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阿姨说:“在挖东西,那天晚上下了一夜的雨,那影子随着雷电而出现,院长就站在窗前看了一夜。
我们不知道他到底看到了什么,不过从那天开始他就张罗着要修孤儿院。可是当时院子刚翻修过,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再去修,于是他就开始着手翻修内部。”
林一回忆了一下,感觉记忆中并没有这样的场景。“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没有印象?”
“那是你很小时候的事,大概两三岁时的事吧。”
邱峰突然开口说:“我记得林一说过,他看到白雪的时候院长很年轻,也就三十出头。照您的意思他二十七八就已经是院长了?这在当时好像有点太快了吧。
恕我直言,他是不是有些什么特殊的能力或者……”
徐阿姨赞许的看着他说:“没错,的确是这样,他的爸爸就是孤儿院的院长,退休后直接把位置给了他。好在他很能干,也没辜负老院长的一片苦心。”
林一回过头小声问邱峰:“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邱峰对着他眨下眼睛,然后问徐阿姨:“那您知道再早一任的院长是什么人吗?”
徐阿姨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之前也查过档案,从最开始建院的院长到现在的新院长一共经历了五任。最开始的两任院长和后面这爷孙三人是没关系的。
第一任院长是一个落魄的教父,他曾是那个出钱的钢琴家的朋友。现在这些规矩就是他立的。”
邱峰和林一对视一眼。
徐阿姨继续说:“第二任院长是第一任院长的徒弟,他和第一任院长都是当了十年的院长。后来因为一场浩劫,他投河自尽了,孤儿院也因此停了几年。直到一切都归于平静才重新开园,新开园后的校长就是现在校长的爷爷。”
她突然说了这么多,让两个人有些懵,好在邱峰并没有被这绕来绕去的故事缠太久,他快刀斩乱麻般的提出了一个问题,终止了没休止的纠缠。
“那么……您为什么要和我们说这些呢?”
这话一出,屋子里的几个人都愣住了,林一像是反应过来一般,直起身来回看着,接着把目光定在了徐阿姨脸上。
她眼中闪过一丝窘迫的神情,接着淡然一笑,说:“在你说出白雪名字的时候,我就知道报应来了。”
林一缩了缩手,“您说……报应?”
徐阿姨眼中的光暗下去,盯着林一的脸说:“你这次回去有碰到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吗?”
林一认真的摇了摇头,停顿了几秒又使劲的点了点头,“我梦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场景。”
徐阿姨慢慢靠近他:“是什么?”她那如鬣狗捕食一般的贪婪眼神让邱峰产生了一丝错觉。
林一垂着眼睛回忆着,表情略为有些紧张,“我梦到我被关在一个有光的密闭空间里,胸口疼的厉害却一动不能动。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我就像是在哪里躺了很久的样子,特别难受。”
徐阿姨压低了声音小声叫了出来,“还有呢?还有什么?”
林一有些为难的看了她一眼,“再就没什么了。”他被邱峰的话洗脑了,没法把梦中那一个个黑色的箱子从劣质特务片里分出来。
徐阿姨慢慢的逼近他,“真的?”
林一挣扎着往后仰了下,“是,是真的,我……”
“徐阿姨您刚才说的报应是什么意思啊?”邱峰的声音像冷冽清泉,把林一从混沌的思维里拖了出来。他直起身往邱峰身边坐了坐。
徐阿姨察觉到自己有些唐突,掩饰般摸着头发,也坐回了位置。“咳咳,林一你知道你小时候睡觉会梦游吗?”
林一茫然的摇摇头,“不知道,我还梦游?”
邱峰想起白术说过的话,此刻才觉得那不是谎言。
她点了下头,说:“对,你梦游,而且很严重。”
林一尴尬的摸摸自己的头说:“嘿嘿,这个我还真记不住了。”
“你记不住也正常,因为那时候你还太小,而且你睡的很沉,醒过来完全没记忆。”她脸色一沉,“也就是因为你这个梦游,差点酿成大祸,以至于院长找医生给你治病,过程是艰苦了一点,不过总算是治好了。”她的样子很严肃,看不出一丝欣慰。
林一不解,偷偷看了邱峰一眼,“那我的病严重吗?有没有后遗症啊?”
