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因为他体力严重不支,笑声断断续续,听的人心头发颤。
林老爷认出了花匠,他伸出手,颤抖的指着花匠,怒不可遏:“我对你不薄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林家!”
林老爷对花匠此时的做法,心头不安极了,因为他也做过类似的事情,所以对于这些阴私之事很熟悉。
花匠此举,分明是要让他们林家所有人,都死无葬身之地啊!
花匠瞧着林老爷气的快要冒火的样子,心里愉悦极了,连身上彻骨的疼痛都消减下去不少。
他命令那些长成的恶鬼,将围在他身上啃咬的未完全长大的恶鬼尽数驱赶,给他留一个缓冲的时间,好让他可以报仇。
“林海,”花匠声音轻飘,好似落不到地上,可从他口中吐出的字眼,却让林老爷浑身直冒冷汗:“你踩着我们何家十几条尸骨往上走,午夜梦回时你就不怕被索命吗?!”
林海瘫坐在地,他抬头看着花匠的脸,终于在花匠脸上看出了端倪,他的脸,竟跟几年前死去的何家少爷,有些相似。
何家祖上有洋人血统,因此他们何家人个个身量高大,眉骨突出。
这点在槐阳镇很少见,除了何家人外,几乎没有这样的长相。
林海看花匠狼狈的样子,被吓走的胆子又回来了,他恶狠狠嘲讽:“谁让你们何家都是一群没脑子的蠢货!”
他说:“你父亲就是个死板老头子,让他给我的香坊换一个地方,我求了他半个月,他就回了我俩字,不行!还说什么那地方不好,狗屁!还不是因为他一个结拜兄弟看中了那间商铺!”
“我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谷欠罢了,”林海见那些鬼魂没有动作了,胆子大了许多,他站起身来,颤抖着掏出藏在衣服里的玉佛,跟身后惊恐万分的仆人们道:“慌什么!不过是街头把戏,还想糊弄住老爷我!真是痴心妄想!”
他大声说:“只要你们把他给我杀了,回去老爷重重有赏!”
可仆人们也是惜命的,一时竟没有人有反应,都站在原地,有胆小的从刚才起就不听往后退,看着都快要出花园的门了。
林海把这些看在眼里,他咬牙切齿,眼神几乎要把人杀死:“赏黄金一条!!”
这下,不用林海说,仆人们就开始行动了。
他们个个手里都拿着木棍,围住花匠,木棍高高举起,就要往花匠身上落去。
这一幕落入顾安眼底。
他有些好奇,花匠会怎么做。
明也闻言,轻笑一下,说:“宝贝,你知道宅子里那些白骨是怎么来的吗?”
白骨是怎么来的?
顾安道:“是那些闯进宅子的人?”
“不是,”明也按了按顾安的小腿,在顾安反应过来前,说:“是林家所有人的尸骨。”
顾安眼睫轻眨,他一直将白骨的身份往那些闯入宅子的人身上扯,所以陷入了一个误区。
宅子里的白骨,应该就是被恶鬼杀死的林家众人。
至于为什么要往主屋走,可能是生前执念抑或是其他原因。
恶鬼为什么要吸取白骨中的阴气,恐怕跟花匠有关。
林海是他的仇人,他自然是希望林海生不如死,所以在他死后也不放过他,至于其他人,可能是被连带了。
毕竟恶鬼这东西,没有人性,自然不懂什么叫冤有头债有主。
可是,林小姐为什么会失踪?
以顾安看来,花匠把林晚弄晕,还特意放在偏僻的屋子,就是为了她不被牵连。
难道,她也被恶鬼杀了?
顾安想不通,于是便不再多想,安静的坐在明也的脖子上看“电影”。
仆人扬起的木棍,还没落到花匠身上,就被那些原本漂浮不动的恶鬼咬住胳膊。
一声声惨叫不绝于耳,花匠像是没有听到般,冷声道:“林海,你手上沾了这么多条人命,你真以为没有报应?”
不待林海反驳,他就高声道:“我,就是你的报应!”
