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厉橙就像是火烧屁股一样,嗖一下冲回了宿舍。
宿舍里一个人都没有,他关上门,来不及平复心跳,立刻给队医王老师打电话。
王老师是个omega,她不仅是学校游泳队的队医,更是吴教练的妻子,两人琴瑟和鸣,送走了一届又一届的优秀队员。
电话刚一接通,王老师温柔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小厉,怎么了?”
厉橙喉结滚动,结结巴巴地说:“师母,我,我好像热潮期提前了。”
电话那头立刻响起了翻阅文件的声音。
“你确定吗?”王老师说,“根据我这里的记录,你上次热潮期是在三个多月以前,正常来讲,你距离下次热潮期应该还有两个月左右。”
“我……我其实有点不确定。”厉橙紧张地说,“但我今天训练的时候体力就有点跟不上;最近我还总是容易生气——当然我平常也挺容易生气的;最主要的是,刚刚我遇到了一个alpha,他说能闻到我身上信息素的味道,可我自己却没有感觉。”
“敏感、易怒、体乏,再加上‘无意识的发散信息素’。”王老师记录下他的种种症状,笔尖在纸上刷刷划过,“这么看来,确实很像热潮期即将来临前的症状。”
omega最难捱的就是热潮期。每个omega根据体制不同,一年会有两到三次的热潮期,一次持续三天到十天左右,热潮期的到来代表着身体发育成熟,omega的信息素分泌水平会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升。
在热潮期即将来临时,得不到抚慰的omega会表现的更加易怒、敏感、多疑,体力下降,有些人还会伴有持续的低烧现象和筑巢行为。
“师母,我怎么办啊!”厉橙快要急疯了,“今天教练还和我说,下个月月初有个省级比赛,特别重要!我要是能拿到冠军,就能去国家队集训了!可要是赶上热潮期……”
厉橙是全能型选手,但最擅长的是自由泳项目。他爆发力强,耐力略有不足,所以他专攻短程比赛。50自、100自、200自再加上一个个人全能混合泳,他一共有四个项目要参加!
但正常比赛的前提,是他绝对不能处于热潮期。
“小厉,你先别急。”王老师安抚他,“明天你先不要去班里了,直接来医务室,我先给你做个检测,如果确定你的热潮期提前了,咱们一起想办法。”
……
这一晚上,厉橙睡得太不踏实了,第二天起床铃刚一响,他就咕噜一声坐起来,吓了他的三位室友一大跳。
“厉橙,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起这么早,不会去上早自习去吧?”
厉橙嘻嘻哈哈:“听说今天食堂有限量的糖三角,我要去抢。”
“糖三角?”小胖子口水流了一地,“那我也要早点去!”
厉橙和他们一起出了宿舍,趁着三位舍友跑去食堂排队时,他立刻拐去了医务室。
医务室里,王老师和吴教练都在,两人见到他来了,同时围了过去。
吴教练吸吸鼻子:“厉橙,你别疑神疑鬼的了,我没闻到你身上有信息素味儿啊?”
王老师拍了他肩膀一下:“你一个beta,本来对于信息素的敏感度就没有AO高。再说了,像这种提前的热潮期,信息素不稳定的发散也是有可能的。这些都需要先检验才能确定。”
厉橙立刻挽起袖子,露出鼓鼓的二头肌,迫不及待地说:“快抽血,快抽血。”
王老师抽了一管血,放进专门用来检测热潮期的设备里,不出十分钟,结果出来了。
——“信息素分泌水平确实在显著提高。”王老师一脸凝重的说,“而且,看起来这种提高仅仅是前奏,后期会有一个爆发,预计热潮爆发的巅峰期,应该就是在下个月初。”
不幸的是,刚好和比赛日期重合。
这可真是太糟糕了。
吴旭教练看看自己的爱徒,叹了口气道:“厉橙,这次赶不上,那你就……”
“没有下次了!”厉橙执拗地说,“世界中学生运动会四年一届,我赶不上这届,就没有下届了!”
“那也没关系啊。”吴旭安慰他,“没有中学生运动会,还有大学生运动会。等你上了大学,以你的能力,肯定有机会为国出征的。”
“这不一样。”男孩定定的看着自己的恩师,“等那时候我去参赛,我代表的就是另一所学校;当我拿着奖牌站上领奖台时,他们也不会说——‘看,吴旭带出来的好徒弟,拿了世界冠军!’”
