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起二郎腿,身体前倾,手肘搁在膝盖上,充满威慑力地问:“把药给你的人跟你怎么说的?他是不是告诉你吃了这个药,普通人也能变成能力者?吃了这个药,就不必再受能力者的掌握和操控?那副作用呢?他有没有告诉过你,这个药如果长时间地吃下去……人,会疯?”
“你胡说!”庄臣嗓音顿时尖利了起来。
月哥似乎被他这个样子逗笑了:“这个药的第一批实验受众就是你们自己,而你到现在竟然还认为这一切都是你们自己的计划吗?别人都把毒药递到你面前了,你不但主动吞了下去,还替别人免费到处做临床试验,回头来还不肯相信自己也是被算计在内的受害者。”
“我现在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不,与其说是问题,这其实更像一个可有可无的查证。”月哥轻声但清晰地问,“你们这个武器研制完成之后要卖给谁?或者,是谁资助你们进行的这些实验?”
庄臣沉默了良久,最终说:“我不能告诉你。”
月哥笑起来:“聊了这么久,终于听见了半句实话。”
庄臣说:“我告诉了你,我也活不了,你无论怎么威胁我都没用。”
“你的确是‘不能’告诉我,因为你自己也不知道。”月哥说:“我说过了,我负责提问,你只要答是或不是就行了。”
庄臣死咬着嘴唇,不肯松口答应。
月哥用脚尖点了点他俩中间的空地,冰霜凝固的地面上顿时浮起一层白雾,慢慢形成了一个男人的脸。月哥问:“你见过这个人吗?”
庄臣迟疑地摇了摇头。
月哥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惊讶,然后白雾游动着变了一副样子。月哥:“这个人呢?”
庄臣依旧摇头。
白雾打散重组成了第三张人脸,这个人我竟然认识——是相无征的搭档,也就是那一面“鼓”。
我没有料到的是,看见这人的长相后,庄臣和他的搭档也愣住了,那男人脱口而出:“你怎么会……”
庄臣立刻出声喝止他:“孙朗!”而后硬巴巴接道:“没见过。”
“那就是见过了。”月哥说,他忽然感慨了一句:“真可惜啊。”
庄臣抬眼看着他,似乎想问,但又不愿主动开口。
“还以为可以从你们俩这问出更多内情的,可惜你们什么也不知道,也根本没接触过什么真正重要的、我感兴趣的人。”月哥又露出了那种感到无聊的表情,随口问了一句看似不着边际的话,“你知道什么叫做secret shopping吗?”
庄臣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管理层偶尔假装自己是路人,是顾客,到自己正在投资或打算即将投资的店铺走访,看看基层的员工素质怎么样。”月哥摇了摇头,“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你开了一个团,一共六个玩家,四个在这里。还有一个是自己的幕后金主,结果你谁也没认出来。”
他此话一出,不但庄臣愣了,连我也心中一惊——是谁?是精明并且熟于跑团之道的赵英俊吗?还是那么又怂又迟钝的铁柱?
“在我把你送给警察之前,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想到什么现在不告诉我就晚了。”月哥说。
“你会报警?”庄臣哼了一声,“你们这种人,会主动愿意和警方扯上关系?”
“看来你真的是一无所知,也难怪你谁都认不出。”月哥站起来拍了拍裤腿,居高临下地冷冷道:“不然你以为‘我们这种人’平时是谁?你以为在社会里我们扮演着怎样的身份?我们是你的老师,你的上司,你的领导,你的医生,你的警察,你的董事长,你的救命恩人,你的幕后金主,和你的杀父仇人。”
月哥似乎对他俩失去了兴趣,那两人脚边的地面瞬间长出簇簇的冰刀,冰刀一丛比一丛大,爬上二人的小腿、膝盖、大腿……最终将两个人完全包裹起来,成了一坨巨大的人型琥珀——两人惊恐的神色被凝固在冰块之中,但已经不再能发出声音。
边尧见状迫不及待地问:“月哥,你早知道他们和Lunatic有关系了?怎么也不告诉我。”
月哥斜眼瞅他,无奈道:“为什么要告诉你,还嫌你不够兴奋,不够积极地给我惹事儿吗?”
“没有没有,我最近很听话的。”边尧厚着脸皮说,“你问这头傻龙。”
管我什么事?而且请不要用“头”这种量词来指代我好么!
