脱口而出的称呼咽了回去,换了个符合情景的:“……严医生?”


第43章 望乡(三)
  “嗯。”严岑面色自如地答应了,抬脚往病房里走进来,公事公办地问:“有什么异常吗?”
  ——你就是最大的异常了,许暮洲想。
  许暮洲努力把这句吐槽憋了回去,挤出一个非常礼貌的笑容:“没有,谢谢。”
  “没有就好。”严岑站在他病床旁边,在查房记录上划了道勾,又说道:“今晚是我值班,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记得及时沟通。”
  他语气稀松平常,听起来非常习惯。
  许暮洲过了最初的震惊期,也开始渐渐缓过神来。在永无乡时,严岑是在那张身份申请表上填写信息的,这么看来,恐怕现在的“医生”身份,就是他当时选定的身份信息。
  许暮洲本以为申请“身份”是要完全取代另一个人的容貌和名字,没成想是这么个操作法。许暮洲有心问问严岑细节,但也知道现在不是个好时机。
  “许先生。”跟在严岑身后的小护士推着手推车进来,将一只装着几粒药片的透明药盘递给他,柔声道:“该吃药了。”
  圆滚滚的白色药片躺在盘底,药片上没有任何印刻的标志和药名,许暮洲看着这盘药,整个人有些迟疑。
  听说精神类药物或多或少都有着很多副作用,许暮洲对这种东西不太了解,看着那碟子迟迟不肯伸手去拿。
  值班的小护士换了一茬,大概是晚班,现在这个脾气比早上那个差了不少,见他犹犹豫豫地不肯接,不由得催促道:“您把药吃了吧,我们还得赶着查别的房。”
  “没事。”严岑见他不太敢吃,忽然开口道:“药不苦。”
  他说着转身从推车上拿起送药的温水递给许暮洲:“不信您试试看。”
  许暮洲坐在床边,抬起头正对上严岑的目光,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中是他一贯熟悉的神色,严岑看着他,目光非常柔和。
  许暮洲心念一动,伸手接过了那盘药。
  严岑总不会无缘无故害他,许暮洲大无畏地想。
  他心一横,将那几粒药片一起倒进了口中,严岑适时地将水杯递到他手中,态度很好地说:“喝口水顺顺。”
  许暮洲的舌尖扫过其中一粒药片,尝到了一种有些熟悉的酸甜味道。虽然他从没吃过精神类药物,但也知道那些东西恐怕不会有这么容易下口的味道。
  他接过那杯水,又深深地看了严岑一眼,意味深长地说:“谢谢医生。”
  “不客气。”严岑礼貌地冲他笑了笑。
  严岑看着他吃完了药,将盛水的水杯接过,重新放回推车上的托盘中,带着查房的两个护士走了。
  知道了严岑也在这层楼,许暮洲也干脆不着急了,他蹬掉了脚上的鞋,盘腿坐回床上,等着严岑查完房回来找他。
  大约过了有四十多分钟,走廊里的脚步声逐渐停歇,惨白的顶灯变换成柔和的护眼色,许暮洲的门才又被推开了。
  严岑两手空空地走进来,身后没有跟着任何人。
  “这是怎么回事?”不等严岑走近,许暮洲就先开了口:“你不是申请了其他身份吗?”
  “是啊。”严岑说着从白大褂的兜里摸出一张名卡递给许暮洲:“我现在用的就是别人的身份。”
  那是“严医生”的身份胸卡,上面写着他的职务,姓名和年龄。
  “严成弘?”许暮洲吐槽道:“这也太接地气了,比你名字差远了。”
  “叫什么都一样。”严岑不太在乎这个:“反正都是‘严医生’。”
  他显然是在说许暮洲先前说漏嘴的那句称呼,面上还带着揶揄的笑意。
  胸卡上的年龄是二十八岁,许暮洲看了看严岑,才发现他的脸看起来确实有一些细微的不同,虽然还是那张脸,但看起来比在永无乡时显得青涩了一些。许暮洲本来还以为这是眼镜带来的气质变化,现在看来并不是。
  “那你这脸……”许暮洲啧了一声,把胸卡递回给他:“还能找到跟你长得这么像的呢?”
