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看了林子然一眼,我们终将分离,这是一开始就写好的结局,家国弱小,顾虑颇多,便容不得去过肆意人生……
但是……我不后悔爱上你。
人人都道你冷血无情,背信弃义……但是我知道,你有一颗至纯至性之心,许了人,便不会再收回了。
我很高兴,能得到你的爱。
这将是我这一生,最珍贵的宝物,我会好好珍藏,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齐宣又道“我走了,日后天高路远,恐不能再相见,也就不必联系了。你……好好保重。”
然后他也不等林子然回答,飘然而去。
林子然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这人倒是一如既往的决绝,干净利落。
今日不像道别……
倒像是,诀别。
………………
晚上封元极又过来了。
他面带微笑,神态自若“孤近日和御厨学了一道菜,手艺应该有所进步,爱卿帮孤品鉴一番如何?”
说完就撸起袖子进厨房了。
林子然已经习惯了,封元极来他这儿是越来越不见外了……
没多久,封元极端了一道菜出来,红烧狮子头,说实话做的一般般,但对于他来说已经进步不小了。
林子然吃饱喝足,便又被推到了床上。
封元极搂着他,怎么都要不够,只是这人每每都冷淡的紧,半点回应都不愿意给他。
封元极已经习惯了,也不奢望太多,他爱怜的吻了吻怀中人的发丝,声音低柔“你不用担心他,孤不会动安河国的,齐宣也会好好的,所以,别想他了好不好嗯……”
堂堂帝王,倒是能低声下气的放下面子,也算是不容易了。
林子然心中叹了口气,却到底没有说什么。
封元极抱着林子然。
眼底神色晦暗。
你呢?你有没有爱过我一点点,在乎过我一点点,还是,对我只有恨意呢……
可他终究是不敢问。
不问,便可以当做不知道。
告诉自己,你也是有一点在乎我的。
………………
林子然第二天早上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外面天清气爽,倒是个不错的日子。
他选了一匹膘肥体壮的马儿,换上一身劲装,又将佩刀别在自己的腰间,整个人寒气凛然飒爽无比。
他嚣张的策马路过京城的街道,一路上人人避闪不敢多看一眼,风头倒是比以往更胜。
系统你准备做什么?
林子然叹道我不放心齐宣。
道别时齐宣的那番话,当时还不觉得如何,但仔细回想一番,怎么想都怎么不对劲……
林子然有时候不太喜欢多想,尤其只是玩个游戏而已,因为输一输也无所谓,所以便少了些许认真,多了一丝随意,更何况剧情崩到后期无可救药,难免就多了一丝懈怠之心……但这不代表林子然是个傻子。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看看封元极做的事情,再联想齐宣那番话,着实不能让林子然不多想。
封元极容不下这个情敌。
齐宣恐怕有危险。
再说了,虽然最近日子过得不错,但游戏总归是要结束的。
不论他是否猜错。
也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只不过在离开之前还有一件事,主角攻都已经死了,如果主角受再死掉,恐怕这个游戏又是个d吧?
而且,他也不想齐宣因自己而死。
齐宣的车队是一行人,又带着东西所以走得慢,林子然轻装上阵,一路快马加鞭的追,很快就追上了齐宣的队伍。
不过他并未靠近,而是远远的坠在后面跟着……
到了第三日的时候,齐宣一行人已经远离京城,来到了一处荒郊野外,四周渺无人烟,这里山路崎岖左右险僻,看起来就是个比较危险的地方……就是除了什么意外也不奇怪。
然后,意外发生了。
眼看队伍来到一条狭窄的山路上,忽然一群手拿兵刃的匪徒出现了!
那群悍匪个个凶悍无比!直接向着齐宣等人砍杀了过去!
林子然还真被我猜中了……
系统你知道他会出事?
