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徵点点头,没说话。稍稍欣慰了一点而已。
“刚才夏莳也跟我说了些东西。”吴徵说,然后把夏莳隐晦的提示复述了一遍。
江珩听后跟吴徵的看法相同,就是夏莳确实是在提醒他,为什么要提醒,结合夏莳前面的做法来看,可能是良心不安,这是她自己的心思,谁也说不准。
夏莳那条线按下不提,江珩开始给吴徵说自己那边的情况。
“我这边的是个叫赵圆圆的新人,你听说过他吗?”江珩问。
“在大群里看见过一眼,编辑部的对吧。”吴徵说,“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原来是搭上王所这条线了啊。”
“对。”江珩说,“他对王所应该挺忠诚的,老在我这儿试试探探,最恐怖的是他还试图跟我睡一屋你知道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吴徵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江珩就开始笑,笑得眼睛弯弯的,顿时又从精英人设变成了邻家哥哥。
问题是放在之前,吴徵只是觉得邻家哥哥版江珩比较少见,所以喜欢看,可现在,邻家哥哥造型的江珩都是出现在他家里,所以江珩露出这样的表情,吴徵顿时就又喜欢,又想他。
心里一半高兴一半难过。
“怎么了?”江珩笑着笑着,停下来问。
问的时候又探手过来,像是想从屏幕里戳戳吴徵的脸。
“没事啊。”吴徵装出一脸无辜,他可不想让江珩知道自己跟犯了相思病似的。
江珩露出很无奈的样子,叹了口气:“你知道你这人特别挂相吗?”
“卦象?”吴徵一愣,“什么意思?我长得诸事不宜?”
“……挂相是说你心里有什么想法的话,脸上都会表现的特别明显。”江珩笑了笑说,“比如你现在想的是,如果我在你边上就好了。”
“我……”吴徵语塞,这种话承认起来太羞/耻了,但他没法不承认,确实是这么想的。
知道那个人是夏莳之后他就迫切需要一个拥抱,好吧其实跟夏莳也没什么关系,就是单纯的想要抱抱。
“不过这么想也挺好的。”江珩看他已经不好意思到说不出话,就笑着继续说,“毕竟我也是这么想的。”
现在吴徵自己也知道自己挂相了。
在这个极度吃光的摄像头里,他都能看到自己脸色由白变红。
不过吴徵心里确实很想江珩,他甚至想上去对着屏幕亲一下。
他知道毛二果很擅长这个,叫“麦吻”还是什么的,嗨,谁知道呢。反正他肯定是没办法真做的。
老人家了,太新潮的东西玩不来。
江珩的想法应该也差不多,两个人都笑盈盈地隔着屏幕对望了一会儿,最后谁也没能打破网恋老年人对屏幕的恐惧,只好略带惋惜地互道晚安。
睡觉时吴徵抱着自己左边的枕头,昨天晚上江珩还睡在这里,可惜今天又剩自己,孤枕成眠。吴徵把枕头抱在怀里,脸贴在枕头上。
晚安。今天也想你。
——
第二天继续上班,早起江珩给他发了条消息,大概意思就是如果王所那边有什么状况,还是记得像之前说好那样行事,江珩自己这边有事的话下班之后会告诉他。
然后江珩说,好好吃饭。Mua。
吴徵红着老脸也给江珩回了个Mua。
有了昨天夏莳的提示,虽然不知道她是单纯不敢说太明白,还是她知道王所更多的手段,反正上班期间,吴徵连电脑微信都没敢登,有事找江珩都是用的Q。
因为他们Q纯粹是聊公事,还是在某些特定的,工作群用QQ的情况下才会在Q发消息,一年都说不上几句话,完全不必担心泄露聊天记录。
中午时分,吴徵正准备去食堂吃饭,忽然坐在他前头的梁子卿回过头来,神情很古怪地看着他。
“?”吴徵也一脸古怪地看回去,他不知道为什么梁子卿竟然满脸写着“你这个负心汉”。
吴徵想我可没对不起江哥啊???
这时候梁子卿站起来,走到他工位边上,声音很小很小地说:“吴哥,有人让我带句话给你。”
“谁?”吴徵看她这个状况,整个人云里雾里,这啥情况啊?