  “一点小障眼法而已,我不喜欢用别人的脸。”严岑把胸卡揣回兜里,轻描淡写地说:“时间线内的身份的使用意义并不在于长相和姓名,更多在于‘生平’。包括身份本身的意义,辐射出的人脉网等等。申请已有身份,是为了更好地融合时间线。至于这种小事,可以适当做点调整。”
  许暮洲点了点头:“了解。”
  许暮洲说着,将手中的水性笔往笔记笔记本中一夹,坐直了身子。严岑从房间角落拖了一张靠背椅过来,在许暮洲的床边一坐,俨然一副长谈的架势。
  满打满算他们已经分开大概有一整个白天,现在该是交换信息的时候了。
  “我知道的不多。”许暮洲率先开口:“我今天一整天都待在病房中,只跟查房的医生和护士有来往。不过听他们讲我是自主入院的,病情也很轻微,大概自由度不错,等信息卡到了,我大概能出去获取更多信息。”
  “在我这呢。”严岑说着,从兜里拿出一张制作精良的卡夹,又摸过许暮洲的出入门卡,将其夹在了一起。
  许暮洲看了看,发现那张塑封的卡夹里面嵌着一张纸质的卡面,上头写着一些常识类信息,包括许暮洲的病情和疗养院的介绍。
  “怎么在你这?”许暮洲随口问道。
  “我是你的主治医生。”严岑挑了挑眉:“你的事,当然是我负责。”
  许暮洲:“……”
  “正好,说回这件事。”严岑点了点自己心口:“严成弘,二十八岁,主治医生。这家疗养院跟平时的医院规制有一些差别,是个高档的私人疗养院。也正是因为这个,所以这里的医护人员负责的人员很少——像我,就只负责这一层楼的病人。”
  许暮洲点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但世界线内部的身份有一个弊端。”严岑说:“这个身份给予了我不少便利,但也有制约,我的一举一动要符合身份逻辑,免得世界线中的普通人起疑。”
  “怪不得。”许暮洲了然道:“所以你才这个点儿才来找我。”
  “对,因为‘严医生’今天是夜班。”严岑点点头:“不过好在这座疗养院远离市区,医护人员在这个园区里有专门的职工宿舍,所以哪怕出了什么突发事件,我也方便及时赶过来。”
  严岑这一整个白天都在疗养院中,比在病房留守的许暮洲获取的信息要更多一些。
  “值班规律是两白一夜,每周有一天的轮休。”严岑说:“我刚才去申请了调岗,这几天都会留下值班,你不用担心。”
  “我不担心这个。”许暮洲摇了摇头:“虽然‘精神疗养院’这种名头听起来就像是什么恐怖灵异事件的多发地,但从环境看来,这次的世界比上次好太多了。我下午时候也注意听了外面的动静,这里日常的值班人员除了医生之外,还配备了四人一组的护士,平均响铃应答时间是3.5秒。光凭这个人来人往的密度来看,这环境算是很安全了。”
  严岑笑了笑,许暮洲一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摸清自己的处境,并且进一步确认任务情况。在这一点上,许暮洲确实一直不用他太过操心。
  “只是有一点。”许暮洲面色嫌弃地说:“这地方给我吃的是什么药,看着像那种渗人的医疗恐怖电影前奏。”
  “普通的安定药物。”严岑说:“不过在查房之前,我已经给你换成维C和钙片了。”
  许暮洲松了口气。
  他微微低下头,解下脖颈上的皮绳,将项坠拿在手里。漆黑的绣球花在他手中流淌着不详的黑色液体,许暮洲试着上手摸了一把,觉得那触感极其难以言喻,就像是爬行动物身上的粘液一般滑手。
  “说起来,这次的任务目标还没有头绪呢。”许暮洲摩挲了下那枚项坠,有些犯愁:“也不知道这次是人是鬼。”
  “是人。”严岑说。
  “嗯?”许暮洲意外地看向他:“你已经找到任务对象了?”
  “纪筠,女,二十五岁。”严岑冲着许暮洲的床头扬了扬下巴:“就住你隔壁,建筑设计师,算是你半个同行。”
  “等,等会儿……?”许暮洲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办公室翻看了这里的所有就诊记录,发现了一个疑点。”严岑屈起一条腿踩着凳子的横撑,抱着胳膊向后靠在椅背上,好以整暇地说:“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有着正当理由入院的……甚至包括你,都好歹有一个名头,只有纪筠不是。”
  “她没病?”许暮洲问。
  “她有病,在病历上写着,她患上了精神性失语症。”严岑说:“她不能说话,也拒绝跟人交流。这种病例并不少见,但问题在于……她其实是能说话的。”
  “装病?”许暮洲问。
  从严岑的表述来看,许暮洲只能暂时想到这种可能性。他对纪筠的了解不多,一切都只能靠猜。
  许暮洲说着,忽然想到之前在游乐园见到的那个小孩子,猜测道:“或者是精神分裂那种?”
  “不清楚,不过据患者信息来看,纪筠出现过多次在夜深人静时出现跟自己讲话的情况。”严岑用指尖轻轻敲了敲手肘:“至于你说的,疗养院方面曾经也确实想过是否有多重人格或人格分裂的情况出现,并且对她做过一些第三方介入治疗,包括心理谈话,催眠和脉冲治疗,但都无功而返。纪筠的思维逻辑清晰,没有明显漏洞,加上她本人对待治疗的态度时常反复,以至于治疗上一直都没有什么思路。”
  “……你怀疑她入院的病症理由有假。”许暮洲说:“你觉得是另有原因?”
  “对。”严岑说:“我会继续寻找线索,但纪筠对医生有抵触心理,更多的消息,可能要靠你了。”


第44章 望乡(四)
  严岑作为主治医生,无正当理由的情况下不能在许暮洲的病房久呆,匆匆讲完了正事便暂时离开了。
  他临走时给许暮洲留下了一只小巧的翻盖手机。这种老古董也不知道他是在哪个营业厅充话费送的,通讯录里面空荡荡,只留了严岑自己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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