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轻问他:“找谁?”
男生挑了挑下巴,墨镜按回去,姿态嚣张:“不找谁,我又不认识你,我就是要你这间房。”
秦轻不认识他,但不妨碍知道这人是谁。
因为俞龙杀青的时候,秦轻听剧务组的人提过,说马上还有演员进组,也是个只拍几天就走的。
汪阳。
还真有意思,前有俞龙,后有汪阳,各个都来主动要房。
俞龙要的时候还稍微客气点,气势都是装的,实则心虚得不行,被秦轻一眼看穿。
这位汪阳,那一脸傲慢,可是货真价实地写在脸上。
他自己都说了,不认识秦轻,就是来要房间的。
想要就要?
秦轻没惯着谁的臭毛病,会惯着的那个不久前也已经杀青走人了,秦轻直接当面前这位是空气,后退半步,把门关上。
汪阳:“喂!”
喂了也没用,秦轻既不会让出房间,也又不会和他同住一间。
刚刚的思绪都被打断了,秦轻索性坐下看书。
汪阳还在门口拍门,动静略大。
不一会儿,崔火火的声音隔着道门清晰地传进屋内:“汪少?”
汪少气急败坏:“这里面谁啊?他谁啊?”
崔火火:“秦轻啊,老板的执行经纪。”
汪阳:“贺哥的经纪人不就只有向旬吗?怎么又来一个。”
又说:“火子你忽悠我呢?贺哥连助理都不用,什么时候需要这么年轻的经纪人了?”
崔火火:“没忽悠你,是真的。”
房间内,书桌边,秦轻因为那两句“贺哥”,雷达扫射到可疑物体似的,默默坐直,扭头向门,竖起了耳朵。
门外,汪阳纠缠不休:“我不管,我来拍戏,肯定要住贺哥旁边。”
崔火火有点怕这位汪少,主要是怕惹麻烦,还嫌烦,又不敢得罪:“可是有人住了啊。”
“有人住怎么了?”汪少趾高气昂,“当我不知道?之前杀青那个,俞龙,不就住这间?”
汪阳:“我特意打听好了,他走我进组,刚好过来住,怎么现在又有人住了?”
崔火火头大,本来就有人住,俞龙能住上,那也是合宿,能合宿,那也是因为老板臭不要脸。
这时,两人身旁的那道门又重新打开了。
秦轻站在门内,重新看向汪阳,询问的口气:“这位是……”
崔火火给他介绍:“哦,汪阳,汪少,也是咱们这片的演员,老板的……”崔火火想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两人之间的关系,便说:“弟弟。”
哦,弟弟。
秦轻看着面前装束时髦、个高腿长、唇红齿白的俊秀男生,心道他苏老板的弟弟,可真是不少。
汪弟弟见秦轻出来了,又听说他是苏之贺身边的工作人员,更直接了,直接到了跋扈的地步。
只见他抬手就推门,推了门就想径直往房间里走——反正是贺哥的人,贺哥的人有什么不方便的,他想住就住。
被秦轻伸手拦住。
汪阳大概是个从小被人哄到大的少爷,被秦轻拦住,一脸惊讶,第一反应是转头去看崔火火,问:“他竟然不让我住?”
崔火火面露尴尬:“呃……”
秦轻伸着手抵在门前:“你要住我这间,我住哪儿?”
汪阳理所当然:“这酒店那么多房间。”
秦轻:“都满了。”至少俞龙来的那天,是全满的,现在难说。
汪阳又是理所当然的神色和语气:“满了有什么,你和火子挤一间好了,这么大的房间,那么大的床,还怕住不下吗?”
说着要往门里去。
秦轻依旧拦着:“火火不跟人同住,他晚上睡不着。”
崔火火见了汪少就有做和事老搅浆糊的应激反应,想说睡得着、睡得着,睡……
不对!
崔火火一顿,忽然想起俞龙来的那天,他有了一个只能独居的新人设。
崔火火:“……”
那边,汪少已经彻底和秦轻杠上了:“要不然怎么办,我和你一间?”
说完改口:“我又不认识你,我干嘛和你一间?”
脾气上来了,汪少一脸不耐烦,明明是自己找上门的,却在质问秦轻:“你到底要怎么样?又是住满了,又是不能和崔火火住,难不成你还想和你老板住一间?”