邱峰拍了下他的肩膀,“放心吧,我保证你没有后遗症。”林一抖落了他的手。
徐阿姨说:“刚开始你梦游只在屋子里走,孩子们睡得香,屋子里也暗,也就没人注意到你。后来有一个雨天你出息了,你自己开门出了屋,跑到大厅去赏雨。你无法想像第二天早上院长发现你时的样子,我怕是再也不会看到那么紧张的脸了。”
林一:“……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徐阿姨:“当时你也是这么说的,但院长不相信,他甚至觉得你的梦游都是假的,于是控制了你的行动。”
林一:“控制我?可是我晚上还出去了呀!”
邱峰:“当时白雪在哪里?”
徐阿姨苦笑一声,抬头看着邱峰的眼睛说:“根本就没有白雪这个人。”
第238章 变化太快
屋子里安静的像是被定格了一般,邱峰和林一惊讶的看着徐阿姨,不仅是对她刚才的话有惊讶,更多的是对即将要面对的情况的惊讶。
林一:“徐阿姨,您知道您在说些什么吗?”
徐阿姨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地点下头,“我当然知道,是你不知道。”
林一:“我不知道什么?我是亲眼看见的,不可能有假的!”
邱峰拉住要凑过去的林一,稍稍向他手腕施加一点力,迫使他冷静下来。
“既然是这样,那就请您把事情的经过都说出来吧,不管以后有什么变故,这件事都不可能就这样算了的。”邱峰小小的警告了徐阿姨,想让她把背后的隐情都说出来。
但是到目前为止邱峰都是懵的,他不确定徐阿姨把白雪故事说出来的目的是什么。如果真像她说的那样,是心中有愧怕报应,那她们当年到底是做了什么?
徐阿姨拢了拢头发,说:“真的没有白雪这个人,那是幻觉。林一,你做了一个很久很久的梦,是医生在给你治疗梦游。”
林一显然不信,“不可能!那我梦到的白雪,吃冰,等日出,这些都是假的了?”
徐阿姨无奈的点点头,“我知道这也许很难接受,但是事情就是这样的,你接受了很长时间的治疗,每天昏昏沉沉的做梦,就是因为你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我没看见!”
“可是院长认定你一定是看到了,也许是你的某些行为让他产生了误解,他才会那样对你。”
“没有!”
邱峰突然插了一句,“徐阿姨那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啊?看到……”徐阿姨停顿了一秒,“看到了那面墙上的故事。”
林一也回神了,问她:“到底是什么故事?”
这时墙上的挂钟突然响了,徐阿姨看了眼,对他们俩说:“时间也不早了,我年纪大了得早点休息。”她拿起桌子上的黑色本子递给林一,“我把这个本子给你们,它可以解答你们的问题。”说完她就起身送客。
林一下意识也站了起来,他刚要往前迈就被邱峰按住了。
徐阿姨回过头看着他们俩,说:“别这样,就算我把一切都说出来了,就现在目前的情况来看,你们也改变不了什么。不如听我一句回到孤儿院,等一场雨,去把来龙去脉搞清楚。”
的确如此,光凭她一番话是不足以去改变什么的,而且他们也没有权利让她说下去。
于是邱峰拉着林一起身,“那我们就不打扰了,不过以后再有什么事,我们还是回来麻烦你的。”
徐阿姨理解的点点头,然后让开半个身子把大门露了出来。邱峰拉着林一走了出去。
回到酒店以后,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两个人冲了澡,赤条条的并排躺在床上。虽然动作相同,但他们思考的事却完全不同。
林一努力倒腾着大脑里对于失眠的印象,想要找出某一个破碎的记忆碎片,好让他可以回忆起当时的事。
邱峰闭着眼睛,脑子里过片儿似的把刚才的情景又再现了一次。
首先,徐阿姨突然的坦白让他产生了怀疑,可是他不知道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也就无从下手。不过有一点是他所坚信的,那就是凡是太过主动的,大多都是为了掩盖什么。
其次,她说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要验证也不难,只要厚着脸皮会孤儿院住一段时间,等到雷电来了,也就能知道了。这并不是难事,邱峰也的确打算这么做。
“师哥,你睡了吗?”耳边传来林一单薄的声音。
邱峰动了动身子,说:“还没有。”双手下意识的放到了小腹上。
林一沉默了片刻,带着一丝无奈的语气说:“你觉得徐阿姨说的话是真的吗?”