梁子卿脸上的表情已经从“你这个负心汉”变成了“你这个背叛江主任还装作自己很无辜的负心汉”,吴徵只能极力睁大眼睛,表明自己真的很无辜。
“行政部夏莳。”梁子卿说。
吴徵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他再看梁子卿,果然她露出了“你看你们就是哪里不对”的表情。
“夏莳说什么?”吴徵看梁子卿这极其复杂的神色已经猜到事情并不简单。
“她说在隔壁X大东门的牛肉面馆等你请你一定要去。”梁子卿神情麻木地说。
……我勒个去。
吴徵心里知道夏莳找他,肯定是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而且还特意找了个人来帮着说,还约了个很远的地方,种种迹象都指向有大事要发生。
但是梁子卿现在这个“老娘要替天行道”的表情实在是让他很难进入状态。
吴徵没办法,小声说了句:“那我先过去了,你别这么瞪我,我不会对不起你江哥的。”
然后赶紧起身赴夏莳的约。
梁子卿还蹲在那,眨了一会儿眼睛,才从“吴哥什么时候和夏莳勾搭上了”的疑惑中缓过神来,发现了一件更震惊的事,吓得她一个屁墩儿坐在了地上。
吴哥这是突然官方盖章了吗???
第91章 我是来摊牌的
梁子卿坐在地上怀疑人生的同时,吴徵正在赶赴X大东门牛肉面馆。
这地方虽然不远但也不近, 看得出夏莳为了跟他说话, 很是费了一番力气。
去的路上, 吴徵跟江珩汇报了这次约饭, 江珩建议他可以去看看夏莳的口风,他们一致认为夏莳应该不会蠢到以色/相示好, 但这种事没人说得准。
“孤男寡女, 别给她编排你的机会。”江珩说。
这种要提防别人的感觉很不好, 但也没办法。
夏莳坐在一个非常不起眼的角落, 吴徵进店之后差点没看到她。
今天夏莳的造型跟平时大差不差,但没来由的给吴徵一种清汤寡水没神采的感觉。
“吴总监。”夏莳看到吴徵过来,站起身招呼, 说话时她笑了笑,这次吴徵很确定了, 她连笑都笑得不是那么神采飞扬。
“你好。”吴徵含蓄地点点头,悄悄按下手机的录音键, 这样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不至于百口莫辩, “这次找我什么事?”
夏莳拉开椅子, 站起身, 吴徵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却见夏莳深深鞠了个躬:“对不起。”
吴徵愣住。
夏莳鞠完躬就从容地坐回去,并没有引起别人注意的意思, 坐好之后又小幅度地对着吴徵行了个礼:“这次约您出来就是想说这个,对不起。”
吴徵有点懵,搞不清眼下的情况了, 但好像并不是他们预想的那种糟糕状况。
他问:“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就是……”夏莳想了想,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就是关于您和江主任的事。”
吴徵神色微动,夏莳看他的表情,立刻说:“您先别急着否认,我已经准备辞职了,所以您不用刻意瞒着我,我设了定时邮件,今天下午一点我的辞职申请就会发到行政那边。”
吴徵心里一震,“你要辞职?”
“对。”夏莳咬了咬嘴唇,接着很坚定地抬起头,“我做了错事,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赎罪方式。”
吴徵听她说话声音有点抖,看出她内心很激动,于是做了个手掌向下压的手势,示意她先别急:“我先点个吃的,咱们慢慢说。”
夏莳点点头,没再说话。
点菜时吴徵问夏莳有没有想吃的,她摇摇头说跟您一样就行,于是吴徵自作主张点了菜,夏莳想结账,当然被吴徵拒绝了。
两个玻璃瓶装的可乐端上来,吴徵递了一瓶给夏莳,她双手握着瓶子,嘬着吸管,低着头发了一会儿愣,才问:“吴总监,您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你这么问,我的答案应该是不知道。”吴徵说,“但也不是全都不知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吧。”
夏莳笑了一下:“这样也好……至少我会好开口一些。”
吴徵点点头:“请吧。”
夏莳垂着眼,像个做错事的学生。
她说:“我是今年七月来的九院,从时间上多数人都以为我是校招进来的,但其实我是走的社招。”
“社招进九院可是非常难的。”吴徵说,心里明白了点什么,“而且行政部门没有很强的专业性,一般来说不会缺人到需要走社招的程度。”
“嗯。”夏莳说,“所以录取我的时候,我就有了点跟别人不一样的身份,没有明确的称呼,就把我当成是王所的线人吧。”
“为什么他会选你当线人?”吴徵问。
“因为我各方面条件都是那一批面试者里最差的,给我机会的话,我会比较好拿捏。我学历是大专,按理说根本连初面都过不了,以前也只是个小公司的前台,工资经常一拖几个月,所以我很需要这份工作。”夏莳说。
吴徵没有接着这个话茬评论。
听别人剖析自己的伤疤,不管出于什么动机都不是令人愉快的体验。
“说重点吧。”吴徵说,“你说对不起的原因?”