崔火火觉得自己要不还是上去做个和事老,别吵别吵,有话好好说……
却见秦轻连思考都没有,果断道:“也行。”
第34章 红了
“也行”一出来,汪阳差点气到翻白眼。
这时候可没人觉得秦轻是真心实意想和苏老板一间,一听就是怼人的话。
怼得无比精准到位,怼得汪少爷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该回什么,嘴张了又张,才喷回一句:“你就是这么做经纪人的?”
又看向崔火火,质疑:“贺哥怎么会有这种经纪人?”
崔火火直接毛了,深怕两人杠起来,连忙去拉汪阳:“汪少,汪少,你还没去过片场吧?”
“老板这会儿还在片场。”
“走走走,我带你去片场。”
汪少爷气得墨镜都摘了,一边被崔火火拉着离开,一边斜眼瞪秦轻,眼神里是大写的:你给少爷等着。
秦轻才不等,回房间,门一关,继续看书。
看书之余抽了几秒钟的空,想起自己上一世在圈子里,并没有听说过有汪阳这号人。
还出演了《江山轮渡》?
本来这种小插曲,秦轻没道理会当回事,多纠结一秒钟都是浪费时间。
可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汪阳张口闭口的“贺哥”一直在他耳边绕梁似的转啊转。
还有那句“也行”——秦轻混圈子混久了,很有怼人的经验和直觉,很多时候在一个场合里,不用去理其中的思路逻辑,张口就能说一句让对方难受的话。
而这句“也行”让汪阳难受了不假,秦轻想,难道下意识的这两个字,真的只是为了怼人?没有别的?
有的。
秦轻从不骗自己,在分析自己方面,也永远理智冷静。
他的“也行”,除了怼人,也有点半真半假的意思。
意识到这个真相,秦轻沉默地坐在桌前,捏着笔,神色敛尽。
他不用骗自己,也从来直面内心。
——原来除他之外,还有其他人会喊苏之贺贺哥。
而这个人英俊帅气,张扬自信,嚣张跋扈也掩盖不了那一身奢品和富家子弟才有的气质。
且还早就认识苏之贺,出演了同部电影,喊崔火火外号,还理所当然地要住苏之贺旁边。
秦轻在见到对方的第一眼,本能地就在排斥。
而这种对某个人下意识的反应于秦轻来说很熟悉:上一世每每有条件不错的新人冒头,有可能成为自己手里艺人的竞品的时候,秦轻都会有这种类似的心境。
危机感?
不算是。
独占欲?
或许。
总之秦轻知道,自己不喜欢汪阳。
尤其不喜欢汪阳张口闭口叫贺哥。
用苏之贺自己的话:贺哥也是你叫的?
秦轻书都没看,一个电话又拨给了向旬。
向旬接起来,不等秦轻开口,直接道:“我知道,找寇江。”
说完电话就到了寇江手里。
电话那头的寇江都没反应过来。
寇江:“……”
秦轻:“……”
寇江:“这次问什么?”
秦轻淡定道:“还是《江上轮渡》。汪阳,知道吗?”
寇江:“汪阳?谁?”
秦轻:“你不知道?”
寇江想了想:“这人有演《江上轮渡》吗?没有吧。龙套?”
又改口:“龙套也不应该啊。这片剧情紧凑,整个故事发展主要就在那几个人物之间,场景又很单一,主要就是在船上,龙套都不能算龙套了,真演了,我不可能不记得。”
说完问:“汪阳是谁?我怎么不记得圈子里有这号人。”
他们都不记得有,说明多年后,圈子里确实没有这号人。
挂了电话,秦轻想了想汪阳的着装和当时戴的墨镜,全是高奢品牌。
——有钱,很有钱。
这么年轻,一般不会是自己有钱。
不是自己有钱,那就是家里有钱。
富二代?关系户?
都有可能。
那这就不奇怪了:有钱人家的孩子来娱乐圈拍戏,不是关系户就是带资。
混出来的就混出来了,混不出来的一般都退圈转行了,反正家里有钱,又不是一定要在娱乐圈混。
这么看来,未来在娱乐圈无名无姓的汪阳,应该就是这种情况。
秦轻转着笔暗自想着,看书做题的专注度也不过如此。
想完了,起身站起来,笔一收书一合,拿上去片场。
秦轻一般去片场,都是跟苏之贺的商务车,偶尔自己单独行动,怎么方便怎么来,也尽量把车和司机留在片场给苏之贺,以防有什么事。
这会儿要去片场,没别的车,秦轻打电话给商务车的司机,司机师傅错愕地说:“我刚从酒店出来。”
秦轻懂了,崔火火把汪阳拉走,用了车。
司机师傅:“没开远,我掉头去接你。”
秦轻正要说好,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汪阳的声音,一点不客气的口吻:“掉什么头?去片场。”
司机师傅为难:“不回酒店?”