“她说了好多,你问哪一句?”
林一结结巴巴地说:“就是白雪不存在的那个。”
邱峰松了口气,“原来你在想这个,那你觉得她的话可信吗?”
林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是她没必要骗我。”
邱峰:“话不要说的太满了,你们已经很多年没见过面了,你根本无法预测她话的真实性。”
林一有些委屈,“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邱峰伸手搂他过来,说:“我们先不急,在这里住几天然后去孤儿院。等一场雷雨来,然后所有的疑问都可以得到解答。”
林一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他,“师哥,我们真的有必要继续吗?就算孤儿院真的有秘密,也是他们自己的事,不如我们离开这里吧。”
邱峰扭过头笑着对她说:“怎么害怕了?”
“没有,我只是不想再继续了。就算白雪真的存在真的是个梦吧,就让我忘掉她好了,我们回去吧。”
邱峰像是看透了他的心事,打趣的和他说:“真的要走了?就算你看到的那些黑盒子里装的都是珠宝也无所谓?”
“无所谓,有时候还是不要那么好奇的好。”
其实他在梦里看到那箱子是瘪的,很有可能只是些过去的钱,现在不通用了,也没有利用价值。
邱峰:“那就当是陪我了,回去吧。”他突然软了声音,似撒娇一般和林一说话。
林一假装呕了一下,说:“有话好好说,别想不开。”
邱峰借机拽着林一的胳膊让他环住自己,“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孤儿院现在的教师来源?”
林一眨眨眼睛,“人才市场?”
邱峰:“……不,我的意思是说你感觉这就是一个环吗?”
林一:“什么意思?”
邱峰:“你看现在的校长,祖孙三代都是校长,而掌握着财政大群的小美则是原来副校的孩子。还有明媚,她明知道我们要来看老师,她却不告诉我们徐阿姨是她妈妈。这里面一定有隐情。
照这么推测下去,院里很多老师的父母原来都是孤儿院的,这像不像是某种仪式。”
林一:“你说的好吓人啊,不过还真是这样,可是我不想再掺和了。而且,也快开庭了,我们也该返回去了。”
他这话提醒了邱峰,毕竟那头的才是正事,虽然心有不甘,但他还是答应了林一。“你说的有道理,那我们明天就返回去好了。”
林一满意的笑着,刚想夸他几句,一声刺耳的铃声在他们耳边炸开……
第239章 心事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把两个人都吓到了,邱峰一手搂过林一的肩膀,一手去勾床头的电话。拿到手机后看到是明媚的来电,他赶紧接了起来。
“喂,明媚姐。”
明媚压低了声音说:“邱峰啊,你们在哪里啊?”电话那头很吵,夹杂着哭闹的声音。
邱峰低头看了眼林一,说:“我们在市里,出什么事了?你那头很吵啊。”林一抬起头望向他。
明媚说:“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前一阵子有一对中年夫妇来孤儿院想要领养小星,但不知道为什么又不干了。我以为他们不会再回来了,谁知道今天上午的时候院里来电话,说那对夫妇又来了,非要收养小星。
我和他们说小星身体还没好,先养好了身体再说别的,但其实我是想着你们的。”她停顿了一下,电话那头的哭闹声也小了下去,“我是想如果你们也想收养小星呢?你们是年轻人,要比他们更适合小星。”
她说完后,电话里沉默了很久。三个人都不说话,但大脑都在飞速运转着。良久,林一伸手接过邱峰手里的电话,说:“明媚姐,小星现在怎么样了?”
明媚:“他没什么大事了。再过三五天就可以回去了。你……”
林一说:“要不然这样,你先带着他,等你们回去了以后,我们过去看看他。”
邱峰附和道:“没错,等他好了我们去看他。我们也需要一个思考的时间。”
挂断电话后,林一和邱峰并排躺了很久,他们看着头顶的灯,看得眼睛生疼。不知躺了多久,林一先爬起来了,他趿拉着拖鞋进了洗手间。
不多时水流的声音打乱了邱峰的思路,撩动水流的声音让他紧绷着的神经得到了放松,他昏昏欲睡却又强迫自己不要睡,在半梦半醒间坠入了梦中。他在即将沉入梦境时,嘴唇上突然多了些凉凉的触感,来不及去回味那感觉,眼前的光,灭了。