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么?”李惟愣愣地回答。
赵晴明斩钉截铁:“当然。难道你不觉得Sample是个傻叼?”
李惟毫不犹豫:“不仅如此,其实我还觉得他们一队全是。”
“那不就对了!你感到失望就是因为这个!”赵晴明抬高声音,“是你作为队长的责任和负担让你放不下这一点,是你身为男人的尊严在暗夜里叫嚣!我建议你明天起床跑完步就去找高杉solo!”
“好,我明白了。”李惟呼了口气,“我感觉好受多了,老赵,谢谢你。”
赵晴明谦虚道:“这么多年兄弟,说谢谢客气了。”
挂了电话以后李惟把手机放在沙发上走回房间,扑进床上,安稳香甜地睡着了。
早上六点李惟准时起床。由于昨天睡晚了稍微有点困,但还是依旧起来穿上运动服晨跑健身去了。跑完十公里以后精神百倍神清气爽,到训练室的时候照例就他一个人。他一向起得早,对此习以为常,往马克杯里加了点温开水,就开始今天的日程和训练了。
多么美好的一天啊!他坐在训练室里拿出手机,开始心平气和地给Sample打电话。
此时早上七点刚过,高杉昨晚修了仙五点睡的,几乎刚合上眼没多久就被李惟吵醒了。
他一边惊讶自己为什么没把李惟拉黑名单,一边接通了电话:“干嘛?!”
李惟和高杉差不多年纪,但李惟是队长,在职业圈内算得上是和Random平起平坐,此时他祥和淡定地说:“给你十五分钟,我在峡谷等你。”
高杉快被他气死了,狠狠把电话挂了,把李惟拉了黑名单。他头朝下把自己埋进枕头里打算接着睡觉,但没过多久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高杉憋着起床气,猛地用力打开门,看到来人一瞬间怂了。
门外站着穿睡衣的Random。
路云岚明显也是被吵醒的,他头发有点乱,而且根本没睡醒,因为他来找高杉居然没带眼镜。
“队长……”
路云岚把手机往他手里一塞:“李惟找你,快接电话。”
高杉真没想到李惟能这么狗,他顿时怂的要命,小心翼翼地问:“他吵醒你了?”
路云岚怒火上头,斥道:“那你又为什么要拉黑他!”
高杉慌得一批,抖了几下,把电话赶紧接了:“李惟!”
李惟那边喝了口水:“还剩十三分钟。”
高杉:“我就不去你能拿我怎么办!”
李惟:“不能怎么办,接着给路云岚打电话呗。”
高杉:“……”
此时他们还住在N市酒店里,坐十一点的飞机中午飞回去。高杉看了眼面前的路云岚,这一眼差点被把他吓死。
“给我等着吧你。”高杉狠狠挂了电话,对着眼前的路云岚讨好地说,“队长你去睡吧,房间里没电脑,我一会儿教训完了这家伙给你带早饭上来。”
路云岚冷冷看他一眼,突然进了他房间。
高杉惊讶道:“队长你干嘛啊?”
“出来的时候忘带房卡,进不去了。”路云岚他床上一躺把被子严严实实盖上背对他睡下。两秒过后抬起头,嫌弃极了,“你怎么还不走?”
高杉:“……”
李惟SOLO从七点打到了九点,心满意足。
九点半的时候训练室里来人了,队里都是群夜猫子,能在上午看到有人就不错了。李惟抬头一看,是薛青柠。
“哟,早啊兄弟!早饭吃了么?”李惟神清气爽地打招呼问。
薛青柠看见他,在那里站了几秒,走过去垂眸柔柔弱弱地说:“对不起,队长……”
李惟:“?”他一下子坐直,这孩子哪不舒服啊?他做错什么事了就冲他说对不起啊?
“怎么了?”李惟站起来走过去,微微弯下腰和他平视,放轻声音温和道,“和我说说,发生什么了?”