语罢,他命令恶鬼将那些仆人扔出去,可恶鬼们刚长大,急需进食,哪里会听花匠的话。
于是,它们张着大嘴,锋利的牙齿撕扯着仆人的皮肉。
一瞬间的功夫,浓重的血腥味儿就刺激的林海胃里直冒酸水。
他看着那些被撕扯成一块一块的血肉条儿,仆人们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被恶鬼咬死了。
林海看着恶鬼进食的样子,吓得浑身发软,他不敢回头看,拔腿就跑。
他看着自己一点一点离花园入口更近,不禁喜出望外,可这份喜只在心头存了几秒,就消失了。在他即将迈出入口时,身后被用力一扯。
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拉力,林海来不及挣扎,就被恶鬼揪住衣领,高高挂在空中,一路拉扯着往花匠跟前去。
林海后悔了,他为什么要脑袋发昏的去找花匠,为什么要算计何家,为什么没有在花匠来林家第一天,就把他赶出去……
他有太多的为什么,但却没有一点点悔改之心。
如果不是花匠在那次袭击后,侥幸活了下来,有了今天这一幕。恐怕林海的手上,还要多出不下百条性命。
安神香,檀香,龙虎香,还有各种香坊有名的香料,全部都是用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调制出来的。
安神香需要一周岁孩子的皮肉,龙虎香需要成年男子的骨头,檀香则需要孩子的皮肉。
其余香料也需要各种皮肉、骨头,用的最多的还是人肉、人骨。
花匠看着眼前的男人。
长相儒雅,有一股书生气。
谁也不会想到,就是这么一个人,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来。
他看着林海颤抖的面庞,嘴角勾勒出一丝阴笑,花匠说:“林海,你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时,就不害怕吗?”
“他们才刚刚一岁,还没见过这个世界的奇异风景,还没体会这人世间的各种美妙滋味,你就为了一己之私,残忍的把他们杀死,还要用他们的皮肉骨头来调制香料。”
“虎毒尚且不食子,”花匠命令着恶鬼,去勾起林海内心最恐慌的事,看着林海扭曲的面容,他高兴极了:“林海,你就慢慢的,享受生、不、如、死的感受吧!”
花匠说完,看着林海惊恐的面容,嘴边的笑意加深了不少。
他深深看了眼林晚所在的屋子,就闭上了眼,任由未长成的恶鬼,将他吞噬。
恶鬼们一哄而上,片刻不到,就将花匠的皮肉吃干抹净,只留下白净的骨头,落在玫瑰花丛下,被时间所掩埋。
花匠最后的心愿是:仇人将被恶鬼折磨的生不如死,然后活着被吃掉。
恶鬼们听从伺养者的心愿,它们极尽所能的折磨着林海,将他心里最害怕的事情展现出来。
明也听着耳边传来的惨叫,担忧地问:“安安你怕不怕?”
顾安摇了摇头,说:“不怕。”
虽然听到顾安说不怕,但明也还是有些担心,他想蹲下去让顾安下来。
刚一动作,就让顾安吓了一跳,他急忙搂住明也的脑袋,语气不好地说:“你做什么?别乱动。”
“哦,”明也有些委屈:“我只是担心你害怕,想让你下来,没有别的意思。”
听着明也委屈的声音,顾安眼睫低垂下去,片刻后,他搂着明也的脑袋的手松开些许,轻轻摩挲了下明也的脸颊,声音有些小却足够让明也听到。
他说:“抱歉,是我想岔了。”
因为刚认识,在顾安看来是这样,虽然他不否认,他对于明也的亲近不排斥,可信任这种东西,需要时间,远非短时间内可以培养出来。
明也明白了顾安话里的意思。
他轻声说:“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原谅你不再信任我。
——但下次要是再犯,安安。我的宝贝,我可不保证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情来。
明也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人,他占有谷欠强,非常不喜欢有人抢走顾安的心神,让原本属于他的顾安,分给别人,一丝一毫都不行。
更别说,顾安对他不信任了。
他眼眸深沉,看着半空出神。
“521。”明也喊了声,等了一会儿也没听见回应。
他无声叹了口气,抓着顾安小腿的手,收紧了一下,然后又松开。
他是真的想念以前的生活,想念之前他们亲密相处的时光。
而另一边的林海,则饱受折磨。
林海听着耳边传来的,奶声奶气的叫喊声,恐惧极了。
“爹,爹,来陪我玩啊。”
“叠叠,来陪窝玩啊。”
“阿爹,来陪我玩风车啊。”
林海闭上眼睛不去看,并用手捂住耳朵,可这声音并没有停止,反而越加响亮,直往他耳腔里钻。
过了片刻,声音变了。
“大哥,你不是说只要兄弟给你做了那个人,你就把兄弟欠的赌债还了吗?大哥你居然为了这点赌债就让人杀了我!”
