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他的是一阵阵的打鼾声。
赫查把莱特尔抱进怀里,再次闭上了眼睛。
这对恬不知耻的狗男女!
半裸牧师愤意难平,披着黑袍在黑夜里冷得发颤,面色发青,眼珠爆凸。
时间一分分流逝,半裸牧师也抵挡不住滔天的睡意,逐渐歪过了脑袋。
晨光透过薄雾,洒在摩耶维亚城的街道上,小摊贩们开始挑着蔬菜瓜果吆喝起来。
莱特尔觉得自己身上暖呼呼的,迷迷糊糊醒来后,又用脑袋蹭了蹭,朦胧地睡了过去。
鲁比带领两个手下踢门而入,看到的就是兰妮小姐把头埋在她的小情人颈边睡觉的画面,小情人已经醒来了,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兰妮小姐的头发。
鲁比瞬间后悔把他们俩关一处了,两个无耻之徒居然旁若无人的抱在一起,很显然,兰妮早就忘记了自己的任务,眼里心里只有她的小情人!
他呼出两口恶气,甚至把一丝怨气转移到奥曼斯伯爵的身上,大人为什么不找个靠谱点的女人来?这种心里除了爱情什么都装不下的小女孩能帮他什么忙?
要知道如果事情败露,他的结局是被送去绞刑架,而兰妮不傻到极致,暴露出自己已经移情别恋的事实,赫查公爵看在伯爵大人的面子上也会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样想着,鲁比一脚揣在了木门上,发出洪厚的撞击声。
莱特尔吓得整个人都弹了起来,脑袋撞上了赫查公爵的下巴,痛得眼泪差点下来。
疼痛终于使脑子得到片刻的清醒,莱特尔动了动脖子,在和蔚蓝的眼瞳对上后又一次失了神。
他机械地把头往下垂。
噢,赫查公爵胸口的衣襟上怎么有摊口水?
晶莹剔透还自带反光。
“啧啧啧。”莱特尔嫌弃道:“你太脏了,还把口水滴在了衣服上。”
“不是我的。”赫查好脾气的纠正道:“是你的。”
他的?莱特尔的心脏猛地打了个突。
他——的——?!
莱特尔瞬间不困了,谁告诉他做了什么?!难道他窝在赫查的怀里睡了一个晚上?
那睡觉时蹭的那个舒服又混暖的东西又是什么?不会是他的胸膛吧?!
这不是真的。莱特尔捂住自己重创的脑袋迅速爬行着后退。
在鲁比眼里,却是兰妮想要逃跑的一种表现。
这女人,还想逃跑?!
鲁比二话不说让手下的牧师把他从地上绑到了椅子上。
第三十二章
绑完后,他开始环视四周,匆匆扫了半裸牧师一眼,顺嘴问道:“这人是怎么回事?”
储藏室外看守了一晚上的牧师仿佛害怕着什么立即抢答道:“他是赫查公爵的人!我发现他在给外面的人传情报!幸好被机智的我发现了!”
无辜的赫查:“……”
半裸牧师激烈地挣扎:“……呜呜呜!”不!我不是!我没有!
鲁比重重地“哼”了一下,赞赏的瞥了说话的牧师一眼:“干的漂亮。”
莱特尔莫名其妙挪了个位置,换了地方舒服很多,屁股也不用再接触凉飕飕的地面,他靠在椅背上打了个又长又大的哈欠,然后看着自己留下的那摊口水愣神。
为什么睡觉会流口水呢?他觉得自己应该改改这些坏毛病,不然早晚得完蛋。
择日不如撞日,莱特尔决定回到城堡就改。
鲁比像个领导者一般昂首挺胸地站着,虽然兰妮小姐只是平民女人生的孩子,身体里到底流淌着奥曼斯伯爵的一半血液,不敢真的把她怎么样,只能拿她的小情人出气。
他抬起了脚——
眼见鲁比厚重的马丁靴就要踩上赫查的胸膛,那是肋骨的方向,莱特尔比赫查本人还要紧张。
万一那歹毒的家伙把鲁比造成的伤害算成他的一并让他肉·偿怎么办?
莱特尔眼前飞快地闪过一朵朵小菊花凋零破碎的凄惨模样,他大喊道:“等等——”
鲁比的脚停了停,然后毫不留情地踹了上去。
莱特尔不忍直视地闭上了眼睛。
好在他的靴子在距离目标0.00001毫米处又收了回来,不耐烦的转头问:“你到底什么事?”
