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舟没说话,往周景行身后躲了下,周景行安抚地揉了下小孩的脑袋,看向自己不省心的弟弟,“你说他干什么?舟舟也是担心你。”
周行章就差翻个白眼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了,烦躁地扯了下衬衣领子,“以后再撺掇舟舟拉着我来参加这种宴会,你就甭想我叫你哥了。”
要不是周景行直接去接他,不喜欢热闹的周舟又一直吵着想来玩,他才不来这儿遭罪。
周景行察觉到周行章身上遗留的信息素,温和笑道:“闹小孩子脾气呢?是不是跟人起冲突了?”
“没有,就是觉得无聊,”周行章朝周舟伸出手,“过来,我们走了。”
周舟几乎是在周行章伸手的下一秒就握了上去,然后扭头跟周景行说再见。
周景行看着周行章带着周舟走出大厅,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文怀沙从边上走过来,递上一杯香槟,“还没放弃啊?”
周景行看了眼自己发小,摇了摇头,“他是我弟弟,放弃什么?行章才二十四,让我眼睁睁看他守着一个……算了。”他让周行章来主要也是想让对方多接触点人,说不定真能遇到感兴趣的,只要感兴趣,后续就好说了。
文怀沙倒想得开,“行章对他的感情你很清楚,你觉得他能放下吗?我看现在也挺好,这不还有舟舟呢。”
“舟舟长大之后呢?”
文怀沙一怔,笑了笑,“你也真是考虑得长远。行了我也不劝你了,慢慢走着看吧。”
周景行懒得搭理这只和稀泥的笑面虎,看见有人从露台走进来,问道:“今晚上我看见你姑父带着人,是你弟弟吗?”
文怀沙顺着周景行的视线看过去,点头,“嗯,齐臻,说是弟弟,其实我们俩就差了几个月,从小也没叫过我一声哥。他从小性子就独,除了画画也没什么喜欢的,前几年还因为这个离家出走,最近才回来,估计是想通了?我姑父身体确实不太好。问他干什么?”
“没什么。”周景行没有多说,陷入了沉思,周行章和齐臻应该没有接触过,先后从露台进来,再结合周舟语焉不详的话,他有理由去怀疑那两人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齐臻对今晚上这一趟很满意。
现在的周行章让他感兴趣。
他一开始并不想激怒对方,但是看着那张精致又凌厉的面容,他又忍不住去招惹,把半大的小兔崽子气得跳脚也很有意思不是么,比冷沉着一张脸要生动多了。
以后有的是机会,他不着急。
不过,在知道一手创办的公司没有按照自己的遗嘱处理的时候,齐臻其实有些意外,他决定自杀之前就立好了遗嘱,联系好了律师,公司和他名下的其他财产全部变卖,一半给他父亲,一半给周行章和孩子,说白了实际上是都给了周行章。
现在,公司好好存在着,虽然没有特别大的发展,但是也在稳步向前,周行章找了人在管理,大概……是个念想吧。
齐臻没有再过多关注,易捷属于过去,他现在需要关心的是东江。齐东来卸任东江工程机械有限公司CEO,只担任董事长,而他就接替了总裁这个位子。
空降总裁,还是个没什么管理经验的,就算是董事会的同意了任命,齐臻和很多人都明白不过是给齐东来面子,等着吃瓜看热闹的人多了去了,他齐臻是让人看笑话的人吗?
笑话!
连着加了几天班,齐臻算是真真切切体会到alpha和Omega在体能上的差距了,相同时间内同样的工作强度,alpha可以,但是Omega还真不行,以前他能坚持下来但也累得够呛,说白了就是在透支,现在虽然也有些累,但是跟原来比起来就是天壤之别了。
齐臻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了,路上车不多,等红绿灯的时候一个小孩子慢吞吞地过马路,走到车灯前被灯光一照就看了过来,也不动了。
齐臻一眼就认了出来,是周舟。
小孩子大概是被过近的灯光照得难受了,揉了揉眼睛,只是还是没动。
齐臻心里奇怪周舟怎么在这儿,他看见了也不能把小孩儿一个人扔在这儿,打了双闪,齐臻下车走到愣愣的周舟面前,蹲下身。
小孩子穿着熊宝宝睡衣,怀里还抱着一只胖乎乎的白兔子,眼睛有点红,应该是哭过,齐臻伸手戳了下周舟的脑门儿,“小东西这么晚了瞎跑什么?”
