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现在在哪儿,没事儿吧,欸。”高小壮又反应过来:“你还在和我说话,说明没死。”
林宇直:“但我觉得离死不远了,其实第一眼没认出他,只觉着眼熟,听了他名字才反应过来,然后我就跑出来了,现在在外面。”
“唉!你也真是霉到家了。”高小壮抓住重点:“那他认出你来了吗?”
林宇直回想廖星河的反应,他不确定:“我不知道,好像没有吧。军师,我现在该怎么办啊,我想请假回家,可我爸妈一把我送走就出国旅游去了。”
高小壮:“先别慌,他没见过你男生的样子,估计一时半会儿认不出来你。”
林宇直急:“万一认出来了咋办,你快帮我想个办法吧。我妈说让我直接去道歉。”
“你别去。”高小壮在那头拦住他:“你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性格就去道歉,万一他知道真相后对你下狠手怎么办,我们隔这么远谁帮你。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对策啊。”
林宇直已经比先前冷静了许多:“那你快想,我现在脑袋都是晕的。”
“行行行行行。”那头高小壮连说一串叠声词,突然高声道:“有了林儿,你现在先回宿舍去。记住,你不能慌,不能让对方看出任何端倪。回去后先试探对方还记不得当年那件事,如果他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那就好办了,懂我的意思吗?”
高小壮在那头加强了一边:“反正谁慌谁输,他既然没认出你来,你就不能慌,要冷静,明白吗?”
“…………”
林宇直眨巴眨巴眼,不愧是考上211的脑子,不到一分钟像打通任督二脉,他眼睛一亮:
对,高小壮说的对。
他要冷静,他不能自乱阵脚,需要稳住。
如高小壮所说,廖星河还记不记得的那件事,对他来讲非常重要。
而且,退一步讲,廖星河不记得他了,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的。
再者,侥幸一点,这么多年过去,廖星河可能已经把那件事不当回事儿了。
他怎么没想过对方根本没认出他呢。
他还一言不发的跑出来。
这不等同于不打自招吗!
他应该回宿舍。
想明白后,林宇直看了眼时间,已经出来半个多小时了。匆匆和高小壮说了两句,挂断语音。
林宇直深吸几口气,心道不能杯弓蛇影,事关生死,他要回宿舍确认一下。
这么想着,他又跑回了宿舍,一脚刹在了312门外,一脸视死如归的看着眼前的门,“咕咚”一声咽口唾沫。
林宇直闭上眼握紧拳头,压制住激动的心跳,控制住想跑的腿,然后抬起手,慢慢将门推开。
“哎呀穿上有点绷。”宿舍里,程一心正坐在凳子上,手指捏着薄薄的肚皮说:“我可能长胖了,艹,不行我要减肥。”说着抬头,眼睛一亮:“欸林儿你回来了,你刚去哪儿了?我都没看见你。”
廖星河听见声音,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和神情都极淡,表情几乎是无比松弛的,浅棕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可就是让林宇直一阵心虚。
不行,不能慌,不能慌,林宇直你千万不能慌,必须要稳住。
顶着那道轻飘飘的视线,林宇直进屋,仿佛他走进的不是宿舍,而是殡仪馆:“我出去、有点事儿。”
他想笑的自然点,至少完美掩饰内心的慌张:“你们刚在聊什么?”
“你回来的正好。”程一心从凳子站起来:“我们就等你呢,廖哥说他在找一个人。”
林宇直脚步一顿,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手指慢慢攥紧门把:“找谁啊?”
程一心道:“廖哥说他以前遇到一人妖,穿着裙子把他朋友骗了,他朋友拜托他帮忙找他。”
刚冷静下来的心情瞬间掀起惊天骇浪,林宇直眼前一黑。
这是天、天要亡我!!!!
第7章 弱小
好不容易用混泥土夯实的心理建设,直接被这句话击倒了。
“林儿。”程一心连忙跑过去扶住林宇直,见他脸色惨白,关切的问:“你怎么啦?”
“没、我没事。”林宇直忙稳住身体,脑袋嗡嗡响。
——稳住稳住,要稳住,不能对号入座,人家说的是帮朋友,帮朋友,找的那个人肯定不是自己。
程一心问:“没事儿吧你?”