林子然哎,当皇帝就是这么为所欲为啊。
系统……
林子然凝神蹙眉看去,那群人看似是山匪,但个个招式凌厉配合有度,哪里像是外面的乌合之众?分明就是军中好手,是谁派来的简直一目了然!
林子然能说,封元极不愧是封元崇的兄弟吗?
都是一样的喜欢杀情敌,又或者说,无论是谁坐在那个位子,都会忍不住想要为所欲为呢?
封元极虽和自己许诺护着齐宣,护着安河国,但那不过是为了安自己的心罢了。
到时候只要给齐宣安排一个‘意外身亡’,这天高路远的,谁又能知道真相到底如何呢?
只有死掉的情敌,才最令人安心。
帝王心,最是无情叵测。
眼看齐宣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林子然霍然抽出佩刀,毫不犹豫的策马冲了过去!
李暨能当上锦衣卫统领,当然靠的不是花拳绣腿,而是杀人技。
他一出手,就打破了‘匪徒’的阵型,一刀一个,刀刀劈向他们的腿部!虽不致命却让他们没了行动力!
那些匪徒没有想到忽然杀出人来,也是不认得林子然,只以为是来救齐宣的,毫不犹豫的向着林子然围杀了过去!
今日齐宣必须死!
阻碍者一样杀无赦!
齐宣一身白衣站在人群中,没有半点意外之色,仿佛早已料到了今日这一切……他看着随侍一个个倒下,正闭目待死之时,却看到林子然一身黑衣,突兀的从林中冲了出来!
鲜血溅上他的面容,令那阴柔俊美的脸,如同染血的修罗……
齐宣瞳孔微微收缩,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为什么?
林子然会出现在这里……
林子然一人和数十人缠斗,虽然他确实厉害,却还是挨了好几刀,浑身鲜血淋漓,好不容易寻了个间隙冲到了齐宣的跟前,一把将他卷上了马,从那群匪徒中生生冲出了一条血路!
匪徒立刻骑马追赶,林子然不敢停歇,眸光锐利的看着前方。
齐宣坐在林子然的身后,看着男子冷锐的侧脸,分明是这般危机时刻,却不知为何,心中浮现丝丝暖意,唇边露出一抹无奈笑意……
原来,你猜到了啊。
齐宣闭了闭眼睛。
当封元极对他说你该离开的时候,他便知道了自己的结局,因为对于封元极而言自己已经没了用处。
不但没有用处,还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所以自己必须死。
不过没有关系,当他从安河国踏入这里的那一步开始,他就做好了死而后已的准备。
他选择站在封元极那一边,并不是他信任封元极,只因为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罢了……
如今封元崇已死,封元极称帝,却对他十分忌惮。
更何况,自己才是林子然爱着的人……
自己若是活着一天,只会让封元极寝食难安,甚至连累到安河国,但是自己若是死了,他便会信守对林子然的承诺,好好的替他守着安河国,只要林子然还活着一日,他都不会动安河国。
这便是封元极比封元崇好的地方,至少,他还会顾忌林子然的心意,而不对安河国出手,但封元崇却不会顾忌这些……
自己只有死了,才是有用的筹码。
他算到了以后,算到了很多,甚至算到了自己的死可以得到什么结果。
却唯独没有算到,这个人会来救他。
大约,就和自己没有算到,他会爱上这个人一般……
齐宣轻轻道“放下我吧。”
林子然薄唇紧抿,眸光冷锐,“我是不会放下你的!”