周舟看着齐臻,吸了吸小鼻子,没说话。
齐臻知道小孩儿内向,也不打算跟人在马路上耗,“上车,叔叔送你回家?大晚上跑出来……爸爸要担心了。”
周舟抱紧了兔子,摇摇头,“舟舟……惹爸爸生气,不回家……”
齐臻来兴致了,看样子父子俩是吵架了?周行章应该还挺宠着周舟的,而且这小东西这么乖还能惹人生气?齐臻瞧着小孩穿的单薄,道:“坐车上吧,车上暖和。”
周舟迟疑了下,摇头。
小孩子沉默又固执,齐臻也不想强来,虽然路口不大,但是车子停在这儿也不是办法,他脱了外套给周舟穿上,基本上把小孩整个裹了进去,“我把车倒一点,你站到路边去。”
周舟点点头,倒是乖乖站到了路边,跟着车子慢慢走。
齐臻把车退了十几米停到路边,旁边正好是个公交车站,他下车后周舟也走了过来。齐臻在长椅上坐下,招呼小孩过来,“过来坐。”
周舟蹭过去,爬到椅子上坐下,乖乖巧巧的就是不说话。
齐臻难得有些耐心,“舟舟怎么惹爸爸生气了?”
周舟揪着兔子的长耳朵,沉默。
“怎么了?不愿意跟我说啊?我们这是第三次见面,也算认识了吧?你见着我没跑还乖乖听我的跟了过来,最起码不讨厌我对不对?”
“……嗯。”
“跟我说说吧,说完了我就送你回家,小孩子不能这么晚了一个人出来,听到没有?”
“我想要妈妈……”
“……嗯?”
“可是……可是爸爸说、说……”
“他说什么?”
“他说我没妈妈,妈妈……早死了……”周舟说着,扯了扯齐臻的外套,收起腿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齐臻心里被扎了下,深秋的风吹在身上,有点冷。
第6章 不许跟他说话
小孩子隐忍的抽泣声在寂静的夜里很清晰,齐臻迟疑着,揉了揉周舟的头发,声音有点发涩,“周舟,你妈妈……你妈妈……”
齐臻嗓子干的说不出话来,他能说什么?
他从来没有真正想要一个孩子,他也不喜欢小孩子,周舟……完全是意料之外。他跟周行章总共也没做过几次,他不喜欢,周行章也没强求,满打满算一只手都数不满,他根本没想到自己还能……怀孕,切除腺体后他没有了发情期,也没办法被标记,但是身体内部的构造依旧顽强地展现着Omega的天然优势。
但是他的身体早就不适合孕育后代了,周舟瘦瘦小小不是后天的问题,是他从怀孕的时候开始就没考虑过孩子,别说养胎了,计划实施到后期,那段时间他甚至是变本加厉地折腾。
营养不良,先天发育不足,早产,周舟身体弱是因为他没尽到一项应尽的责任,而在生下孩子的第二天他就离开医院将卓艺林约到了布置好的地方,已经拖了几天,他不敢保证再拖下去卓艺林不会察觉到异常而起戒心。
他从来没有好好看一眼这个孩子。
他有什么资格去安慰?
齐臻沉默着,小孩子的抽噎断断续续的,有个十分钟才安静下来,他看见周行章走过来,缓了下心情,站起身,“舟舟挺有警觉,我说送他回去还不上车。”
周行章抱起周舟将人揽到怀里,又把衣服还给齐臻,声音不无嘲讽,“那我倒要谢谢齐总陪我家小孩儿在冷风口吹了这么长时间。”
齐臻只当没听懂周行章的挖苦,“他一小孩子懂什么,这么晚,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周先生都不应该让孩子一个人跑出来。”
“哦,”周行章笑了声,表情仍是僵冷,“轮不到你来关心。”
看着转身就走的周行章,齐臻手臂上搭着的衣服带着小孩子身上的余温和淡淡的牛奶香气,混合着阳光、小雏菊的清新,直到父子俩走过转角他才收回视线。
齐臻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一开始选了个相对鲁莽、而引人警惕的方式去接近,现在周行章对他的敌意可不是一般的大,不过,调查或早或晚总归是省不了的,而能完全瞒过周行章又几乎不可能。
周行章抱着小孩往家走,低声训斥,“不是说了不许把手表摘下来吗?”