吴教练万万没想到,厉橙居然会讲出这么一席话。
看似嘻嘻哈哈、总是以把教练气到血压飙升为荣的坏小子,其实有着一颗柔软而真挚的内心。
他并没有把自己取得的成绩当作独属于自己的东西,他取得的所有成就,也属于把他当作亲生儿子培养的恩师。
一中厉哥不仅有仇必报,更有恩必报!
“师母,”厉橙想了想,问道,“我听说,有些运动员如果比赛遇到热潮期,可以打一种针?热潮就不会来了?我也想打!”
王老师立刻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你是说可以延迟热潮期的信息素抑制剂?”
omega的热潮期非常影响正常的生活、工作、学习,不管是omega本人,还是他们身边的alpha都会受到信息素的影响。于是几十年前,抑制剂被研发出来,一举改变了世界。
在热潮期前,使用抑制针剂,就可以完全推迟热潮期。对于omega士兵、omega运动员等职业来说,抑制剂的发明,大大减轻了他们的生理负担,可以让他们全身心的投入到自己的专业中。
王老师说:“小厉,那种东西不能随便打的,你分化晚,属于高敏感性体质,而且你还未成年,如果打抑制剂,会对身体有很大影响。”
厉橙却像一只小倔牛:“只要能让我正常比赛,有什么影响我都认了!”
吴教练气得想打他:“厉橙,你给我脑子清醒一点!我理解你想要取得成绩的心情,可是你不能靠透支未来的身体健康、职业寿命,来换取现在的短暂辉煌啊!”
面对教练和师母的联手攻击,厉橙停顿许久,苦笑起来。
“教练,师母,我是omega。从我第一次参加比赛那天起,就有人告诉我,这个50米的泳池是容不下omega的。
所有人都说omega的体能差,肌肉发育量低,天生不在这种竞速比赛赛场上占优势,甚至还有人建议我转项去练花样游泳,或者去更不注重性别的跳水队。
……可是没办法啊,我就是喜欢竞速游泳,我就是想出成绩,我就是想用自己的努力告诉那些看不起我的alpha和beta——‘如果说赛场容不下什么,那只容不下不够努力的人’。”
他这一席话说完,吴教练沉默了。
当初是吴教练力排众议,把厉橙吸收进游泳队的。他并不是他带过的第一个omega选手,但正如厉橙所说,在这条通往冠军的泳道上,omega要付出的远比alpha和beta要多得多。
有些人承受不住,换了专项,还有些人甚至永远离开了泳池。
唯有厉橙坚持了下来。
这个坚韧的、张扬的、一往无前的omega男孩,就像是在水底燃烧的一簇永不熄灭的火。
谁都会希望这簇火能燃烧的更热烈一些,更霸道一些。
夫妻俩人对视一眼,吴教练向妻子微微点了点头。
过了许久,她方才开口:“小厉,你特别想上赛场的心,我们都感受到了。老吴是你的教练,他支持你的选择;但我身为学校游泳队的队医,我非常不赞同你打抑制剂。”
厉橙的眉毛可怜巴巴的拧成了一团。
他伸手在自己腿根上掐了一把,正打算逼出两滴眼泪,忽然她又开口了。
王老师说:“但是,还有另外一个办法,安全有效没有副作用,我推荐你使用。”
厉橙差点跳起来,那感觉就像是坐过山车一样:“您说!您说!只要能让我正常上赛场,什么办法我都可以用!”
王老师道:“距离比赛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你赶快找个情投意合的alpha给你来个暂时标记,这可比抑制剂管用多了。”
厉橙:“……哈?”
王老师拍拍他的肩膀,慈祥地问:“奉旨早恋,你是不是很感动?”
作者有话要说: 奉旨早恋,时间紧迫呀~
第18章 被标记是一种什么感觉?
奉旨早恋,这种话听听就算,厉橙可没打算当真。
他对谈恋爱一点兴趣都没有,是游戏不好玩,还是打架不刺激,谈恋爱难道有当大哥有趣吗?
可问题在于,如果他找不到自己满意的alpha来咬他一口,那他只能接受教练和师母的“拉郎配”,从之前毕业的师兄师姐里找个合适的alpha,帮他度过这次难关。
“你还是先从自己身边找找吧。”吴教练说,“虽然我可以给你直接找个练游泳的alpha师兄师姐,但我不想让人家受委屈。”
厉橙:“???等等,我屈尊降贵让他们咬一口,为什么是他们受委屈?我才是omega好不好?”