边尧看起来很是兴奋:“太神奇了,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听说,居然有药可以让猴子变成能力者,傻龙你要不要吃一点。”
月哥瞪了他一眼,只蹦了三个字给他:“副作用。”
边尧问:“真有副作用?我以为你哄他们玩的。”
月哥说:“蠢,任何化学制药很难摆脱两点,一是依赖性,而是抗药性。就算普通人能够通过吃药短暂地获得一些灵力,但是总会有遇到瓶颈的一天,那个时候要怎么办,加大剂量、吃更多的药?”
“哦,那你别吃了,已经够笨的了,再有点副作用可怎么得了。”边尧说。“但是我不明白,你是怎么发现那个药和Lunatic有关系的?到底里面有什么成分那么特殊?”
“我们从Lunatic那里还得到过什么药?”月哥反问他。
边尧皱着眉想了半天,摇摇头琢磨道:“还有什么药?没有什么了啊……我们到现在只拿到过用于进入游戏的红药丸,和中途奖励的绿药丸。”
月哥说:“不是这次得到的,之前。”
这哥俩完全无视被冻在旁边的灵域主人,在这边颇有耐心地回顾着剧情。
“之前?之前和Lunatic打交道的有过一次女生被非法盗拍视频的委托,我不记得那时候得到了什么药……啊!我知道了。”边尧很快想明白了,他双手一拍,说:“去年破获的那一起野生动物走私案件,他们用来喂给动物的麻药,却使得很多犬科的动物发了疯。”
“没错,”月哥说,“这两类药物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短时间增强人……或者动物的精神力和敏感程度。只不过灵识没有完全打开的动物会因为承受不了这个增幅而陷入狂躁。”
“竟然是这样。”边尧点点头。
见我半天没吭声,他又凑进来打量我,“你怎么了?说你傻你还真傻了?”
“我没有!”我怒道,“我只是……还有点懵。”
“为什么?”边尧好奇道。
“就是……范哥竟然是手枪,我以前从来没想过还有这种灵体武器!”我瞬间从面无表情进化成手舞足蹈,激动得语无伦次:“太酷了太强了太厉害了!”
边尧:“呃,算是吧。”
我纳闷道:“什么叫算是?”
“因为今天是要示范给你看,所以范哥才选择变型成为了射距最短、连发速度慢但是单发威力较大的手枪。”边尧说,“因为这样和金蛟剪的攻击范围与攻击节奏比较贴近。”
我愣了:“难道还有其他形态?可以变成AK47或者加特林吗?”
“要看看吗?”月哥问,“但是可能会有点危险,对于这个灵域来说。”
我环顾了一圈这个已经被毁得不成样子的灵域,了然地点点头:“还是算了吧。”
我:“……”
边尧:“又怎么了,你这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我小声指了指那把银蓝色的手枪:“我可以试试吗?”
边尧竖起眉毛:“你敢!?”
“我没别的意思!”我高举双手,“我就是没有摸过枪,有点好奇而已。”
月哥却不太在意,他伸出手,枪在指尖转了半圈枪口朝下,递给了我。我接过枪——比我预想得要沉很多,带着严寒的威慑。我双手握住枪托,抬直手臂,试着朝着空地瞄准。
我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范哥?”
月哥道:“你俩没有结契,你听不到他的。”
我点点头:“那我开枪会打出什么?”
月哥笑了笑:“你可以试试。”
我深吸一口气,对着空地扣动了扳机,只是我没能听到惊天动地的声响,也没看见强悍的冰雪子弹。只听“噗”的一声,一缕金色的烟魂从枪口中冒出,缓缓地消失在了空中。
然后边尧笑了我整整半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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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副本快结束了,应该会快乐日常一段时间嘿嘿
第74章 番外二 每个人的一天(上)
薮猫的早上7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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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面前有一只红色的小鸟,羽毛丰盛,尾巴细长,看起来就很好吃……好玩……好吃。
我匍匐在障碍物后面,小心翼翼地接近着那从低矮灌木,绿色枝丫上站着一坨红色毛团。它脑袋左右抖了抖,似乎对周围的世界充满好奇,而后忽然转过头来,用喙梳理着翅膀下面的羽毛。
它应该没有看见我。
我曲着四肢,压低脑袋,希望我的耳朵尖不要暴露了自己的行踪。终于,我来到了小鸟的身后,我甚至已经可以闻到它身上的味道了。
我绷紧肌肉,后腿发力,猛地一扑!