其实昨晚薛青柠也明显感觉李惟在和他聊过天以后有些不对了。他想:既然是这样,那起因就一定是自己,肯定是他哪里做的不对了。李惟是个好人,请他吃好吃的,教他东西,对他很温柔,他不想李惟不高兴。
薛青柠本来昨晚就想去道歉,但想到李惟十一点就睡了,才默默挨到了现在。
他睫毛难以察觉地微微有些颤抖,语气沮丧极了:“我以后不和Sample打赌了。我不会了……只要你不高兴,我就都不会了。”
他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也不知该怎么办,站在那里老老实实地认错。
李惟看着这样他,感觉自己胸口有个东西悄悄地融化了一角。昨晚的犹豫和疑惑全都不见了,他现在发现自己非常想要抱抱他。
强行忍下胸腔里的那种冲动,许久之后李惟才开口说道,“不。不是的,小薛。你有自己的自由,你可以去做任何你喜欢的事情,不用顾虑别人的意见。”
薛青柠说:“我怕你不高兴。”
“我没有不高兴。”李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和他说话总会耐心轻柔很多。或许是薛青柠说话就很缥缈,被他带着习惯了。“你只要去做你喜欢的事情,做你认为对的事情,我一定是为你感到开心和骄傲的那一个。”
薛青柠不说话,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他的脸。他以为自己会受到暴雨般的批判,然而队长给他的始终是亲兄弟般的和煦微风。
李惟伸手轻拍了一下他额头:“今天你起得早,昨天几点睡的?”
“……两点。”
李惟收敛表情直起腰,俯视他道:“不是输给我答应过早睡早起的么?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想毁约?”
其实薛青柠以前在外漂泊的时候睡过马路,收过废品。后来白天打工晚上直播,很长一段时间里一天能睡三四个小时就不错了。一时之间要改过来有点困难。
薛青柠立刻摇了摇头:“我会改的。”
李惟顺口接道:“这还差不多。不然小心我押着你睡。”
薛青柠眼神一顿,抬起头有点奇怪地看着他,心想怎么押?
李惟也立刻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出来多么诡异了,什么叫压着他睡?自己说的是什么狗话。那种复杂而难以描述的感觉又起来了,他头一次恨自己舌尖嘴快,往脸上用力抹了一把:“……你去训练吧。有事随时找我。”
薛青柠点了点头,坐自己位置上开机去了。
李惟半天没回去,觉得自己又变得有点怪。他思考了半天,考虑要不要再去把路云岚叫醒打一回?想了想还是不要,他倒是不怕SWL那群家伙,但是新赛季来了还是平和点好。
毕竟现在留一线,日后好厮杀。要是现在就把火气和仇恨都给杀光了,到时候提不起精神就不好了。
薛青柠对着电脑专心致志练打野,职业玩家训练内容有很多,比如说跑图。在各个移动速度下,跑到地图各个角落需要的时间。这一项是职业选手必须要背熟和用身体熟练的东西。
李惟看他在练,自己也练。
赵晴明早上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画面,两个人用着不同的装备和鞋子,在整张地图跑着。
由于昨天晚上被李惟问了那样的问题,赵晴明心里有点透亮,但是他不说。但现在看到俩男的认认真真的坐在一起打游戏,一个眼神里透露着坚定和执着,一个眼神里无论何时都透露着快乐,似乎没有可以烦恼到他的事情。赵晴明突然觉得,那些李惟对他说的事情和背后透露的感情,以及他昨晚也出现的一点纠结,一下子全都变得不重要了。
这是他的两个兄弟,而在这世上,每个男人都应该珍惜那些陪他开黑、陪他喜怒哀乐、一起出生入死的二货们。
李惟还不知道自己被赵晴明在心里高度评价了,一边操纵角色跑图一边叨逼叨:“给你讲个笑话听么?”
薛青柠没说话。
赵晴明挺感兴趣地悄悄凑过去听。
李惟自觉挺有趣的道:“从前我们联盟里有个人,是个十足的强者。所以他每次出家门都要买五双鞋。”
薛青柠专心训练估计没听到,赵晴明却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李惟迅速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早饭吃什么了大清早特意跑你爹面前来放屁。”
赵晴明:“……”他错了,他不想珍惜他了,他想直接打死他。
一局训练暂时结束,薛青柠起身跑茶水间去了。赵晴明对着电脑愤愤练自己的,忽然一转头身边站了个人。
“小薛?”赵晴明把耳麦摘下来,“你有什么事么?”
薛青柠提着透明塑料袋,打开伸给赵晴明,里面是昨天买的半斤蛋卷。金黄酥脆的蛋卷,明明纯粹只是用鸡蛋面粉和蜂蜜做的,但就是特别香。
赵晴明愣了一下:“是要给我吃么?”
薛青柠点头以后,他没客气拿了几个。其中叼了一个在嘴里含糊不清道:“谢谢啊。”
这时候肖佳欢也来了,薛青柠提着袋子走过去又给他分了几个,最后还剩下一些。
孙卿来的时候,刚一进门薛青柠就往他手里塞了个袋子。他一惊还以为是什么恶搞,结果人家塞给他就走了。孙卿愣了两秒,皱眉低头打开袋子一看,是冒着甜香味的蜂蜜鸡蛋卷。
……这是个什么路数?