周舟窝在周行章怀里,闷声闷气地道歉,“对不起……舟舟洗澡摘下来忘记戴了……”
“出门记得戴。”
“嗯。”
周行章亲了亲小孩的头发,“以后不许随便跑出去,吵架、生气也不行,知不知道?小小年纪学什么离家出走。”
“……嗯。”
回家后,周行章跟焦急等待的保姆刘欣蕊打过招呼就上了楼,他把周舟放在床上,想去洗漱,刚走没几步,周舟就从床上跳下来抱住了他的腿。
周行章把周舟重新抱坐到床上,皱了皱眉,“干嘛?都几点了,睡觉。”
周舟扬起小脸,眉毛眼睛都皱在一起,眼泪汪汪、可怜巴巴的,“爸爸别生舟舟的气……”
周行章蹲下身,脸色没缓和多少,“还找不找妈妈?”
“不找了,”周舟眨了下眼,泪珠子串成串儿落了下来,“舟舟要爸爸……”
看着哭得惨兮兮的儿子,周行章叹了口气把小人搂到怀里,“舟舟乖。”
周行章抱着周舟哄了半天,本来他以为小孩睡着了准备把人放到床上的时候,小孩子模模糊糊地问,“以后……再碰到……齐叔叔,舟舟能跟他玩吗?”
周行章直截了当拒绝,“不能。”
“哦。”
“舟舟喜欢他?”
“不知道,就是……”
“就是什么?”
“他没把舟舟完全当……当小孩子……”
周行章拍了拍周舟的背,眼神幽幽暗暗看不分明,他现在是真的搞不清楚齐臻到底几个意思,他和这个人以前也没有任何交集,顶多就见过几面,齐臻这是要干什么?“以后再看见他绕着走。”
“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还有,不许跟他说话。”
“……”
“舟舟?”
“……舟舟睡着了!”
“嘿你小兔崽子!”周行章把小孩往床上一放,故意冷着张脸去吓唬人,却被小孩子突然捧住了脸。
周舟睁着双大眼睛,眼眶还有些红,声音还有些哑,却认认真真道:“妈妈不要我们……没关系,舟舟会一直跟爸爸在一起的……爸爸乖,不难过……”
周行章看着容貌跟那个人像了七八分的小孩子,怔了怔,突然卸了力道,将周舟虚虚拢在臂弯里,把头埋在孩子稚嫩的颈窝处,没说话。
一室静默。
齐臻忙着公司的事情,中间也从家里搬出来独住了,鬼使神差的,他选了离公司挺近的一个高档别墅区,就在景水华苑,既然周行章的戒心已经有了,他现在再藏着掖着也没意思,索性就大大方方的。
齐臻一个人住,只请了个钟点工定时打扫,他也不怎么在家吃饭,厨房锅碗瓢盆都是冷的,不过话说回来,齐臻厨艺是不错的,他就做过两三次,也只是为了测测原主的厨艺,不过现在看来,原主的这个技能点对他来说是没什么太大的用处,做饭对他来说就是浪费时间。
他最近几天正在处理公司冗员的问题,齐东来比较随和,对一些现象睁只眼闭只眼,高管往哪儿塞个人之类的更是不怎么管,但是他不行,想在他手底下混日子?想都别想,别处混去。
齐臻看着坐在对面气得几乎要吹胡子瞪眼的董事,该干嘛干嘛,半天了才抬头搭理人一句,“张总请回吧,我辞退的人,绝对不可能再请回来,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想想怎么给令侄再找份肥差。”
“齐臻!”张天利一掌拍在桌子上,“就是你老子坐在这儿也不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算哪根儿葱?别想着你是齐董的儿子就能把这个位子坐稳了!”
“我算哪根儿葱?”齐臻抬头看向张天利,“当初总裁的任职张总是同意了的,你说我算哪根葱?我能不能坐稳这个位子靠的是公司业绩,不是帮你们安置了多少废物。”
“你!”
“我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张天利一下站起来,“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我找你爸去!”
“哦,威胁我啊,您请便。”齐臻面容俊朗,眉眼弧度虽然略温润,但却带着薄削而凌厉的神情气质,这么轻飘飘说话,有种漫不经意的冷傲、疏离和嘲讽,落在对方眼里就跟明目张胆的挑衅没什么两样。
张天利转身就走,一手甩上门,震天响。
齐臻无所谓地转了下钢笔,继续工作,他根本没把这样的人放在心上,这两天找上来的已经不少了,想要情面?抱歉,他最不讲的就是情面。
第7章 瞒着爸爸?
下了班,齐臻拿了外套准备走,出了办公室瞧见助理那儿还亮着灯,就走过去敲了敲门,“还不走?”
韩跃明看着自己的新上司,把文件整理好放进文件夹,“我把文件整理好再走。”
“弄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