小鸟呼啦啦地飞走了,我也醒了。
薮猫爪子抠住地毯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舔了舔爪子和嘴边的毛,接着,他皱了皱鼻子——狗的味道。
这实在有些难以避免,这偌大的房子上下多少房间,难免都充斥着狗的味道。各式各样的狗,而猫咪无疑不喜欢这样的味道。
但是薮猫眼睛一转,立刻想到什么地方有他喜欢的味道——肉垫踩在厚实地毯上的动静几乎悄无声息,薮猫来到熟悉的房门前,用脑门拱了拱——门关着,但这难不倒他。薮猫学着人类那样撑起上半身,靠后腿站立着,轻松用前爪旋开了门把手。双层遮光窗帘还拉着,屋里黑暗且静悄悄,却并不妨碍薮猫准确地找到床铺上隆起的一团并且跳了上去。
“嗷——!”床上的人类发出惨叫,“猫!你太重了!”
薮猫往旁边挪了挪,一脚一坑地溜达到枕头的位置,人类发出口齿不清的抱怨:“不要大早上就踩奶,不要踩我头发,不用把屁股坐在我脸上……”
薮猫似乎对这一连串的“不”感到不太满意,婉转地“喵——”了一声。
人类立刻妥协,伸出胳膊划拉了一下,敷衍道:“好了好了,猫猫乖,我再睡一下。”
薮猫本想像平时那样在被子上盘踞一席之地,甚至钻进被窝里去捣乱一番,却发现原本颇为宽敞的床铺因为多了一个人而略显拥挤。薮猫探出头看了看,胡子动了动,了然道——哦,是蛇啊。
蛇明明有自己的房间和床铺,却来和他抢人类旁边的位置。
管他呢,薮猫这样想着,不管不顾地一顿挤,终于占得一块温暖软和的地方蹲下,并且满意地揣起前爪,舒舒服服地趴好了。然而下一刻,只听“噗通”一声闷响,睡梦中的蛇被他给硬生生挤到了地上。
下一刻,人型的毒蛇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一把抓住薮猫后颈将之拎起,而后打开门,粗暴地丢了出去。
薮猫四肢舒展,在空中轻盈地扭动身体,完成了一次完美的落地。他转而开始愤怒地挠门,以控诉冷血动物的暴行:“喵喵喵!”
不多时,门再次被打开了,穿着皱巴睡裤的人类一边揉眼睛,一把弯腰把薮猫抱起来扛在肩上。“别生气啦。”他好脾气地安抚道,“我醒啦。”而后便扛着猫刷牙去了。
薮猫感觉到自己屁股上的毛被戳出了一个坑,回头一看,见那条蛇也后脚跟了进来,并且竖着一双贼亮的眼睛瞪着他——瞪着这只扰人清梦且还夺走了人类注意力的猫。
人类弯下腰去吐泡泡水,薮猫跳到一旁的壁橱上去蹲着,俯视仍在刷牙的蛇。这是一条成年的雄性蛇,薮猫心想,听说这条蛇的品种算是体型比较大的品类,怪不得长这么高。薮猫百无聊赖地看着他,尾巴垂在一旁扫来扫去,蛇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是觉得被干扰了。
薮猫动了动尾巴尖,直接抽在了他脸上,蛇抬起头来。
薮猫爪子从肚皮下面抽出,随手一刨,洗面奶的瓶子跌落悬崖。
一猫一蛇对视了半秒,猫爪指甲寒光乍现,一顿猫猫拳在所难免。然而下一刻,蛇先发制人,一把揪住了薮猫的尾巴,他“喵嗷嗷嗷!!”地惨叫起来。
人类立刻冲回盥洗室蛇口夺猫:“你干啥!”
蛇嘴里还含着牙膏水:“他!是他打我……”
“你怎么和小猫咪较劲!”人类护犊子地抱住猫,揉了揉他的前爪,又揉了揉尾巴尖,轻声问:“疼不疼?”
薮猫看起来可怜极了:“喵呜呜呜……”
事实上,薮猫早已经发现了,只要他维持猫的形态,世界就是围着他转的,会有陌生的小姐姐帮他挠下巴,会有好心的老奶奶给他吃罐头。
蛇不甘心地吐掉漱口水,从猫身边幽幽飘过,从牙缝里威胁道:“呵呵,去了学校你就管不着了,小心趁他不注意,把你给丢掉。”
哼,薮猫不屑地抖了抖耳朵——今天也是猫咪胜利的一天。
褚眠月的8点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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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陪小朋友们玩游戏,褚眠月感到自己最近睡眠略有些不足,但还不至于到影响工作的地步。更何况有搭档的好处就是——不想要处理的事情可以全部分给搭档做,以一种名正言顺的方式。
如果你的搭档不是一个工作态度极不端正的酒鬼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