齐宣叹了口气。
林子然心道我可是深情男配啊,怎么可以眼看你危险而见死不救呢?再说你也为我做了不少事,也算是还你的人情吧。
前面山路崎岖,林子然干脆弃了马,带着齐宣步行上山。
后面的人还在紧追不舍,林子然走到前面一看,是一座悬崖峭壁,已然是退无可退了。
齐宣倒是神色平静,他释然一笑,眼神温柔“你能来,我便很开心了。”
林子然面容肃然,一字字道“我不会让他杀你的。”
齐宣摇头失笑。
对不起,其实我也有些自私,利用了你。
我想带着你的爱死去,让你永远都忘不掉我……
我从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他黑眸中仿佛有流光,眼神带笑,哪怕白衣染血,依然不损他半分风华,齐宣忽然靠近林子然,笑道“别动。”
林子然一怔。
他感到唇上柔软触感擦过……
齐宣嘴角扬起,轻轻一吻落在林子然的唇上,嗓音低柔“谢谢你。”
林子然被美人偷吻,忽的十分紧张,耳朵也微微红了。
这种时候了,齐宣还有心情做这种事啊!
此时身后传来阵阵脚步声,让林子然意外的是,那些人却只是围拢在一旁,并未上前。
大约过了片刻,众人往两边分开,身着黑色暗纹锦袍,容貌凌厉深邃的男人走过来。
封元极还是来了。
林子然心道封元极来的还是挺快的……
他知道仅凭自己是救不了齐宣的,他出手也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已,真正能放齐宣一命的是封元极,所以他一直在等他。
林子然遥遥望着封元极“你来了。”
封元极眉心紧蹙神色凝重,他没有想到林子然会追过来,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林子然身后便是万丈悬崖,封元极不敢硬逼,他抿唇沉声道“你回来,我保证,不会再动他。”
这话倒是说的直截了当,没有拐弯抹角试图狡辩,林子然欣赏这种直接的作风,免得他还要多费口舌。
林子然摇摇头,淡然一笑,眼神柔和“皇上,你知道外面现在是怎么说我的吗?”
封元极闻言,脸色微变。
林子然一看他的表情,就知他什么都知道,他笑道“人人都说我是先皇的走狗,新帝的男宠,凭着一张脸爬两任帝王的龙床,圣宠不衰,觉得我好生了不得呢……”
封元极望着他平静的表情,心中却终于有了一丝慌乱,沉声道“都是胡言乱语,孤回去便割了那些人的舌头!”
林子然扬起嘴角“那怕不是整个京城的人都要没了舌头……”
封元极心中一紧,他的手紧紧攥紧。
林子然语气平静“其实倒也无妨,那些话我都听习惯了……”
他虽说着这样的话,可是封元极知道不是的,他知道这人性格倔强,一身傲骨,哪怕做着那些被人厌憎的事情,但却绝不愿意雌伏人下,做那皇帝床上的禁脔,所以他当初不肯屈服封元崇,可是自己,终归还是做了和封元崇一样的事情……
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不但要杀了他心爱之人,还要将他囚于自己的身边。
他以为自己是皇帝,便可以得到这个人,以为他可以护着他,事情便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但其实不是,人心也不是权势便可以得到。
自己伤了他的心,若是一个人不想活了,哪怕自己有滔天权势又如何?不过是枉然。
他不该犯这样的错误的。
却还是一念之差,做了不该做的事。
封元极神色焦急,他不敢上前,眼中露出一抹哀求之色,定定道“你回来,我不会再勉强你!”
齐宣站在林子然身侧,也明白过来他的想法,顿时也是焦急不已,此刻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安危,伸手就要去抓林子然!
林子然却早有准备,一把握住齐宣的手腕,温柔望着他“你应当是明白我的,对吗?”
齐宣心中痛苦不已。
是的,他什么都明白,可是他终归不够强,所以护不了这个人,只能将他拱手相让。
但是他想要他活下去……
有时候,只需放下一些坚持,便不会那么煎熬。
林子然望着齐宣,唇角微微上扬,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是我就要退出游戏了,如果一定要死一个人的话,应该是我才对,你才应该好好活下去。
他又回头看向封元极。
那个或轻佻肆意,或沉稳威严,或冷酷凌厉的男人……
此刻那样悲哀的看着他,还有着无助绝望,他嘴唇颤抖了下,声音沙哑的哀求他“是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