舒了一口气,莱特尔心里暗骂,愚蠢的老骑兵,老子是在救你知不知道!你以为眼前的男人是谁?阴险狡猾睚眦必报的摩耶维亚城主,奥曼斯见了都要缩头缩尾的关系户!今天你用靴子亲吻了他的胸膛,明天他就会用棒槌打爆你的小唧唧,想想后果吧!
他把视线偷偷转向赫查,这家伙居然还在对着他微笑。
莱特尔立马把眼神飘了回来。
看吧看吧,人家老神在在,根本没有被虐之前的担惊受怕。
“你不能踢他。”莱特尔威胁道:“不然我将不会帮你去井里下泻药。”
“愚不可及的大小姐。”鲁比哈哈大笑:“这点小小的胁迫能让我害怕?你为什么不想想如果我还需要你,会直接把你绑在这而不是去放你回去帮忙撒粉?”
有道理。莱特尔虚心求教道:“那你打算怎么做呢?”
鲁比意得志满地说:“你被我抓起来关了一天一夜,足够引起骚动转移赫查公爵的注意力了,为什么还要下泻药?”
解释完,他用锐利的目光在莱特尔漂亮的小脸蛋上来来回回的扫视:“你以为我不知道?”
“???”
“你在拖延时间,顺便套我的话。”鲁比抬高了声音,作为身经百战的老骑兵,会看不出这点小伎俩?
他只不过想告诉这位大小姐,没有她,地球照样转,他们的计划也在毫无影响的进行。
识破意图后,他把整个穿着靴子的鞋底往赫查公爵的肩膀上重重地往下按。
你完蛋了。
莱特尔身体渐渐地往后仰,忍了忍,还是好心提醒道:“你最好想想清楚,不该聪明的时候耍聪明可不是件好事。”
这大小姐废话怎么那么多?
鲁比恼羞成怒,命令手下把他的嘴巴用抹布堵上了。
莱特尔被熏得直翻白眼。
上帝啊,肮脏的抹布正在腐蚀他干净的嘴!
早知道不提醒他了,反正踩的也不是肋骨,莱特尔暗戳戳的懊恼,随即恶毒的想,你以为踩几下他能痛不欲生?待会他只会把你的腿砍下来卷成面团当球踢。
可恶的老骑兵,等着受死吧。
莱特尔哼哼唧唧半天,教堂的洪钟突然敲响,那是迎接正午的讯号。
鲁比听闻心情大好,他拔出佩剑,抵在赫查公爵的脖子上,脸却朝着莱特尔的方向:“奥曼斯小姐,今天我杀了这个男人,如果你还对伯爵大人存有一点养育之恩的话,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回到赫查公爵的城堡里继续当你的金丝雀。”
“呜呜呜!”莱特尔全神贯注和他的抹布做起了斗争,由于抹布怎么都出不去,他留下了屈辱的泪水。
好脏!这块抹布经历了什么?!为什么有股酸臭味?
不知深浅的女人,还在为即将死亡的情人痛哭流涕。
莱特尔楚楚可怜的面容完全起不到怜悯的作用,鲁比恨不得帮她换个正常点的脑袋。
现在她哭也没用,这个男人必须死!
鲁比的眼中闪过隐藏不住的强烈杀意,手中的剑毫不犹豫的像赫查公爵的脖子刺去。
时间在那一刻停顿了,下一秒,他的身体狠狠地撞上了墙壁。
“公爵大人!”
随着一声巨响,约翰巴带着骑兵们鱼贯而入,一脚踹翻了没有防备的鲁比和他的两个士兵,在看到赫查后,迅速帮他松绑,碰到肋骨和肩膀的时候,赫查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您没事吧?”约翰巴又踹了摔倒在角落里的鲁比两下:“是不是他下的手?!”
赫查含蓄地看了莱特尔一眼,发现他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泛着水光的黑色眸子求助般的望着他。
约翰巴顺着赫查的视线一看,愣住了。
“兰妮小姐?”
“呜呜呜!”快把这该死的抹布拿走!
约翰巴气极,转头怒骂鲁比:“谁给你的狗胆?!还敢虐待公爵大人的未婚妻!”
鲁比在得知奥曼斯小姐的小情人就是赫查公爵的那一霎那,大脑已经一片空白。
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确实没有近距离仔细的看过赫查公爵的正脸,只混在热闹的人群中远远的恭迎他回城过,衣着显贵,光彩照人,跟眼前灰头土脸的男人大相径庭。
他再盯眼一看,这男人脸上黑漆漆的污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他居然没有察觉!
上帝啊,可能事情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奥曼斯小姐爱上的赫查公爵,根本不是什么小情人,也就是说,她完完全全的叛变了!