林宇直:“估计是在外面晒久了,有点中暑。”
“你脸色很不好诶。”程一心拖了一把椅子,扶着林宇直让他坐下,担心道:“我去楼下给你倒杯热水,顺便去给你拿点儿解暑的药回来。”
“啊?”听见程一心要走,林宇直一慌,拽住他:“不用了,我坐会儿就好,你别走。”
我怕你回来就见不到完整的我了。
程一心放心不下:“行吗?”
林宇直擦擦额头的冷汗:“行的。”
说话间用余光撇了一眼廖星河,后者正从行李箱里翻出几本书放去桌上。
看着那优越的身高及伟岸的肩宽,还有嚣张的大长腿,又想想自己细胳膊细腿儿的。
林宇直嗓子莫名一紧:他究竟是为什么这么想不开要回来,他觉得廖星河一脚能将他碾死在地上。
廖星河把书整理好,察觉到什么,倏地回头。
林宇直一惊,被抓个正着。
就在相顾无言时,程一心手机响起来了,他给两人说了一声,便拿着手机去阳台接电话了。
程一心出去,房间的氛围立刻有点怪。
廖星河别开视线,又转身从行李箱里拿电脑。
忽地他手一顿,眨了眨眼,抬起头看着林宇直。
被这么一盯,林宇直不由自主正襟危坐起来,手掌乖乖搁在双腿上,像上课走神突然被老师点名批评的学生。
廖星河大概是单纯有点想不通,他问:“我的名字让你很奇怪?”
一想到这位新室友当着他面猝不及防“嗷”地那声儿,他还以为见鬼了。
林宇直张张嘴,指甲暗暗掐住大腿:“我……”
我该怎么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啊!
林宇直重复:“我……”
我是不是该昏死过去比较好啊!
林宇直:“我……”
我说我是想要他的签名会不会显得很傻逼啊!
廖星河眉头动了一下,耐心不怎么好:“你什么?”
林宇直嘴角一抿,紧张的咽口吐沫,目光转而盯着地面,硬着头皮说:“我是觉得此名,清新不失脱俗,高贵不缺典雅,念起来时朗朗上口,落在纸上气势磅礴,既有陶潜笔下的洒脱恬淡的之意,又有李太白口中的雄伟壮观之象,所以我听到这个名字就忍不住想要反复咂摸。”
死一般的寂静。
廖星河的表情一言难尽:“…………”
廖星河抿了抿嘴,收回视线,似乎不打算再说话了,但脑中浮现发小们发来的信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搞连带,不能因为一对儿小獠牙就给人脸色,或许……他是不应该这样。
想了想,廖星河出于礼貌的多问了一句:“你叫林宇直是吧?哪个林?”
林宇直声音顿挫:“大难临头的“林”。”
廖星河:“什么宇?”
林宇直表情麻木不仁:“与你无关的“宇”。”
廖星河:“什么直?”
林宇直对未来都了无生趣:“人间不值得的“直”。”
临与值?
廖星河这回多看了林宇直几眼,心中慢慢浮出一个疑问:这位室友真不是在逗我?
林宇直瞥见廖星河张了张嘴,好像还有意欲问下去的意思,他腾地站起来,打断他:“我先去上个厕所。”
说完,便快步流星朝洗手间走去。
刚关上门,林宇直撑不住了,贴着门像一颗汤圆软软的瘫软在地上。
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完全冷静不下来,太恐怖了。
和当初站他面前羞涩表白的阳光小男生完全不是一个人了啊!
再说上几句话都他妈要窒息了。
林宇直长长叹息一声,掩涕兮,哀吾生之须臾啊!
他抬头对焦洗手间的灯,脑中乱如麻,有两个小人儿正在辩论:
其中一个小人儿A:要不出去坦白了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好过一刀刀凌迟至死。
另外一个小人儿B:不行,你连对方是凶是恶都不知道,坦白不等同洗干净脖子让他拿刀割吗!
小人儿A:现在不说以后总会有知道的一天啊,等到那时候真的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小人儿B:你傻啊,你现在名字都改了,他还能认出你来,就算知道你到时候来个死不认账他有什么办法。
小人儿A:你进来时没听见程一心说什么吗,说廖星河在找人,找一个穿裙子骗感情的男人。
小人儿B:廖星河说是帮朋友找的,你怎么能对号入座。
小人儿A:那你怎么能保证那个朋友不是本人系列呢?
小人儿B:那你又怎么能确定朋友是本人系列呢?