汪阳:“不回!”
崔火火连忙劝:“汪少你别这样。”
汪阳:“我再说一遍,不!回!”
每一字,秦轻都在电话这头听得一清二楚。
行,不回就不回。
秦轻淡定道:“那算了。”
司机很尴尬,提议:“你要是不急,我送完了这趟,再回来接你。”
秦轻:“不用了,别来回跑了,我打电话给陈哥。”
司机想了想:“也行,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
挂了电话,商务车后排,汪阳问:“陈哥是谁?”
“哦,就老陈,他在这边负责开苏老板的房车。”
司机不知道汪阳和秦轻不对付,还夸道:“小秦那脑子就是好使,我都没想起来。”
汪阳却听炸了,不可思议地问崔火火:“这个秦轻哪儿来的?他连贺哥的房车都能随便用?”
崔火火已经在流汗了:“哦,是啊。”
汪阳气道:“我以前要用,贺哥都没给我用!”
崔火火心道:是啊。
汪阳不敢相信,质问:“他凭什么!?”
崔火火:凭老板喜欢他呗。
但这话崔火火是万万不敢讲的,人虽笨,求生欲尚在,直觉要是这么说了,车都要被汪少给炸了。
汪少确实炸了,在片场炸的,只是炸之前用他惯常面对苏之贺的态度,先喊贺哥,再开开心心地围着人说话,又表示刚进组,想认识人,让苏之贺带他去见导演、主演。
苏之贺刚吊完威亚下来,浑身是汗,正坐在椅子里休息,没动,又看看汪阳,态度一般般地说:“你哥没来?”
汪阳的哥哥汪甚和苏之贺关系尚可。
汪阳欢快道:“我先来的,他要过两天。”
苏之贺:“嗯。”
汪阳见苏之贺浑身是汗,提议:“又不是没房车,去房车里休息吧。”
苏之贺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
汪阳忽然想起:“对了,你房车被你那什么经纪人叫走了。”
苏之贺闻言往崔火火脸上看。
崔火火便解释:“我们先坐商务车出来的,秦轻晚了,就叫了房车。”
叫就叫了,苏之贺觉得理所当然。
汪阳不觉得理所当然,他坐在苏之贺旁边,坐的恰好就是秦轻平时的位子,抱怨:“他要是不把车叫走,贺哥你这会儿就能用上了。”
苏之贺:“无妨。”
苏之贺说无妨,自然就是无妨,汪阳却觉得这只是他贺哥懒得计较。
汪阳:“怎么会用这么年轻的经纪人?太不懂事了。向旬安排的吗?”
崔火火默默地悄悄地梗住了脖子,预感汪阳后面会有危险发言。
苏之贺也沉默地看了汪阳一眼。
汪阳以为这是苏之贺在鼓励他继续说:“向旬自己忙,安排人也不能这么随便。”
理所当然的口气:“回头让向旬把那个谁,秦轻?还是叫齐轻的?换掉吧。”
苏之贺不紧不慢:“换掉?”
汪阳眨眨眼:“是啊。”
苏之贺抬手喝了口水,没表示。
崔火火还梗着脖子,人已经靠到了椅背最后面,整个背贴着椅子。
汪阳等苏之贺表态。
却见苏之贺喝完水,瓶子拎在手上,拿手机,拨了个电话,手机放到耳边。
不多时,苏之贺对着电话说:“在哪儿?”
隔了两秒,苏之贺:“你尽快过来。”
电话那头,汪甚:“怎么了?”笑,“是不是汪阳在那你那儿调皮捣蛋了?”
苏之贺没提汪阳怎么样,只说:“你自己的弟弟,自己来看。”
汪甚以为苏之贺又像以前一样被汪阳缠烦了,笑说:“哎呀,苏老板,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忍耐一下,我过两天就过去了。”
又说:“小孩儿么,不都皮得要命,他小时候去你那儿,把你家的樱桃树全扯光了,那会儿也没见你多生气。”
猴年马月的事,也亏你汪总提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