一抬头训练室里几乎都在咔擦咔擦吃蛋卷,孙卿冷着脸沉默两秒,提着塑料袋坐到自己位置上。
于是今天一上午,训练室里都是蜂蜜蛋卷香甜的气息。
李惟算了算,心想新赛季小组赛也该开始了。联盟的比赛先是小组晋级赛,赛季中统计积分,总分排名前四位的打入总决赛。
小组赛的对手是抽签决定的,有时候也会运气不好被排到死亡小组。即一个组里面几乎全都是种子队,刚一开始就厮杀得一片血雨腥风。
平心而论,李惟还是想手气好点对上一些好打的对手。他从不畏惧挑战,但就算不考虑士气,也要考虑队员们接连遇上强敌的状态和消磨度。
这时候他□□上有人找他。
那个□□头像是个火红的卡通小麻雀,每次抖动的时候就像是那只麻雀在列表里跳来跳去。
——是Sparrow。
联盟强队PPX的队长,真名叫阳少羽。
李惟轻轻皱了皱眉,他有点不太会应对这个人。正想不理他,那边Sparrow已经刷屏了。
“听说你打赢了Random他们!你们这么强的么??”
“值得敬畏!”
“听说你们有了两个新人?好手腕!好豪迈!”
“你们是不是研究了新阵容?改天和我们来打一场吧!哈哈哈真是好期待啊!”
李惟:“……”
他缓缓打字:“阳少羽,你□□号不是被你们队联手举报封了么?怎么还能在这儿跳来跳去?”
第16章
肖佳欢上厕所的时候经过李惟背后,看他正拿着马克杯,面色平静地盯着电脑。而他面前是不停刷着消息的□□聊天界面。
他佁然不动,对方不停刷屏过去几十条,仿佛对面坐的是个聊天机器人。
肖佳欢:“队长你是电脑中毒了么?”
李惟看他一眼说:“哦,这人你不认识。介绍一下:PPX的队长,Sparrow。给你个忠告,以后接触了千万不要把自己的□□号和社交网络账号爆给他,不然你会感受到过于精神的小伙问候。”
肖佳欢点了点头:“有所耳闻。”
PPX,全称Pacific Plus X。是一家北欧和国内联合的电竞俱乐部,目前国内的是分部,总部在瑞典,被国内粉丝和黑子戏称“皮皮虾俱乐部”。
他们是上个赛季总决赛的四强之一,在半决赛的时候被SWL斩落马下。作为PPX的队长,阳少羽这家伙不知道是高层从哪里挖来的宝。之前也没有参加青训营,也不是来自于别的队。但他进队的第一年,就把常年在小组赛徘徊的PPX带入了总决赛。
此后PPX又从北欧总部选拔了几个选手,PPX在欧洲杯和季度赛那边拿了两个冠军,目前就差联盟总决赛这一个了。
阳少羽对于PPX来说千好万好,就只有一点很让人头疼。
这家伙,真的太精神了。精神小伙,不请自来,讲的就是皮皮虾队的小麻雀。在职业圈子里,比起队长Sparrow的上单操作,更让人难忘的是他充沛的精力。
这家伙好像可以永不停歇,永不疲劳。别人睡了他还在嗨,别人不理他他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叽叽喳喳。
李惟喝了口水,在Sparrow的□□聊天框打字:“再吵我拉黑你。”
“为什么要拉黑我?我也没有说冒犯你的话吧!难道Rival你就是传说中的口嫌体正直?”
“不过没关系,就算你拉黑我我也可以找到你的。因为我们早晚会交手的!”
“没想到你们居然可以打败SWL,他们在上赛季在总决赛把我打败了,真是惭愧啊!这么说你们不是要强我们两个档次?”
“我已经迫不及待和你们交手了!”
李惟叹了口气,把□□退出了,坐直起来重新投入新的训练,把Sparrow的事情抛到脑后去了。
……
又过了一周时间,PPX俱乐部。
阳少羽开开心心地结束了一轮训练,下了直播和所有的观众道了谢,比了个V说拜拜。抬头看了一下时间,经理告诉他今天需要开会,主要是关于新赛季小组赛的抽签结果,决定了他们即将会对上谁。
阳少羽从训练室的电脑前跳起来,往会议室跑过去。由于长了张娃娃脸,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了很多,但也是一队之长了。他有一头染红的头发,个子却不算高,看上去就有点像是街头叛逆逃课的中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