吴教练道:“可你是厉橙啊!”
……好像也有点道理。
为了防止厉橙身上发散的信息素味道影响周围人,王老师给了厉橙一组抑制贴。在热潮期到来时,在腺体上贴上抑制贴,可以阻止信息素的发散(omega仍然会有热潮期,只是周围人闻不到omega信息素的味道了)。
抑制贴的质地和创口贴差不多,形状是透明的圆形,覆盖在腺体上,可以有效阻隔信息素的扩散。除非近到把鼻子怼到腺体上,否则是闻不到身上的信息素味道的。
离开医务室后,厉橙有些无所事事地在校园里闲逛起来。
上课铃早已打过,但他却没什么心思回班里上课。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即将来临的热潮期,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大街上,掳个干净漂亮的alpha回来给他当压寨夫人。
他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他的小弟,因为他的小弟们脑子都不太好使,做点什么事都大张旗鼓的,这么一传十十传百下去,保不齐给他弄个选妃大会出来。
他还是想自己踅摸合适的人选。
但是,因为他本身是高敏感性omega,必须有和他一样,基因强大能力卓越的alpha才能压制住他的热潮。
这就像是水与火。
处于热潮期的omega就像是被放在火上煅烤,而alpha的信息素就是可以浇灭烈火的水——但是,若水不足,水会在瞬间被火蒸发。
这就是为什么,吴教练想要介绍自己曾经的学生来帮助厉橙。能够成为运动员的alpha身强体壮,足以和厉橙匹配。
但厉橙实在不愿意让一个完全没见过的A在自己的腺体上咬上一口。
因为他有个难以启齿的秘密——他的腺体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不知是不是因为分化太晚的原因,他的腺体格外特殊,之前去医院看诊时,医生告诉他,像他这样奇特的腺体,每万人之中才会出现一个。
这件事情,他只告诉了教练和队医,甚至连他的亲妹妹柚柚都不知道。
他心事重重地向着校外走去,哪想到当他走到自己熟悉的那面墙下时,却诧异地发现,学校保安正指挥着工人给墙上安装铁丝网和监控器!
厉橙:“……”
他问:“保安大叔,怎么突然在这里安这些东西?”
保安大叔回答:“哦,我们接到一位热心同学的电话,他说在墙外发现一个梯子还有脚印,怀疑有人翻墙进入学校偷东西,所以我们才赶快在这里加固墙体。”
厉橙:“……你说的那个热心同学,是不是高三(1)班的萧以恒??”
保安:“诶?你认识他?”
厉橙道:“当然认识。”
“他是你同学?”
“不。”厉橙咬牙切齿地说,“他、是、我、孙、子!”
“……?”
若不是厉橙理智尚存,他现在就想冲到萧以恒他们班里,好好和他理论一番。
一想到他的炸鸡、烤串、涮肉、迪厅、网吧就这样离他远去,厉橙就觉得自己一半灵魂都消散在空气里了。
他一路走,一路踢着一枚小石子,他把那枚小石子当成萧以恒的眼珠子,恨不得用脚跟撵爆。
小石子在地上咕噜咕噜地转着,很快就滚远,滚到了另一个人的脚下。
厉橙的视线追着石子,看向了那个人。
“秋老师?”厉橙见秋娴挺着孕肚靠在树荫下,她脸上满是尴尬焦急的神色。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快步走过去:“您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面对这个温柔娴静的美术老师,厉橙连说话声音都不敢太大。
秋娴见他来了,犹豫了一下,伸手指了指脚。
厉橙这才注意到,原来秋娴的一只鞋的鞋带开了。而她因为挺着孕肚,根本没有办法弯下腰系鞋带,但是不系鞋带的话,她又很容易绊倒。
厉橙二话没说,立刻蹲下身,帮秋娴把鞋带系好,拉的紧紧的,生怕鞋带再次开了。
“另一只脚还用再系一遍吗?”他抬头问。
他说话时,暖暖的阳光落在他毛茸茸的头发上,他晒得有些睁不开眼,不停地眨着眼睛,睫毛扇动时,阳光仿佛也跟着落下来了。
秋娴没想到这个混世小魔王居然肯帮自己系鞋带,实在有些惊讶:“不用了,另一只脚应该没问题。……谢谢你厉橙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