“老二,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你居然为了一间商铺就杀了我!”
“小海,为了林家的铺子,你居然狠心杀了你至亲的二叔!你……你,你简直不配为人!畜生都比你强!”
恶鬼们勾出了林海内心深处,最恐惧、最害怕的事情。
然后它们就像是没有束缚的风筝,任意在林家飘来飘去,吓唬路过的仆人。
然而,花匠的命令,在他死去的那一刻,就渐渐对这些恶鬼失去了效果。
——失控,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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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鬼屋迷影
林海被耳边的声音折磨的狼狈不堪,他身上穿的金线绣成的衣衫,早已沾染上地上的灰尘,不复往日的模样。
恶鬼们撕扯着他的衣衫,导致他身上的衣服,袖子少了一块,月要间的衣料被撕掉一大块,露出他身上被反噬的印记。
因为林海一直接触阴私之物,用秘法调香时,偶尔有那么一两回不成功,很容易就会反噬。
反噬的印记是黑色纹路,从撕破的衣衫中露出,若隐若现,遍布林海整个胸膛。
没有花匠这一出,他也活不了过久了。
善恶到头终有报,林海手上有太多人命,最终还是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林海开始还大声反驳,到最后,也不知是体力不支还是其他原因,他渐渐不叫嚷了,只是不停的在地上翻滚,试图摆脱那些刺耳的尖锐声音。
恶鬼们濒临失控,它们扑在林海身上,也不等林海反应过来,就张着大嘴,用锋利的牙齿,咬破林海的皮肉,吸取皮下的鲜血。
林海用力挥舞着胳膊,想把恶鬼从他身上甩下去,可他怎么可能甩掉恶鬼呢。
恶鬼像是饿狼扑食般,没一会儿,林海身上的皮肉,就尽数被它们吃净,许是它们还记得花匠的命令,在撕咬林海时,故意慢了许多。
林海最终因为失血过多死亡,在死前最后一刻,他恍惚记起许多年前,他跟妻子女儿在河边游玩。
那是花灯节,妻子跟女儿去放花灯,他在一边看着,一个老道士跟他搭话,说跟他有缘,并给了他一本关于调香的秘书。
老道士说,只要他按照书上所写的去做,不出五年,就会名扬卫宁县。
林海接过秘法。
向老道士道过谢,他当时并没有在意,直到那年除夕夜,林家因为得罪了一个富商,富商找了人要对付他们林家。
林家的生意在几天之内相继惹上麻烦,父亲无奈愁苦的神情,母亲低头垂泪,妻子担忧的眼神,以及女儿被那些要债的威胁,布满恐慌的面容。
像是一根根刺,深深扎进林海心里。
于是林海翻开那本书,他像是被那本书蛊惑住了,根据书上所写的秘法,他杀死了一名仆人。
并用仆人的心脏,调制了迷魂香,迷惑了富商,让林家逃过一劫。
那本秘书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林海打开秘书后,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从前的林海,儒雅俊美,待人和善,而从这之后的林海,狡猾自私,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原本一心爱着妻子的那颗心,也变了,他在外面养了许多相好,也有了很多孩子。
林海一直瞒着林夫人,他用那些孩子调制香料,但他心中始终有些不满足。
秘书中最厉害的一味香,叫迷迭香。
它可以控制人心,直到被控制的那个人身死,才会脱离迷迭香的控制。
迷迭香的制作很麻烦,需要阴年阴月阴时生的女孩的心脏跟肋骨,再加上一周岁男孩的皮肉,才有可能成功调制出来。
而林海的女儿林晚,就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林海虽然作恶多端,但他毕竟还是人,对于一直疼爱的女儿,他没能下得去手。
林海咧嘴惨笑。
他后悔了,他不该打开那本秘书,不该用书中的秘法去调制香料。
随着恶鬼将他心脏挖出,林海在悔恨中死去。
恶鬼们吃完林海身上的血肉,就飘走了,留下一地的白骨。
恶鬼们在宅子里四处飘散着。
顾安抬头看着那些恶鬼,跟明也说:“放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