小人儿A: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小人儿B:对啊,那就去问啊。
两个小黑点吵得头疼,林宇直一拍脑袋,不行,他必须要撑住。
林宇直深谙临危不惧必成大器的道理,而且据他观察,廖星河是没认出他来,这乃不幸中的大幸。
不过,程一心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帮朋友找穿裙子骗感情的男人?
林宇直皱眉,不是很明白,帮朋友?
又侥幸想:应该不是我吧,肯定不是我吧,必须不是我,真是我我还活不活啊!
吐口气,林宇直手撑地借力站起身,拍拍屁股,又照了一下镜子。
四年过去,少年脸上已经褪去了那份青涩,而五官依旧精致惹眼,肤似雪色,唇如蔷薇,一双眼转眄流精,脸颊上的婴儿肥更是多了几分乖俏。
但某人不怎么好好用脸,五官皱成包子褶儿,甚至还越看越气,最后狠狠掐了一把脸,力道不慎,白皙的脸颊泛了红,林宇直疼的眼泪汪汪,忙用力搓了几下。
他要这张母兮兮的脸干什么啊!
林宇直忍住眼泪,吸吸鼻子,加紧再做一层心理建设,然后转身走出洗手间。
廖星河正坐在椅子上玩手机,椅子太矮,而导致他的大长腿有点儿无处安放的意思。
一只手松散的搁在书桌上,另一只手握着手机,大拇指轻松的敲字:“新室友叫程一心,还有一位叫”刚打字到这儿,廖星河手指一顿,抬头,目光略淡的瞧了一眼从卫生间出来的人,又低头,打上:“临与值。”
然后点击发送进「有福同享有难退群」的群里。
消息一发,群里唰唰出现消息。
平市吴彦祖·沐云意:
临与值?星儿,你确定他不是在侮辱你的智商。
平市郭富城·秦飞:
老三听错了吧,这位小临同学是洗手间里面的小可爱吗。
平市陈冠希·许绛:
是不是有一对儿虎牙的那个。
平市陈冠希撤回了一条消息。
平市梁朝伟·廖星河:
看见了「//微笑」
声明,那不是虎牙,是獠牙。
平市吴彦祖·沐云意:
星,别搞连坐。
廖星河看完消息便退出桌面,把手机反扣在桌上,起身,将刚才拉上的行李箱又重新打开。
林宇直正着急的想程一心去哪儿了,怎么不在宿舍。
忽然,他身后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同学,能麻烦你帮忙试件衣服吗?”
林宇直身子微僵,盯着眼前的墙,眨了眨眼,硬着头皮转身:“什么呃。”
“事儿”两个字梗在喉头,林宇直张着嘴,瞳孔地震,表情空白。
只见廖星河干净修长的手指拿着一条水粉色的女士百褶裙,他缓缓道:“是这样,我朋友在初中被人妖骗了,给他留下了很深的阴影,我们现在都在找他,帮他完成这辈子当女人的梦想。”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完全静止了。
林宇直嘴巴控制不住的抽搐。
天!!!朋友就是本人系列?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该怎么办?我到底是伸手接过裙子还是连夜买火车票回平市?我应该说点儿什么的好?感觉他好像不会放过我,请问距离人类研究出时光机器还有几年,我想回到十四岁那年,亲手砍死那个撩裙子的我。
林宇直脑袋一片嗡鸣,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脑中弹幕一遍遍刷新,表情一点点僵化,像是过了许久,又像是过了须臾。
然后,他听见自己用艰涩颤抖的声音说:“我是直男啊!”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廖星河:谢邀,不是虎牙,是獠牙。
以后:我老婆有可爱的小虎牙,我老婆天下第一可爱,万里挑一的古灵精怪。
嗯,真香
注:
陶潜:陶渊明。
李太白:李白。
“哀吾生之须臾”出自《前赤壁赋》
长叹息,掩涕兮原句“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出自《离骚》
第8章 人生
廖星河:“直男?”
林宇直含泪点头:“对。”
林宇直目如死地的盯着小裙子,双手不由自主攥紧裤头,一脸悲壮用胡言乱语来拖延时间:“其实吧,我现在身体有点儿不好,真受不得一丁点儿的风吹雨打,我是独生子……因为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所以我没告诉你,小时候呢,家比较穷,在我读幼儿园的时候,买不起裤子,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