“王所让我借行政职务之便盯着你们一点。”夏莳说,“目的是把江主任调离宣传所。”
“为什么他这么想让江哥走,他把江哥当成竞争对手吗?”吴徵问,“可是除了王所之外还有赵所,升职就算要轮也不会这么快轮到江哥。”
“因为赵所生病了。”夏莳说,“他现在这样子,其实已经和退居二线没有区别。”
“什么?”吴徵一惊,直接站了起来,“赵所生的什么病?严重吗?你怎么知道?”
“你别急,赵所得的是慢性/病,身体并没大碍,只是工作上不能负担太重,但这样的话你也明白,他基本上没有升职的可能了。”夏莳说,“事情是赵所自己说的,他也没有非常想往上爬,应该说是安于现在的位置吧。”
吴徵听她这么说,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这种发展总比王所指示夏莳去窥探别人隐/私强一点。
“所以从那以后,王所就开始盯上江哥了吗?”吴徵问。
夏莳点点头:“赵所升不上去,全所最有希望的就是江主任,江主任又起得很快,自然而然的,王所会警惕他。”
吴徵“嗯”了一声:“那他为什么会把矛头转到我身上?”
“这件事是我的错。”夏莳说,“那天给你们拍照,我用的是连拍模式,你们打闹的场景都被相机记录下来,王所看到那些照片,觉得你们的关系亲密得不太正常。这件事我非常愧疚,对不起。”
她停顿了一会儿,又急切地补充:“但是我从来没有给过他任何关于你们的消息,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这个我相信,你如果给了的话,局面不会是现在这样。”吴徵说。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吴徵开口问:“有一个点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决定把这些事情告诉我?”
夏莳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叫‘为什么’?”
“站在王所那边,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把这件事告诉我,却只会让你丢工作,不是吗?”吴徵说,“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约我出来说这些?”
“因为我心里过意不去。”夏莳说,“一开始,王所只是让我看看赵所有没有什么异样的动向,我觉得这不算什么大事情,就照做了,可是从你们这事开始,我慢慢觉得,好像自己做的真的是错事,找您说这些,也就是我一种赎罪的方式。”
吴徵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他现在心情很复杂,夏莳说的话让他多少感到安慰,可想到夏莳最开始确实是自愿的,他又真的有点难受。
“其实我也挺挣扎的,毕竟工作没了,我也不太能再找到这种水平的工作,可我怕以后王所会让我做更多我不想做的事,也不想再伤害别人。”夏莳说,“做过的事情我很抱歉,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到这里为止。”
她站起来,又鞠了个躬:“对不起。”
吴徵觉得自己这时应该功利点,管夏莳要王所和她的聊天记录,但又觉得不该再为难她。
做到这个程度,她心里一定也是煎熬的,不光有做了错事的煎熬,也有背叛王所的负罪感。
而且精明如王所,肯定不会用大号跟夏莳交流,聊天记录要了应该也没什么用。
所以吴徵最后只是说:“我理解,祝你往后一切顺利。”
夏莳笑了笑,她也没有奢望吴徵说“原谅”,有这句祝福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之后夏莳没再留下来,简单和吴徵告别后就离开了,她好像没有什么胃口,吴徵给她点的牛肉面一口也没吃,可乐也就喝了一点。
路人看了还以为吴徵把自己女朋友气走了,一个个丢给他谴责的眼神。
吴徵:“……”
——
苏市。
晚上江珩洗过澡,在房间里准备和吴徵视频,这时候房门响了。
江珩本来以为是酒店服务员,一开门,却发现是赵圆圆。
江珩很后悔,他就应该从猫眼看一下再应门,这样就可以假装睡着了没听见。
但现在门都开了,他没法再把赵圆圆赶走,于是江珩微笑着问:“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