鲁比想明白一切,后背全部湿透了。
赫查慢悠悠的走到莱特尔身前,看着他泪汪汪说不出话的模样若有所思:“其实就这样维持现状挺好的,你双眼含泪的模样比不停说话的时候更可爱。”
莱特尔差点吐血。
恩将仇报的混球!要不是我拼命拖延时间,你的脑袋早就和脖子两地分离!
话虽这么说,赫查还是好心肠地帮他抽走了抹布,并松了绑。
“水!我要漱口!”
莱特尔刚重获新生就像一条不停喷气的小火龙,围着储藏室乱转。
没人理他,赫查看他转来转去十分有趣,就让他多转了一会。
“水。”莱特尔转到了赫查的身前,眼巴巴地看着他。
赫查吩咐骑兵搬来了一大桶井水。
莱特尔抱着大捅咕噜噜含进去吐出来忙乎了半天,依然觉得嘴巴余臭未消,很是难受,于是他看鲁比的脸色也跟嘴巴里的味道形成了正比。
他对鲁比挥了挥拳头以示愤怒,想不到鲁比用充满冷意又带着恨意的眼神直直盯着他,看得他浑身发毛,莱特尔吓得赶忙窜进了赫查公爵的身后。
一看见赫查,鲁比的脸就开始泛白。
这叫以毒攻毒,恶人自有恶人磨,莱特尔抚了抚自己的胸口。
鲁比十几年没真正拿起过剑,平时也不爱勤奋练习,玩物丧志,现在被约翰巴擒拿,一点反抗余地都没有,加上赫查无意识给他增加的心灵威压,让他一下子接受不住,呆若木鸡。
赫查负手问道:“货都收缴了吗?”
“收缴了。”约翰巴恭敬的回道:“其余送货的二十四人全部逮捕。”
“封锁摩梵大教堂。”赫查淡淡的扫了鲁比一眼:“这个人,用抹布把嘴塞上带回去,别让他在吐出信息前死了。”
约翰巴左右看了看,抽出半裸牧师嘴里的那块抹布,塞进了鲁比嘴里。
抹布塞进嘴巴的前一刻,鲁比失魂落魄的喃喃道:“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知道我们改变了行踪?”
半裸牧师终于得到解放,他哈了两口臭气,哭着对鲁比说:“大人!他们早就在昨天就打晕了我们在教堂内部侦查!”
“呜呜呜!”鲁比目眦欲裂。
你这个蠢货,怎么不早说?!
半裸牧师一脸委屈:“您也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啊。”
鲁比:“……”
教堂内的任职人员都被关押了起来,有些昨天刚吸食完药剂精神状态萎靡的修女牧师睁着茫然的眼睛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莱特尔喜滋滋地踏上回庄园的马车,由于如负重担,踩了几下都没上上去,来来回回累得趴在马背上喘气。
在第十次尝试的时候,赫查带着约翰巴从教堂的正门口出来了,正好撞见了莱特尔从马背上再次滑下来的场景。
赫查饶有兴趣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莱特尔浑身一激灵,输人不输阵地说:“锻炼身体。”
“兰妮小姐真是勤奋。”赫查原地站了一会,看着穿着蓬蓬裙的长发少年满头大汗的企图爬上马车,最后都无疾而终地跌了下来,便好心问道:“要不要我帮你一把?”
莱特尔回头瞪了他一眼,嘴里含糊不清地“嗯嗯”两声。
赫查拔出了佩剑——
十分钟后,两人一起进入了车厢。
莱特尔卸去了厚重的铁皮,轻松自在地伸了伸腿,却发现根本施展不开!
车厢内一半的空间都被赫查霸占了,导致他们肩膀碰肩膀,大腿碰大腿,不仅挤得慌,车厢里的空气还热腾腾的。
这家伙为什么要坐马车?!
经历了一而再再而三地脑袋撞肩膀,莱特尔义正严辞地批评道:“高大威武的勇士就应该骑马,而不是窝在狭小的车厢和一位淑女抢位置。”
说完后,他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脯,顺便给自己找了充分不骑马的理由,虽然他本身就具有雄壮威猛的身躯,但马儿自己赶路已经很辛苦了,为了不让马匹过度劳累,他只能含泪退而求其次坐进马车,至于马车——两匹马驮他总比一匹马驮轻松吧?
瞧瞧!多么无私奉献舍己为人的精神!
莱特尔自我感动一脸陶醉。
赫查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可以去骑马。”
莱特尔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用眼神示意别磨蹭快点去。
赫查持起他的手,喊停了马车:“走吧。”
“你走就好了。”莱特尔的屁股牢牢黏在了位子上:“我为什么要走?”
赫查挑眉:“我们不是要去骑马?”
“只有你,没有们。”莱特尔抱着软绵绵的坐垫不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